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郁樂承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頓時覺得渾身都在發(fā)疼，拒絕道：“我也沒帶身份證�！�
“我?guī)Я耍梦业木托�。”宿禮拍了拍口袋。
郁樂承不是很理解，“你為什么隨身帶著身份證？”
“為什么不隨身帶著？”宿禮也很不理解。
【萬一突然失憶了還能順著地址找回家去，去了異世界還能證明我存在過，要是被綁架了還能扔下當(dāng)個線索……】
郁樂承果斷不再問下去，問就是宿禮這人有病。
“我們就不能周六去嗎？”郁樂承小聲問他。
“今天是周五，跟周六沒什么區(qū)別。”宿禮無情地恐嚇?biāo)�，“萬一你需要住院呢？”
【今天下午有英語課和語文作文課，不想上，逃課！名正言順地逃課！多么千載難逢的機(jī)會！某同學(xué)突發(fā)腦疾，熱心班長及時送醫(yī)！】
眼看他馬上就能為自己選墓地了，郁樂承仰頭看了看那堵高墻，往后退了退，一個助跑踩著墻就攀了上去。
完全沒用宿禮幫忙。
【臥槽！？？】宿禮震驚地看著墻頭上神情乖巧的人，“你不是說不會爬墻嗎？”
【這他媽躥得比兔子都高！老子爬墻都沒這么利索！】
郁樂承抿了抿嘴唇，小聲道：“我很久不爬了。”
他只是小時候爬墻上屋頂比較多，長大之后就不這么活潑好動了。
宿禮很快也爬了上來，墻外面是草地，沒什么著力點(diǎn)，他低頭看了一眼跳下去，仰頭道：“你行不行？”
“我試試。”郁樂承低頭看了看，有點(diǎn)眼暈，咬了咬牙閉著眼睛跳了下去。
動作瀟灑地落在了地上。
【他平時不會是裝得這么乖巧可愛吧？仔細(xì)一看腿還挺長……肩膀也不算窄……腰倒是挺細(xì)……這脖子也長，就是比我差點(diǎn)……還挺俊秀的，為什么我老覺得他白白的小小的？我是不是眼瞎了？六百多度確實跟瞎了差不多了……啊我這個瞎子，老花眼了咋整？我到時候戴老花鏡還是近視鏡？】
宿禮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腦子里仿佛飄過了一篇作文。
郁樂承聽得耳朵疼，“我們……怎么去啊？”
“打車�！彼薅Y打開手機(jī)叫車，“車子五分鐘就到�！�
“哦�！庇魳烦悬c(diǎn)了點(diǎn)頭。
“你離這么遠(yuǎn)干什么？”宿禮伸手想拽他，結(jié)果被郁樂承下意識躲開了。
【嘿？躲我。】
“我……”郁樂承總不能說他腦子里想的東西吵得他頭疼，想了想道：“覺得這邊空氣好�！�
【嗯？我身上有味？昨天晚上剛洗的澡啊……沐浴露還是薄荷味的，說起來郁樂承用的什么沐浴露？我好像沒看見過……不過之前他洗澡的時候給我拿毛巾的時候，好像有點(diǎn)檸檬味？橙子味？嘶……光顧著看他那白胳膊了，他媽的跟洋娃娃似的……還沾著水，肯定一捏就紅……嘖，真澀情�！克薅Y打量了一眼他露在袖子外面的小半截手腕�！鞠麓蔚人丛栉铱梢栽倏纯��！�
郁樂承聽著聽著就漲紅了臉，宿禮腦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東西，這也太……太過分了。
他才不澀情，明明是宿禮腦子不正經(jīng)。
早知道上次就不給他遞毛巾了。
【……這手腕又白又細(xì)，綁起來肯定特別帶勁�！�
郁樂承冷不丁聽見這么一句，直接把手揣進(jìn)了校服兜里。
宿禮遺憾地收回了目光。
【又藏起來了，真可惜，郁樂承的脖子也挺白的，這喉結(jié)要是……】
“車、車還沒來嗎？”郁樂承忍不住開口問。
宿禮拿出手機(jī)來看了一眼，“還有五百米就過來了�！�
【這司機(jī)開蝸牛過來的吧！蝸牛都能落他一圈！】
“好的�！庇魳烦胁恢圹E地松了口氣，宿禮終于把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轉(zhuǎn)而思考蝸牛和黃鸝鳥吃葡萄的問題。
人類的思想真是可怕。
他瞥了一眼宿禮的脖子，結(jié)果正好對上了宿禮的目光，他鏡片后的眼睛微微彎起來，“看什么呢承承？”
“車來了�！庇魳烦兄钢_過來的出租車，頓時如獲大赦，打開車門進(jìn)了后座，剛要關(guān)車門忽然被人一擋。
“我還沒進(jìn)來呢�！彼薅Y打開車門。
“你不坐前座嗎？”郁樂承想下去，“那我去前面。”
“換來換去的麻煩�！彼薅Y上來關(guān)上車門，笑道：“師父開車吧，市醫(yī)院。”
【郁樂承是不是在躲我？我這么和藹可親他竟然躲我？】
然后郁樂承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往自己這邊挪了挪，貼住了自己的大腿，還一臉正經(jīng)地問：“嗯？怎么了？”
【老子讓你躲！黏你身上！哈哈哈哈哈！】
“……沒事�！庇魳烦修D(zhuǎn)頭看向車窗外，語氣帶著絲憂愁，“市醫(yī)院有精神科嗎？”
第17章
洗澡
市醫(yī)院不管什么時候都人滿為患。
郁樂承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有一瞬間的恐懼和無措，他甚至想轉(zhuǎn)身就逃離。
【臥槽！好多人��！】宿禮的心聲夸張地大喊：【好濃的消毒水的味道，上次發(fā)燒被老媽拉來打屁股針好痛……我為什么腦子抽了要陪這個小呆貨來醫(yī)院？媽媽！我想回家！】
“…………”郁樂承看著一臉從容淡定的宿禮，忽然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起碼他不會害怕打屁股針，更不會動不動就要找媽媽。
宿禮這個幼稚鬼。
“走吧，先去掛號�！彼薅Y看上去可靠又能干，囑咐他道：“你跟著我就行，別到處亂跑。”
“好的�！庇魳烦泻苈犜挼攸c(diǎn)了點(diǎn)頭，“在哪里掛號？”
“跟著我。”宿禮給了他一個篤定的眼神。
【操，上次我在哪兒掛的號來著？東邊還是西邊？哪是東來著？我靠這里怎么四面八方都長得一個鬼樣子，我為什么忽然分不清了？找個人問一下吧……不行，郁樂承在邊上看著呢，我找人問路豈不是很丟臉�！�
已經(jīng)夠丟臉的了，準(zhǔn)確來說宿禮在他這里早就把臉給丟干凈了。郁樂承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指著東邊的指路標(biāo)識道：“掛號區(qū)是不是在東邊��？”
宿禮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那標(biāo)識牌，“嗯，走吧�！�
郁樂承默默地跟了上去。
宿禮給他掛的是專家號，兩個人在外面等了有半個多小時才被叫進(jìn)去，郁樂承就被迫聽了宿禮半個多小時對于自己的病情分析和死法分析的碎碎念，包括但不限于他被外星人改造了腦子、他被人一棍子捶裂了腦干、將會死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孤零零地當(dāng)個小鬼……十分地具有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
醫(yī)生是個沒多少頭發(fā)的老頭兒，簡單地問了問郁樂承幾個問題之后，起來按了按他的后腦勺，“什么時候疼得最厲害？”
郁樂承猶豫了一會兒道：“聲音多的時候�！�
尤其是宿禮心情不好或者情緒不穩(wěn)定的時候。
“除了疼之外還有什么癥狀？”醫(yī)生又問。
“我、我總覺得能聽見別人心里的聲音。”郁樂承小聲地說。
宿禮背著手在看墻上的“勤洗手”教程，顯然是沒聽見他說的話，因為現(xiàn)在他心里已經(jīng)開始回想自己幼兒園尿褲子被他媽媽拎著在浴缸里涮了半個小時的事情了。
醫(yī)生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先拍個片子看一下吧�！�
然后就給他開了個單子。
于是宿禮又“帶著”他，在郁樂承不著痕跡地指路之下，找到了拍片子的地方，前面坐了一堆等著叫號的，兩個人只能在等候區(qū)找了個位子坐下。
“郁樂承，你要不要上廁所？”宿禮忽然問他。
“不去�！庇魳烦袚u了搖頭。
“真不去？”宿禮鍥而不舍地問。
【我靠我好想去廁所！但是醫(yī)院的廁所里有鬼��！快說去快說去！郁樂承郁大爺！不行我快憋不住了要炸了！】
“……去也行。”郁樂承抿了抿嘴唇，起來陪著他去了衛(wèi)生間。
“你不進(jìn)來嗎？”宿禮貌似十分貼心地問他。
郁樂承只好又跟著他進(jìn)了廁所。
宿禮在小便池前解褲子，轉(zhuǎn)頭看向郁樂承，“你不尿啊？”
【郁樂承的鳥大不大？看樣子應(yīng)該大不了哪里去，嘖，小兔子�！�
郁樂承紅著臉瞪了他一眼，語氣生硬道：“尿�！�
然后賭氣似的解開了自己的褲子。
【哦豁~還不小嘛，就是比我的差一點(diǎn)，小呆兔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這個顏色真是……】宿禮一臉淡定地想著十分下流的東西。
郁樂承覺得臉都快要燒起來了，等從洗手間里出來，宿禮腦子里還在天馬行空地想著十八禁放哪兒都不能播的東西。
宿禮不僅變態(tài)，還流氓。
等拍完了片子，眼看醫(yī)生馬上就要下班了，宿禮拿著片子就要往反方向跑，被郁樂承拽住，“這邊�！�
然后宿禮就一手拿著片子一手拽著他狂奔。
【我靠要下班了快點(diǎn)快點(diǎn)醫(yī)生別走了都怪前面那大爺太磨嘰……啊，郁樂承的手好軟哦……啊啊啊傻逼別擋路給爺閃開！今天誰都別想阻攔我給醫(yī)生看到這個片子！沖啊郁承承！】
醫(yī)生下班前十分鐘，宿禮氣喘吁吁地把片子遞給了醫(yī)生老頭兒。
“沒什么問題。”醫(yī)生看了看，“小伙子是不是學(xué)習(xí)壓力挺大的？高幾了？”
“高二�！庇魳烦行÷暬卮稹�
醫(yī)生又說了一堆，總結(jié)起來就倆字：沒事。
郁樂承有些擔(dān)憂地望著他，問道：“醫(yī)生，我要不要去掛個精神科？”
“三樓，精神科楚唐醫(yī)生�！崩项^兒十分和藹道：“他看得不錯，你們可以掛他的號�！�
“謝謝醫(yī)生�！庇魳烦心弥幼叱隽嗽\室。
宿禮伸手彈了一下他手里的片子，“行了，別看了，醫(yī)生都說你沒事那就沒事�！�
【掛什么精神科？我是不是漏聽了什么？剛才他倆在說啥？醫(yī)院外面有什么好吃的？要不吃火鍋吧，吃完回來掛精神科，嘖，郁樂承肯定是抑郁了，他名字里都帶著個郁，他這片子給腦袋拍得還挺圓潤�！�
“……宿禮�！庇魳烦心抗庹嬲\地望著他，聲音清澈又柔和，“要不你跟我一起掛個號吧�！�
“嗯？為什么？”宿禮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我又沒壓力更沒什么精神問題，不過好像還挺好玩？要不也掛一個試試？】
“我自己一個人掛害怕。”郁樂承說：“好不好？”
“行吧。”宿禮輕輕推了一下眼鏡，笑得溫文爾雅，“我陪你�！�
【這小呆貨剛才說話好乖哦，他好像在跟我撒嬌……噫，一個大男人還撒嬌，真不要臉……不過還有點(diǎn)可愛，不答應(yīng)他怕是要哭出來……郁樂承好久沒哭了，想看�！�
郁樂承木著一張臉，“我們先回學(xué)校吧，明天再來掛號。”
“可以�！彼薅Y攔了輛出租車。
郁樂承眼疾手快打開了前車門坐了進(jìn)去，宿禮很明顯愣了一下，然后坐在了后座，鏡片后那雙眼睛幽幽地盯著他。
“師傅，去蕪城三中�！庇魳烦袑λ緳C(jī)說。
“好嘞�！彼緳C(jī)踩下了油門。
【他什么意思，不想跟我坐一起？我不辭辛勞陪他來醫(yī)院他竟然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坐后面，郁樂承這個忘恩負(fù)義的死兔子，遲早把他給拔了毛剝了皮紅燒爆炒油炸吃了骨頭都不剩。】
郁樂承慢吞吞地轉(zhuǎn)過頭去看向他，“宿禮，今天謝謝你�！�
“不客氣�！彼薅Y沖他溫柔一笑，“幫助同學(xué)嘛，應(yīng)該的�！�
【你死定了！】
郁樂承咬了咬嘴唇，“明天我請你吃火鍋好不好？”
宿禮眉梢微動，“你請我？”
【哦喲，小兔子轉(zhuǎn)性了？死摳死摳的還舍得請我吃火鍋，不，不能答應(yīng)他，顯得我好像很那個啥一樣，我拒絕——哇他這什么眼神？為什么要這樣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好像我欺負(fù)他了似的……不行，我得欺負(fù)欺負(fù)他，不然白被這么看了！】
“我請你�！庇魳烦新牭剿男穆�，忽然有點(diǎn)想把他從車窗里扔出去�！暗忝魈煲欢ㄒ阄乙黄饞炀窨啤！�
他非�？隙ǎ约壕窨赡苡袉栴}，但宿禮的精神狀態(tài)絕對有問題。
回到學(xué)校之后，因為宿禮的堅持，兩個人直接悄悄地回了宿舍。
“我先去洗個澡�！彼薅Y從柜子里拿出了套睡衣，動作忽然頓了頓，轉(zhuǎn)身看向已經(jīng)爬到上鋪的郁樂承，笑道：“承承，要不要一起洗？”
郁樂承呆了一下，“什么？”
“我剛看了下熱水不夠，一起洗澡啊�！彼薅Y直起身子，把毛巾搭在了肩膀上，走到上鋪前面搭著欄桿，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快紅透的臉，“你怎么這么愛臉紅？”
【一起洗澡很過分嗎？水不多的時候我也跟謝姚和呂文瑞一塊洗過啊，他干嘛這么震驚�！�
“我、我今天不洗�！庇魳烦邢乱庾R地往后退了退，靠在了墻上，磕巴道：“你、你自己洗吧�！�
他并不硬氣地拒絕反倒引起了宿禮心底更惡劣的心思，宿禮輕松地一伸胳膊，攥住了他纖細(xì)清瘦的腳踝，用了點(diǎn)力氣笑瞇瞇地把他往下拖，“害什么羞嘛，都是男的，你忸怩什么。”
【哈哈哈都快嚇哭了，真可愛，小兔子震驚，正好看看他身上是不是也跟手腕一樣白，腳踝真細(xì)啊，感覺一下就能握住掐斷，嘖，小可憐兒�！�
郁樂承掙扎著往后退，急得聲音都抬高了，“宿禮，我說了我不想跟你一起洗澡！”
“好啊�！彼薅Y倒是很好說話，只是依舊抓著他的腳腕沒松手，眼睛里閃爍著惡劣的光，“你哭一個，我就放過你�！�
【哭得眼睛和鼻尖都紅彤彤的，超可愛的那種哭！啊好像抱回家做個窩給他養(yǎng)起來，晚上還能抱著睡覺，餓了還能片成肉片涮火鍋。】
郁樂承嚇得一個激靈，結(jié)果導(dǎo)致腿上沒收住勁，一腳踩在了宿禮那張俊臉上。
周圍詭異地安靜了一瞬。
這回郁樂承真的快要嚇哭了，連忙把腳收回來，拼命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對不起！”
宿禮面無表情地摘下眼鏡，伸手抹了把臉，試圖扯出個虛假的笑，可惜沒能成功，那張溫潤的臉看起來有些詭異的扭曲，“沒關(guān)系啊�！�
【殺人好像犯法，冷靜一點(diǎn)，宿禮，砍只腳也不行�！�
郁樂承悚然一驚，跪在床上把腳藏了起來，不知道是驚嚇過度還是腦子抽了，他跪坐在上鋪給宿禮磕了個頭。
“你干嘛？”宿禮愣住。
“我——”郁樂承欲哭無淚地抬起頭，恐懼里帶著尷尬，尷尬里帶了點(diǎn)羞憤，“我試試這床鋪得……軟不軟�！�
然后他就聽見了宿禮心里驚天動地的狂笑。
第18章
威脅
不過最終宿禮的惡行沒有實現(xiàn)，翹了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xí)回來的謝姚推開門之后愣了一下，“你倆干嘛呢？”
“他在試試新鋪的床軟不軟�！彼薅Y低頭揪起校服來擦了擦眼鏡，重新戴上，一本正經(jīng)道：“郁樂承同學(xué)，很軟�！�
郁樂承跪在床上張了張嘴，憋紅了臉。
謝姚莫名其妙地看了郁樂承的床鋪一眼，“這床挺硬的吧？”
“不、不硬�！庇魳烦锌陌偷溃骸澳阍趺椿貋砹�？”
“我提前回來洗澡，不然呂文瑞又跟我搶。”謝姚從柜子里拿衣服出來，毛巾一搭就進(jìn)了洗手間。
郁樂承低頭看向還站在床邊的宿禮，小聲道：“你不跟謝姚一塊洗嗎？”
“…………”宿禮推了推眼鏡，把換洗的睡衣整整齊齊疊成了小方塊放在了床頭，“我不著急。”
郁樂承拽開被子蓋好，拿了本作文選集趴在枕頭上看，一邊看一邊聽著宿禮心里復(fù)雜又糾結(jié)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