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他不殺他了。
不過，這個答案也不意外。
不，只能說，淮遠(yuǎn)只會這樣選擇。
“那好，走吧�！�
男人轉(zhuǎn)身，決然走向整裝待發(fā)的隊伍，越過木涯，男人從容上馬。
他的情，他的過往，已經(jīng)與他們的一切，就此，別過了。
馭皇
第二二0章
回到皇宮
該走的，都已經(jīng)走了，留下來的，是不可能走的。
這些人，因不同的目的聚在一起，當(dāng)事情結(jié)束之后，他們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碾x開，無論是北辰等人，還是那些慕名而來的人……
言無湛這些天聽到最多的話就是告辭，經(jīng)歷最多的就是分別，那份不適，在忙碌之中逐漸麻木，雖然是暫時的，但也給了男人一個緩沖的機會，讓他慢慢適應(yīng)，不至于一下子被那幾個家伙的離開而打倒……
這樣，對他來說還不算殘忍。
在回到帝都的前一晚上，七也來辭行。
他是最后走的。
言無湛知道他是離落的人，但他早已不為離落效力，為還恩情，七來幫忙，如今一切都告一段落，七自然默然離開，不過在此之前，他幫了言無湛最后一個忙。
一個讓所有人都意外也驚喜的忙。
青然的狀態(tài)一直不是很穩(wěn)定，偶爾就要休息很長一段時間，最后的戰(zhàn)斗青然沒有參與，言無湛以為他再度身體不適，卻不想在他毒發(fā)的那天夜里，青然離開軍營到別處求援去了……
而他請來的，絕非一般人物。
言無湛看著房中那一身青衣的男人，雖面不改色，但心中卻是震憾不已，那人給人的感覺，并非凡人……
飄然若仙，淡然清高，就連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子仙靈之息……
這是仙者，真正的仙者。
言無湛似乎猜到了那人的身份，他沒想到，那蛇妖竟是有這般本事……
“在下風(fēng)無�！�
……
風(fēng)無解了言無湛的毒，這世間奇毒對風(fēng)無來說只是小事一樁，青然找他的時候，他本不想管，人間的一切皆有定數(shù)，即便是他，也不可能逆天而行。
不過，言無湛命不該絕。
既然青然找到了他，舉手之勞，風(fēng)無不會不管，更何況，對于言無湛的身份，風(fēng)無很感興趣。
“想必皇上應(yīng)該聽說過無憂谷�！睙o憂谷興盛于前朝，那里妖鬼橫行人間，做為專門克制妖鬼的無憂谷，當(dāng)之無愧是當(dāng)時的第一大派，不過隨著妖鬼的消失，無憂谷也逐漸沒落，到了南朝，就是鮮為人知了。
如今，妖鬼重現(xiàn)人間，可人間卻是沒有一派能夠真正的將其降服，故此這人間表面太平，實質(zhì)上卻是一團混亂。
風(fēng)無要說的事情，言無湛也會從中得利，因為他是皇上。
風(fēng)無成功的引起了言無湛的興趣，同時他的身份男人也得到了證實……
當(dāng)年無憂谷七大弟子之首。
那流落凡塵的仙者，那因為心中羈絆而無法位列仙班的人。
“不知皇上是否有耳聞，最近，風(fēng)無正想重建無憂谷。”
男人一頓，腦子飛快的運轉(zhuǎn)起來，這事情他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風(fēng)無的目的。
風(fēng)無救了自己的性命，回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但是，得在言無湛能夠承受的范圍……
緩慢的抬起眼，男人重新看向風(fēng)無，雖然在笑，但男人的眼底卻異常平靜也凜冽，他不打算拐彎抹角，既然風(fēng)無提出，肯定就是要說出來，還不如痛快一些，少浪費些時間，“閣下的意思是，想讓朕出這份銀兩？”
言無湛想知道，風(fēng)無要多少。
重建無憂谷可不是小數(shù)目，不管風(fēng)無做了什么，他都不可能為了他掏空國庫，言無湛希望他不要太貪心。
皇上的精明風(fēng)無全看在眼里，他淡笑，否決了男人的猜測，“銀子的事情，風(fēng)無再想辦法，風(fēng)無希望，皇上能給風(fēng)無放一張榜，讓這事情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傳遍南朝�！�
無憂谷沒落已久，即便仍有人記得，也不會帶來太大反響，憑風(fēng)無一己之力，想要招賢納士，想要重振無憂谷，還是存在著一定難度的。
剛好，他面前的人是皇上。
尋常百姓是沒有資格放榜的，只有朝廷才可以，風(fēng)無要的，只是個宣傳罷了。
“這對南朝百姓來說，是件天大的好事，朕自然會鼎力相助，要怎么做，閣下盡管吩咐便是，”毒素完全清除，胸中那抹苦悶已然不見，男人端起茶碗，淺淺的抿了一口，很快又道，“妖鬼重新現(xiàn)世，南朝正是需要無憂谷的時候，對閣下的所為，朕敬佩，也替天下百姓謝過了�！�
聞言，風(fēng)無也是笑，他心說這家伙不愧是皇上，腦子轉(zhuǎn)的竟是這樣的快，不僅這樣冠冕堂皇的還了他的恩情，還四兩撥千斤的讓他沒辦法再提銀子的事，如果這家伙送到民間，怕是也是個奸商吧……
第一次打交道，對言無湛，風(fēng)無也是有些佩服。
風(fēng)無走的時候，七和青然已經(jīng)離開了，在木涯的護送下，男人帶著淮遠(yuǎn)，終于回到了久違的帝都。
帝都街道，一派盛世之景，在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那威風(fēng)凜凜的帝王傲然穿過，跪拜于地的百姓悄然抬頭，那一剎的震撼抨擊心臟，炫目的陽光下，那人猶如神明一般，凜然肅穆。
讓人望而生畏。
那場面，可謂恢弘，萬歲聲更是震耳欲聾，但言無湛卻是心如止水，不管多么激烈與嘈雜，都無法影響到他……
皇城門前，他的兄弟妻女，甚至是久居深宮的太后都一并來了，看到那些人，言無湛才從久久的麻木中回過神來。
他僵硬的躍下馬背，木然的眼神往前面那高貴女人，“太后，朕不孝，讓你擔(dān)憂了�！�
言無湛想跪，卻被太后拉住了，看著重新仰起的臉，女人的表情，只剩屬于母親的慈愛……
她摸著言無湛的臉，心疼的笑著，“寶寶，辛苦你了。”
言無湛說過很多次了，不要亂叫他的乳名，可是太后總是會不經(jīng)意的喊上幾次，言無湛每次都不悅的糾正，可是這次，那兩個字卻是差點讓他哭出來……
那一瞬間，他像是重新活過來了。
死掉的心臟才有了片刻的復(fù)蘇。
“母后……”
看到娘了，所受的委屈，所承擔(dān)的壓力，還有那些痛苦全都涌了上來，不管多大，不管是什么身份，在母親面前，都是脆弱的……
言無湛很想不顧旁人的，再撒一次嬌。
抱著那女人，將心中的苦悶全發(fā)泄出來……
不過在那之前，他被人揍了一拳……
這一下打的不重，就是碰了碰他的肩膀，但在皇宮，這也是大逆不道。
男人回首，目光只是凜然，他看到的，是他的兄弟，那原本他打算傳位的桓親王。
“歡迎回來。”恒親王是兄弟之中唯一可以與言無湛匹敵的，不過比起男人的沉穩(wěn)，他略顯浮躁，就像此刻，他竟是沖著男人張開雙臂……
若是以往，言無湛肯定要教訓(xùn)他兩句，可這一次，他給出了回應(yīng)。
兄弟二人在宮門之前緊緊相擁，桓親王趕走了他之前的脆弱，男人淡笑，“朕回來了。”
他不能倒下，他不能委屈，他是皇上，他回來治理他的天下了。
他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他走了一年多，公務(wù)積累如山，雖說太后幫他分擔(dān)了一些，大事在他出巡的時候也立即解決了，不過大部分還是等著他自己去處理。
男人這幾天忙的廢寢忘食，不止是這些公文奏折，還有傅東流留下的爛攤子，忙完一天，有時候回到寢宮，腦袋一沾柔軟的床鋪，他連鞋襪都來不及脫就會睡著。
很辛苦，但也充實，男人需要這份忙碌來填補內(nèi)心的虛空，他希望他一輩子都不要閑下來，就這樣很好……
想傷心都沒有時間。
他逃避，他不敢面對，那幾個人對他來說就是鮮血淋漓的傷口，他一個都不想想起，回憶更是不敢碰觸……
誰都知道，他最怕疼了。
不過幸好，還有一個淮遠(yuǎn)。
在他被恐懼吞噬之前，淮遠(yuǎn)會叫醒他，會陪著他。
如果連淮遠(yuǎn)也不在了，也許他真的會崩潰吧。
意識模糊，男人隱隱的感覺到有人在脫他的鞋，他不用睜眼也知道這人是淮遠(yuǎn)，在被子蓋到身上的時候，男人無意識的說了句，“謝謝�！�
包含很多層意思的謝謝。
淮遠(yuǎn)替他拉好床幔，靜靜的退了出去，他雙手撐在皇宮那帶著精美雕花的欄桿前，看著頭頂那一輪明月，帝都的月和外面沒什么不一樣，只是從這里看，會覺得凄涼也孤獨……
淮遠(yuǎn)不知道那男人會撐多久，這么下去他會搞垮自己的，淮遠(yuǎn)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可是他能怎么辦呢……
阻止他，讓他去休息？
可那樣，言無湛會更痛苦。
他的逃避，他的不安，淮遠(yuǎn)全感覺到了，他很想去安慰他，可是他那血淋淋的傷口，憑他淮遠(yuǎn)一人的本事，是治愈不了的……
他只能在他最無助的時候，給他最后的依靠罷了。
但是，又不敢跨越雷池。
看到自己，言無湛就會想到他們，會勾起言無湛好容易忽略的往事……
所以淮遠(yuǎn)不敢逾越，那只會讓言無湛更加痛苦。
那男人堅強，可終究也是個人，他也會有崩潰的時候吧……
這是眾人所預(yù)見的未來，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馭皇
第二二一章
回宮生活
秋去冬來，言無湛回宮之后，迎來了第一場雪。
不管多么忙碌，總有閑下來的時候，得了空閑，心果真如預(yù)期般愈發(fā)的空蕩蕩的。
精神仍在，威嚴(yán)依舊，皇上沒變，可所有人都覺得好像有那么一點不一樣了，具體是哪里不同，又沒人說的出。
為此，言無湛身邊的太監(jiān)被太后找去問了很多次話，太監(jiān)也是一頭霧水，不管怎么威逼利誘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皇上一切照舊，就連飯量都沒有減少，這讓他如何回答……
不止如此，還有件更讓太后及后宮不安的事情……
言無湛回宮之后，再沒臨幸任何妃子。
起先，他忙碌，連安寢的時間都沒有，太后可以理解，可是現(xiàn)在，他閑下來了，這事情也是只字不提，每天晚上，翻牌的太監(jiān)都被他趕出去，皇上連看都不看那木牌一眼……
皇后來過，也詢問關(guān)心過，她更是直言不諱的和言無湛提過這事情，妃嬪不能這樣一再被冷落，她是后宮之首，她要安撫后宮的焦躁。
可是言無湛卻用威嚴(yán)駁回，他說他需要的時候，自然會去。
他還問皇后，是否想為朕作主了？或者覺得，朕沒用到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安撫了？
皇后默然，無功而返，最后，太后終于找到了淮遠(yuǎn)頭上。
她仔細(xì)的問了一遍言無湛此次微服出巡所發(fā)生的事情，她也問淮遠(yuǎn)，言無湛是否有了心儀的女子，才導(dǎo)致這種結(jié)果……
太后表示，如果皇上喜歡，不管對方身份如何，太后容許言無湛將那女子接進宮中，至于名分的安排，到時候再做定奪，這是太后的讓步，她總不能看著兒子繼續(xù)這樣。
淮遠(yuǎn)敬佩太后的心思縝密，竟是一眼便看出言無湛的癥狀所在，可是這些事情，不是他能夠左右，也不是他能說出的，淮遠(yuǎn)只是告訴太后，如果皇上能夠把對方接進來，皇上自然做做，如果他不接，即便是太后也改變不了。
淮遠(yuǎn)間接的承認(rèn)了太后的猜測，但同時也讓太后明白了現(xiàn)狀，即便她問清楚了，也知道了對方姓甚名誰，自家兒子不肯點頭，她做多少都是無謂……
皇上的性格，她比誰都清楚。
遣走淮遠(yuǎn)，她告訴他，讓他多陪陪皇上，讓皇上早日寬心。
她是過來人，過了這段就好了，然后太后思量著，準(zhǔn)備過完年再給皇上選幾房妃子，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男人都是這樣，有了新寵，就會忘記那些不該有的東西，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皇上。
年關(guān)逼近，皇宮與民間一樣忙碌，到處都是一派喜慶，這團圓之時，言無湛只是覺得愈發(fā)的孤單。
不過新年的忙碌，讓他空虛的心再次充實起來。
從小年開始，言無湛就沒有閑著，按照繁縟枯燥的禮節(jié)在準(zhǔn)備皇室的新年。
不知不覺，除夕到來。
皇室的新年和尋常百姓家相差無多，只是要繁瑣一些罷了。
除夕當(dāng)日，言無湛與眾妃嬪共用團圓膳，這就是所謂有家宴，看了宴戲，受了禮拜，眾人便各自回殿，當(dāng)天夜里，祈福祭拜，寫下開年之愿，吃了餃子，這一天算是折騰完了。
初一當(dāng)日，宴請王公大臣，各種儀式結(jié)束之后，言無湛幾乎沒什么胃口了，喝了幾杯屠蘇酒便算完了，下面的表演喜慶熱鬧，男人雖然嘴角掛笑，他卻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宴過群臣，又是家宴，言無湛這兩天不是被人跪拜，就是沒完沒了的吃，等所有的禮節(jié)走過，終于到了元夕，也就是正月十五。
南朝的元夕相當(dāng)熱鬧，不止有燈會猜迷，百子河上還有放燈祈愿，伏龍寺盛大的祈�；顒诱墙Y(jié)束之時，到處都是喜樂之景，一派欣欣向榮之色，男人看到這里，也算安慰，他的子民能夠安居樂業(yè)，能夠喜氣騰騰的過完每一個節(jié)日，這樣就好。
若是以往，言無湛會出宮走走，他喜歡看百姓們歡樂的模樣，可是今天，他卻選擇留在宮中，陪太后吃了元宵……
言無湛的到來對太后來說相當(dāng)驚喜，兩人隨意的聊著，從衣衫服飾到街頭小食，言無湛更是給太后講了這一路有趣的見聞，見言無湛心情不錯，太后隨口提了一句要給他選妃的事情……
……
言無湛是黑著臉回寢宮的，他本來很高興，卻因為太后的一句話興趣全無，他和太后吵了起來。
太后逼問他，他不說，太后就逼他選妃，甚至連名單都擬好了。
言無湛沒看那些畫像，更沒看什么所謂的名單，他不想選妃，他沒那心情，太后的關(guān)心及質(zhì)問讓他煩躁，最后，惹急了的言無湛告訴太后，朕不要女人，安心治國便罷，自此不論是誰，再提此事他一并翻臉，所選妃子，一律處死。
他是撂下了狠話，說完之后，言無湛摔門而去。
太后竟是瞞著他辦了這種事情……
踹走了門后候著的太監(jiān)，宮女也被他砸了出去，偌大的寢宮只剩言無湛自己了，他粗魯?shù)某断乱屡郏窍笳鳈?quán)貴的衣服就這樣被他扔了一地……
這衣衫壓的他透不過氣，他不脫下來他就會被壓死，他把自己幾乎扒了個干凈，然后帶著一層薄汗，男人倒在了床榻上……
他瞪著頭頂那栩栩如生的蟠龍，他知道問題不是出在布料上，而是那衣衫所代表的東西……
寢宮里很暖和，可這天寒地凍的，他這么躺著是會染上風(fēng)寒的，可言無湛不管，就這樣吧，他需要冷靜一下……
可真正靜下來了，又是悲涼。
看著這偌大的宮殿，那空蕩蕩的感覺讓他有種躲到角落里的沖動，他用被子遮住了頭，在近乎窒息的感覺中跳起，而后寢宮內(nèi)奢華的物件，被他幾乎砸了干凈……
宮女太監(jiān)不敢攔著，他們在門外跪成一片，淮遠(yuǎn)看到，就將他們遣走了，那男人終于爆發(fā)了……
也好，讓他發(fā)泄一下吧，這樣，他看著還能舒服一點。
門外清凈了，淮遠(yuǎn)撐著同一個欄桿看同樣渾圓的月，柔和的光亮鋪滿淮遠(yuǎn)的眼底，這時候，似乎有一抹黑從眼角滑落……
“我說，是誰這么大膽子，把皇上氣成這副模樣？”
男人砸累了，也沒東西可砸了，他正在那喘氣，就聽到背后傳來一個痞痞的聲音……
言無湛頓住了，連氣都不喘了，果然逃避太久，連幻聽都產(chǎn)生了……
接下來，是不是要有幻覺了……
覺得有人抱他，有人碰他，有不該出現(xiàn)的人，在他面前站定。
言無湛覺得自己可笑到可悲。
可這時候，他真的被人攔腰抱起了，身體騰空了，這不是錯覺。
“喘氣！要憋死了！”北辰粗魯?shù)呐闹腥说哪�，那清脆的聲音幾乎和抽巴掌無異了，只是他的力度控制的很好，雖然響亮，但不會疼。
北辰的眉頭皺著，這男人搞什么鬼？聽到他的聲音連氣兒都不喘了，會憋死的。
他拍了一會兒男人才回過神來，然后他看到他的眼瞳逐漸擴大，再然后那男人見了鬼一樣的坐了起來，他差點把他掀翻在地……
“北北北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