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城又年春
第2章
北城又年春
13
賀秋推開陽臺門的那一瞬。
我也佯裝懵懂,惺忪的揉了睡眼。
「是貓進來了嗎」
我們家沒封窗。
鄰居家的貓咪偶爾會順著窗子爬進來。
賀秋松了口氣。
「......是。」
「阿菀你去睡吧,我來收拾�!�
可能是從床上起的太急。
賀秋的領(lǐng)口沒扣好,敞著。
發(fā)紅的皮膚上,全是女孩的指甲劃痕。
他們玩的挺動情的......
我默不作聲的收回視線。
關(guān)門,留了條細縫。
指甲嵌進手心里。
陽臺聲響細碎。
我靠在門前,卻聽得清晰。
「阿菀,別氣我�!�
「我真的不想......跟你離婚�!�
可賀秋。
從你選擇出軌的那一刻開始。
就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在北城和一個出軌的男人之間。
我從來沒有過猶豫。
14
江雉第二天就被賀秋送走。
客臥的床品徹底換過一遍。
連浴室里江雉碰過的東西。
賀秋也處理的一干二凈。
女孩或許是跟他鬧了。
他臉上多了道劃痕。
問起時,他說。
「啊,昨天在陽臺上收拾。」
「看到那只貓了,它抓的�!�
其實也并不是很在意。
賀秋小心的坐在我對面的位置。
我問他。
「還需要我跟江雉道歉嗎」
「我今天剛好有課,甚至可以公開道歉�!�
「說她來我們家借宿,我照顧不周�!�
我神情淡漠。
賀秋卻一瞬繃直了脊背。
他后悔的苦笑了下。
「昨天是我太心急了�!�
「阿菀,去北城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我一頓。
「啊......本來想紀念日再給你個驚喜的�!�
「我訂了飛意大利的機票�!�
我跟賀秋提過很多次。
想去意大利度假。
但他一直忙于工作。
我手頭的項目也一直沒停。
也就不斷地被擱置至今。
「好啊......」
我會讓賀秋知道。
遲來的彌補跟愧疚,是無用的。
15
回校,結(jié)束完當天的課程后。
我去了趟教務辦。
「陳院長,您說的北城的學科帶頭人的職位......」
「小南,先別忙著拒絕�!�
陳院長年紀大了。
是做科研的人中少有的急脾氣。
「像你這個年紀,能拿到這種機會不容易的�!�
「我也知道你跟賀教授感情好......」
「實在不行,我看看北城有沒人要調(diào)回來的�!�
「把賀教授也弄去北城。」
我聽完,莞爾。
「陳院長,那個學科帶頭人的位置,我接了�!�
「但這個消息,我要求先保密......」
「最起碼,不能讓賀秋知道。」
......
和陳院長聊完。
院外大雨傾盆。
傘骨在風雨中艱難支撐著。
車輛駛過,只留躥紅的尾燈。
我情急,要踩進水潭中攔車時。
黑色車輛在我面前緩緩停下。
雨幕中,宋墨那張少年氣的臉龐,被雨線切割。
又重組為野性恣意,撲面而來。
「姐姐......你還沒通過我的好友申請。」
車內(nèi)是微暖干燥的苦橘調(diào)。
綠意同生機,撕開曠野的迷霧。
宋墨接過我手機,長指翻騰。
遞回,黑色頭像已成了置頂。
備注:「AAA搬家宋哥。」
骨節(jié)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方向盤。
宋墨回頭看我上翹的唇角。
眼神多了些放松。
「收了點利息�!�
「姐姐應該不介意吧」
人應該對自己的情緒坦誠。
所以我撇過頭,直白的發(fā)問。
「你特意來趟南城,就為了收利息」
他視線驀的在我身上撩起野火。
緩緩,卻克制的停下。
「不是第一次來。」
卻只有這次。
敢來見我。
16
進了停車場。
才發(fā)現(xiàn)身后,一輛熟悉的車牌跟著。
后視鏡中。
賀秋盯著我的眼神。
像頭將要發(fā)怒的獵豹。
下車,要跟宋墨道別。
主駕駛的人解開了安全帶。
「不邀請我上去坐坐嗎」
他真摯的眼神,讓人很難拒絕。
抬眸,賀秋卻已到了搖下的車窗前。
「還是不了�!�
「阿菀一向不喜歡別人碰她東西�!�
他在替我跟宋墨劃清邊界。
用我丈夫的身份。
宋墨溫聲,盯著我的眼神卻毫不掩飾。
「是嗎」
我愣了愣。
曾經(jīng)也是有人打破過的。
用我擦過的毛巾,水杯。
留下帶有我氣息的物品。
更......圈禁我的身體。
把每一寸,都打下他的烙印。
我下意識回避宋墨的目光。
猶豫的片刻。
車窗合上。
他偏薄的唇,說這種話是總帶著散漫勁兒。
「既然姐姐不喜歡。」
「那就下次。」
17
電梯一層層攀升。
密閉的空間內(nèi)。
淡淡苦橘味在不斷發(fā)酵。
逐漸掩蓋過,賀秋身上。
淺淡的茉莉花香。
「南菀,不能打電話給我嗎」
賀秋低著頭質(zhì)問我。
眸色溫潤卻破碎,像我才是那個傷了他心的女人。
「你會來嗎」
賀秋呼吸一滯。
「你是不是還在因為江雉的事不高興。」
「我說過了,我跟她之間真的沒什么�!�
他掏出手機,拉出兩個人之間的聊天記錄給我看。
除卻正常師生之間的關(guān)系之外。
全無任何越界的語言。
可我知道。
這是假的。
因為不想跟我離婚。
所以賀秋準備瞞天過海。
我看完,遞回,表情淡漠。
賀秋朝我伸手。
「你的也給我看�!�
我直視他的眼睛。
他語氣一軟,「阿菀......」
「我說過,我不喜歡有人碰我的東西�!�
凡事都有例外的。
但賀秋,不在我的例外之中。
從來都不在。
他的不安、焦慮、患得患失。
也不是我需要放下原則去迎合的理由。
18
那天之后。
宋墨沒再給我發(fā)消息。
像是根本沒來過北城。
閨蜜發(fā)消息催我。
「見到宋墨沒是不是很對你胃口」
「當年我就覺得這小子對你有意思�!�
「寶你勾勾手,他腦子里鐵定就過了一百八十個姿勢�!�
南城,秋霧重。
攏著個頎長的身形,越看越覺得像宋墨。
我顧著跟閨蜜聊天,掃了一眼。
對話繼續(xù)。
「那都結(jié)婚前的事了�!�
「跟現(xiàn)在能一樣嗎」
「我現(xiàn)在在人眼里,就一已婚大姐姐。」
發(fā)頂被人抵住。
苦橘味帶著凌冽的晨霧,再度襲了滿眼。
「姐姐......是在說我嗎」
被抓包了。
我心一顫。
「弟弟,姐姐支持你,快沖!」
甩下這么一句,閨蜜不爭氣的把電話掛了。
留下我,跟宋墨。
四目相對。
他穿著黑色沖鋒衣。
拉鏈拉到頂,卻擋住那張臉的鋒銳桀驁。
眨眨眼,輕哂了下。
「想知道的話。」
「要不朝我勾手試試」
早上出門分明有些冷的。
此刻,卻像有股火快將我燃盡了。
五年,足以改變?nèi)撕芏唷?br />
但宋墨身上那股淡漠又勾人的勁兒。
卻一點都沒變。
19
宋墨是因為校慶的事,來的學校。
他母親是北城人,在南城上的大學。
知道宋墨剛好在這。
托他拍幾張現(xiàn)在的大學風貌。
「音樂廳、圖書館、體育場�!�
「你想先去哪個」
南城大學占地很廣。
光憑宋墨一個人,想逛完整個校園不太可能。
我上午沒課,預備著陪他逛逛。
我在前面走。
宋墨拿著相機擺弄。
陣風吹開他有些細碎的額發(fā)。
他喊我,「姐姐,笑一下�!�
快門聲落下。
拍立得吐出。
還未顯像,宋墨飛速放進內(nèi)側(cè)口袋。
我有些無奈。
卻有道尖銳的女聲嘲諷。
「南教授,這是想讓賀教授吃醋嗎」
「特意找了個小狼狗來學校陪玩�!�
我眉頭緊皺。
20
江雉抱著書走出。
反復打量著身高腿長的宋墨。
頂著那張臉,又是從未在南城大學出現(xiàn)過的新面孔。
很難不讓人有那些想法。
「可惜了,用錢買得到演戲的男人�!�
「卻買不到真心�!�
江雉抱臂,對我一臉鄙夷。
我站著沒動。
身后,宋墨徐徐走到我身邊。
「咔嚓」,快門再度摁下。
「姐姐,南城的學生現(xiàn)在都能隨意詆毀老師了。」
「你不介意我記錄一下吧」
宋墨一向能把傷人的話說的很有道理。
又一張拍立得吐出。
宋墨連看都沒看,隨手丟在了江雉面前。
提唇,眼神冰冷。
「也是,像你這種的�!�
「估計連錢都不需要就倒貼上了吧�!�
他輕哼聲,拽著我的手腕要走。
我輕輕甩開,撥通了賀秋的電話。
「你學生,在學校無故詆毀我�!�
「錄音已經(jīng)發(fā)給你了�!�
「人,我就先帶到教務處去了�!�
江雉聞言。
臉色徹底煞白。
21
賀秋趕到教務處時。
還穿著校慶排練的演出服。
看到站在教務處外等我的宋墨,臉色一沉。
江雉坐在一旁哭的梨花帶雨。
賀秋更是頓時來了氣。
「南菀,我以為你消了氣�!�
「結(jié)果,就為這點小事,也值得你專門跑一趟教務處」
賀秋知道的。
我這個人性子溫吞淡漠。
但凡不是什么大事,都想著和氣生財。
因為江雉的事,鬧到教務處。
他覺得不可理喻的是我......
連教務處的值班老師都聽不下去了。
「賀教授,慎言!」
「都不說南教授本身就是你的妻子�!�
「現(xiàn)在是你的學生,造謠小南師德有缺�!�
江雉像看到了救星樣。
拽著賀秋的袖子。
「賀教授,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只是覺得南教授和別的男人混在一塊,一點都不顧及你的臉面�!�
「我是在氣,為什么你這么好的人......卻......」
她欲言又止。
卻讓賀秋更覺得,是我委屈了她。
「南菀,我再說一次。」
「教育也教育過了,出氣也出過了�!�
「我不同意江雉接受處分!」
江雉在賀秋手底下做研究。
成績本就在及格線上浮動,要是受了處分。
后續(xù)賀秋就算走后門也沒辦法為她謀個好前程。
他處處在為江雉考慮。
卻從未想過。
我還是他的妻子,我們的婚姻,還沒有法律意義上的結(jié)束。
值班老師氣不過。
「賀秋,你知不知道,南教授......」
「不重要了。」
我打斷了她。
教務處的老師,基本都知道我要去北城的事。
沒人知道我為什么要瞞著賀秋。
22
我看著江雉和賀秋兩個人。
一對落難鴛鴦的樣子。
心里頓時就來了氣。
「賀秋,我可以讓江雉離開�!�
「但前提是,你跟江雉兩個人,干干凈凈�!�
賀秋喉頭一滾。
卻挺直脊背,一字一頓。
「我要是跟江雉有任何關(guān)系�!�
「大不了我教授的位置不要了......」
「至于江雉......按校規(guī)處理!」
我按捺下心情等的,就是賀秋這句。
......
長廊投下梧桐樹疏淡的影。
宋墨倚著墻,微黯的眸子被照的微微琥珀色。
不知怎的,看到他。
心里總會多出些莫名的悸動。
鬼使神差的......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
「走啦,還有照片要拍�!�
宋墨聽話的不得了。
卻在走下幽暗的樓梯時,驀的將我抵在墻角。
樓梯燈是聲控的。
腳步停下,燈滅。
曖昧在微弱的光影中浮動。
宋墨的下頜線擦過我耳垂,他慢慢咬住。
壓在我耳畔低語。
「姐姐,想不想......」
「掐住我脖子�!�
滾動的喉結(jié)近在咫尺。
宋墨侵略性的眼神,像把我整個人都剝開。
指節(jié)壓上喉結(jié)那下。
宋墨發(fā)出聲難耐的輕喘。
燈亮起,投下我跟他,交纏的影子。
「每亮一次�!�
「就是我在想......你一次。」
呼吸逐漸沾染上欲氣。
樓梯口「吱呀」一聲。
我一怔。
23
賀秋帶著江雉下來時。
我跟宋墨,一前一后的走著。
除了窗外的梧桐。
只有宋墨頸間的紅痕。
記得我們都干了些什么。
步子走的慢,賀秋從我們中間穿過時。
眸子帶著異樣的落寞。
「阿菀,就沒什么要跟我說的了嗎」
這話問的像,我是判了罪的千古罪人。
我朝后兩步,拉開距離。
「......沒有�!�
賀秋緩緩垂下眸子。
深呼吸,許久,抬頭。
「飛機明晚起飛�!�
「記得提前整理好東西�!�
他說的是飛去意大利的飛機。
再過一天,就是我們的結(jié)婚紀念日。
24
如果賀秋那晚回來。
就會發(fā)現(xiàn)。
我整理的,遠不是一趟旅行所需要的東西。
腳手架上,宋墨穿著黑色背心。
抬頭,連帶小腹衣角卷起,露出清晰的腹肌紋路。
薄肌,卻讓人多看一眼就臉紅。
宋墨故意拎起衣服一角,擦下巴上的掛著的汗,野氣瘋漲。
看我盯著他,有些委屈的擰了眉。
「是不是又來喊我走的�!�
「等我拆掉這個架......」
我打斷他。
「他今晚不回來了�!�
「你不用走�!�
宋墨眸子一亮。
電腦上,剛剛收到的消息。
江雉又開始叫肚子疼了。
好像每個月,賀秋都有那么幾天不在家。
他對外說是跟學生徹夜在實驗室做項目。
可能是針對女性生理期做的項目吧......
但我已經(jīng)不在意了。
......
看到宋墨抱著枕頭站我臥室門口。
我微微吃驚。
「姐姐,我睡不慣有別人味道的床......」
他敲敲門,極禮貌的暗示。
以前,他也是這樣站到我門外的。
譚岸不在,下雨天。
他就穿著家居服站到我臥室門口。
問我,「姐姐,怕不怕」
其實我根本不怕打雷。
但我是真的看不了,宋墨那雙野氣又驕傲的眼睛。
眼尾紅著,我軟聲說。
「怕的要命�!�
像是預兆般。
窗外閃電劃過。
宋墨抱著枕頭,笑啊笑。
他說,「姐姐你看啊�!�
「是天意。」
25
大抵是天意。
那晚凌晨收到賀秋的消息。
說他要回家陪我。
然而,窗外雨太大。
高架車禍,折騰了近一晚上。
他回到家時。
AAA搬家宋哥,早就帶著我要帶去北城的東西,離開。
賀秋奔波了一夜。
洗完澡后直接睡到了晚上。
醒來,我坐在沙發(fā)上等他。
燭光晚餐、玫瑰、禮盒。
賀秋大概準備了很久很久,盛大的浪漫。
而我這側(cè),空空蕩蕩。
一個信封。
他說,「阿菀,你還在生氣」
我沒回答。
江雉的電話打來,被掛斷。
又一個打來,被掛斷。
到最后,賀秋真的煩了。
接起,公放。
「我在跟我老婆過紀念日。」
「你能不能別折騰了」
沉默兩秒。
對面?zhèn)鱽砼⒌目藓啊?br />
「賀教授,他們一群人喝醉了�!�
「在撕我衣服,你救救我......好不好」
賀秋頓時晃了神,卻下意識看向我。
電話沒掛斷,他問我。
「阿菀,只要你信我�!�
「我可以留下來,不去......」
可我只是把信封推的再靠前了些。
「禮物你可以回來再拆�!�
賀秋重重把門甩上時。
眼里看我有恨。
憋了這么多年,他第一次如此直接表達自己的情緒。
「南菀,我有時候真的覺得�!�
「你從來都沒愛上過我�!�
26
意大利的航班,晚上十點起飛。
我在沙發(fā)上坐到八點。
意面,牛排,熱紅酒,都涼透。
賀秋毫無音訊。
我打了通電話給宋墨。
「我們出發(fā)吧�!�
信封里裝的是我的調(diào)職信。
還有提前擬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我簽了字。
如果幾個小時前。
江雉沒有打那通電話。
賀秋沒有選擇離開。
那電腦里的定時郵件,就會被取消發(fā)送。
踏上去往北城的航班前。
宋墨問我,「對南城還有留戀嗎」
我輕輕搖了搖頭。
27
賀秋撥通我的電話時。
我已經(jīng)落地北城。
「南菀,你在哪」
他嗓子啞的不像話,卻壓著數(shù)不清的懊悔。
「北城。」
「你要跟我離婚因為她�!�
他指的是江雉。
「你要我怎么道歉都可以�!�
「但......能不能別離婚�!�
賀秋哭了。
眼淚不斷砸到手機上。
聽筒傳過來的聲音,都變得模糊。
「賀秋,你確實應該跟我道歉�!�
「但這并會不改變我的想法�!�
賀秋拋下我,選擇江雉的每一次。
都一遍遍在告訴我。
離婚,是最正確的選擇。
南城大學。
賀秋婚內(nèi)出軌,跟江雉勾引老師的事。
都已經(jīng)傳的沸沸揚揚。
江雉那么愛在人前顯擺賀秋對她有多偏愛。
現(xiàn)在整個南城大學都知道了。
他兩人的父母,我也一人發(fā)了一份。
既然追尋刺激。
就得追求到底。
南城大學教務處。
賀秋那天在所有人面前立下的軍令狀,還歷歷在目。
賀秋身敗名裂,公文寫著停職調(diào)查。
其實誰都清楚。
有了這種污點的老師,絕不可能再被聘用。
而原本就平庸的江雉。
因為波及的范圍更廣。
已經(jīng)選擇了休學。
南城大學正在考慮,是否要徹底取消江雉的學籍。
28
賀秋會追來北城找我。
是我沒預想到的。
才一周不見。
他整個人瘦的快脫相。
完全看不出,是那個人人景仰的溫潤教授。
他和江雉不愧是在一張床上睡過的。
都愛堵門。
我沒辦法關(guān)上,只能任由門敞著。
「賀秋,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
「別人碰過的,我也不會要�!�
賀秋不知所措。
攥著的手心,紅到發(fā)紫。
屋里,宋墨沒看見我。
找到門口來。
他也一度沒認出他。
卻看著賀秋無名指上帶著的戒指,認出來是誰。
「要幫忙嗎」
他說的是幫我關(guān)門。
我手一松。
賀秋卻發(fā)狂的攥住宋墨的領(lǐng)子。
雙眼猩紅。
「是不是因為你,阿菀才要跟我離婚!」
「她不會的,她以前很愛我的!」
宋墨要掙脫他,輕而易舉。
可他似乎很享受,這種被困獸攥住衣領(lǐng)的感覺。
輕哂,提唇嘲諷道。
「賀秋,如果我是你�!�
「就根本不會讓南菀有離開我的機會。」
「你他媽要慶幸,我不和你一樣是個畜牲。」
宋墨捏緊拳頭,看他的眼神里全是恨意。
「否則老子去了南城那么多次�!�
「才不會連見她一面都不敢�!�
賀秋啞然。
松開宋墨的衣領(lǐng)。
宋墨拳頭尚未砸下去,他就暈倒在房門口。
29
救護車上,賀秋醒了一次。
拽著我手腕,面若死灰。
「南菀,你以為他是真的喜歡你嗎」
「別做夢了�!�
「他還年輕,沒結(jié)過婚,不知道更年輕的女人對他的誘惑力。」
「跟你玩,不過覺得刺激�!�
「你就這么相信他不會變成跟我一樣的人」
如果不是賀秋在北城舉目無親。
我不會送他去醫(yī)院。
此刻聽他談起宋墨的口吻,更覺得惡心。
摒開他的手。
「你也知道自己臟!」
他說這些時,宋墨就在一旁聽著。
沉默。
我的心上像壓了塊石頭。
宋墨喜歡我,可能是因為年少情潮洶涌。
可能是念念不忘。
也可能,只是多巴胺上頭。
「宋墨,我不年輕了�!�
更不想要一段無疾而終的愛情。
他眉頭緊皺。
平日的散漫乖戾,卻收的一干二凈。
聲帶緊到發(fā)抖。
「姐姐,你以為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眼尾泛紅。
琥珀色的眸子里,盛著粼粼的水意。
「我只是想要一個......陪在你身邊的機會�!�
宋墨捏緊拳頭,喉結(jié)滾動。
聲音卻越來越弱。
「沒有名分可以�!�
「說我是小情人也行......」
「只要別......跟當年一樣不告而別。」
30
我睫毛輕顫。
卻忍不住想起,宋墨當年跟我要名分。
我卻從閨蜜家中落荒而逃的模樣。
后來閨蜜問起,我只敢說:
「家里爸媽有事......」
我不敢承認,自己對宋墨真動了心。
我把黑衣黑帽的少年當壓在枕下的南柯一夢。
連樣貌都刻意忘記。
只為了再見時,能坦然說。
「自己不心動�!�
可對著他那雙眸子,我沒辦法說謊。
我耽誤宋墨五年青春。
我以為他不會再回頭。
此刻,圈在我肩頭的手。
卻掙了掙不開。
心疼一個人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我抱住他脖子,小聲問:
「宋墨,五年。」
「你收的利息,是不是太少了」
「你只要我的微信置頂嗎」
半響,無名指空出的位置。
多處一枚戒指。
嚴絲合縫。
31
賀秋是打完葡萄糖醒的。
事情鬧的太大。
他父母都已趕來北城。
帶著那份離婚協(xié)議一起。
「簽了吧�!�
「你出軌,我只要錢�!�
「你跟江雉碰過的東西,我都不要�!�
協(xié)議上寫的很清楚。
在我們結(jié)婚時就擬好。
如果某一方出軌,凈身出戶。
這或許,才是賀秋始終不肯提離婚的原因。
賀秋眼神渙散。
鋼筆顛來倒去,卻盯著病房外的宋墨。
「南菀,我只問你一句�!�
「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賀秋直覺自己是付出愛的那一個。
直覺是我為了跟宋墨在一起。
才冷眼旁觀他跟江雉的婚外戀。
可五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
他為我暖過手,為我蓋過被,為我跑過南城大大小小的舊書店。
又何嘗沒有動過真心呢
我不答,卻忍不住鼻酸。
想起自己穿著校服卻被推倒的可憐樣。
「賀秋,是你自己把我推開的。」
又何必在這里深究,是誰更愛。
話音落下。
賀秋面如死灰。
短短兩個簽名,花了數(shù)十秒。
簽完,遞給我。
「南菀,可我真的沒愛過江雉。」
賀秋說完那一刻。
我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機。
「你聽到了吧。」
「好自為之�!�
最殘忍的。
是告訴一個急迫渴望愛的人。
她從未被愛過。
32
北城的春天。
來的很晚。
滿街的柳絮開始飄飛時。
我留的后手,終于開始發(fā)酵。
江雉舉報了賀秋。
把他濫用職權(quán)牟利,傾吞實驗室財產(chǎn)的證據(jù)。
提交了學校。
賀秋保不了她,只有這份東西。
能給她換來一個保留學籍的機會。
東窗事發(fā),賀秋逃都來不及逃。
開庭審理那日。
被告席上的他沒有提交任何對自己有利的證據(jù)。
只是看著人群中的我。
我跟他的結(jié)婚戒指,至今還帶在他的無名指上。
「南菀,我做錯了是嗎」
我沒回答。
他被押解進牢房前,問我的最后一個問題是。
「當初為什么選我結(jié)婚」
我一怔。
下意識看向,在路邊等我的宋墨。
他好像總能發(fā)現(xiàn)我的視線。
抬頭,放下手機。
唇角彎起簡單的笑意。
「大概因為你笑起來很溫柔吧�!�
溫柔的就像,記憶里的他。
褪去一身野氣之后,低頭吻我額角汗的模樣。
「賀秋,從今往后�!�
「你我,云泥之別�!�
33
很多年后。
我又一次把宋墨趕走,去閨蜜家借宿。
「你當初是不是知道我跟宋墨都干了些什么」
閨蜜仍未結(jié)婚。
抱著金發(fā)碧眼的新歡,嘬的震天響。
「大概只有你這么沒經(jīng)驗的�!�
「覺得沒人看得出來你跟他干了些什么吧」
「老娘以為你被外頭的狗拱了,一身的味�!�
「結(jié)果那頭狗就住老娘隔壁�!�
「......」
宋墨聞言,推門。
一張好看的臉好像從未變老過。
「姐姐,外面又下雨了�!�
「這次你怕不怕」
宋墨身上恣意曠野的少年氣。
被歲月雕琢的如玉溫潤。
我坦言,我從未害怕過大雨。
但此刻,我害怕大雨停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