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宋聽檐自沒有太放在心上,“我自然相信姑娘�!�
這?分明就是安撫之?言,他心里根本不這?樣想!
夭枝惱得將食盒打開,卻?因?yàn)樘^用力,沒拿穩(wěn)盒蓋,直接飛落出去。
盒蓋“啪嗒”一聲掉到另一邊,她當(dāng)?即憑著聲音掉落的地?方?,準(zhǔn)確t?摸到盒蓋,卻?不想和俯身來拿的宋聽檐同時(shí)?拿起,她當(dāng)?即起身便一頭?撞進(jìn)人懷里。
他衣上淡淡的檀木清香,許是在此處坐得久了,身上還染上了清甜的茶香氣息,頗為惑人。
她蒙著眼,其他感覺便更?加強(qiáng)烈,他身上不同于她,頗有些堅(jiān)硬,體溫透過衣衫透來,近得讓人呼吸停滯。
周圍很?靜,她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夭枝松開盒蓋,退后一步,“可有撞疼了殿下?”
“未曾。”宋聽檐視線落在她的帕子上片刻,倒沒有說什么,將盒蓋放回桌上。
周遭頗有些安靜,只?有湖面上偶爾掠過一聲清脆鳥鳴,打破了這?處古怪的氛圍。
食盒里頭?的清甜茶香順著熱氣往上騰去,裊裊熱氣模糊了他的面容。
她憑著剛頭?的方?向,將食盒輕輕推到他面前,清茶團(tuán)子一團(tuán)團(tuán)圓乎擺在其中,顯得格外?可口。
宋聽檐視線落在清茶團(tuán)子上微微一頓,片刻后,他心中似有意外?。
‘清茶團(tuán)子?’
夭枝聽到他的心聲,自然知?道他心中起了疑惑。
可夭枝不怕,凡人是絕對不會(huì)想到會(huì)有聽心鐲此等法器。
“我今日?在街上逛著,無意間發(fā)現(xiàn)這?鄉(xiāng)間小食,小鋪?zhàn)由鈽O好,想來味道也地?道,便特意買來給殿下嘗一嘗�!�
宋聽檐聞言沒有說話,心中卻?道,‘好巧�!�
夭枝聞言也不擔(dān)心,反正他這?等理智之?人,應(yīng)當(dāng)?是做夢都不可能猜到她能聽見他的心聲。
果然,片刻的安靜之?后,宋聽檐溫和開口,“多謝夭姑娘記掛我�!�
夭枝聽見瞬間高興起來,總歸是扭轉(zhuǎn)了些印象。
“殿下快嘗嘗�!彼焓秩ツ檬澈欣锏那宀鑸F(tuán)子,卻?抓到了他的手指,指間傳來溫潤涼意。
是他正要伸手拿。
她下意識一頓,當(dāng)?即收回了手。
宋聽檐見狀便也收回。
她當(dāng)?即又伸手摸向旁邊的茶壺,笑著開口,“我替殿下斟茶……”可同時(shí)?又碰到了他的手。
這?一回是抓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掌心觸上他的手,感覺到他節(jié)骨分明的手,她下意識一摸,連帶衣袖上的紋路都分外?清晰。
原來是他也想斟茶,只?不過是想著替她斟茶。
宋聽檐的手頓在原地?。
夭枝當(dāng)?即收回手,卻?打落放在一旁的盒蓋。
盒蓋“啪嗒”一聲再次落在地?上,顯得格外?安靜拘束。
這?一而再,再而三,連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來故意占人便宜的。
果然片刻的安靜后,宋聽檐笑言,“姑娘還是摘了帕子罷,免得總摸來摸去�!�
什么摸來摸去!
用辭太污蔑了!
夭枝覺得他話里有話,他必然是意有所指!
她惱得當(dāng)?即摘了手帕,卻?不想他就坐在一旁,這?般直對上了他的面容。
他眉眼微染溫和笑意,容色惑人至極,似晨間一縷霧氣縈繞山間,似水光霧色流轉(zhuǎn)于碧玉中般清透,竟是比這?盛日?下湖面波動(dòng)的耀眼水光更?顯瀲滟。
她一時(shí)?看失了神,回神后當(dāng)?即退后一些,“殿下莫要誤會(huì),只?是蒙著眼一時(shí)?沒了準(zhǔn)頭?,并不是故意要摸你�!�
宋聽檐聞言溫和笑起,拿過茶盞替她斟茶。
夭枝下意識落在他倒茶的手上,果真是很?好看,也難免惹人覬覦,他這?般養(yǎng)尊處優(yōu),想來是沒有一處不好看的。
古話說得好,窗戶紙捅破了就顯得過于直白,就像是她費(fèi)盡心思造就巧合一般。
宋聽檐唇角微微一彎,似含笑非笑,將茶盞擺到她面前,“夭姑娘坐下說話�!�
他顯然沒信。
夭枝欲哭無淚,這?下是洗脫不了重色之?名了。
宋聽檐微微抬眼,似乎才注意到她手上戴著的鐲子,“這?新戴的玉鐲很?是好看,是那日?酆大人送的嗎?”
夭枝搖頭?,隨口胡謅,“是我自己買的�!�
宋聽檐似眼含輕惑,“可在烏古族時(shí)?,我們所有的東西全被搜出來燒了,一路同行也未曾見姑娘買過東西?”
夭枝沒想到他這?般心細(xì),她從來都是以衣袖遮掩,未曾露出。
她下意識伸手遮掩腕中的玉鐲,可反應(yīng)過來才想到只?是一個(gè)玉鐲,他又怎么可能想到什么。
她思索片刻,竟是找不到可以說買這?玉鐲的時(shí)?機(jī),畢竟她今日?才自行出府。
說是酆惕送的,最是好說辭,卻?不防他先問出來,阻了這?說辭,只?能含糊道,“是方?才在街上等常坻數(shù)花盆時(shí)?瞧見的,見好看便就自己買下了�!�
宋聽檐并沒有說話,可下一刻,夭枝卻?聽到了他心中慢悠悠的心聲。
‘一個(gè)玉鐲她為何不說實(shí)話?明明幾日?前就戴著了。
又是何人給她的,她明明未曾接觸過旁人�!�
夭枝聞言心中一凜,不曾想他竟這?般心思縝密,連一個(gè)無關(guān)緊要的玉鐲都早早注意到。
她動(dòng)作莫名有些僵硬,只?覺防不勝防,他連隨口一問都是試探,叫她如何不緊張?
她下意識慌了神,可宋聽檐偏偏沒有開口再問,她也無法開口解釋。
她暗自等了半響,他竟是真的不開口問,而是拿起食盒中的清茶團(tuán)子,薄唇微啟咬下,笑著溫和夸贊,“這?小食做得很?好吃,多謝夭姑娘記掛我�!�
他這?竟是揭過不提了。
夭枝突然覺著,聽見他心中所想也不是一件好事,畢竟她知?道他起疑,卻?連解釋的機(jī)會(huì)都沒有。
宋聽檐吃過之?后,心中便欲飲茶。
“渴了罷?”夭枝便拿起茶壺,替他斟茶,“殿下,我們相識這?般久,你還這?般客氣,倒像是我與殿下未曾交心�!彼f著將手中的茶盞遞去。
宋聽檐看著她手中的茶盞,他視線轉(zhuǎn)而落在她面上,眼中笑問,“若是不交心,你又怎知?我如今正需解渴?”
夭枝對上他的視線微微一頓,她收回視線頗有幾分心虛,“殿下過譽(yù)了,我只?是覺得這?等小食要配茶才美味�!�
宋聽檐看著她,‘是嗎?’
他這?般說,心中卻?疑慮迭起,‘自幼到大,從沒有人能這?般清楚地?應(yīng)對我心中所想�!�
便是長久跟在他身邊的常坻、老莫二人,都不曾這?般清楚他心中所想。
他心中自然還有疑問,況且天家自來只?出聰明人,最不喜被人揣摩心意,這?心中所思所想都被人揣度到,自然是會(huì)生不喜。
不過夭枝并不在意,他便是疑惑也猜不到玉鐲的用處。
他疑惑,她也不會(huì)少塊肉,讓他分點(diǎn)?心也好,就不至于覺著她很?是好色,再背那淫.魔之?稱。
如今叫他心頭?不喜也算好事,這?般他每次見著自己,便不至于想起些淫.魔托生,好色之?徒,動(dòng)手動(dòng)腳,摸來摸去之?詞……
樹很?滿意。
她將面前的茶一飲而盡,很?是歡喜,“殿下慢用,我便先回去了,我還有很?多花盆要洗,很?忙�!�
宋聽檐:“……花盆?”
什么花盆,要這?么急著回去洗?
說到這?個(gè),夭枝很?是興奮,她買了很?多套屋子,洗干凈以后在山門可以換著住,如何不興奮?
“我今日?逛著市集,有一駱駝商隊(duì)經(jīng)過,是專門賣花盆的,我挑了許多好看的,還沒來得及一一欣賞,如今也還蒙塵,等我洗完了,便邀請你來參觀�!�
宋聽檐默了一默,看著她歡喜的樣子難得無言。
尋常姑娘出門閑逛,買的都是綾羅綢緞,步釵胭脂,哪有女子專門買花盆,買花瓶倒也說得過去,花盆就……
真的不怪人殿下匪夷所思,哪家好人出門能只?買花盆的。
宋聽檐瞧她這?般忙碌,便也不再留她,笑應(yīng)了她的邀約微微頷首,目送她離開,依舊溫和有禮。
只?是看著夭枝出去后,笑才慢慢淡下,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夭枝匆忙回了院子,果然買的花盆已經(jīng)送到她院子里,擺了滿院。
她心滿意足,當(dāng)?即準(zhǔn)備著手洗花盆。
這?差事到如今,她算是頗為滿意,畢竟衣食住行皆是按天家標(biāo)配,還能肆無忌憚買花盆,比起司命殿的同僚們,她算是待遇極好了。
很?多司命下凡辦差,都是風(fēng)餐露宿,疲憊不堪,沒有報(bào)銷。
夭枝將手腕上的玉鐲先行摘下,免得洗花盆時(shí)?磕著碰著。
雖然宋聽檐如今有了些許疑惑,但好歹能確定他溫和無害。
夭枝想著便埋頭?洗起花盆,等她一一洗完,已經(jīng)天色漸晚。
她正要去邀請宋聽檐來參觀她新買的屋子,卻?見常坻急匆匆迎面而來。
她邁出去的步子有些疑惑,“著急忙慌做甚,我又沒有要去偷看你們殿下沐浴。”
常坻卻?是面色凝重,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姑娘可有辦法救殿下?”
夭枝神情微怔,“發(fā)生了何事,白日?里不是還好好的?”
“殿下白日?里突然被傳召入宮,一直沒有回來,再傳來消息t?,竟是已經(jīng)關(guān)押于詔獄�!�
這?般突然,讓夭枝都有些愣神,“是何罪名?”
常坻面色發(fā)白,“烏古族的藥有毒,太醫(yī)院未曾查出問題,導(dǎo)致太后服下些許便昏迷不醒,陛下盛怒,一干太醫(yī)全被收監(jiān),且以殿下辦事不力責(zé)問�!�
夭枝垂下眼,直接開口,“不可能是這?個(gè)原因�!�
命簿所寫?,太后與皇帝非親生母子,從來不是同一陣營。若是太后沒被毒死,皇帝震怒還比較合理。
“情況究竟如何我探知?不到,只?是如今事情鬧大,殿下已在詔獄,還不知?究竟要如何處置,這?一遭若真是毒藥,陛下必不會(huì)顧及殿下的性命�!�
常坻說到這?處,不安至極,“夭姑娘,你不知?道詔獄是個(gè)什么地?方?,我家殿下從來不曾吃過這?般苦頭?,多在里面呆一日?就多有一日?的危險(xiǎn)。
姑娘,你能從烏古族中護(hù)著殿下出來,必是能人,請姑娘想想辦法救殿下。殿下生母早已不在,亦沒有母族依靠,太后又昏迷不醒,殿下不是太子,亦不是嫡長,自是孤立無援,事出突然,我根本無法聽殿下交代,如今實(shí)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夭枝聞言陷入沉默,這?話倒是對的,宋聽檐這?般金尊玉貴的難養(yǎng)玩意兒,在詔獄中只?怕難以存活。
太后垂簾聽政太久,到如今都手握母族兵權(quán),皇帝鐵血手腕,雖然攬回皇位,但兵權(quán)難收,疑心又極重,對于親近的兒子都未必有多看重,更?何況是宋聽檐這?般不受寵的兒子,這?無妄之?災(zāi)恐怕是難以消除……
第024章
第24章
花開兩朵,
各表一枝。
宮中大殿正中一鼎金龍香爐,三足龍頭向上,頂蓋金紋纏繞,
龍涎香緩緩從中浮起,
在空中慢慢上騰。
殿內(nèi)安靜,靜到壓抑。
皇帝端坐其?上,
看向殿中跪著的宋聽檐,“知道朕為何讓你在偏殿待上這?半日?”
宋聽檐俯身并未抬頭,聞言回話,
“兒臣不明�!�
“那蠱藥是你從烏古族帶出來?”
“是烏古族長臨死之前交給兒臣,
兒臣拿到后,一路而來并未假手于人�!�
皇帝再次開口,
“不曾假手于人?”
宋聽檐直言,
“不曾�!�
皇帝卻又不再問,
而是轉(zhuǎn)而問了另一個(gè)問題,
“在烏古族中,可還見?到其?他?”
“除了族人,
旁的不曾看見?�!�
皇帝聞言審視他許久,
面上更顯威嚴(yán),
“聽聞烏古族金山銀礦無數(shù),足以富可敵國,你既進(jìn)去?了,就沒有看到一點(diǎn)嗎?”
宋聽檐平靜回道,
“族中兇險(xiǎn),兒臣不敢多看�!�
“天家?子弟竟怕這?些宵小之輩,
你比太子不知差了多少�!�
宋聽檐依舊平穩(wěn),沒有絲毫慌亂,
“皇兄儲(chǔ)君之重,關(guān)乎社稷,兒臣自愧不如。”
皇帝臉?biāo)查g?沉下,額間?眼角的褶皺紋路皆是威懾,話里有話,“那可未必,朕還在呢,他這?儲(chǔ)君做得好便做,做不好也是能換人的�!�
宋聽檐聞言恭敬俯身,卻沒有作答。
片刻的靜默后,皇帝復(fù)而又問,“朕再問你,當(dāng)真在那蠻荒之地,不曾看到寶藏?”
“不曾�!彼温犻芤琅f俯身,也依舊坦然回答。
良久的靜謐過后,皇帝開口,話里是不起波瀾的冷意,“下去?罷,在偏殿候著�!�
若是尋常子弟,這?般來回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天威難測,上位人一字一句都叫人琢磨,越琢磨便越害怕。
“是,父皇,兒臣告退。”宋聽檐起身恭敬行?禮,面朝著皇帝往后退去?幾步,才轉(zhuǎn)身出殿。
禮數(shù)做得極為周到,雖敬他,卻不怕他。
宋聽檐走后,一白須老臣從外頭進(jìn)來,“陛下,殿下可有說出寶藏位置?”
“他即便知道也不會(huì)說,自小便被太后帶大,心早就偏向著慈寧宮,只有慈寧宮問,他才會(huì)說�!被实圩匀恢澜Y(jié)果,沉聲而出,“這?蠱藥如何?”
“中原不擅用蠱,還得再找苗疆人看上一看。”
“此?事不急,把備好的藥送到慈寧宮,蠱藥用之不慎,總會(huì)出岔子�!被实墼捓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