第17章
聽到這里,陳子庚忽然道:“阿姐,你真覺得蛤蟆讓人喜愛嗎?”
謝良辰道:“是啊�!�
陳子庚不想再聽掌故了,原來阿姐覺得讓人喜愛的東西要捕來吃掉。
“阿姐,你別喜愛我了�!�
謝良辰聽著身邊傳來陳老太太和陳子庚勻稱的呼吸聲,她小心翼翼的從炕上爬起來,拿好紙筆和油燈向旁邊柴房里走去。
將油燈調亮,謝良辰開始動筆,她要多畫些藥材圖,借著謝紹山這股東風,吹到李佑面前。
天快要亮了,謝良辰才爬回炕上休息,仿佛只過了片刻,就聽到陳老太太的聲音:“我今日定將那窩老鼠抓住打死,讓它們天天來偷吃我的燈油�!�
謝良辰翻了個身,繼續(xù)睡,再睡一盞茶的功夫就好。
……
宋家。
宋旻翹著腿喝了一口茶,看向站在面前的三個人。
“盯著謝大小姐,”宋旻道,“到時候將人帶過來�!�
第三十四章
哭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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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詠勝從戰(zhàn)場上歸家時,與幾個鄰村的人結伴同行,他們也都是傷兵,在戰(zhàn)場上沒了用處,留了一條性命回家,既是不幸也是幸運。
大家同病相憐,莫名的就多了幾分親近,遼人攻打鎮(zhèn)州時,也曾互相通過消息,有這樣的交情在,說服他們更容易些。
聽到陳詠勝說起收藥的事,幾個人沒有多加思量就紛紛答應。
陳家村的人帶著上山尋藥,他們只管將藥材背下山就能賺銀錢,這本就是難遇的好事。
陳詠勝沒忘記謝良辰交代的事,囑咐他們道:“你們手里還有沒有從山上采來的藥材?最好先不要賣給藥商,藥商不肯告訴我們沒味藥材的價錢,我們就這樣糊涂著賣,難免會吃虧。”
相熟的人不禁開口問:“那要賣給誰?”
陳詠勝交了實底,這次藥材如果賣得好,他們還想收別的藥,信得過他的話,就留一陣子,反正藥材曬干了才能賣,也不差這幾日。
陳詠勝就這樣跟每個人都說一樣的話,天亮之后帶著眾人上山采藥。
一路回到陳家村的時候,陳詠勝發(fā)現(xiàn)有人跟在他背后,他是做過斥候的人,雖然不及陳永敬那么厲害,到底也比旁人耳目靈敏些,他半路故意停下腳步確認,發(fā)現(xiàn)是有眼線沒錯。
陳詠勝沒有打草驚蛇,一路趕回陳老太太家中,將這些說給陳老太太聽。
陳老太太心驚膽戰(zhàn),真的被辰丫頭說中了。
陳詠勝道:“就像良辰說的那樣,我們沒偷沒搶,該做什么就做什么�!�
陳老太太點頭,辰丫頭說的有道理,可她的眼皮總跳是怎么回事?
“良辰呢?”陳詠勝不禁看向院子,沒有瞧見謝良辰的身影。
陳老太太指了指灶房:“一大早就在灶房里搗騰,不知道在做什么,又是蒸又是曬的,搗騰完就跟著騾子車去紙坊交藥材去了。”
交藥材的事辰丫頭不準旁人做,說是不放心。
陳老太太說到這里擰眉道:“應該沒事吧?有人跟著一起呢�!�
辰丫頭去城中她是不擔心,反正還有村民跟著,大白日的能出什么事?可現(xiàn)在聽陳詠勝這么一說,她有點坐立難安。
陳老太太正想著,就看到陳子庚、黑蛋帶著幾個孩子背著筐走過來,孩子們也跟著村中人幫忙一起采藥。
將肩膀上的小竹筐卸下,陳子庚摸了摸胸口的紙包。
陳老太太眼睛尖,看到陳子庚道:“胸口放的是什么?”
陳子庚走上前壓低聲音:“阿姐給我的,讓我妥善放好,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能丟。”
陳子庚說完話,就看到騾子車回了村,他忙往前跑幾步,想要去迎謝良辰,到了跟前他卻發(fā)現(xiàn)謝良辰不在。
陳玉兒迎面跑過來,只見她滿頭大汗,臉上是干涸的淚痕,一開口聲音都變了:“辰阿姐不見了�!�
陳子庚先是愣住了,然后想到胸口放著的東西,阿姐說沒事不要拿出來看,他以為阿姐是怕他弄丟了。
也許阿姐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不要拿出來看,出事了呢?
謝良辰每次去紙坊交完藥都要去市集上走一圈,這回她剛剛跳下車,還沒來得及看街上兩邊賣的物件兒,忽然嘴被人用軟布捂住,然后整個人騰空而起,她再回過神時,已經被丟入了馬車車廂中。
她想要喊叫,一把匕首橫在她脖頸上。
謝良辰不敢說話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驚恐的眼淚從她眼角滑落,渾身瑟瑟發(fā)抖。
馬車向前走了一段終于停下,緊接著車廂里的人吩咐她:“我家主子要問你幾句話,你實話實說就會放你離開�!�
謝良辰張開嘴想要說些什么,最終沒敢出聲,被帶著下車走進旁邊的院子里。
脅迫她的人推開了一間屋門,示意她進去,謝良辰突然掙扎起來,身邊的人挪開橫在她脖頸上的匕首,拽住她的手腕將她甩了進去。
緊接著門被關上。
謝良辰撲上來,拼命地敲門。
站在角落里的宋旻聽到了屋子里少女的哭喊聲。
“你們是誰,放我出去�!�
宋旻彎起嘴唇,看向身邊的趙管事:“跟她說,只要她能將混在藥材里的楊桃藤和黃蜀葵挑出來,就會放她離開�!�
宋旻不是個莽撞的人,他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話,雖然謝紹山言之鑿鑿,說謝大小姐根本不識得藥材,但是他也要親眼見到才作數(shù)。
終于敲門聲停下了,少女終于認命地回到屋中,蹲下身在地上尋找藥材。
宋旻走上前透過窗子向里面看去。
少女一邊抹淚一邊翻看,哭聲中滿是恐懼,過了半晌她找到了楊桃藤又跑到門口大喊:“我找到了,這個就是。”
門口通曉藥材的人,透過縫隙看過去,然后壓著嗓子道:“將里面的楊桃藤和黃蜀葵全都挑出來�!�
少女流了一會兒眼淚,用袖子擦了擦鼻涕,轉身又跑回藥材堆里,可是這次沒有那么容易了,她手中混雜了其他藥材。
“不對。”
聽到回答,本來已經停止哭聲的少女,這一刻又大聲哭喊起來,眼淚不要錢似的落下。
“求求你,放我出來,我找不到了,嗚嗚嗚”
管事在宋旻的示意下開口道:“用藥材做滑水的方子誰給你的?”
謝良辰不肯說話。
屋門被打開,高大的身影走進去,再次將匕首橫在謝良辰的脖頸上。
管事道:“你說實話,我就放你走。”
謝良辰顫聲道:“沒有誰告訴我,我自己知曉的�!�
管事聲音低沉了些:“真的嗎?”
謝良辰道:“真的我”
匕首向前送了送。
謝良辰的哭聲都戛然而止,她愈發(fā)的恐懼,終于再也撐不住:“有人告訴我的。”
宋旻開心地笑了,這下他可以稟告給李佑了,讓李佑看看宋羨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常悅手下的人將消息送給宋羨。
陸三道:“三爺將人綁走的。”
宋羨抬起眼睛:“人怎么樣了?”
陸三抿了抿嘴唇:“被關在屋子里挑藥材,挑不對不讓出來,還逼問她藥材滑水的方子從哪里來的,遠遠的就聽到她哭,哭得還挺慘的。”只有常二哥那樣的身手能靠近,這也是常二哥打探的消息。
“沒事,”宋羨淡然地重新處置手中的公務,“讓常悅盯著就行了�!�
謝良辰這么賣力氣的給人下套,可見根本就沒吃虧,也沒將宋旻放在眼里。
第三十五章
請神容易
宋羨不再說話,陸三也退了出去。
宋羨放下手中的毛筆,又去看輿圖,北方的戰(zhàn)事是平息了,但暗地里的爭斗還在繼續(xù),皇帝會忌憚宋家,除了有人告密宋家與遼人有勾結之外,也是因為大齊政局不穩(wěn)。
太醫(yī)院早有傳聞說皇帝有隱疾才子嗣不昌,淑妃好不容易誕下一子卻先天孱弱,每日藥石不斷,最終還是在上個月夭折了。
身下沒有皇子,將來皇位誰來承繼?
皇帝有祁王、晉王兩個兄弟,邊疆還有手握重兵的節(jié)度使,隨著時間漸長,皇帝就會愈發(fā)焦躁,猜疑也就愈重。
宋羨知曉大齊十二年都發(fā)生了什么,后宮始終再沒有皇帝血脈出生,皇帝身體每況愈下,讓皇后將侄兒養(yǎng)在膝下,祁王、晉王心生不滿,趁機拉攏節(jié)度使作亂。
再加上前朝余孽和遼人擾邊,整個大齊才又陷入戰(zhàn)火之中。
眼下他重活十二年,自然要未雨綢繆,先動手解決北方的危急,再徹底鏟除前朝的隱患。
想到這些,宋羨不免又想起謝良辰,誰也不愿意將做過的事再做一遍,更何況那是一場場的戰(zhàn)事和謀劃。
宋羨正要合上手中的輿圖,就聽到外面?zhèn)鱽沓偟穆曇簦骸爸髯樱一貋砹��!?br />
宋羨有些意外,常悅一直留在謝良辰身邊才對。
“進來。”
聽到宋羨的聲音常悅推開門。
宋羨沒有抬頭:“你為何在這里?”
常悅躬身稟告:“謝大小姐被三爺帶去宋家了。”既然人去了宋家,自然會有人盯著,他就抽身來向大爺回話。
宋羨雖有些驚訝,不過仔細一想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宋旻的手段一貫如此,與其自己出頭,倒不如將證據交給宋啟正。
宋羨沒有急著回宋家,只是道:“她怎么樣?”
常悅與常安是兄弟,但二人的性子不同,常悅平日話很少,只有宋羨問他時,他才會開口。
“謝大小姐有本事,”常悅道,“宋旻又要留著她作證據,該是無礙�!�
不過說完常悅又覺得大爺不是問他這些,大爺自己就能想到,所以常悅又道:“謝大小姐她鈍刀子割肉,挺能折騰人的�!彼H眼所見,將謝二老爺折騰的死去活來,又去哄騙宋旻那些人。
宋羨挑起眉毛,換做旁人可能不知曉常悅在說些什么,可常家兄弟自小跟著他,他對他們十分了解。
常悅這是在夸她有些手段?
別的他不知曉,折騰人這三個字,沒有誰能比他體會更深。
宋羨有些好奇,常悅跟在謝良辰身邊這幾日都瞧見了些什么?不過這種好奇心一閃而逝,他也就沒有再問。
“去吧,”宋羨道,“吩咐留在宋家的人盯著,你去幫幫常安�!�
宋家。
宋啟正剛剛進門就看到管事神情有異。
宋啟正問道:“出什么事了?”
管事想要遮掩,目光跟著閃躲。
宋啟正皺眉:“說。”這兩天李佑與他見過幾面,卻都是公事公辦的模樣,讓他很是焦心,回到家再見到這樣的情形,不免火氣上涌。
管事這才道:“三爺在院子里發(fā)脾氣,夫人趕過去勸說了�!�
“沒有一個讓人省心�!彼螁⒄齺G下一句話,沒有遲疑就向宋旻住處而去。
一路走到院子外,宋啟正就聽到求饒的聲音:“求求三爺,饒了我們這次吧,我們也是走投無路才會出此下策。”
緊接著宋旻道:“誰讓你們停下了?給我接著打�!�
宋啟正幾步進了院子,就瞧見一個人被按在地上,身上的長袍有鮮血浸出來。
眾人發(fā)現(xiàn)了宋啟正,榮夫人使勁拉扯了一下宋旻,這才來看向宋啟正:“老爺,您怎么回來了?”
宋旻那滿是戾氣的神情也收斂了些,上前向宋啟正行禮。
揮動棍子的宋家人也停下來,慘呼聲隨著戛然而止。
“這是怎么回事?”宋啟正神情威嚴。
宋旻欲言又止,榮夫人抿了抿嘴唇埋怨地看了一眼兒子,沒敢開口。
看著滿院子的下人,宋啟正想要罵人,還是堪堪忍住,大步向屋子里走去,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宋啟正沒有給宋旻喘息的機會:“你在做什么?”
宋旻咬了咬牙終于開口道:“下面的人不懂事,我給他長長教訓�!�
宋啟正冷哼一聲,他怎么會看不出這其中另有隱情。
“將人帶過來回話。”
宋啟正一聲令下,身邊的隨從忙去提人。
片刻功夫,臉色蒼白的董老爺被丟在地上。
“說。”宋啟正強壓著怒火,垂眼看著地上的人。
董老爺先是叩首,然后看了一眼宋旻這才道:“將軍,小人們也是走投無路,這才去查了陳家村,若是就這樣等著,大爺定會將我們趕盡殺絕�!�
宋啟正沒料到聽見的是這樣一番說辭。
宋啟正聲音陰沉:“說清楚�!�
董老爺渾身顫抖:“大爺吩咐紙坊不準收商賈送去的藥材,這是想要將我們都清出鎮(zhèn)州城啊�!�
宋啟正早就聽說了這樁事:“因為村民獻方,所以給了十日的功夫讓他們賣藥,這是不想你們與尋常民眾爭利。”
董老爺嘴唇干裂,忙著辯解:“我們開始也是這樣思量,雖然大爺抓了許多人,但他們確然私底下手腳不干凈,我們也不敢怨懟,直到謝家二老爺告訴我,那獻方的人是他的侄女,他侄女根本不通藥材,是被人吩咐去的紙坊。
我我這才好奇地去查了。”
“你不是去查了,”宋旻終于忍不住厲聲道,“你是私自將那謝大小姐帶走問話�!�
董老爺垂下頭,不敢去與宋旻對視,只能聽著宋旻義憤填膺地責罵。
三爺會裝作不知曉這樁事,將他們和證據交給宋將軍,他乍聽到三爺這個主意也嚇了一跳,為了能讓三爺置身事外,他不免要受皮肉之苦。
可三爺?shù)钠⑿�,他只有答應的份兒�?br />
董老爺吞咽一口道:“若只是尋常民眾賣藥,我們怎么敢動手,就怕是有所安排,這才想弄清楚,我們在北方多年,總不能就這樣付諸東流。”
宋啟正的心仿佛被扎了一下,誰安排的人去獻方?不讓商賈插手是想要培植自己的人?現(xiàn)在連商賈都容不下,這是將整個北方都當成他自己的囊中之物。
“將他先拉出去�!彼螘F吩咐一聲,下人不敢怠慢忙上前拉扯董老爺。
屋子里就剩下宋啟正、榮夫人和宋旻。
宋旻上前行禮:“父親,都是兒子沒約束好手下人,這才惹出麻煩。兒子打他也是要讓他清楚,不管宋家有什么事,不是他們能插手的,再怎么說我們關上門是一家人。
尤其李佑大人來了鎮(zhèn)州,我們自己若是亂了馬腳,就是讓旁人看了笑話。”
宋啟正沒有作聲。
宋旻說到這里長長地喘了口氣:“兒子發(fā)現(xiàn)時已經晚了,他們不但私底下審問了謝大小姐,還讓謝大小姐親手寫了供詞,就要交去衙門。
即便我將供詞扣下了,可陳家村那邊不知要怎么交待,恐怕他們發(fā)現(xiàn)謝大小姐不見了�!�
宋啟正聽到這里眉頭緊鎖:“人在哪里?有沒有事?”
宋旻搖頭:“人受了些驚嚇,沒別的事。兒子見到謝大小姐之后,一時不知如何處置,就將人帶回了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