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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娘娘難得像今兒這般睡懶覺�!�

    云雀幫我換掉寢衣,用溫?zé)岬陌訋臀也梁蟊澈透觳�,隨后同兩個宮婢幫我往身上抹防紋的美體膏子,笑道:“杜老早都候著了,只等娘娘起來,給您請平安脈呢�!�

    “哦?”

    我一怔:“杜老出宮了呀�!�

    我細(xì)思了片刻,問云雀:“一晚上過去,宮里可有傳出什么異動?”

    “那倒沒有�!�

    云雀皺眉道:“不過奴倒是聽阿良說了一嘴,咱們府邸不是離北鎮(zhèn)撫司挺近的嘛,昨夜那兒的火把亮了一夜,衛(wèi)軍進(jìn)進(jìn)出出的,仿佛有什么事發(fā)生�!�

    “行�!�

    我大步朝梳妝臺走去,催促宮婢們幫我梳頭上妝,并讓她們趕緊將杜老請來,我在內(nèi)院的花廳等著。

    我略用了口粥,吃了兩個包子,就往花廳走去。

    雨雖沒有昨夜那般大,可天陰沉得厲害,瞧著是場連陰雨,估摸著得下好幾天。

    進(jìn)到花廳后,朝前一看,杜老此時坐在四方扶手椅上,旁邊的小桌上擺著茶點和藥箱,老人家面上略有疲態(tài),兩手捅進(jìn)袖子里,正閉眼小憩。

    許是聽見了腳步聲,杜老忙睜開眼,見我進(jìn)來了,立馬起身給我見禮:

    “娘娘萬安�!�

    “快免禮�!�

    我虛扶了把,入座后,讓花廳里其余的人退下,只留一兩個信得過的心腹伺候。

    我并沒有直接問宮里的事,親自給杜老倒了盞茶,遞過去,笑道:“昨晚上不太舒服,想請您過來瞧瞧,誰承想撲了個空,家里人說您父子二人都被陛下宣進(jìn)宮了�!�

    “是啊�!�

    杜老笑笑,飲了口熱茶,讓云雀和嬤嬤將絲帕放在我的腕子上,隨后,老先生兩指按在我的脈上,皺眉聽了會兒脈,笑道:“娘娘只是虛火稍有些盛,不妨事,也不必吃藥。”

    說到這兒,杜老扭頭,囑咐跟前立著的嬤嬤:“在膳食上稍稍調(diào)理下便是,娘娘素來喜食羊肉,近日不可上桌了,甜膩之物也少食。”

    我端坐在椅子上,偷偷給云雀使了個眼色。

    云雀會意,端著盤棗泥糕上前,放在杜老跟前的小桌上,笑道:“這個糕點是廚子最近新做的,酸甜可口又好克化,您老吃些�!�

    緊接著,云雀半蹲下身,在給杜老添茶的時候,輕聲問:“老爺子,聽說昨晚宮里出了大事,可是寶婕妤小產(chǎn)了?”

    杜老點點頭,一手拿起塊糕餅,另一手托在下巴,吃了幾口,對我笑道:“昨兒娘娘您離開坤寧宮后,寶婕妤就去給皇后請安�!�

    “請安”二字,杜老刻意說的有些重,雙眼微微瞇住,手將胡須上的糕餅殘渣捋掉,接著道:“那時皇后因暑熱上心,吐了口血,蘿茵公主氣急,要去勤政殿找陛下討說法,林氏緊著追了出去。這時寶婕妤到了坤寧宮,請安時言語尖刻、字字譏諷,皇后本就郁結(jié)于心,當(dāng)即著人掌寶婕妤的嘴。

    寶婕妤也是厲害,厲聲喝斥坤寧宮諸人,說她懷了龍裔,看誰敢動她。

    皇后娘娘冷笑數(shù)聲,說左右太醫(yī)也在宮里,便讓太醫(yī)給你診診脈,若是敢欺瞞中宮,謊稱有孕,那就罪加一等。

    隨后,給皇后娘娘瞧病的徐太醫(yī)立馬給寶小主診脈,說寶小主并未有喜。

    皇后娘娘當(dāng)即著人,將寶婕妤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頓板子,逐出了坤寧宮,誰知就在當(dāng)夜,儲秀宮的寶小主見了紅,立馬著人去勤政殿請了陛下�!�

    聽到這兒,我大抵也能猜出幾分了。

    寶婕妤定是在李昭跟前哭訴,說自己百般告訴皇后有了身孕,誰知皇后還是打了她,害她滑胎小產(chǎn)。

    我身子不禁湊過去幾分,眉頭蹙起,輕聲問:“那位……真有孕了?那位徐太醫(yī)不是診過脈,說沒有么�!�

    杜老笑笑,將最后一口糕點吃完,用帕子反復(fù)擦自己的手,斜眼朝我看來,暗示:“太醫(yī)院的這些后輩小子們,醫(yī)術(shù)不精,診錯脈也是有的。這不,陛下連夜宣了老臣入宮,給婕妤小主扎了針,服了藥,后頭又叫數(shù)位太醫(yī)輪番會診,寶婕妤的的確確有懷孕的跡象,可惜啊,寶小主昨日遭了刑罰,下了大紅,元氣大傷,怕是這輩子都懷不上了。”

    我心里一咯噔。

    坤寧宮那位徐太醫(yī)診斷的,未必是假。只是杜老手段了得,用扎針吃藥改一下脈象,做出有孕痕跡,也是有可能的。

    我忙問:“那現(xiàn)在呢?陛下怎樣?皇后又怎樣?”

    “陛下氣急攻心,當(dāng)即暈了過去,老臣的長子杜仲隨侍在側(cè)�!�

    杜老雙手捅進(jìn)袖筒里,眼睛盯著地毯上的牡丹花樣,幽幽道:“陛下如今舊疾發(fā)作,頭痛不已,理不了朝事,連夜將三品以上大臣宣到勤政殿。陛下倒是暫未對皇后娘娘有所處置,只是重重地呵斥了幾句,并讓撫鸞司的女衛(wèi)軍暫將坤寧宮圍了起來�!�

    此時,天空響起聲悶雷,將我嚇了一跳。

    我抓住椅子扶手,慢慢地站起來,在花廳來回踱步。

    其實我心里仿佛有了結(jié)果,但模模糊糊的,暫時還連接不起來。此事在明面上瞧著,好像只是誤傷嬪妃小產(chǎn),但……李昭不久前設(shè)置了撫鸞司,貴妃將愛母心切的蘿茵公主弄到了挽月觀“禁足”,連夜宣重臣入宮,還讓四姐夫過來問我話……

    看著都是有節(jié)奏、有計劃地來,寶婕妤小產(chǎn),怕只是個引子吧。

    驀地,我想起昨夜回家時,在集市遇到了張達(dá)齊夫婦。

    林氏看上去愁云滿面,張達(dá)齊倒是穩(wěn)健如常。

    我轉(zhuǎn)身,看向飲茶的杜老,笑著問:“您老這輩子都在宮里伺候,想必看見聽見的人和事都特多,嗯……您可知大理寺卿張達(dá)齊是怎樣的人?昨晚上我在街面上偶然碰見了,瞧著倒溫文爾雅得很�!�

    杜老沉吟了片刻,喝了口茶,嘆道:“是個人杰哪,他為官的聲譽想來娘娘也多有耳聞。依稀記得三十年前,先帝在國子監(jiān)挑選了些國之貴游公子,隨圣駕行獵、賦詩,小張大人原是庶子之身,本無資格伴駕,但陛下也是聽聞小張大人是出了名的神童,素有詩才,且在大夫人膝下教養(yǎng)了多年,言談舉止同大家嫡子差不了多少,便格外開恩,也讓他隨行。”

    杜老眸中依稀有淚花,抱拳朝東邊方向行了個禮,嘆道:“先帝當(dāng)年正當(dāng)壯年哪,雄姿英發(fā),豪氣沖天,真真讓人神往。曲水流觴宴上,先帝笑著讓眾人行酒令,小張大人語出驚人,拔得頭籌,得先帝恩賞,讓他在側(cè)侍奉。而后來圍獵時,草叢中忽然竄出條毒蛇,直朝先帝面門飛去,小張大人瞧見后,什么都沒想,直接用胳膊去抵擋,當(dāng)時就被毒蛇咬得昏迷不醒。幸而老臣隨侍在旁,多加施救,保得小張大人一命。

    事后,先帝頻頻去小張大人帳中探望,命老臣等一眾太醫(yī)務(wù)必悉心照料,甚至還摸著小張大人的胳膊,直言“此子忠勇,凡吾李氏子孫必厚待之”,也正是因為他救駕有功,后才能高攀上侯府嫡女的親事,此后有了岳家提攜,再加之他人品貴重,行事小心謹(jǐn)慎,待人也寬厚和善,一步步坐到了大理寺正堂之位�!�

    聽了杜老這番往事重談,我也不禁悵然。

    三十年前,張達(dá)齊也不過鯤兒這般年紀(jì),救駕之事,究竟人為還是巧合,已經(jīng)不能考據(jù)了,我雖深恨此人,但也不得不嘆的確是個厲害的。

    正在此時,我聽見外頭傳來陣腳步聲。

    朝前瞧去,府里的掌事嬤嬤收了傘,恭敬地立在門口,屈膝給我見了禮,沉聲道:“娘娘,御史臺孫大人來了,瞧他還穿著官服,老奴略問了句,大人說他出宮后直奔娘娘這兒,您現(xiàn)在要見么?”

    “見!”

    我皺眉想了想,忙吩咐:“想著孫大人還未用飯,去讓廚娘給大人多做些吃食,先送過去,本宮這就來�!�

    ……

    說話間,我就讓云雀等人去準(zhǔn)備軟轎,順便往身上披了件薄紗,喝了安胎藥后,就坐著轎子往外院去了。

    此時雨仍下著,滴滴答答落在轎頂,讓人心煩。

    四姐夫既然能到我這兒,想必是得了李昭的允準(zhǔn),過來給我透露些消息。

    這次,真的能廢后么?

    我惴惴不安地坐在轎中,深呼了幾口,盡量讓自己平穩(wěn)下來。

    沒一會兒,軟轎就停到了外院角門,嬤嬤們打起簾子,撐著傘,扶我往花廳那邊走去。

    我怕滑倒,特意走得慢,行到花廳門口,我瞧見四姐夫此時正坐在滕皮小圓凳上,面前的大方桌上滿滿擺了一桌子的粥食,他仍穿著昨夜那身官服,眼下稍稍有些發(fā)烏,身上的雨氣甚濃。

    瞧見我進(jìn)來了,四姐夫忙放下碗筷,起身給我行禮。

    “快免禮�!�

    我虛扶了一把,笑著走進(jìn)去,坐到上座。

    “孫大人坐罷,咱們邊吃邊說�!�

    “是�!�

    四姐夫重新入座,緊著喝了幾口粳米粥,皺眉問:“娘娘身子可好?”

    “都好都好,就是昨晚上孩子鬧騰,肚子有些疼,不打緊。”

    我笑著寒暄了幾句,問道:“方才杜老已經(jīng)給我請過脈了,倒是說了幾句昨夜儲秀宮的事,陛下如今怎樣?身子不打緊吧�!�

    “咳咳�!�

    孫御史輕咳了兩聲,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會意,忙讓不相干的人出去。

    我讓云雀給我端來碗燕窩羹,喝了兩勺,輕聲問:“都是真的?”

    “嗯�!�

    孫御史眉頭緊蹙,點點頭。

    此時,雨水從他黑發(fā)中流出,沿著額頭一路往下滑,他從袖中掏出方帕子,擦了下,皺眉道:“寶小主如今命懸一線,陛下太過擔(dān)憂,舊疾復(fù)發(fā),已然昏了過去。昨夜召集三品以上的大臣進(jìn)宮侍疾,順便交代了下近日的朝政。昨夜之事畢竟涉及皇后,陛下略問了句諸臣,該如何處置�!�

    “怎么處置?”

    我緊著問了句。

    若按照往年,我想大抵就以皇后不知情,而寶婕妤恃寵而驕犯上,略申斥幾句就過了。

    這次,怕是不同了。

    孫御史眸中閃過抹精光,抱拳沖宮廷的方向見了一禮,沉聲道:“臣孫儲心冒死進(jìn)言,中宮無德,應(yīng)廢�!�

    我身子一震,果然!

    李昭昨兒晚上命四姐夫先來我這兒問話,果然別有深意,是讓四姐夫在眾臣跟前開口。

    “然后呢?”

    我手緊緊抓住扶手,接著問。

    孫御史勾唇淺笑,皺眉道:“刑部尚書梅濂在臣之后進(jìn)言,七年前二皇子李煒溺亡、前年四皇子李冕胎死腹中,而至今日寶婕妤二度落胎,宮中屢屢發(fā)生皇子夭折慘案,次次與中宮脫不了干系,應(yīng)當(dāng)諸案并立,重新查證�!�

    我怔住,一口一口地喝燕窩粥。

    當(dāng)初睦兒周歲那天,我和李昭逗弄兒子時,也曾感慨過,對他說:睦兒的事是誰做的,大家心知肚明�?赡愎烂鴷驗殍皟旱念伱�,暫不計較,會將此事按下吧。

    猶記得李昭當(dāng)時刮了下我的鼻子,笑道:是會顧及幾分璋兒,但你說朕會將事按下,那倒不見得,該收拾的,朕還會收拾。

    ……

    他已經(jīng)開始收拾了么?

    我將玉碗放下,用帕子擦了下唇,朝宮里的方向白了眼,嗔道:“他也不跟我說一兩句,這事發(fā)生的太突然,一點征兆都沒有,弄得人緊張兮兮的。既如此,我昨兒就不去叩拜了,還害得我給她磕了個頭……”

    “哈哈�!�

    孫御史輕笑了兩聲,眉一挑:“娘娘以為這是陛下臨時起意的?”

    “難道不是?”

    我撇撇嘴。

    其實我心里大概有了線索,只是太零散,加上孕中腦子有時候?qū)嵲诟簧希枰腥藥臀肄垡幌隆?br />
    孫御史搖頭一笑,溫和道:“那些話本子上,常說古時帝王將相處置人,找著個由頭,當(dāng)即就發(fā)難,真真是沒見過政局的說書先生之言。殊不知,要做成一件事,須得多年部署,朝中后宮,缺一不可�!�

    說到這兒,孫御史眼里滿是欽佩,喃喃自語:“這也是臣敬佩之處,陛下當(dāng)真天縱英才,深不可測啊�!�

    “怎么說?”

    我忙問,不禁莞爾。

    聽見四姐夫夸贊李昭,我竟覺得比夸我自己還感到高興。

    孫御史示意云雀將花廳的門關(guān)上。

    他從籠屜中拿出枚小肉包,放在最左邊,皺眉道:“鳳翔二十二年,也就是三王之亂那年,陛下當(dāng)時還是太子,用張達(dá)亨和李冕敲山震虎,以作警示,但……呵呵�!�

    說到這兒,孫御史在盤中拈出塊綠豆糕,放在小包子旁邊,沉聲道:“同年十月,陛下提拔路福通為羽林右衛(wèi)指揮使,并作出與榮國公聯(lián)姻決策,但當(dāng)時,張后家中亦想將貴女嫁給謝子風(fēng)。年底,陛下提拔的左良傅、袁世清屢戰(zhàn)屢勝,江州刺史袁文清大人死守關(guān)中最后一道防線,外圍可謂固若金湯,而陛下重視賢臣良將,不拘一格選拔賢才,在軍中甚有威望�!�

    我點點頭,示意云雀去給四姐夫倒杯茶來。

    此時,四姐夫從碗中夾出只小燒餅,放在綠豆糕旁邊,眼中贊賞敬仰之色愈發(fā)濃了,笑道:“開平元年初,三王之亂平,陛下登基,當(dāng)即做出恢復(fù)凋敝山河、勸農(nóng)歸田、減免賦役等決議,贏得朝野內(nèi)外贊賞。開平元年五月,寶婕妤產(chǎn)子喪夫,為月瑟公主刁難,更為張后折辱,入庵為尼。十一月,寶婕妤小產(chǎn)入宮,備受寵愛,十二月睦兒毒發(fā),陛下寬厚,只是處死了罪妃一人,更言明,新朝初立,不興大獄,加開恩科,不拘一格選取賢才,咱們鯤兒才有機(jī)會日后參加科考�!�

    孫御史再次向?qū)m中的方向抱拳見禮,他用筷子從碟中夾出辣蘿卜,放在糕點跟前,侃侃而談:“開平二年三至六月,陛下先后在御史臺底下設(shè)置十二道監(jiān)察御史,專門監(jiān)察六部,又在羽林衛(wèi)設(shè)置全由女衛(wèi)軍組成的撫鸞司。

    十二道監(jiān)察御史重查六部舊案,牽出張達(dá)亨貪墨事,更查出張首輔門生故吏--戶部尚書莫非焉縱容兗州刺史貪下兩稅,此后,莫非焉被外放到地方,而尚書一職,由三王之亂中主戰(zhàn)功臣姚瑞頂上�!�

    孫御史第三次向?qū)m廷方向崇敬地見禮,掃了眼被他擺滿桌的糕點吃食,看向我,挑眉一笑,嘆道:“想那宋朝除舊革新的名臣王安石詩有云:‘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锬�,其實這場雷雨,早都開始了呀�!�

    第127章

    捉奸

    這才只是個開始

    四姐夫用了幾口飯,

    就匆匆走了。

    他說要回趟家,盥洗拾掇一番,再囑咐家人幾句,

    得趕在日中前入宮,

    今兒且有的忙呢。走的時候,四姐夫百般囑咐我,

    說此番不是一人一家的私事,而是“辭舊迎新”之大舉動,

    讓我安心養(yǎng)胎,

    旁的什么都別想,

    陛下自有安排。

    他還說,

    四姐最近去莊子查賬去了,他家去后即刻著人將四姐尋回來,

    這些天,便讓姐姐帶著禮哥兒和恭哥兒陪我小住,解解悶。

    四姐夫走后,

    我心里煩,便帶著云雀沿湖邊走走,

    散一下心,

    身后自然跟著十來個嬤嬤宮婢,

    她們搬著椅子、抱著食盒和披風(fēng)等物,

    隨時方便我坐下,

    這些人生怕我出事,

    半步都不敢離開。

    雨比清晨時小了些。

    點點滴滴打在湖面上,

    激起一圈圈小小漣漪,湖里種了荷花,此時正開的好,

    偶爾有一只銀鱗鯉魚躍起,叼走粉白花瓣,惹得婢女們拍手歡笑。

    我站在湖邊,將餌餅掰成碎塊,拋灑到湖里喂魚。

    朝堂上的事,我不太懂,大抵李昭將來要行新政、改弊政,首先得把朝中一些以張致庸為首的頑固阻力除去。

    如四姐夫所說,李昭素來是個謀定而后動的人,所以即便沒有我,他也遲早會對付張家。其實算起來,我的運氣真挺好的,在合適的時機(jī)走到他身邊,幫他完成一些事,帶來一些人,給了他一個疲憊時溫暖的懷抱……

    廢掉素卿后,緊接著就得立繼后。

    我不認(rèn)為他會在朝中另選個豪族勛貴之女立為繼后,多半就落在我和鄭貴妃上了。

    倒不是我妄自菲薄,兩相比比,鄭貴妃為繼后的可能更大些。

    她資歷深,在李昭身邊熬油似的熬了十多年;

    她賢德,這些年并未聽說過有爭寵謀害嬪妃之舉動;

    她有功,在三王之亂中身入險境,巧舌如簧挑撥三王關(guān)系,屢次死里逃生,深得李昭、群臣敬重;

    她有勇謀又沉穩(wěn),當(dāng)初我生睦兒,李昭罷朝一日,她搬了張椅子坐在勤政殿門口,穩(wěn)住諸臣后妃;

    而我呢?

    雖說當(dāng)年是李昭未婚妻,可到底是少年時的微薄情分,且離開他十幾年,還成過一次親,回到他身邊也只有區(qū)區(qū)兩年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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