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電梯下行，燈光明亮的研究所人員忙碌。
隗辛和蔣玫玫換好防塵服進入其中，來到左側最邊緣的研究臺前。
穿著白色研究服的研究員一看到蔣玫玫就對她點了點頭，看向隗辛說：“就是她了？”
“嗯，是她。先抽血檢查一下�！笔Y玫玫說。
研究員伸手道：“請坐，把袖子擼上去�！�
隗辛坐下擼袖子，看著研究員給她綁皮筋扎針抽血。
抽滿一管，研究員取了一滴血放在顯微鏡上觀察，嘴里念念有詞：“跟異血者的血液特征不符，和普通人類的血液特征相比沒有明顯差別�！�
研究員離開顯微鏡抽了一支麻醉劑說：“來，我給你做個局麻，在你胳膊上切一小片身體組織�！�
說話間麻醉劑已經(jīng)扎進了隗辛的胳膊，隗辛胳膊一麻，研究員手指穩(wěn)穩(wěn)地切了一小片肉放進準備好的玻璃瓶里。
隗辛手臂上的小傷口三秒內(nèi)愈合，就剩一小片血跡粘在皮膚上。
“呃，差別很明顯�！毖芯繂T觀察著隗辛的血肉組織說，“異血者的身體組織在離開他們的身體后依舊保持著活性，還會動，就像斷開的章魚觸手。這位安保員的身體組織就不一樣了，切下來之后跟冷鮮柜里豬肉似的，又安靜又老實。”
隗辛：“……您真是個比喻學大師�！�
“多謝夸獎�！毖芯繂T直起腰擦擦眼鏡，“可以肯定的是她跟異血者沒半毛錢關系。”
“好，麻煩您了�！笔Y玫玫說，“我們可以走了，隗辛。”
她們脫掉防塵服走進電梯，蔣玫玫面帶笑意地說：“審核到這里已經(jīng)可以結束了，稍后你的信息會正式加入核心檔案庫。”
隗辛想了想：“工資也可以開始升了嗎？是從這個月算起嗎？”
蔣玫玫笑出聲了，“是的，沒錯�！�
“麻煩您了，蔣組長。”隗辛放下心。
蔣玫玫說：“不麻煩。這次我擔任你的審核員除了蔚組長去執(zhí)行任務這個原因之外還有點特殊的緣由，上頭總是喜歡把這些任務交給我，能者多勞嘛，給我多發(fā)點工資我就沒有怨言了。”
“工資”二字引起了隗辛的共鳴：“這倒是……”
“你不想問問上頭喜歡把這些工作交給我的理由嗎？”蔣玫玫笑瞇瞇地說。
“機密不是不能隨便亂問嗎？”隗辛遲疑道。
“真是個老實孩子�！笔Y玫玫一頓，忽然說，“我的超凡能力是謊言辨識。”
隗辛：“……��？”
這就說出來了？！隗辛茫然地看著蔣玫玫。
“你對我的超凡能力感覺到驚訝嗎？”蔣玫玫問。
“人形測謊儀……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蔣組長您管的是刑偵組，平時應該沒少審訊犯人吧？”隗辛感嘆，“這能力很方便�！�
“你是覺醒者了，緝查部的一部分機密可以對你公開，你的權限和以前截然不同。你會知曉緝查部各個覺醒者的身份，如果你們以后有機會合作執(zhí)行任務，你會了解他們各自的能力都是什么�！笔Y玫玫說，“我喜歡誠實的人，隗辛。每次的正式成員面試和覺醒者資格審核都有一層考量的因素在內(nèi)，所以上頭的人喜歡派我來擔任面試官和審核員……作為人形測謊儀，我從不出錯，最先進的測謊儀器也不及我的超凡能力準確�！�
“這樣……可以理解�！壁笮琳f。
“由于你超凡能力的特殊性，目前難以確定你的覺醒等級�！笔Y玫玫說，“這方面不用著急，我們需要在一次又一次的測試和觀察報告中確認你的覺醒等級以及覺醒能力特性。這段時間緝查部工作太緊張了，你還在海岸安保隊，等你調(diào)總部，就給你做覺醒者培訓�！�
隗辛說：“我知道了�！�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蔣玫玫說：“你的樓層到了，去吧隗辛，你通過審核和測試了�！�
她輕輕拍了拍隗辛的肩膀，對她鼓勵一笑。
隗辛走出電梯，對蔣玫玫說：“再見，蔣組長�！�
電梯門合上。
隗辛原地愣神了幾秒。
這次的覺醒者資格審核，重點審核的是超凡能力的來源途徑，因為關于她身份和目的審查已經(jīng)在上次正式成員面試中提問過了。
這兩次測試她都完美通過，可喜可賀。
看似平淡的問答中實際上包含著很多陷阱，一個不留神踏進去就完蛋了。
她的每一個回答都斟詞酌句，連是否使用主語都要謹慎地思考，她不能思考太久，否則就被看出不對勁了。
和蔣玫玫和交流令隗辛萬分心累，仔細回想交流過程，她發(fā)現(xiàn)蔣玫玫也是一個很懂話術的人，隗辛不能每次問答都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最好適當?shù)乜隙ㄒ约胺穸�，展露自己無知小白的身份，讓她對她放松警惕。
“亞當，我今天的工作安排呢？”隗辛翻通訊器，沒看到工作郵件。
“您昨晚上的是夜班，現(xiàn)在是白天，是休息時間�！眮啴斦f，“您可以回家了，至于今晚是否參與海岸巡邏，這要看您的身體恢復情況和舒隊長的安排。”
“上班上暈了。”隗辛喃喃。
她離開電梯不到一分鐘又進去了，這次她是要去一樓離開緝查大樓乘電軌車回家。
昨天晚上隗辛睡得挺好的，從凌晨一點左右睡到七點，夜班上了相當于沒上，白天她補補眠晚上能正常歸隊在港口巡邏。
隗辛在候車點等車期間給舒旭堯發(fā)消息：“隊長，蔣組長說我通過資格審核了，現(xiàn)在我準備回家休息，晚上巡邏怎么安排？”
沒想到消息發(fā)出去后舒旭堯直接給她打了個通訊電話。
“喂？”隗辛把通訊器放耳邊，“隊長，上了夜班怎么還沒休息�。俊�
“過一會兒就睡。隗辛，恭喜，你是我們第七小隊第一個覺醒者�！笔嫘駡蛘f，“你確認你的身體沒問題了？”
“我現(xiàn)在挺好的，也沒有感覺到精力不濟什么的�！壁笮琳f，“身體受的傷完全恢復了，應該可以參與今天晚上的巡邏工作�！�
“這樣吧，今天晚上你不要巡邏了，在辦公室坐班負責聯(lián)絡就行�！笔嫘駡蛘f，“注意身體，怕你的超凡能力有什么副作用�！�
“好，我會注意的�！壁笮琳f，“昨天晚上還有其他人受傷嗎？別的巡邏小隊有沒有遇到異種生物的襲擊？”
“沒有，你比較倒霉，正好撞見它了。”舒旭堯深深嘆了口氣，“我把港口的情況跟蔚芝組長通報了，她說會往港口加派人手�！�
加派人手，這恐怕對機械黎明的行動不利。
隗辛說：“希望人多點，免得有更多的異種生物出現(xiàn)，昨天殺掉鐮刀魔純屬運氣好，但凡我運氣差點就得死在那了�！�
“聽上去挺酷的�！壁笮赁D而問，“隊長，我是覺醒者，身份待遇上跟你差不多一樣了，以后還算是你的屬下嗎？”
“算。”舒旭堯說，“你是新人，沒那么快升職，等你成為單獨一個小隊的隊長才跟我平級。怎么了？”
“我以為我覺醒了，隊長沒覺醒，說不定能先隊長一步升職呢。”隗辛說。
“想當我的上司還是再歷練兩年吧。”舒旭堯笑了一聲，“好了，我要去睡了，你也快點回家休息。”
通訊掛斷，隗辛踏上懸浮電軌車。
隗辛一點都不喜歡工作，沒人喜歡工作，摸魚不好嗎？可是如果不在緝查部工作，她就要花更多的時間去應付機械黎明。二者相比還是緝查部更好應付，最起碼她跟她的隊友已經(jīng)變成熟人關系了，在這兒初步站穩(wěn)了腳跟。
隗辛在電軌車上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面無表情地開啟銀色手環(huán)，想看看機械黎明的成員有沒有給她發(fā)消息。
通常來說Red的消息是最重要的，她先看他的。
00:23
“港口數(shù)據(jù)傳回總部分析完了，目標是在接下來三天完成炸彈安裝工作�！�
消息僅一條。
刺薔薇沒發(fā)消息，琥珀黑曜歸Red管，也沒發(fā)消息。
最后是銀面的。
隗辛一打開消息界面，不出所料地看見銀面發(fā)的消息數(shù)最多。
“嗯？已經(jīng)早上六點了，你該下夜班了吧，為什么還不回家呢？”
“為什么連信息也不回？”
“Red說昨晚港口有槍聲，被戒嚴了，是這件事耽擱你回家了嗎？”
“你不會出事了吧？”
“給Red打了通訊，Red說昨晚有安保員在港口受傷，不確定到底是誰，不會是你吧！”
“難道真是你！”
“你還活著嗎？”
隗辛：居然才發(fā)了七條消息嗎？少得有點不習慣。
她打字回復：“人活著，沒死，一會兒回家�！�
銀面跟守著手機似的再度秒回：“你怎么回事啊！”
“受了點小傷，昨晚住院，沒空回復消息。”隗辛說。
銀面：“小傷？啥小傷需要住院。”
隗辛：“回去再說。”
銀面：“好吧……我給Red打通訊，他罵了我一頓�！�
隗辛：“他罵你啥了�！�
銀面啰里八嗦說了一大通：“他讓我別嗷嗷叫地問他這問他那，他嫌我煩。我說我給你發(fā)消息你沒回，Red又罵我，說我蠢，不該給你發(fā)消息，等你看到消息肯定就會回了……我說萬一富婆死了怎么辦，Red說那也沒辦法，若是這樣就更不該給你發(fā)消息了，免得手環(huán)被繳獲身份泄露……他讓我以后少給你發(fā)消息�！�
隗辛深感Red的話說到了她心坎里：“你多聽聽他的話，他說得對�！�
銀面委屈地回復：“……”
怪不得她失聯(lián)幾個小時銀面只發(fā)了七條消息，原來是被Red給罵了。從銀面的話可以得知Red對于港口異種生物襲擊事件是聽到了點風聲的，她該給他發(fā)個消息讓他了解情況。
“Red，昨夜港口有鐮刀魔游蕩，我參與巡邏遇見了它�！壁笮涟l(fā)了半段話，沒有說事情處理的后續(xù)和超凡能力覺醒的事，試探他的反應。
Red一分鐘后回復：“銀面說你失聯(lián)我就覺得不對勁了，你沒事吧？有沒有被血沾上？”
“沾上了。”隗辛回復。
“嚴重嗎？應該不嚴重，不然你不會這么平靜地跟我發(fā)消息了�！�
“嚴重也不嚴重�！壁笮琳f，“我的身體在超凡能力的作用下治愈了�！�
Red停頓片刻：“有治愈系的超凡能力者給你治傷，還是你覺醒了？從沒聽說黑海市的緝查部有珍貴的治愈系超凡能力者，所以是后者，對嗎？”
“是�！壁笮梁唵蔚鼗貜�，“增加自愈力的超凡能力�！�
“恭喜，你的覺醒時機正好，容易受到緝查部高層重視，接觸機密情報方便點�！盧ed說，“老板最信任的是你，別人來做臥底他不放心。”
隗辛眉頭一松，接著皺緊。
隗辛關閉手環(huán)，默默望著窗外。
她又回到了第二世界，高樓大廈如鋼鐵巨人佇立在天穹之下，深灰與漆黑的樓房輪廓映入眼簾，過了上班高峰期，整個懸浮電軌車里就她一個人。
她安靜地沉思，在電軌車到站的播報聲中默默起身下車。
走在熟悉安寧街上，隗辛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街道還是那個街道，但是這次她走在這里的時候不像第一次走在這里時那么彷徨了，因為上次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到第一世界，所以抱著忐忑的心情嘗試接受第二世界的存在。
現(xiàn)在隗辛清楚地知道，七天過后她又會回到自己熟悉的第一世界。她在兩個世界分別停留，既不完全屬于這邊，也不完全屬于那邊……這樣的日子要持續(xù)多久呢？
路過習涼家開的便利店時，隗辛猶豫瞬間，打算進去買瓶牛奶，順便看看習涼的情況。
習涼坐在輪椅上，守著收銀臺。
他一看隗辛進來就笑了：“學姐，好久不見，來買東西��？”
“也沒有多久不見�！壁笮寥ミx牛奶，放在收銀臺掃臉支付。
“一天不見就好像隔了很久�！绷暃錾敌σ宦�，認真地說，“對了學姐，我打算接受瑞克科技公司的人才培養(yǎng)計劃了。仔細想想也挺好的，大學一畢業(yè)就能進公司工作，機械義肢還給打折安裝……雖然可能會失去選擇工作的自由，但是總比癱輪椅上好，吃喝拉撒都要爹媽照顧，我這么大了，丟不起那個人……”
“你做好決定，不后悔就行�！壁笮琳f，“你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做下這個決定的嗎？”
“是啊�！绷暃稣f，“我很慎重地考慮了！醫(yī)生說我這樣繼續(xù)癱著可能有各種感染和并發(fā)癥，一不小心死了也有可能，換機械義肢一勞永逸。我首先要做的是活下來，活著才能考慮更多的事情嘛！”
“不錯，很樂觀，生活會慢慢變好的�！壁笮粮锻赍X說，“再見，習涼�！�
“學姐再見�！绷暃鲂χf。
第45章
無光之海45
“早上好�！便y面蹲客廳嗦泡面。
“早�！壁笮翐Q鞋進屋。
“你是哪里受傷了？”銀面放下泡面叉打量隗辛。
“沾到了鐮刀魔的血�！壁笮琳f。
“那玩意兒可不好惹，我上次受傷就是因為它。它體型小，行動起來悄無聲息，速度特別快，成熟期的個體有四只鐮刀骨刃�！便y面說，“你們碰到了它，巡邏小隊里沒死人嗎？”
“沒有，我碰到的是兩只骨刃的個體。”隗辛走到客廳靠在沙發(fā)座上休息。
銀面長時間在沙發(fā)上睡覺，久而久之沙發(fā)被他躺出來一個小窩，沙發(fā)海綿凹陷下去回彈不起來了。
隗辛掃視室內(nèi)的裝潢，白色的墻面已經(jīng)有了斑駁的裂痕，天花板有點滲水，房間異常樸素沒有多余的裝飾，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家具大多挺破舊的。
比如她身下的沙發(fā)，海綿硬邦邦的，坐久了硌屁股。
“以后你別躺沙發(fā)了，海綿被你給躺壞了。”隗辛說，“儲藏室有個折疊床，你把它擦干凈擺在客廳當你睡覺的地兒�！�
“我居然可以擁有自己的床嗎？”銀面驚奇道。
他的第一個關注重點不是隗辛的嫌棄，而是他的床。
隗辛寬宏大量地點頭：“每天睡完把折疊床收拾到儲藏室，別擺在外面礙事�！�
“好�！便y面呼嚕呼嚕吃完泡面去儲藏室搬折疊床去了。
他用水把折疊床上的灰塵洗干凈，然后擺到客廳的空位躺上去試了試。
“有點短�！便y面的腳從床尾伸出來了，他翻了個身，“側躺蜷著腿正好。”
他在床上彈了兩下，高興地收起折疊床。
“多大的人了，跟個小孩似的�！壁笮镣虏�。
“我今年十七，沒有成年�！便y面小聲說。
隗辛：……啥？
她真沒看出來銀面是個未成年。第一，他長太高了，和成年男性一樣高，而且肌肉結實。第二，銀面殺人手法十分嫻熟，似乎經(jīng)歷過長時間的訓練，他執(zhí)行任務任勞任怨效率很高。銀面不大愛動腦子，是個非常合格的工具人。
機械黎明是怎么培養(yǎng)出銀面這樣的人的？難道是從小就培養(yǎng)嗎？
還有Red、刺薔薇、琥珀黑曜……是招攬，還是專門挑選特殊的人進行洗腦和培養(yǎng)，或者直接從孤兒中篩選以保證絕對的忠誠？
琥珀黑曜雙胞胎隗辛和他們接觸不多，從面容來看他們的年紀不會大，身量近似少年人，應該和銀面的年齡比較相近。刺薔薇和Red二人，隗辛最警惕的是Red，他權限高，了解原身，是個危險的定時炸彈。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十七歲有什么問題嗎？”銀面說，“首領說我是組織里他最看好的年輕人……嗯，之一�！�
“之一？”隗辛念道。
“你不相信嗎？”銀面淡粉色的眼眸緊緊盯著隗辛。
隗辛笑了笑，說：“我信。”
若銀面所言屬實，說明他在機械黎明里是一個能力非常突出的潛力股，屬于重點培養(yǎng)對象，畢竟頂頭BOSS一般不會亂說話。機械黎明這樣的殘酷組織，首領鼓勵下屬說一句“干得不錯記你一功”就足夠了，特意說某某人是他最看好的……這夸獎的意味稍重，有點不對勁。
“我覺醒超凡能力了�！壁笮梁鋈徽f。
銀面猛抬頭：“什么？覺醒了？是什么類型的超凡能力，能告訴我嗎？”
“效果是超速愈合。”隗辛說，“昨天晚上我因為鐮刀魔受傷了，多虧了這個超凡能力我撿了一條命�！�
“太險了！”銀面說，“這超凡能力很實用，很適合你�！彼妓髦f，“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你身份泄露了，別人刑訊你，你豈不是怎么折磨都死不了？”
“你這是什么‘萬一’？”隗辛挑眉，“不會有那個萬一的，就算有，我也會找機會自我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