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門外那人沒回應(yīng)了，方瓏只聽到逐漸走遠(yuǎn)的拖鞋聲。

    她擦干身子，趁著浴室里熱煙彌漫，在洗手盆里手洗了內(nèi)衣褲。

    沾了污漬的衛(wèi)衣她取了個水桶丟進(jìn)去，倒了些許漂白粉，打算泡一晚，明天再刷洗。

    走出浴室，客廳沒人，周涯房間門半掩著，里面有窸窣聲響。

    方瓏走去陽臺，把內(nèi)衣褲晾起來，褲子襪子丟進(jìn)洗衣機(jī)里。

    她的房間在周涯的旁邊，看在周涯今晚給她付了車費的份上，方瓏走過去敲了敲門：“浴室空出來了。”

    幾秒后，里面的人回答：“嗯。餐桌上的東西，你拿進(jìn)房間里。”

    餐桌上有一條干凈毛巾，和一個不銹鋼小鍋。

    鍋里是兩顆雞蛋，煮熟的。

    這組合方瓏挺熟悉的，拿了進(jìn)了房間。

    毛巾包住雞蛋，在微腫的臉頰上輕輕滾過，熱氣能舒緩漲疼感。

    方瓏邊拿雞蛋滾臉，邊把手機(jī)里江堯和吳丹純的電話號碼刪掉。

    一登陸QQ，“滴滴滴滴”狂響，方瓏沒看朋友發(fā)來的信息，手摁方向鍵，找到那兩人的QQ。

    吳丹純的QQ簽名是今年很紅的《心墻》歌詞：就算你有一道墻，我的愛會攀上窗臺盛放*。

    方瓏翻了個白眼。

    這首歌她自己也好喜歡的，每次去KTV必點，還拿來當(dāng)過QQ空間的背景音樂和手機(jī)來電彩鈴。

    哪知道，原來她就是那道墻，你說氣人不氣人？

    把QQ也清理干凈后，方瓏把手機(jī)關(guān)機(jī)，拆了背殼，取出電池充電。

    她看了眼梳妝臺上的臺歷，上面畫著她的班表。

    啊，明天是2009年最后一天了。

    要換日歷了。

    周涯聽著門外沒聲音了，才拿著手機(jī)去了陽臺。

    他點了支煙，打了個電話給檔口的阿豐。

    不知是不是因為快跨年的關(guān)系，這幾晚夜游的人多了不少，這個鐘點檔口還坐滿人，很多食材都空了。

    明天是年末最后一天，外出慶�？缒甑娜藨�(yīng)該會只增不減，周涯一根煙抽完，已經(jīng)計算好明天得增加多少食材。

    掛了電話，他把煙蒂掐滅在八寶粥罐里。

    這時才發(fā)現(xiàn)，T恤右肩膀的位置被水滴濕了一小灘。

    他沒多想，抬頭一瞥。

    但只一眼，就移不開目光了。

    那些貼身衣物的風(fēng)格越來越成熟，從或粉或白的蝴蝶結(jié)花邊，到現(xiàn)在或黑或紅的半透蕾絲。

    就像她本人一樣，從一根蔫了吧唧的豆芽菜，到現(xiàn)在成了亭亭玉立的玉蘭花。

    黑夜能給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裹上一層保護(hù)色。

    周涯沒忍住，又抽了根煙。

    這次火星一閃一滅，速度很急。

    他回屋取了換洗衣物，進(jìn)了浴室。

    未散完的水汽全是她的味道，一種很甜膩的果香。

    周涯皺著濃眉，脫了衣物，再裸著身子放了個水。

    那玩意兒微翹著，他得往下壓，尿得不算舒服。

    花灑開關(guān)掰在右側(cè)，是她喜歡的水溫。

    周涯以前試過，對他而言太燙了。

    他把開關(guān)掰至左邊，冷水很快傾瀉而出。

    就這么兜頭淋了會兒，那股火才壓了下去。

    周涯抓了肥皂洗頭，心里已經(jīng)罵了自己許多臟詞。

    他洗得很快，前后不過五分鐘。

    擦身子的時候，他瞧見地上的水桶。

    方瓏今晚那件衣服在里頭泡著。

    周涯套上短褲，光著膀子，彎腰把桶里的衣服撈了出來。

    他拆了塊新的水晶香皂，再找了把刷子，在洗手盆里一下下刷著衣服上的污漬。

    心里想，這是最后一次幫這祖宗刷衣服了。

    等過完年，他就要搬出去。

    任建白今晚有一句話說得挺對。

    方瓏快二十歲，早不是個小孩兒了。

    ————作者的廢話————

    《心墻》

    我陽啦，這幾天更新頻率不穩(wěn)定，具體看精神好不好

    0007

    第七章

    周涯八點多醒的。

    方瓏還在睡，馬慧敏沒在家——最近她身體狀況好了些，每天早上都堅持去樓下溜達(dá)幾圈當(dāng)鍛煉身體。

    廚房的高壓鍋里有馬慧敏煮好的白糜，周涯手腳放輕，舀了一碗公，就著餐桌上的豆豉鯪魚和雜咸，幾口就扒拉完了。

    他回房間里換了身衣服，牛仔褲和長袖T恤。

    一出房門，隔壁的房間也開了門。

    他愣住，方瓏也頓了頓。

    方瓏先開的口，聲音慵懶：“你還在家啊？我以為你出門了�！�

    “準(zhǔn)備出去了。你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尿急，尿急�！�

    女孩也是夠大咧咧的，說完后丟下周涯不管，小跑進(jìn)了浴室。

    周涯站著一動不動，滿腦子都被剛才看到的畫面占據(jù)。

    她身上只著一件寬松長袖T恤，米白色，領(lǐng)口寬松，長度及大腿。

    袖子過長，跟唱大戲似的。

    陽光是從陽臺那邊淌進(jìn)來的，柔柔落在她身上，那不算厚的布料會透光，掩不住底下的白雪紅梅。

    最要周涯命的，是這件T恤原本屬于他。

    他嫌衣服太薄，淺色易臟，本來想丟了，被方瓏要了去。

    方瓏說它夠?qū)捤蓧蛉彳�，適合當(dāng)睡裙。

    適合個屁。

    周涯搓了幾下臉，匆匆走到玄關(guān)，取了車匙，出了門。

    “砰！”

    關(guān)門聲很重，先是木門，再是防盜鐵門，方瓏坐在馬桶上，被嚇得小腹一緊，尿都夾斷了。

    “怎么這么早火氣就這么大……變臉變得比三月天還快�！彼龕灺曕洁�，“這樣子哪有女孩子愿意嫁給你啊？笨蛋大叔�！�

    她方便完，想處理一下昨晚在桶里泡的衣服，結(jié)果桶是空的。

    走到陽臺，那件衛(wèi)衣掛在晾衣桿上，迎著冬日暖陽，白凈如新。

    有開門的聲音，方瓏走到客廳，進(jìn)門的是大姨。

    “哎喲，你怎么那么早就醒了？”馬慧敏提著菜籃子，問著和兒子一樣的問題。

    “起來上個廁所�！狈江囎哌^去幫她拎過沉甸甸的菜籃子，走向廚房，“周涯剛剛出了門，你們碰上面了嗎？”

    “有的，在樓下聊了兩句，他去進(jìn)食材了�！�

    方瓏把菜籃子放到流理臺上，想了想，還是開口問：“大姨，我昨晚在浴室里泡的那件衣服，是你幫我洗的嗎？”

    馬慧敏換好拖鞋，也走進(jìn)廚房，不解問道：“什么衣服？”

    方瓏默了幾秒，搖搖頭笑道：“沒事沒事，是我睡糊涂，記錯了�！�

    *

    周涯坐在面包車?yán)镞B抽兩根煙，才啟動駛出。

    面包車是專門用來拉食材的，后面兩排都拆了，空間很大，即便每天清洗打掃，還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魚腥味。

    庵鎮(zhèn)寨內(nèi)有多條內(nèi)河穿過，橋梁也多，周涯往常去的菜市場開，很快上了第一座橋。

    內(nèi)河河水呈黃褐色，潺潺流動，水不清澈，但沒有漂浮垃圾，也沒有異味。

    ——早些年亂拋亂排情況頻繁，河水污染嚴(yán)重，這兩年有整治過，頗有成效。

    橋身窄，兩側(cè)被地攤占滿，進(jìn)不去市場的菜販就在這里支攤。

    周涯在一菜攤前停了車，推門下車，繞到車后方打開后廂門。

    攤主是一對母女，女孩面容稚嫩，先于母親迎上來，笑容滿面：“阿啞哥，還和平時一樣嗎？”

    “對，麻葉、芥藍(lán)、空心菜、春菜……葉菜都多拿一斤，豆芽、芫荽那些就和平時一樣�！�

    “好！稍等我給你裝袋�！闭f完女孩就轉(zhuǎn)身去挑菜。

    菜攤大娘笑道：“周老板生意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