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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她拿出雙刀,覺得?不妥,又拿出長鞭,亦不妥,再?拿長劍,皆不妥……

    終究還是沒敢硬闖東宮,她的家族賭不起這番失敗后的后果。

    洛疏姣合上箱子,慢慢站起身,看?向桌案上擺著的幾副畫卷,終開口,“隨本宮去東宮�!�

    東宮之中,宮人恭敬奉上茶。

    洛疏姣坐在椅子上,情?緒頗為復(fù)雜,過了?這么些日?子,她才慢慢習(xí)慣如?何稱呼。

    她坐下平穩(wěn)心境,看?向宋聽檐,聲音依舊不穩(wěn),“殿下,聽聞夭大人昨日?進(jìn)了?東宮,一直未曾出來?”

    宋聽檐一如?既往的閑適,他聞言放下茶盞,緩緩轉(zhuǎn)動手間佛珠,“先生身子不適,往日?皆是我親手照料,如?今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這一句話?便將洛疏姣后面的話?打了?回去,她一時艱難開口,“宮中……出了?些閑言碎語。”

    宋聽檐對這些顯然并不感興趣,并未開口問。

    洛疏姣面上撐不住事,見他不接話?,只能斟酌著找了?借口,“殿下,夭大人終究是女子,且是皇子們的先生,亦是殿下的先生,住在東宮乃是于禮不合,這般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難免……”

    “既然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那便是假的,又何必在意這些話??”宋聽檐平靜打斷了?她的話?,顯然并不在意旁人,“往日?她便與我住在一處,也并沒有什么于禮不合�!�

    洛疏姣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宮里消息何其快,夭枝必然是得?罪了?宋聽檐。

    臣子有病抱恙在身,卻扣在東宮,怎么看?都是為難人。

    酆惕哥哥又在牢中,她便是想尋個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夭枝實在太大膽,她早該知道,如?今簿辭哥哥是太子,又豈能輕易冒犯?

    如?今便是誰都不知她究竟是生是死,叫人怎不害怕?

    洛疏姣正想著,宋聽檐忽而開口,顯然是要送客的意思,“娘娘可?還有事?”

    洛疏姣自然不敢生出什么硬闖進(jìn)去的心思,只能岔開話?題,爭取到讓宮女打聽里頭消息的時間,“陛下臥病在床,有些事總歸是要交給我,陛下往日?就吩咐過,太子妃位空懸已久,該選人了?,不知殿下可?有心儀的人選?”

    洛疏姣本是心中苦澀難言,可?如?今局勢已由不得?她有女兒家心思,皇位之高總歸是叫人高不可?攀的。

    往日?的簿辭哥哥平易近人,如?今已是高不可?攀的儲君,便是連夭枝那般拿命救過他的,如?今也生死未卜,更?何況是他們這些人……

    宋聽檐不知有沒有在聽,他垂眼看?著地?面,手中的佛珠穗子微微晃動。

    洛疏姣便讓宮女遞上了?各族世家千金的畫像,且是萬里挑一。

    “還請殿下看?看?,這些都是本宮親自挑選的適齡女子�!彼焓謙?指去,“賀家妹妹在京都素有才女之名,生得?極美,性格溫順,在人中素有賢名�!�

    宋聽檐聞言看?向洛疏姣,如?往日?一般溫和開口,“疏姣,你掛心了?�!�

    洛疏姣聞言眼眶瞬間一熱,他如?今并沒有喚她母后,就好?像把她當(dāng)成從小一起長大的世家妹妹一般。

    如?此也總比尊為母后的好?……

    宋聽檐拿過畫卷,似閑來無事,視線卻慢慢認(rèn)真,停在了?畫卷上。

    洛疏姣看?去,果然他在畫著賀家姑娘的畫卷前停留下來,且看?了?許久。

    洛疏姣心下黯然,夭枝今早離開前,她問過她,簿辭哥哥會?選誰做太子妃?

    夭枝那時說,他如?今是太子,所以必定會?選賀家姑娘,因為娶太子妃就是選她背后整個家族。

    這問題問夭枝自也不是難事,以宋聽檐如?今的謀劃和野心,自然會?娶對他最有利的,而不是最喜歡的。

    畢竟,她若是在宋聽檐這個位子,也必然這樣做。

    所以她讓洛疏姣推薦賀浮的親妹賀皊做太子妃,因為賀浮明?擺著已經(jīng)站在宋聽檐這里,賀皊嫁不嫁影響不大,但若是讓別的世家千金做了?太子妃,他便又多了?一臂助,是以若非要選,便只能是賀皊。

    洛疏姣聽到這話?,自然也明?白此事可?成,賀皊妹妹生得?極貌美,又才情?出眾,年歲也相當(dāng),確實是最好?的人選。

    且看?簿辭哥哥如?今連畫像都看?了?這般仔細(xì),必然是極為喜歡了?,應(yīng)當(dāng)也會?如?夭枝料想的那樣定下她罷。

    宋聽檐看?著畫像許久,緩緩開口,“原來是去了?賀家�!�

    洛疏姣不解其意,微微抬身看?向畫卷,那畫像里只有賀家姑娘,再?有便是蹲在一旁的小貓兒,這只貓通體為黑,只有四足雪白,看?起來頗為靈動頑皮。

    洛疏姣看?了?眼畫中的貓,想起這貓原先是夭枝找不到的那只,因為她看?畫時也說了?這句。

    她瞬間想著替夭枝拉拉好?感,畢竟若是夭枝與簿辭哥哥喜歡的女子有交集,且還有一貓之緣,必然是會?網(wǎng)開一面的。

    “這貓我知曉,是夭大人的,賀家妹妹那日?見著,只覺這貓極討巧可?愛,便想養(yǎng)著,夭大人頗為喜歡賀家妹妹,想來是送給了?她,貍貓贈美人,也是樁美談。”

    宋聽檐聞言卻沒有多和煦,反而輕呵一聲,話?間微諷,“夭大人當(dāng)真是慷慨,什么都舍得?�!�

    洛疏姣聞言當(dāng)即便知自己說錯話?,想來這貓兒與殿下也有淵源,她忙開口補救,“殿下也喜歡踏雪,那可?需要回這貓兒?”

    宋聽檐看?著畫卷中的踏雪片刻,收回了?視線,言辭淡淡,“先生都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孤又能說什么?”

    洛疏姣頓覺自己好?心辦了?壞事,好?像不但沒有替夭枝求得?幾分?情?面,反而叫簿辭哥哥對她更?加不滿意了?……

    宋聽檐話?音剛落,外頭便有宮人來喚。

    歷來太子便是沒有閑適的功夫,更?何況如?今陛下未醒,政務(wù)總歸都是要交給他的。

    宋聽檐聞言起身要離開。

    洛疏姣卻愣住,忙開口,“殿下,那這太子妃人選……”

    宋聽檐平靜地?沒有任何情?緒,也似乎根本不在意選什么太子妃。

    他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問道,“外頭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是什么?”

    這話?自然沒有人敢在宋聽檐面前傳,也不過都是私下議論。

    洛疏姣一陣停頓,開口道,“他們說……住在東宮的,往后便是太子妃,可?如?此……卻有違人倫�!�

    畢竟夭枝是教?導(dǎo)過皇子們的先生,陛下親自封的相師,豈能這般。

    洛疏姣當(dāng)即開口,“殿下,此事暫還沒有傳開,只是一二?討論,不若將夭大人送到我宮中休養(yǎng),也難免這些閑言碎語被旁人利用。”

    本來宋聽檐坐上太子就有閑言碎語,他們說太子長成這樣是會?亡國的,此乃禍國殃民之像。

    連長相姑且都要拿來置喙,更?何況是先生弟子這樣的關(guān)系,不知要被多少人說道。

    如?此,自然是個接夭枝出來的辦法。

    宋聽檐卻置若罔聞,聽這樣的話?竟也不生怒,反而平靜道,“難為他們費心,先生睡著就不要打擾了?,至于那些話?也不必傳給她聽�!�

    洛疏姣聞言愣住,怔然看?著宋聽檐離開。

    下一刻,她看?向那副畫像,那只貓兒這般小的存在,不過是一二?點綴,況且賀家姑娘這般貌美,男子擇妻又怎么會?撇開女子樣貌,注意到一只貓身上?

    她念頭一起,忽然意識到什么,重重跌坐回椅子上。

    他不想讓她聽到風(fēng)言風(fēng)語,莫不是怕她有所察覺跑了?罷?

    他無心看?太子妃畫像人選,只能是因為他心中早已有了?人選。

    第075章

    第75章

    夭枝站在殿外許久,

    看著?屋檐之上“撲棱”一聲?落下一只信鴿。

    這只是她給嫪貰的,要他若是出事便告知?于她,嫪貰從來沒?有用過。

    如今卻突然來了……

    她心中當(dāng)即生起不詳?shù)念A(yù)感,

    抬手信鴿便一展翅膀下落到她面前,

    她拿過它爪上綁著?的細(xì)小信件,打開?一看,

    果然是嫪貰的威脅之言。

    酆惕才被抓,嫪貰遠(yuǎn)在涼州卻這么快就能知?道,只怕是宋聽檐還沒?抓酆惕,

    便早先透入風(fēng)聲?而去,

    等嫪貰尋人確定時,酆惕已經(jīng)下獄,

    時間不早不晚正正好。

    嫪貰那頭自然會急,

    這制藥的都要被砍頭了,

    他還怎么可能拿到解蠱之藥,

    當(dāng)然不可能再替他們做事。

    他在信中揚言,若是再拿不到解蠱藥,

    他便要親手殺了宋衷君,

    他終日在他身旁,

    想要動手,何其方便。

    夭枝拿著?紙條,頓感焦頭爛額。

    如今若丞相不是宋聽檐一派,救酆惕也?不至于如此艱難,

    可如今連丞相都是宋聽檐的人,她又怎么改變這結(jié)局?

    根本就是徒勞無力!

    她往外走去,

    便看見外頭站著?一個?人,是老莫。

    他不同常坻,

    烏古族外斷腿之后,早已由明?衛(wèi)轉(zhuǎn)為?暗衛(wèi),斷了的那條腿做了假肢,拄著?拐抱著?刀守著?。

    見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了往日的親和,冷聲?開?口?,“大人請回。”

    夭枝只覺周圍一片寂靜,“殿下不讓我走?”

    老莫沒?有多言,“殿下吩咐我等護(hù)著?大人安全,大人身子不適,不宜到處走動,”

    夭枝站在原地,沒?有回去的意思,“只派了你一個?人攔我?”

    老莫似乎并不擔(dān)心攔不住,“殿下說了,先生如今身子不適,我一人跟著?照看足矣�!�

    夭枝不由默然,他倒是對她了如指掌,也?知?道如今便是一個?瘸子都能攔住她的去路……

    她心中難言復(fù)雜,只覺自己在宋聽檐面前根本沒?有秘密,他一眼就能將她看穿。

    夭枝頗有幾分挫敗,她其實也?知?曉,即便到了大理寺也?無用,她拿不出證明?酆惕無罪的證據(jù)。

    那些?人證物證都是實打?qū)嵉模幢阚禾璨o此心,也?還是罪證確鑿。

    老莫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不自量力,這般與殿下作對,能留著?性命已是殿下寬容,“夭大人,殿下要做的事,沒?人攔得住,殿下要的東西?,也?沒?有得不到的,大人還是不要再盲目抗?fàn)�,平添憂煩�!�

    夭枝站在院外,身子一陣陣乏力,她沉默許久,“他如今在何處?”

    日頭淺照,殿內(nèi)窗子大開?,偶有一陣清風(fēng)拂過榻前垂簾,聲?聲?鳥鳴清脆悅耳而過。

    夭枝閉目養(yǎng)神等著?宋聽檐來,卻不想睡著?了,醒來發(fā)?現(xiàn)身上披著?一件薄衫,淡淡檀木清香不知?是這衣衫的,還是這殿中的,亦或是都有他的氣息。

    她掀開?衣衫下榻,才站起身便覺一陣暈眩,險些?沒?站住腳。

    等緩過來,她心中有了幾分不安,她的仙體竟已經(jīng)不濟(jì)到這般地步,會不會都撐不到差事辦完之時……

    她心緒不寧,卻聽到外頭一聲?貓兒叫喚,抬頭往殿外看去,卻見一只四足雪白的貓兒從殿外跑進(jìn)來,瞧見了她,尾巴豎得高高,揚著?小腦袋沖她一邊叫,一邊跑來。

    夭枝愣了一瞬,“踏雪?”

    “喵~”踏雪邁著?小足,跑到她腳邊。

    夭枝俯身將它抱起,低頭仔細(xì)看了看,一時分外驚喜,“竟真的是你,你怎么會在這處?”

    她住宮外,離東宮可謂是極遠(yuǎn),一只貓兒絕不可能跑到這處,還如此準(zhǔn)確地出現(xiàn)在東宮。

    她心中略一思索,摸著?踏雪腦袋的手慢慢頓住,如有所?覺往殿外看去,果然對上了宋聽檐的視線。

    她動作一頓,抱著?踏雪竟不知?該做何反應(yīng)。

    事情總歸都還在,亦沒?有解決。

    宋聽檐緩步往殿內(nèi)走來,平靜開?口?,“大人醒了t??”

    倒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她點了點頭,摸著?踏雪的腦袋,“它怎會在這處?”

    宋聽檐伸手過來,食指點了點踏雪的腦袋,似在訓(xùn)它調(diào)皮,“它隨意亂跑,被賀家妹妹抓去養(yǎng)了,知?是我往日養(yǎng)過的便還回來了�!�

    賀家?賀皊?

    這貓竟到了她那處,這般巧。

    她抱著?踏雪在靠榻上坐下,她記得這名?字,也?看過畫卷。

    夭枝無暇多想,她腦中一團(tuán)亂麻,不過半日實在發(fā)生了太多事,叫她思緒混亂至極。

    也?不知?為?何踏雪回來,一些?熟悉的感覺好像也?回來了一般,可明?明?現(xiàn)在她都理不出一絲頭緒。

    她想起往日心中想法,她一個?過客,終究是陪不了凡間貓多久,亦陪不了凡間人多久。

    她微微垂眼,看向踏雪,“賀小姐既喜歡便讓她養(yǎng)著?,何必要回來……”

    宋聽檐聞言手間一頓,眼中神情漸淡,“你若是不要,往日就不要親近,哪有親近了,又送給別人的道理?”

    夭枝聞言看向他,他素來平靜克制的神色竟有幾分不同。

    她不知他是在說踏雪,還是在說旁的?

    她只知?曉,自己今日和丞相的一番話,已是在挑戰(zhàn)他的耐性,他沒?有想著?殺她倒也?是奇了。

    她想到此處,不自覺想起酆惕那日馬車上說的話。

    他說若是沒?有辦法或可一試。

    她雖只是心中輕輕一觸,卻還是叫她心口?漏了半拍,她下意識松開?了懷里的踏雪。

    踏雪“喵”了一聲?,輕巧落地,繞著?她的腿走了一圈,又走向宋聽檐那處,繞著?他走,似要抱著?。

    宋聽檐見它這般,俯身單手將它撈起抱在懷里,皙白修長的手撓了撓它的下巴,“貓兒倒是知?道有來有往,比人聰明?�!�

    “喵~”踏雪似是回應(yīng)。

    夭枝總覺得他話里有話,一時頗有些?僵硬。

    宮殿之中莫名?安靜下來,靜到連踏雪都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它舒服地瞇著?眼,欲睡將睡。

    夭枝念著?酆惕的話,想要行一行此計,可竟渾身僵硬,分外不自在。

    尤其怕被他看穿心思,在他面前頗有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夭枝默坐片刻,終究還是不太熟練開?了口?,“簿辭,你……你能放了酆惕嗎?”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軟聲?開?口?問。

    宋聽檐像是沒?聽見一般,也?并未回答,外頭太監(jiān)低著?頭端進(jìn)來一碗藥,他伸手接過,“太醫(yī)開?了補藥�!�

    夭枝見他沒?有半點軟和下來,只覺酆惕說的他喜歡都是混賬話,美人計子虛烏有,能有什么用?

    他自己都這般好模樣,早便完全免疫了。

    夭枝有些?無力,靠著?榻沮喪得緊。

    宋聽檐將碗遞來,見她并未要喝的意思,默看了她片刻,聲?音硬了幾分,“喝不喝?”

    踏雪猛地睜開?眼,輕“喵”了一聲?,當(dāng)即便跑了。

    夭枝跑不了,她眼睫微垂,當(dāng)沒?聽見般,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宋聽檐見她這般,如今這般敵對,自也?不會再逼著?她喝藥,“不喝便放著?,酆大人的事也?放一放,父皇久病不起,政務(wù)繁忙,孤尚不熟練,還得一一處理。此事若是冤枉,過后自會給酆家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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