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這是落瑾今晚說的最多的話。
是的，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可是這一晚言無湛就是沒辦法直視落瑾，他覺得他丟人丟大了……
他以為他自己被下了藥才會欲－火焚身，才會那樣放－蕩，才會那么的不知廉恥，可是……
直到從落瑾的房間出來，言無湛還沒緩過勁兒。
他想捶墻，臉都丟干凈了。
不同于三樓的安靜，樓下兩層要熱鬧許多，言無湛看著往來賓客，他心說看樣子他治國還是有方，他從不知道帝都有這么多有富有的人……
落瑾這貴的要死的地方竟然也能高朋滿座。
分別這么久，本該是珍惜每一刻的相處，可是男人只想落荒而逃……
他一再拒絕，可是落瑾執(zhí)意要送，無奈，顧不上腰酸腿疼，男人只能兔子一樣的快步走著，不過走路的姿勢明顯和來時不同……
落瑾笑瞇瞇的看著那步伐依舊矯捷的男人，他心說自己果然還是太善良了……
沒把他壓榨到走不了路。
不過，下不為例了。
雖然恨不得趕緊離開這該死的地方，可是他不能把淮遠(yuǎn)留在這里，如果他不去找他，淮遠(yuǎn)肯定會在這地方待一夜……
為了自己，也為了淮遠(yuǎn)不被落瑾污染，言無湛先去了他們之前的房間，他本以為會看到一臉焦躁的淮遠(yuǎn)，卻不想這門一開，首先看到的，是一雙含淚的眼……
那絕對不是淮遠(yuǎn)的。
而是……
樓清寒。
言無湛傻了，印象里的樓清寒風(fēng)度翩翩，器宇軒昂的，可誰來告訴他他這副模樣算是怎么回事？
儼然一副受了氣的小媳婦才有的樣子。
他側(cè)著頭往里看了一眼，正巧淮遠(yuǎn)信步走出，淮遠(yuǎn)看起來神清氣爽的，嘴角甚至還噙著笑……
過于鮮明的對比讓言無湛心生狐疑，視線在這兒二人身上游移，在他不在的時候，他們兩個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落瑾在男人身后，他懶洋洋的靠著門框，沒有系好的衣衫松垮的掛在身上，見淮遠(yuǎn)走進(jìn)，他頗為慵懶的笑了下，然后端詳著一臉委屈的樓清寒嘖了兩聲，這才別有深意的說，“居然把我家清寒欺負(fù)成這樣……”
淮遠(yuǎn)先是和男人簡單的打了招呼，而后很有風(fēng)度的沖著落瑾一笑，他夸贊，“半個月的俸祿沒有白花，落老板果然調(diào)－教有方，這青樓也名不虛傳，有機會，淮遠(yuǎn)還會來捧場�！�
落瑾謙虛的笑著，樓清寒卻沒有來的一陣嚴(yán)寒，他僵硬的回頭，剛巧對上淮遠(yuǎn)那溫柔的視線，淮遠(yuǎn)無聲的告訴他，他下次來，還點他的牌……
那一剎，樓清寒的表情絕對比哭還難看。
落瑾讓他退下，得到特赦的樓清寒倉皇逃離，看到樓清寒見鬼一樣的反應(yīng)，落瑾倒是也有點好奇，淮遠(yuǎn)到底做了什么，能讓那臉皮比城墻還厚的樓清寒這鬼樣子……
樓清寒那家伙可是會為了取悅小柳連自己都敢詆毀。
再看淮遠(yuǎn)一臉溫柔的問男人是不是要回去，落瑾第一次感覺到這淮遠(yuǎn)并不簡單。
他的內(nèi)心絕對不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這樣干凈，落瑾一直覺得淮遠(yuǎn)是忠厚老實且為人耿直的……
看來不是。
他落瑾也有看錯的人的時候……
這淮遠(yuǎn)，不空小覷。
落瑾本打算把他們送到門口，卻不想才一下樓梯，他竟是被人擋住了去路。
這人他認(rèn)識，姓馬，名承業(yè)，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在帝都也有幾間鋪子。馬公子家大業(yè)大，底子也厚實的很，每次來他這里都揮土如金，不管多么貌美的姑娘小倌他都不放在眼里，這馬公子一心想見的，就是他落家瑾少爺。
除了開業(yè)第一天落瑾露了個臉，余下的時候沒人見到他，馬公子守株待兔這么久，終于得償所愿了。
也顧不上什么氣度，他直接就把落瑾攔下了。
言無湛本來已經(jīng)逃到門外了，一見到這情況，疾馳的腳步突然停住，他問淮遠(yuǎn)，“怎么了？”
淮遠(yuǎn)想了想才回答，“似乎那人準(zhǔn)備調(diào)－戲落老板�！�
這個用詞差點讓言無湛再度噴出來，敢調(diào)－戲落瑾的人怕是明天就得從百子河里飄上來了，他瞪了淮遠(yuǎn)一眼，轉(zhuǎn)而又走了回去。
這時大堂內(nèi)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看客，這其中不乏和馬公子有著同樣目的的人，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瑾公子，他們終于得以相見了。
落瑾之前忙著伺候言無湛，他一直沒留意自己的衣服是怎么穿的，再說他本來想送走男人他就回去繼續(xù)睡覺
此刻的落瑾不見往日的整潔高貴，隨便斂起的衣衫看起來倒真有點風(fēng)塵味道……
之前沒覺得怎樣，在言無湛眼里落瑾怎么穿都好看，這隨意的模樣非但不見慵懶，反而也更符合落瑾那誘－人的氣質(zhì)，可是他忘記了，落瑾的誘－惑是只局限于他面前的，在旁人眼里，他是雍容華貴，高雅脫俗的瑾少爺……
他這模樣一出來，得有多少人被其驚艷甚至是俘獲……
像是自己的東西被覬覦被窺視了，言無湛的心情頓時糟糕的很。
看到落瑾被一群奇怪的男人圍著，他們的殷勤，他們的熱情，甚至是他們看落瑾的表情和眼神，言無湛都覺得礙眼極了……
落瑾在笑，但只是出于禮貌罷了，畢竟他是這樓里的老板，而這些人，是來捧場的恩客……
于情于理，落瑾都不得發(fā)火。
更何況，這種周旋應(yīng)付落瑾早都習(xí)慣了，他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從雜亂的人群中抬起頭來，落瑾見男人又返了回來，他示意他趕快離開，他這地方達(dá)官貴人不少，被人認(rèn)出了就不好辦了，這種小事他能處理好。
落瑾的意思他明白，但男人沒走。
他的靠近，讓落瑾的笑容逐漸淡去，那幽暗的眼瞳反而深邃起來……
摒棄旁人，眼里只有一個他。
言無湛不贊同他開什么青樓，雖然他是老板，但免不了要交際應(yīng)酬，特別是來這里的，目的都不單純。
他知道沒人碰的了落瑾，他也知道落瑾動動手指這樓里的人一個別想離開，可是，他終是不放心的。
不是怕落瑾被占了便宜，而是不想看到類似于現(xiàn)在的場面。
落瑾是他的。
這些男人的想法，就足夠讓他火大了。
也是不可忍受的。
“回去�！痹竭^人群，男人皺著眉頭在落瑾面前站定，他沖著樓上努了下下巴，示意落瑾趕緊回房間去。
“那你何時還來看我？”無視旁人，落瑾笑的溫柔，還有一份貪戀和不舍。
看到這男人，就不想放他走，恨不得捆在身邊一輩子。
落瑾還沒抱夠他……
無奈，他只能期待下次。
“抽空就來�！蹦腥苏f著，就替他把衣衫攏了攏，然后音量不大的警告他“你給我安分一點�！�
不要太招搖，也離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遠(yuǎn)一點。
“知道了�！甭滂犜挼狞c頭，然后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大方的親了男人一口，嘴唇對嘴唇，清脆且響亮的一吻，“我會乖乖的等著你來看我的，不過不要讓我等得太久，不然，下次就真的掏空你�！�
落瑾說的曖昧，旁人聽的也曖昧，不過只有當(dāng)事人知道他們在說什么……
男人干咳，他才是該說知道的那個，如果他不聽話，不在落瑾能夠容忍的時間內(nèi)出現(xiàn)，那下次見面落瑾肯定不會這么輕易的放過他，下不了床榻什么的都是小事……
弘毅事件他發(fā)誓不想重演。
“快回去，我看著你。”話別總是傷感的，即便他們在同一座城中，落瑾眼中的不舍也讓他心里跟真泛酸，他很想一咬牙跟著他回去，也想再和他溫存一會兒，但是不行。
更何況，這里還有這么多惹人厭惡的蒼蠅。
言無湛容忍不了，他們再多看落瑾一眼。
所以他催著他回去。
男人的反應(yīng)讓落瑾委實一愣，他沒想到這家伙的占
有欲竟然也這樣強烈……
連看都不想讓自己被看到嗎？
落瑾笑，他怎么覺得這一刻他似乎變成了言無湛的小媳婦兒……
他看他看的這么嚴(yán)。
這個稱謂落瑾覺得新鮮，他別有深意的看了男人一眼，也不知，他們誰才是媳婦……
落瑾赤－裸－裸的暗示讓男人喉嚨發(fā)癢，忍著干咳的沖動，他沖他揮手，讓他趕快回去，這一次落瑾聽話了，乖乖的走上了樓梯……
不過在樓梯拐角處，落瑾突然轉(zhuǎn)身，他手搭在橫欄上，懶洋洋的看著下面……
“落瑾把自己賣出去了，所以，承蒙各位錯愛，還是另尋索愛吧�！�
然后落瑾指著言無湛，雖然一副玩笑的模樣，但眼神是那樣的認(rèn)真也真摯……
“這位爺買了我�！�
愛了，就想昭告天下，但是落瑾愛的人的身份卻不能讓他這樣，他只能用這種方式宣布他們的關(guān)系……
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屬于彼此。
能這樣，也夠了。
“一輩子�！�
如此高調(diào)的做為，還真符合落瑾的性格，男人無奈的笑，沒辦法以，他不笑就會哭出來……
最后那三個對他的沖擊太大，直入心靈，心底最軟那處，被落瑾狠狠的壓了一下……
這是落瑾給他的承諾。
一輩子。
男人深吸一口氣，他轉(zhuǎn)身，視線平移，言無湛沒看任何人，但那一剎，無形的壓力讓這偌大的廳堂鴉雀無聲……
“他是我的人。”
簡單明了，卻是最直接的威脅與警告。
落瑾是他的，若還有人企圖對他動什么心思，他不介意讓他們知道后果為何。
這男人，一開始只讓人覺得成熟穩(wěn)重，只是眨眼之間，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那氣魄與威嚴(yán)，讓望而生畏……
對落瑾的心思及想法，霎時間在所有人心中摒除，如果還想活著的話，就放棄……
竟是無人想要反抗。
靠在欄桿上的落瑾再度一愣，今日，這男人已是不止一次讓他驚喜了。
這算是，那一直躲閃的男人給出的承諾嗎？
他終于愿意正視他們的感情，也愿意不再處于被動的位置了嗎？
這家伙也終于準(zhǔn)備負(fù)責(zé)了嗎？
想到這里，落瑾忍不住笑出聲音，他懶洋洋的往樓上挪著步子，他從沒想過他落瑾也需要人保護(hù)，還是這男人給予的……
這滋味，新鮮，也還不賴。
然后落瑾覺得，言無湛今兒的樣子真不錯，威風(fēng)凜凜的……
也是，他是皇上嘛……
這才是他原本的模樣，讓所有人懼怕也敬畏的存在……
皇上……
淫－蕩的皇上。
披著圣潔的外衣，骨子里卻是那樣的風(fēng)－騷。
不過……
無論是在床－上的放－浪形骸，還是被他欺負(fù)的可憐巴巴，亦是網(wǎng)易的威風(fēng)八面，落瑾覺得，不管哪一個言無湛他都喜歡……
糟糕了……
落瑾撓頭，每次想起，他發(fā)現(xiàn)他都會重新愛上那男人。
這還真是慘了。
馭皇
第二三五章
保媒拉纖
淮遠(yuǎn)變了，在他沒有發(fā)覺的時候。
等言無湛察覺到，他茫然了……
他曾擔(dān)心過，淮遠(yuǎn)的執(zhí)念那樣的深，他是否真的可以放下，可是淮遠(yuǎn)比他想象的要灑脫，這半年，淮遠(yuǎn)盡職盡責(zé)，恪守本分，并無任何逾越。
那些過往對言無湛來說是最深也最鮮明的傷，他不敢觸及，不敢想起，他將自己關(guān)在一個封閉的房間里，他躲在角落里慢慢舔舐傷口，他需要時間讓那傷恢復(fù)。
痛是痛了，但遲早都會痊愈，淮遠(yuǎn)的反應(yīng)讓他如釋重負(fù)，他不用擔(dān)心傷疤被一再掀開，也不用再面臨選擇……
只剩一個淮遠(yuǎn)了，他不想孤零零的一個人，可若淮遠(yuǎn)跨越雷池，言無湛也只能讓那本就鮮血淋漓的傷再深一些……
在他最痛苦的時候，淮遠(yuǎn)給了他最需要的東西，不是安慰，不是放縱，也不是利用他的疼痛伺機占－有……
而是陪伴，默默地陪伴。
他感激淮遠(yuǎn)，他讓他安心，也陪他走出了那段艱難的日子，當(dāng)言無湛重獲新生之后，重新思考的腦子才發(fā)現(xiàn)淮遠(yuǎn)的不對勁……
特別是他們找上門來之后，淮遠(yuǎn)還是這樣的平靜。
北辰在他寢殿里廝混許久，因為弘毅他險些沒法上朝，他當(dāng)著淮遠(yuǎn)的面在落瑾的房里待到半夜……
種種的種種，淮遠(yuǎn)都無反應(yīng)，他甚至在事后還能無傷大雅的揶揄兩句。
是因為他不想讓自己難過，還是淮遠(yuǎn)不在乎了……
言無湛不想猜測，但是淮遠(yuǎn)似乎離他愈發(fā)的遠(yuǎn)……
淮遠(yuǎn)的心，他看不透了。
清澈見底的水上，升起薄霧……
淮遠(yuǎn)不管他，也不用他去管自己。
他甚至不在乎言無湛的想法。
那天言無湛問他和樓清寒做了什么，淮遠(yuǎn)也只是笑，他的態(tài)度讓男人不滿，他的模棱兩可也讓他有了諸多猜測，淮遠(yuǎn)不說，他就用皇帝身份壓他，可是淮遠(yuǎn)除了告訴他，不能讓他那半月俸祿白花之外，沒有任務(wù)解釋。
這是他的私事，即便是皇上也不該打聽。
言無湛相信淮遠(yuǎn)不會做什么，樓清寒也不可能讓他胡來，可是他們真真切切的在房里待了那么久，他們能做什么？喝茶聊天？笑話，若真是如此，樓清寒怎么會那個反應(yīng)跑出來……
淮遠(yuǎn)做了什么？
他想知道，可是百般詢問，終是無果。
淮遠(yuǎn)不說，哪怕他猜忌誤會，他不是故意惹他吃味，言無湛看得出，淮遠(yuǎn)是真的無所謂。
有些理所應(yīng)當(dāng)，本該如此的事情，到此為止了……
一刀兩斷，你是你，我是我，再無關(guān)聯(lián)。
他好容易從那無邊的陰影中走出，他好容易決定踏出那艱難的一步，但是，淮遠(yuǎn)卻不在了……
那個曾讓言無湛以為失了天下也不會失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