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外面天光凈明，趙重和文榮等在前邊。

    趙重抱著刀，溫柔看向我。文榮抱著書，笑著來牽我：「娘，我們回家。」

    腳下的陰影往后退，我往前。

    嗯，回家了。

    我不覺得恥辱，因?yàn)槲ㄓ腥绱瞬艜?huì)平安活下來。

    「【【」三月春闈。

    貢院門前張貼名榜。諸位舉子引頸而望，或欣或嘆。

    「果然，又是趙文榮，他已連中了兩元了吧？」

    「是啊，欸，他人呢？這可不得請(qǐng)去酒樓喝一杯！」

    「早走了，給他阿娘報(bào)喜信去了！」

    人群鬧熱，最邊上有個(gè)清瘦舉子仰頭，靜靜看了會(huì)兒那張名榜，斂眸悄然離去。

    那舉子形容病弱，左邊腿似有不足，走起來肩膀一高一低，

    但若湊近看，誰都會(huì)驚艷于那雙秾麗凜寒的眼睛。

    客棧的人只知道他隨母親姓羅，

    家鄉(xiāng)在江南，

    性情孤僻，

    也沒個(gè)家人朋友來往。

    小二看著他回來，笑問：「哥兒可中了？」

    舉子上樓，

    半張臉在昏暗陰影里，

    沒說中，也沒說不中，只是淡淡疏離笑了下。

    小二看著他背影消失在二樓，

    納悶搖頭，

    嘀咕：「真是個(gè)怪人�！�

    天色轉(zhuǎn)晚，

    小二忙了一天，

    忽然想起沒給二樓那舉子送飯，他懊惱拍頭，急忙端了飯菜上去。

    不一會(huì)，

    他又驚慌跑下樓，風(fēng)風(fēng)火火請(qǐng)來大夫。

    老大夫給那氣息奄奄的舉子診了半晌脈，

    沉默搖頭。此人患病已久，非一朝一夕，

    能撐到如今已是強(qiáng)弩之末。

    小二送走大夫，站在舉子身邊，看他瘦嶙嶙的臉龐，看面相，合該是個(gè)富貴公子哥兒才對(duì)，

    怎的落到這樣的下場(chǎng)。

    小二嘆息，心里憐憫，

    見舉子忽然一動(dòng)，

    頭側(cè)向窗，便湊前輕聲問：「哥兒，可有什么要說的？」

    舉子愣愣睜眼，窗外有風(fēng)聲，他啞聲問：「下雪了嗎？」

    打開窗，

    果真下雪了。倒春寒，漫天的桃花雪。

    小二納罕，正想驚訝回答，

    舉子已閉上眼，

    呼吸淺淺，

    看上去睡著了。小二不想打擾，輕手輕腳出去掩上門。

    屋子里靜得只有風(fēng)吹細(xì)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