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張秀琴淡淡一笑:“謝謝�!�
傍晚,大排檔早早亮了燈。
晾涼的魚飯一筐筐搬出來,和生腌們一同亮相于燈下,碼放得整齊。
后廚在做最后的備料,方瓏也忙著給騎樓下的桌子裹塑料桌布。
今晚風有點兒大,桌布一直被拱起吹開,她費好大勁才綁好一張。
張秀琴走過來:“我來幫你�!�
“耶,謝謝姐�!�
“客氣。”
兩人配合,很快把其他幾張桌子都裹好桌布。
張秀琴突然開口:“方瓏,對不起。”
方瓏一怔,滿臉疑惑。
張秀琴坦誠道:“除夕前那晚,你給那群人送酒的時候,我有預感可能會出事,但我沒過來幫你�!�
她也認識方瓏有幾年時間了,和大排檔的其他人一樣,大家都當她妹妹看待,所以那晚出了那種事,張秀琴一直如鯁在喉。
明明她自己賣酒的時候,最害怕這種客人。
她再次向方瓏道歉:“抱歉,讓你遇到不好的事。”
“天,嚇我一跳!你這么嚴肅,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狈江囆α诵�,“那破事我早就甩到九霄云外啦,你也別放心上�!�
張秀琴能理解周涯為什么會喜歡方瓏。
女孩敲碎酒瓶擋在周涯面前的畫面歷歷在目,那一刻張秀琴就知道,誰都走不進周涯的心里了。
他心里的那個位置,會一直被方瓏占據(jù)。
成年人會在許多個瞬間停下來,思考猶豫那么幾秒。
說這是長大換來的成熟。
方瓏是不夠成熟,但正正因為這種孩子氣,她擁有許多人都已經(jīng)缺失的勇氣。
張秀琴很羨慕她這種“勇”。
這一晚,大排檔生意極好,比過年前還熱鬧。
桌子總是滿的,上一波客人結賬,還沒來得及清理,已經(jīng)有下一波的客人坐下。
周涯今晚把后廚交給其他廚子,自己在冷攤上負責斬鹵味和生腌。
方瓏總忍不住偷偷瞄他。
大冬天的,他穿件短袖,還能滿頭大汗。
刀起刀落,銀光爍爍,每個動作都干凈利落。
還不愛說話,點點頭,揮揮手,其他人就知道要送去哪兒。
唔……好吧,不得不承認,干著活的周涯是還蠻有型的。
十點多的時候,來了一桌客人,是任建白領著一幫同事來吃宵夜。
周涯有些意外,問任建白:“你怎么沒跟我說你要來?”
任建白搭他肩,一副老熟人的樣子:“哎呀,來給我好兄弟撐場子,不必多言。”
“熱死了,滾滾滾�!�
周涯嘴里嫌棄,但還是把酒水柜上私藏的茅臺拿了下來,給了任建白,“拿去和同事一起喝�!�
任建白佯裝驚訝:“周老板,這可使不得,我們是人民的好公仆,不能收受群眾利益的。”
周涯笑罵:“不要拉倒,還給我。”
不用任建白多說,周涯明白他的用意。
包括今晚來幫襯的街坊,許多都是老主顧帶著一家大小來吃飯,給予他無聲的支持。
很多小鎮(zhèn)青年翅膀長了兩根毛就恨不得往外飛,但周涯恰恰相反。
他沒什么崇高理想、遠大志向,他就想在這個小鎮(zhèn)里扎根。
扎根,往下深深扎根。
小時候,有些小孩知道他是棄嬰,會問一些讓他厭煩的問題。
例如,你想不想找到你的親生父母。
例如,如果親生父母來找你了,你要不要跟他們回家。
他選擇閉口不言,因為他那時候還無法確定自己心中所想。
如今若有其他人再問,他便會答,不想,不會。
這里就是他的家。
夜深了,店里依舊熱鬧,碰杯聲不斷。
周涯站在騎樓下抽煙。
望著一室煙火,也許是被煙熏過,他的眼眶有些許濕潤。
方瓏走過來,趁沒人注意到他倆,用腦袋撞了下周涯的手臂:“喂,你怎么啦?”
周涯低頭看她,胸腔里的情緒翻涌得更猛烈了。
他把指間還剩一半的香煙彈向下水道蓋,不顧其他人,牽住方瓏的腕子,帶著她往旁邊小巷走。
男人步伐很急,方瓏幾乎得小跑起來。
她皺眉壓著聲音問:“發(fā)生什么事啊?!”
周涯不出一聲,走到自己的摩托旁才松開她。
方瓏還沒站穩(wěn),就被周涯抱到摩托車油箱上打側坐著。
墻上壁燈一直沒有人來修,時明時暗,伴隨著“滋滋”電流聲。
周涯的聲音也好似過了電:“想吻你�!�
方瓏一雙杏眸睜得圓又大,一口氣含在喉嚨里,吻已經(jīng)落了下來。
周涯來勢兇猛,方瓏一時承不住,推他打他都無用。
過了會兒,她伸手抱住他,輕輕扯著他背上的衣服。
巷口方向甚至還能聽到阿豐哈哈大笑的聲音,他們兩人躲在暗巷,偷三分鐘的吻。
夜風寒涼,但兩顆心,越來越燙。
0027
第二十六章
周涯罕見的喝多了。
先是去陪任建白那桌喝了幾杯,別的客人看到了,也要他過去喝酒。
周涯難得沒有拒絕,每桌都提了幾杯。
但他不會讓自己喝醉,只是比平時還要安靜,坐在騎樓下的空桌子旁,呆呆看著街道。
阿豐提議:“老板,你和表妹先回去吧,剩下的我們收拾就行。”
今天生意太好,十二點而已,東西已經(jīng)賣光了,只能提前收鋪。
方瓏摞著塑料椅:“回的話我去叫輛出租車�!�
周涯搖頭的速度很慢:“我沒醉。”
他膚色本就深,看不出臉有多紅,但一開口全是酒氣。
方瓏單手叉腰,說:“喝酒不開車�!�
“我那是摩托�!�
“摩托后面跟著個什么字?”
周涯一臉認真地想了三秒,才答:“車�!�
方瓏語氣夸張:“來,跟我念,摩——托——車——”
周涯還真乖乖地跟著念:“摩托車�!�
阿豐在旁邊看得直樂,覺得這會兒兩人身份似乎互換過來,周涯才是方瓏的小祖宗。
周涯不樂意坐出租車,但也沒堅持開自己的摩托。
他要方瓏載他。
方瓏開的是女士小摩托,周涯占去大半張椅墊,方瓏只坐了半個屁股。
“一喝醉就跟小孩一樣……”迎著夜風,方瓏往家的方向開,嘴里念念叨叨,“周涯你好重!別壓我背上!”
“唔,我冷。”周涯似是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他半弓著背,下巴抵在方瓏肩膀上,胸口貼著她的背脊,手也圈著她的腰。
踩后腳踏的話他一雙長腿屈得不舒服,索性伸直腿,直接踩住車頭踏腳的地方。
兩人體型有差,說是方瓏載著他,但更像是他抱著方瓏在騎車。
方瓏呵笑:“冷個屁,你這人字典里就沒有冷字,大冬天都還洗冷水澡�!�
周涯把她往自己懷里攏了攏,慢條斯理道:“洗冷水澡是有原因的�!�
方瓏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原因?”
周涯沒回答,高挺鼻尖在她溫暖脖側蹭了蹭。
方瓏“哦”了一聲:“我明白了,嘖嘖,周涯你不老實。”
周涯又乖乖承認:“嗯嗯,不老實�!�
手也開始不老實,往上攀了幾寸,在圓球邊緣有一下沒一下地碰著。
“周涯你瘋啦!”方瓏小聲驚呼,“我在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