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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宣城礙著手上有傷,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路過前堂時,刻意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走路,結(jié)果還是被楚嬤嬤揪住了。

    甫楚嬤嬤一出現(xiàn),宣城立馬把那只受傷的手藏到自己身后去。楚嬤嬤向來眼尖,眼睛里容不下一點灰塵,所以絕不能將手露在外面。

    楚嬤嬤上來先關(guān)注了一圈公主有沒有受傷,衣服臟不臟,見她無礙后松了一口氣,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毅然道:“公主,老奴有些話想和公主說�!�

    “什么話明天再說也不遲�!毙怯樞Φ�。

    楚嬤嬤不肯輕易放過她,定要現(xiàn)在就說。

    宣城無奈,在桌子前坐下,借著桌子的遮擋,繼續(xù)掩藏自己的傷口。

    結(jié)束這段與楚嬤嬤的談話后,宣城表情怪怪的回到自己的房中。棉兒沒有期待中的公主帶回東西來,略感失落,不過這情緒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公主對她吩咐道:“你去讓人傳話,請駙馬今晚過府就宿�!�

    這可是公主第一次主動開口邀駙馬上門,棉兒以為駙馬守得云開見月明了,替他感到欣喜若狂,趕忙喚了一個小廝去駙馬邸傳話。

    宣城哄走棉兒之后,關(guān)上房門,換下了自己身上的男裝,然后擼起袖子一看。

    原來白皙的手腕上,烏紫了一塊,表面隱隱有血點凝固,就像橫貼了一塊黑膏藥似的,怎么看怎么礙眼。

    更要命的是,它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關(guān)節(jié)上,讓宣城光是動動手指,都能帶來陣陣疼痛。宣城拉下袖子,能遮住烏黑,卻止不了疼痛,一會晚飯定然要拿筷子,這要怎么隱瞞過眾人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楚嬤嬤:看兩只呆瓜談戀愛,真的很心累,終究還是得靠老身出馬。感謝在2020-05-26

    20:05:00~2020-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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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駙馬為何無須?

    她絞盡腦汁,

    也想不到辦法。

    權(quán)且將如何遮人耳目的難題放到一邊,她翻著出活血化淤的藥膏來,

    自己給自己涂上。她往日行走在外面,受傷淤青的事不少,所以房里常備一些藥膏紗布,

    不消他人幫忙,

    自己就能處理好。

    一邊往手腕卷紗布,她一邊分心想起方才楚嬤嬤對自己說的話。

    “公主心里要是真的喜歡駙馬的話,應(yīng)該主動爭取才是,怎么能反而把駙馬往外推呢?”

    …

    主動爭�。控M不是跌了本宮的面?

    …

    駙馬任由公主捉弄都不會生氣,

    這難道僅僅是因為駙馬好脾氣嗎?世間哪個男子會容忍妻子駕臨于自己頭頂?shù)模?br />
    …

    駙馬的謙讓,

    對公主的好,

    對公主傾心以待,公主就沒有半分察覺到?還是公主不知道該如何同駙馬相處?

    …

    “換言想想,公主此時不爭取,

    駙馬以后冷了心,

    你們二人之間,

    就再無可能�!�

    …

    冷了心,就冷了心嘍。她大不了再找一個駙馬好了。天下呆頭鵝那么多,

    她還怕少眼前這一只。

    …

    即便她再不樂意承認(rèn),

    心里也十分明白,楚嬤嬤說的字字在理。

    過往的那些做法究竟都是錯的,想要那人毫無設(shè)防的接受自己,根本不是通過無理取鬧能夠獲得的。

    過往的她不懂,

    因為長久以來,她和父皇、太子老兄相處都是以胡鬧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以至于她以為這樣的方法,無論對誰都能夠百試百靈,舒殿合卻不吃她這一套。那么接下來自己該以什么樣的態(tài)度來對待他呢?

    此時離天黑尚早,或許是因為不久前她扇了舒殿合那一巴掌的事情,她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見到舒殿合了,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氣。

    宣城頓時覺得心煩意亂,將原本能包好的紗布,弄的亂七八糟的,敷衍了過。

    她一邊趴臥到桌面上,把玩著茶盞,一邊繼續(xù)想著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折騰了一天,身心俱疲,以至于毫無察覺自己睡著過去的宣城,感覺身子一輕,仿佛飄上了云層,與彎月同行,漫天的星辰觸手可及,爾后又落回地面,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身下一片綿軟,耳邊溪水潺潺,鼻尖還能嗅到好聞的芬香。

    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在真正的現(xiàn)實中,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恍恍惚惚間,燭火影里一個好看的輪廓,映進自己的眸子里。

    那人小心翼翼地解開自己綁好的紗布,看到那淤青眉頭緊鎖,余光發(fā)覺自己醒了,略低沉的聲線,宛如天籟:“怎么弄的?”

    “被人打傷的�!毙青洁洁爨斓馈�

    “誰?”語氣壓抑的像道三冬冰刃,絲絲散著冷氣。

    以為自己尚在夢中的宣城,一骨碌醒了,看清坐在身側(cè)的人,想收回自己的手,卻被那人扣住。

    舒殿合雖然沒有追問,眼神中卻裝著想要知道答案的堅定。

    宣城左右一望,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桌前跑到了床榻上,逃脫不掉,支支吾吾地說:“今日我去見了那個蘇問寧了,和她不打不相識,不小心挨了一下而已�!蹦o張地連自己的自稱都忘了帶上。

    “馮正帶你去的?”舒殿合眼睛一瞇。

    宣城掙扎起來,忙撇清馮正:“和他沒有關(guān)系,他不知道。”

    聽沒聽進去,只有舒殿合自己知道,依然扣著宣城的手腕,道:“別動�!�

    她的口氣太威嚴(yán),宣城一下被唬住,像一個犯錯的小孩般,定住不敢再動。

    舒殿合放開她的手,去拿皇上賜給她的藥膏和干凈紗布,一并將燭臺也端了過來,仔細(xì)為宣城重新包扎起。

    宣城背靠在床頭,盯著她手下無比溫柔認(rèn)真為自己涂抹完藥膏,然后捧起自己的手腕,輕輕吹了一下,目光有些呆滯。那藥膏中可能有薄荷的成分,涼意瞬間從傷口蔓延開去。

    舒殿合秀色可餐的容顏,一半在光明里,一半浸在昏暗中,越發(fā)顯得神秘脫俗。

    或許楚嬤嬤說的對,就算駙馬現(xiàn)在沒有十足的喜歡自己,但是婚事已成,她還怕對方跑了不成?她現(xiàn)在最該做的事,是留住他的心。

    她不可能一下子就轉(zhuǎn)變性子,那么就從今夜開始,從此時此刻開始,收起那些捉弄駙馬的機靈古怪,每天對駙馬好一點。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算他是一座冰山,自己也要想辦法融化他。

    思想已悄然發(fā)生轉(zhuǎn)變,放松了對往日情感的控制,那接下來發(fā)生的事也是理所當(dāng)然了。

    她抬手撫上舒殿合的臉頰,記得應(yīng)該是這邊,輕聲細(xì)語地問:“還疼不疼?那日本宮不是故意的…”這人的皮膚怎也這般好,又滑又嫩,無半分男子的粗糙,猶如煮熟剛破殼的雞蛋。

    舒殿合捆紗布的動作一滯,平靜地說:“臣明白,所以臣并沒有放在心上�!�

    宣城從未見過一個人這樣沒脾氣,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他是呆頭鵝好,還是受氣包好。

    “那本宮屢次和你作對,你會不會因此討厭本宮?”她忐忑地問,與舒殿合對視著,生怕錯過他一點情緒。

    “不會�!笔娴詈弦呀�(jīng)綁好了紗布,收了手,說:“公主的傷…”

    宣城連忙用四指按住她的嘴唇,示意她噤聲道:“不要讓楚嬤嬤知道,否則楚嬤嬤又會擔(dān)心本宮了�!�

    舒殿合勾起嘴角,搖搖頭,道:“臣并非要說這個,而是想讓公主近來小心用手腕,這樣淤青才會消失的快一些。”

    宣城憶起今日與蘇問寧說的話,突然覺得有些累,往前一倒,撲到了舒殿合的懷里。

    舒殿合竟沒有抗拒,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這個公主什么時候能讓人省點心呢?

    宣城在舒殿合的懷里呆了一陣,又覺得這個姿勢不舒服,翻轉(zhuǎn)了一個面,改為枕在舒殿合的大腿上。

    她望著晦明不清的床帳頂,困惑地問道:“駙馬你說,男子與女子生來有什么不同嗎?”

    舒殿合不解她為什么會突然說到這個,略一思考道:“身體上不同之處很多…”

    宣城打斷她,道:“本宮想說的不是這個,而是…比如能力,才華這方面的。”

    舒殿合明白了,道:“當(dāng)然沒有�!弊约涸�(jīng)也有過同樣的疑惑,后來現(xiàn)實給了她最好的答案。

    當(dāng)然沒有,她能夠登科及第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只要給女子足夠的機會,女子就能夠與男子做的一樣好,甚至于更好。

    既然這樣說,宣城就更加困頓了:“那為什么女子不能和男子一樣入朝為官、為將呢?”

    舒殿合沉吟了半響,道:“大概是因為天下的大部分規(guī)則,是由男子制定的吧。在他們多數(shù)人的眼中,男子與男子才是一體的,而對于非他族類的人,自然是要打壓…”

    宣城奇妙的輕笑,道:“駙馬說的好像自己不是男子一樣…”

    舒殿合應(yīng)付自如,答:“臣恰好是他們中的少數(shù)罷了�!辈黹_話題,“公主為什么會想到這個問題?”

    宣城吸了一口氣,將今天發(fā)生的事,不留一點的和她說了。來自舒殿合身上的書卷氣沁人心脾,和夢中的香味如出一轍,她好想一直這樣躺著不起來。

    她嘆息道:“若是這天下女子,都能被平等對待,與男子一般讀書、習(xí)字、科舉,現(xiàn)下的朝堂上該會多出多少濟濟人才?”言辭流露著遺憾。

    舒殿合被她的情真意切所感染,幾乎要看出宣城的帝王之志來,低頭將宣城鬢角略顯凌亂的細(xì)發(fā),用手指輕撩到她的耳后去,不答話。

    宣城抬眸,不解問:“駙馬覺得本宮是在妄想?”

    舒殿合略搖頭道:“不是,反而是公主的想法,令臣刮目相看,不知道該如何答復(fù)�!�

    宣城復(fù)又低下去,小聲呢喃道:“那就好,你說,本宮有沒有可能為天下女子做點什么?”

    舒殿合一愣。

    尋常人也許能夠與宣城想到同一層面上去,但是能在想到后,又立馬打算付出實踐的人,對事之認(rèn)真已非尋常人能比。

    這種品質(zhì)無論放在何時何地,都是人群中極為稀少,需要被善待的東西。

    慎重地考慮過宣城的問題之后,她抿緊唇,又是搖了搖頭。

    天下之大,人口之雜,想要一時之間改變所有人的陳舊觀念,豈是輕而易舉能夠做到的?

    若是有心想變革,就需通過政令、律法、教育等國策,同時并行去潛移默化百姓的思想,而有權(quán)利去做出這樣改變的人,唯有龍座上的九五至尊。

    除非公主愿意去占據(jù)那個位置,否則其余的都是妄想。

    公主身上流淌著皇族的血脈,比尋常人接近那個位置,也更有資格占據(jù)那個位置。即便是女孩,如果真的想要,也并非不可。

    只是就算皇上駕崩了,公主上頭還有寵她的太子,公主有可能做出那種弒兄殺弟的事嗎?

    宣城意會,也知道自己是異想天開,沒有追問理由。

    她居低向上仰望,目光不經(jīng)意瞥到舒殿合的下頜上,一奇,抬手摸了上去,沒有意料中的扎手,疑竇叢生道:“駙馬你為何無胡須?連胡茬都沒有?”小時候她父皇抱她的時候,總有那么幾次下巴蹭到她的臉頰,每次都扎的她皮膚生疼。

    作者有話要說:舒:公主你這是找借口吃臣豆腐吧?

    宣城:我沒有!胡說!怎么可能!

    第64章

    駙馬似面首

    舒殿合猝不及防被這么一問,

    背后沁出冷汗來,敏捷胡謅道:“臣自幼身子骨弱,師傅說臣長大后,毛發(fā)會稀疏一點,也難長出胡須。”

    說完之后,

    自己先在心里肯定了一回。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話,

    別人又怎么會相信。

    神醫(yī)的話宣城自然相信,兀自思考了半響,忽又皺起眉頭問道:“那你以后會不會禿發(fā)?”一邊說著,一邊擔(dān)憂的注視著對方的額際。

    “…不會…”舒殿合無語凝咽道。這個公主成天腦子里都在想點什么?

    “噢…”那宣城就放心了,

    心思一轉(zhuǎn),

    有意捉弄一下他,

    故作意味深長道:“本宮至今只見過兩種男人沒有胡須的…”

    舒殿合眉毛一抬:“那兩種?”

    “宮里的公公和父皇的那些面首�!毙且慌烧�(jīng)地說。

    “…”

    宣城忍俊不禁,就喜歡看對方這幅拿自己沒有辦法的模樣。

    “你知道自己長的多好嗎?”她掐著舒殿合的臉頰,問出心里一直好奇的問題來。這張臉?biāo)は肓撕芫茫?br />
    越流連,

    越舍不得放開。

    “不知�!笔娴詈系故钦\實:“臣很少如公主那樣攬鏡自憐�!�

    “?????”宣城驚訝的瞪圓眼睛,

    你不知就不知,為什么還要踩我一腳?言外之意說她自戀嘍?

    這個人膽子真的越來越大了。

    她立馬語帶遺憾地嗆了回去:“可惜駙馬不是女子,

    否則本宮定叫父皇封你一個天下第一美女的名頭�!�

    舒殿合捫心自問自己沒有露出馬腳來,

    于是大膽的下手,以牙還牙,彈指給宣城一腦蹦:“你說什么傻話�!�

    宣城吃痛的皺著眉頭,越糾結(jié)越委屈。

    他怎么也不想想,

    自己又不是同他一樣瞎,空守著一張好臉而不知。作為一個妻子,整日對丈夫那張漂亮的臉抬頭不見低頭見,再比比鏡子里的自己,日久天長任誰都會滋生出自卑來。

    她有時候甚至?xí)岩勺约喝舨皇翘熘溑�,是不是就配不上眼前這樣好的人。

    但是如果這個人徹底變成自己的所有物…

    宣城腦中沒由來冒出楚嬤嬤剛才的一句話:“公主雖然是君,身份不可低就,但在私下里…亦可主動一些…”

    她從舒殿合的懷里起身,與她凝眸相望,忽然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勇氣,抿著自己的唇,想做點出格的事,身體逐漸前傾。

    舒殿合察覺到宣城直勾勾望著自己,她往下一瞥,或者是說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唇,越靠越近。

    她余光瞧了一眼窗外,明知道對方想做什么,也已找好了避開宣城的借口,身體卻不聽自己的使喚。

    紅燭昏暗,羅床輕帳,兩人不約而同地闔上雙目,就在將要觸碰到之際,砰砰兩聲沉悶的敲擊動靜,突兀打斷了兩人的親近。

    宣城渾身的膽子,頓時像被人同時戳破那般,借勢撲倒進被窩里,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門外傳進楚嬤嬤忠誠的聲音:“駙馬,你要的粥熬好了�!�

    舒殿合倏忽睜開眼睛一愣,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是在做什么,連忙趁公主不注意,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后回應(yīng)了楚嬤嬤的話。

    等身邊人起身離開之后,宣城恨恨地捶著被子,為什么楚嬤嬤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這時候來,就差點…

    舒殿合回來了,道:“公主起來吃點東西吧,你晚上沒有吃晚飯會餓壞的。”

    宣城仍伏在被子上,不愿抬頭,甕聲甕氣道:“本宮不要,本宮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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