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講解員似乎有那么一點失望，一個好的演員需要臺下有觀眾捧哏，一個優(yōu)秀的講解員當(dāng)然也需要獲得聆聽者的回應(yīng)，可是隗辛不是來當(dāng)聆聽者的。他開了個頭，講了一個故事的開端，然而聆聽者并不愿意配合發(fā)問。
“好吧，女士�！敝v解員調(diào)整好表情，“這本書可是大有來頭，它是四百年前最負(fù)盛名、最具爭議的研究學(xué)者梅爾維爾寫的。梅爾維爾最開始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因為他的思想，他在那個年代飽受迫害，他是個歷史學(xué)家，終其一生都在試圖證明世上沒有神，神無法干涉世界的運行，人類的歷史只由人類譜寫，與神并無關(guān)系�！�
隗辛聽到這里，總算像一個正常的聆聽者一樣主動發(fā)問：“然后呢？梅爾維爾在什么情況下寫了這本人皮書？”
“他想要證明世界上沒有神，于是開始深入研究宗教學(xué)，研究宗教誕生的背景，他花了十五年時間游歷世界各地，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故鄉(xiāng)，開始寫書�！敝v解員說，“沒人知道他那十五年間經(jīng)歷了什么，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要用人皮來做書的封皮，人們只知道他寫完這本書之后突然發(fā)瘋了，他瘋狂地大哭大笑，點燃了自己家的窗簾，抱著懷里的書自焚了�！�
“再然后呢？”隗辛說，“講解員先生，能不能麻煩您不要停頓，一口氣把故事給講完？作為一個講故事的人，不卡關(guān)鍵情節(jié)是基本的美德�！�
講解員唇邊的笑容擴大了些許，“您說得有道理，那我就聽從您的建議一口氣講完吧。”
……
“他瘋了！”梅爾維爾的鄰居們竊竊私語，談?wù)撝幼≡谶@條街的著名學(xué)者。
但這位學(xué)者之所以著名，是由于他在很多很多年前屢次因為反對宗教信仰被抓捕，他出獄，人們往他的臉上身上扔臭雞蛋，潑糞水。他的名聲全是壞名聲，他游歷世界十五年后回來，依然沒人愿意接觸這位擁有壞名聲的鄰居。
也許是因為獨自一個人的生活過于孤獨，梅爾維爾教授越發(fā)古怪了。
“他的房間里經(jīng)常傳來臭氣，像是死去很久的牲畜發(fā)出的臭氣�！苯稚系乃湍坦ふf。
“他臉色蒼白，活像吸血鬼�！辟u菜的老婆婆說。
“我去他家收該洗的舊衣服，發(fā)現(xiàn)他的衣領(lǐng)子上有斑斑點點的褐色污漬，像是血跡�！睗{洗女工說。
“他找我定做刀具，剝皮刀�！辫F匠說，“可是他一個戴眼鏡的學(xué)者，哪里需要親自處理動物的皮革？”
“我曾經(jīng)聽見他在半夜發(fā)出慘叫，天啊，簡直太可怕了�！迸c梅爾維爾住得最近的鄰居一錘定音，“他要么是瘋了，要么是被魔鬼蠱惑了�！�
恐懼的鄰居們感覺事情不對，一部分人嚷嚷著要去找梅爾維爾問個明白，一部分人鬧哄哄地說要去教會，讓他們派人把梅爾維爾抓走處死。
可是這些人通通沒來得及進(jìn)行下一步的行動，因為梅爾維爾在當(dāng)天晚上被燒死在了自家的房子里。
鄰居信誓旦旦地說，房子在燃燒的時候梅爾維爾還在大笑。
收尸人去房子里收斂尸體，驚訝地發(fā)現(xiàn)梅爾維爾的尸體里牢牢的抱著一本書，他面朝下，倒在地上，身體被燒到焦黑，可是懷里的書沒有被傷及分毫。
之后的幾十年，沒人敢靠近那座被火焰焚燒的房子，有傳聞?wù)f，房子其實一直是有人住的，住在房子里的就是梅爾維爾的亡魂。
……
“梅爾維爾殺了個人，用那個人的皮做了人皮書？”隗辛推測。
“不不不，事情哪有那么簡單呢？”講解員說，“梅爾維爾被埋葬在公墓里，四百年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不近，墓葬還被保存得很完好。八十年前城市改造，開發(fā)商把他的棺材給挖了出來，某些學(xué)者出于探知欲給骸骨做了基因鑒定，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了一件讓人無比震驚的事。您可以猜猜，是什么事讓那些學(xué)者如此震驚。”
“……請不要賣關(guān)子�！壁笮帘虮蛴卸Y地說。
“好吧……那些學(xué)者發(fā)現(xiàn)梅爾維爾的生物信息和這本人皮書的基因信息對上了。”講解員攤手，“梅爾維爾用自己的人皮做了這本書！”
隗辛吃了一驚，低頭看那本表皮泛黑的人皮書，大致估量了面積。
要把這本書的封皮給做好，起碼需要把人背部的皮膚全部給剝下來，四百年前的醫(yī)療手段實在是過于落后，梅爾維爾在制成書之前會死于失血過多和細(xì)菌感染。
他剝掉自己的皮之后沒有死去……他為什么沒有死去？
隗辛心底有了推論。
“您應(yīng)該想問他為什么要剝掉自己的皮，為什么在剝掉皮之后還能活下來�！敝v解員說。
“所以你知道為什么？”隗辛問。
“我不知道。”講解員笑容可掬，“故事的神秘之處就在于沒有人知道答案，他成了千古謎團(tuán)，吸引無數(shù)人探究故事背后的真相。還有以梅爾維爾為原型的恐怖電影和呢，一些畫家也以這個故事為藍(lán)本創(chuàng)作了油畫，我們博物館就收藏了幾幅�！�
隗辛無語地瞥了一眼講解員，繼續(xù)問：“梅爾維爾在書里寫了什么？”
“這是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也沒人知道梅爾維爾寫了什么，他寫的東西是一大堆雜亂無章的符號，比密碼還要像密碼�！敝v解員看見隗辛的臉色有轉(zhuǎn)陰的趨勢，趕緊補了一句，“但是我們已經(jīng)通過技術(shù)手段把他寫的東西破譯了出來，這就是科技的力量！”
隗辛說：“所以內(nèi)容是……”
“書的內(nèi)容就是梅爾維爾的故事最離奇的地方了，”講解員說，“學(xué)者們本來以為梅爾維爾會寫一些瘋狂的具有沖擊力的東西，但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書里面寫的居然是童話故事�！�
隗辛眉稍一挑。
講解員識趣地在她發(fā)問之前講了下去，“準(zhǔn)確地說，是黑童話，有恐怖情節(jié)，帶有一點點寓言性質(zhì)。故事一共有一則，分為七個小章節(jié)，這么多年來，學(xué)者們將他寫下的寓言童話反復(fù)觀看，試圖讀懂童話背后的深意。還有學(xué)者吐槽梅爾維爾要是專職寫童話故事，一定會是個二流作家，因為他寫的故事很跳躍，讓人看不懂。”
“那來講講那一則童話。”隗辛說。
講解員好像早就在等隗辛說這句話了，他心滿意足地一笑，“好，故事開始。我要講的第一個章節(jié)，主人翁是一位黑巫師。”
……
黑巫師住在一座黑森林里，他生育了許許多多的子女，整座黑森林都是他的后花園，他的子女在森林中肆無忌憚地玩耍嬉戲。最開始森林里什么都沒有，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森林里開始有了各種各樣的小動物，最多的動物是老鼠，它們長得很快就能生……
……
“等等。”隗辛打斷了這個故事，“黑巫師獨自生育子女？他沒有伴侶之類的人嗎？”
“呃，故事沒提，那就是沒有吧。作者沒有設(shè)定的事情，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敝v解員說，“學(xué)者們認(rèn)為童話故事多半只是隱喻，童話中的角色都有其象征物。”
隗辛說：“那繼續(xù)講�！�
……
黑巫師一家擁有詭異的魔法，他們能把森林里的小動物變成自己的使徒，讓它們替他辦事。
黑巫師對那些小動物并不在意，實際上他沒有控制這些小動物，是小動物主動貼了過來，對他頂禮膜拜。黑巫師在森林里行走時時常踩死小動物，可是小動物完全不害怕，它們反而會更加瘋狂地膜拜他。
……
隗辛聽出了點什么，她輕聲說：“黑巫師沒給小動物允諾任何好處，為什么小動物還要膜拜他？”
“誰知道呢？”講解員說，“街頭混混頭子很強，尋常人看他很厲害很神氣，還會有小混混投靠混混頭子，哪怕混混頭子沒給小混混好處。也許，強大本身就具有十分強勁的魅力和吸引力，于是小動物們?nèi)缤瑩浠鸬娘w蛾，因為恐懼，所以崇拜�！�
因為恐懼，所以崇拜？
“接下來呢？”隗辛問。
“第一章
節(jié)的故事結(jié)束了，接下來是第二章節(jié)了�！敝v解員說，“別這樣看我，我知道故事很短，但誰讓作者就寫了這么點呢？我給你講的是精簡版本，原版只有那些學(xué)者能看見�！�
……
某一天，黑巫師一家居住的黑森林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位不速之客也是一位非常強大的巫師。
講解員插嘴：“為了稱呼方便，我們把這位不速之客稱為‘灰巫師’……不要吐槽這個稱呼，畢竟梅爾維爾就是這樣寫的，稱呼不重要，象征意義才重要……雖然沒人破解出它們象征什么�！�
灰巫師對黑巫師一家說：“你們的森林很廣袤，很有生機，我喜歡這里，以后這里就歸我了�！�
黑巫師一家不同意，于是和灰巫師打了起來。
可灰巫師的實力超乎他們想象，黑巫師一家一擁而上沒能打贏他，更可怕的是灰巫師也很能生，他生育了一堆子女和黑巫師的后代對打，黑巫師一家落入下風(fēng)……
廝殺異常慘烈，雙方都流了許多許多的血，他們流出的血浸染了黑森林的大地，小動物們沾到誰的血，就會成為誰的士兵，它們也加入了廝殺，可是它們的力量過于弱小，絲毫沒能引起兩個巫師家族的注意，它們連戰(zhàn)局都沒資格加入就被一腳踩死了。
……
“我有個問題……那兩個巫師是怎么生孩子的？孤雌生殖還是孤雄生殖，難不成是雌雄同體？一下子就有了嗎？”隗辛思維跑偏了。
“性別這種東西對于這個故事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敝v解員說，“在童話故事里面講邏輯本身就不是很合理，這可是童話��！如果非要解釋的話，黑巫師的孩子可能是用魔法造的……”
讀童話故事的人根本不會深究灰姑娘和王子為什么會在一起、為什么只有灰姑娘能穿上那個水晶鞋，所以隗辛也沒辦法在一個虛構(gòu)的故事里面問灰巫師和黑巫師到底是怎么生小孩的，也許他們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而是另一種存在。
“故事的第二個章節(jié)結(jié)束了，接下來是第三個章節(jié)�！敝v解員說。
……
兩個巫師家族的戰(zhàn)斗結(jié)束了。
黑巫師慘敗，傷勢慘重，他的子女死的死傷的傷，還有的奄奄一息。
黑巫師那個奄奄一息的孩子必須依靠沉眠來恢復(fù)自己的傷勢，黑巫師將他放進(jìn)了一口深不見底的幽潭之中，用水阻隔敵人的窺視，讓他的孩子靜靜休息，等待醒來的那天。
可是灰巫師不是省油的燈，他要將黑巫師家族趕盡殺絕，他們率領(lǐng)他的子女們戰(zhàn)斗，黑巫師疲于應(yīng)付，力量所剩無幾。戰(zhàn)斗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結(jié)束的，在長久的爭斗中，灰巫師家族也有了不小的損失。
兩個家族意識到這樣子爭下去，等待他們的是兩敗俱傷，于是他們暫時休戰(zhàn)。
黑巫師做了退讓：“從今以后，這片森林的一半屬于你�！�
灰巫師欣然接受了敵人的退讓，在森林的另一邊安家了。
……
“接下來就是第四個章節(jié)了嗎？”隗辛說，“不要停頓了，直接講到結(jié)尾吧。”
“沒問題。”講解員說。
……
黑巫師明白，這樣并不是長久之計。
他們已經(jīng)完全落入下風(fēng)，等灰巫師休息好了，等待他們的將是下一場爭斗，而下一場爭斗，他沒有把握能贏。
“我們需要離開，離開這片森林，去往森林之外的地方，去找一片更廣袤的森林居住。”黑巫師如是說。
他悄悄派遣他的子女探索森林之外的地方，然而森林之外是一大片迷宮，哪怕是他們也會迷失方向，他們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探索路徑，終于找到了一條正確的通往新森林的道路。
可是問題出現(xiàn)了。
黑巫師不知道那片新森林里面藏著什么，新的森林被重重迷霧遮蓋，它太遠(yuǎn)太遠(yuǎn)了，森林中會不會藏著另一位更強大的巫師呢？新的森林是無主之物嗎？
他必須探個究竟。
他不能冒險親自前去，就派他的子女去，可是他的子女體型太龐大了，那條通往新森林的路徑是如此狹窄逼仄，狹窄到只能容許老鼠通過。
等等……老鼠？
黑巫師生平第一次，將目光投向那些他抬腳就可以踩死的螻蟻。它們?nèi)绱隋钊酰踔敛挥媚_踩，輕輕吹一口氣，它們就會瞬間暴斃。
正因為它們?nèi)绱隋钊�，身軀如此渺小，才可以鉆過狹窄的路徑，通往新森林。老鼠無處不在，新森林那邊似乎也有老鼠生活，它們數(shù)量多，要多少有多少，死掉了也沒什么可惜的。
他隨便挑選了一批老鼠，分給它們一點點的力量，用魔法控制住它們，把它們送上了通往新森林的道路。
他看著攜帶著他力量的老鼠們消失在道路盡頭，它們從狹窄的通道擠進(jìn)去擠出來，來來回回數(shù)次，通道被越撐越大，某些聽話的老鼠甚至開始挖掘新的道路，好讓他和他的子女能進(jìn)入。
還有一些老鼠特別身強力壯，一只挖通道的速度堪比千只百只老鼠一起挖。
他借助老鼠的眼睛觀看新森林，驚喜地發(fā)現(xiàn)那是一片無主之地，無人控制，新森林的掌控者只是一群老鼠，卑微的老鼠！
黑巫師決定挑選更多的老鼠，把力量分給它們，讓它們以孱弱的身軀開辟通往新森林的道路。
……
灰巫師在那場長久的爭斗之后感到身體疲乏，也進(jìn)入了休息狀態(tài)，但是他沒有對黑巫師放松警惕。
黑巫師有小動作的時候，他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異常，他順著老鼠的痕跡找到了通往新森林的小路，明白了黑巫師的打算。
灰巫師并不打算讓黑巫師一家就此逃走，因為黑巫師一家本身就是這個森林最寶貴的財富，他們擁有強大的魔法力量�；椅讕煴旧硪埠軓�，他不介意讓自己變得更強，他對黑巫師一家的魔法力量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它。
但是他的力量沒有完全恢復(fù)，黑巫師的力量也沒有完全消失，此時并不是挑起爭斗的好時機。
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黑巫師一家逃走。
于是灰巫師也施展魔法，想要控制住那些小老鼠，然而黑巫師對于開鑿?fù)ǖ肋@件事情格外重視，灰巫師的魔法很難形成更強的干擾，他退而求其次控制住了幾只小老鼠，他要讓這幾只小老鼠在黑巫師的老鼠部隊里瘋狂殺戮，攪亂黑巫師的計劃。
為了避免黑巫師的老鼠壓倒他的老鼠，灰巫師念出魔咒：“每殺死一只黑巫師的老鼠，我的老鼠都會奪走他的老鼠身上的魔法力量，變得更加強大�！�
……
黑巫師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老對頭在跟他對著干。
他們都沒有恢復(fù)，都不敢輕易對對方下手，于是老鼠成為了他們的博弈工具，他們的力量互相影響，他們的魔法互相干擾，就像拔河一樣，線一會兒在這頭一會兒在那頭。
有些時候他們的魔法疊加在同一只老鼠身上，有些時候灰巫師會戰(zhàn)勝黑巫師，黑巫師也會戰(zhàn)勝灰巫師。
兩個巫師采取了不同的策略。
黑巫師以量取勝，希望老鼠越多越好�；椅讕熆抠|(zhì)取勝，只培養(yǎng)少數(shù)幾只特別強壯的老鼠擾亂黑巫師的鼠群。
可是他們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好像有那么幾只老鼠……不太愿意被他們控制了。
……
“講完了？”隗辛疑惑地問。
“講完了�！敝v解員聳肩。
“就這樣講完了？”隗辛說，“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你只講了六個篇章的故事，第七個章節(jié)呢？”
“沒有第七個章節(jié)�！敝v解員說，“第七章
破譯出來只有一句話，那是梅爾維爾作為作者說的話。他說，‘最后一個篇章的故事我無法窺見，希望后來人可以譜寫出故事的結(jié)局’�！�
隗辛低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人皮書，忽然間產(chǎn)生了荒誕的感覺，她覺得，自己是被命運給擊中了。
這僅有七個篇章的故事中，六個篇章已然度過，最后一個篇章正在發(fā)生。
童話圍繞黑巫師和灰巫師展開，可是他們腳下的老鼠呢？他們不是真正的主角，老鼠才是主角，梅爾維爾的童話，最后一章寫的應(yīng)該是老鼠的結(jié)局，而不是巫師的。
總的來說，這是一篇通篇充滿隱喻的故事。
隱喻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幫助讀者快速理解故事的脈絡(luò)，但是隱喻也有一個壞處，它會攜帶作者太多的思想，讓故事變得不客觀，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壞處，那就是會讓故事的解讀者云里霧里，運氣不好的話，還會解讀出錯誤的結(jié)果。
這篇故事以老鼠來比喻人，人以老鼠的思維揣測神的思維，這本身就是可笑的。所以故事的重點不是灰巫師和黑巫師在想什么，而是灰巫師和黑巫師做了什么，以及老鼠在他們眼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
去掉感情色彩，留下敘事結(jié)構(gòu)，梳理出前因后果，這就是故事的真相。梅爾維爾的故事，不是講給所有人聽的，是講給能聽得懂的人聽的。
至于他是從何處得知了故事，為何非要用隱喻的手法寫，又為何在寫下故事之后自焚……這不是隗辛要著重探究的。
隗辛轉(zhuǎn)身，離開這間展廳。她途經(jīng)油畫展廳，看見大理石墻壁上，一副如火焰般熊熊燃燒的畫作被掛在正中央。
畫上的男人在烈火中掙扎，手中高舉一本人皮書。
畫的名字是《燃燒靈魂的梅爾維爾》。
第339章
通向最終45
講解員講這個精簡版的童話故事沒用多久，離閉館還有點時間，隗辛跟著他大致逛了逛博物館，看完了所有展出的藏品。
最讓人驚喜的藏品揭秘后，隗辛對剩下的藏品都失去了興趣，本著細(xì)致嚴(yán)謹(jǐn)?shù)膽B(tài)度一一查看藏品后，閉館時間也到了，隗辛被客客氣氣地請出了博物館。
她沒回基地，找了個隱蔽安靜的地方靜靜坐著整理思路。
這次參觀最大的收獲就是梅爾維爾的童話故事。
博物館里面不允許拍照，隗辛隨身攜帶的隱形攝像頭倒是拍下了人皮書的封皮，書并不是攤開展出的，她無從知曉書里面的符號到底是什么，又是怎樣被破譯的。
關(guān)于這篇故事和故事的創(chuàng)作者，有兩點需要注意。
第一，梅爾維爾所講述的故事內(nèi)容不一定是完全可信的。
第二，科學(xué)家破譯的內(nèi)容可能存在謬誤。
人是會犯錯的，是會受到自身思維誤導(dǎo)的，就算排除了自身思維的誤導(dǎo)，剩下的還有外部影響。隗辛不知道梅爾維爾在寫下這本書時處于什么狀態(tài)，正因為不知道，她才格外謹(jǐn)慎，不敢全信書里的內(nèi)容。
不過雖然不能全信，也可以將故事作為一項重要的參考。
神如果能被輕易窺得全貌，那就不再是神。
神如果能被老鼠打倒，那神之名將毫無意義。
隗辛作為故事中的“老鼠”，所做的一切無異于與神對抗。神跨越時間和維度，是所有超凡能力的賜予者，異血者和覺醒者身上的超凡能力，就是神明力量的延伸，有人的能力是預(yù)知未來，是因為神給了他預(yù)知未來的能力，有人能重啟時間線更改命運線，是因為神給了她更改的權(quán)限。
隗辛在想，她迄今為止做的所有反抗，所有努力，是否也是神明計劃中的一環(huán)？她是否始終處于神的注視之下？
神給她的能力能被收回嗎？
她幾乎不需要思考就能得知答案。
一定能！
暗界已經(jīng)證明了這一點，隗辛坐擁S級超凡能力，到了暗界一樣變成普通人。
按照童話的隱喻，暗界就是黑巫師走向新森林的通道，那個特殊的領(lǐng)域就是神明權(quán)柄的延伸，進(jìn)入神之領(lǐng)域，祂賜予螻蟻的一切都被剝奪，神允許你擁有能力，你才能擁有能力。
再強壯的老鼠也是老鼠，再強壯的老鼠在神眼中也是弱小的，祂們不在乎老鼠的想法，只是要讓老鼠替祂做一些事情。人與神，二者之間的差距如同站在珠穆朗瑪峰頂端俯視馬里亞納海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