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都辦妥了,開學(xué)那天我送他們?nèi)ド蠈W(xué),”年近不惑的楊成川雖然看上去依舊光鮮體面,但言談中卻掩蓋不住那種中年男人特有的顯擺語氣,“跟小煊在一個班,老師都是一中最頂尖的配置,市里但凡有些門路的家長,都擠破了頭把孩子往這個班里塞,不過成績不夠的話,那肯定砸多少錢也進(jìn)不來的。”
“不是說小煊成績不好?”湯小年吃著菜,若無其事地問,“怎么也能進(jìn)這個班?”
“哎,那孩子,以前在初中成績也不錯,后來因為他媽媽的事情錯過了中考,沒中考分?jǐn)?shù),哪個學(xué)校也不可能收。他正好以前市運動會上拿過名次,我就托人給他補了個體育特長生的名額,這才勉強(qiáng)塞了進(jìn)去。”
原來楊煊是體育生。湯君赫聽到他們討論楊煊的事情,這才把注意力拉了回來。
“他媽以前是中學(xué)老師,跟系主任關(guān)系不錯,系主任知道小煊的情況,就把這個班的體育生名額分了他一個。只是這孩子不爭氣,上了高中以后,怎么也不肯學(xué)了,現(xiàn)在真成體育生了�!睏畛纱ㄕf著說著,氣就上來了,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湯小年默不作聲地聽著,沒發(fā)表意見。
“還是君赫有出息,跳了一級成績還能這么好,”楊成川把臉轉(zhuǎn)向湯君赫,臉色稍霽,笑著說,“你搬過來之后,沒準(zhǔn)還能影響影響你哥哥。以后你們倆在一個班啊,不管是在生活上還是學(xué)習(xí)上,都互相照顧,共同進(jìn)步,啊�!�
楊成川說著說著,打起了官腔,這讓湯君赫心里更是無法克制地騰起一股厭惡的情緒。
湯君赫沒搭腔,拿勺子舀了一匙湯,小口地喝著。
“一點禮貌也不懂,跟你說話呢,聽見了沒?”湯小年用筷子敲敲他的碗沿。
“聽到了�!睖照f。
“叛逆期的孩子都這樣�!睏畛纱ū凰麩o視得有些沒面子,干笑兩聲,給自己找補回來。
片刻尷尬的安靜后,湯小年又問:“小煊這幾天都沒回來,在哪兒住啊?”
“在他一個同學(xué)那,也是個公子哥,天天混著,沒個正形�!�
湯小年垂眼低聲道:“可能是因為我和君赫過來了,他覺得不自在吧�!�
楊成川像是不想多談楊煊的事情,板著臉說:“不用管他,他不愛回來沒人去求著他。”
“我是想……”湯小年停頓了一下,終于說出了這幾天一直盤旋在她腦子里的話,“他要覺得不自在的話,要不開學(xué)之后,就先在學(xué)校里住一陣?等他想回來了,那隨時……”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湯君赫冷冰冰地打斷了:“我也想住校�!�
湯小年愣了一下,隨即沉下臉,刻意壓著火氣問:“你住什么校?”
湯君赫把筷子放到桌子上,看著湯小年的臉說:“我覺得不自在�!�
“從小到大你哪件事情不是我?guī)湍阕龊玫�?你住校,”湯小年的情緒立刻有些激動,“你有那個能耐住校么?”
“好了好了,都不住都不住,”楊成川看出湯小年內(nèi)心打的算盤,也看出了湯君赫對他的不待見,了無生趣地勸和道,“都在家住著吧,再不自在,好歹也是個家�!�
“我吃好了。”湯君赫站了起來,起身回了房間。轉(zhuǎn)身前的最后一秒,他接收到了湯小年瞪過來的責(zé)備目光,大概是在覺得自己是個白眼狼吧,他想。
湯君赫坐回書桌前,接著做上午還沒做完的奧數(shù)題。
對他來說,做個好學(xué)生不是為了出人頭地,也不是為了光宗耀祖,甚至不是為了以后生活得體面一點,只有一個目的——離開這里,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不回來。
外面隱約傳來湯小年的聲音:“他就是有時候不懂事,學(xué)習(xí)上倒從來都不用我`操心,之前在初中還有機(jī)會代表學(xué)校參加市里的奧賽,要不是……”
假惺惺的,湯君赫想,湯小年怎么變成了這樣。
又或許湯小年從一開始就是這樣。連取他的名字,都能看出湯小年想一較高下的野心,還有跳級……當(dāng)年湯小年托關(guān)系讓湯君赫跳級的時候,心里想的,無非也是楊成川那個大兒子而已。
說起來,湯君赫模模糊糊地記得,似乎確實聽過楊煊以前成績很好的說法……好像是在他跳級的那一年,湯小年特意和他說的,目的不過是要他爭氣一點而已。不過時間久遠(yuǎn),當(dāng)時他也沒有聽到心里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
他是湯小年跟別人唯一的談資,每學(xué)期成績單發(fā)下來的那幾天,就是湯小年最揚眉吐氣的時候。
這些湯君赫都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媽媽湯小年的虛榮和虛偽,但他也是最沒有立場指責(zé)湯小年的那個人。
***
寒假最后一天的下午,馮博吆五喝六地叫了幾個同學(xué),一起來家里抄作業(yè)。小區(qū)門衛(wèi)管得嚴(yán),不刷卡進(jìn)不去,楊煊和馮博在樓下的館子里吃了午飯,便站在路邊等那幾個人過來。
約好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半,還差十幾分鐘,應(yīng)茴就先到了。
“喲喲喲,為了見煊哥還特地化妝了嘿。”馮博一見到應(yīng)茴,就指著她打趣,“來給你拍張照片發(fā)班主任手機(jī)上�!�
“要不要你一會兒抄我作業(yè)的時候,我也給你拍一張�。俊睉�(yīng)茴毫不示弱地反擊回去。
應(yīng)茴一來就站在楊煊旁邊,個頭不算很高,只到他的下巴處。她漂亮得有些招人,這一點,從頻頻回頭的路人身上就可以看出來。
應(yīng)茴站在楊煊旁邊,像是想找些話跟他聊,但一時又想不出什么好話題,只能干巴巴地問了句:“你吃過飯了嗎?”
楊煊靠在電線桿子上,挺不給面子地“嗯”了一聲。
“吃的什么��?”應(yīng)茴再接再厲,又問了一句。
楊煊抬起胳膊,用拇指朝后指了指,懶洋洋道:“那家�!�
“哦,”應(yīng)茴毫不氣餒,接著這個毫無意義的話題問,“好吃不?”
楊煊言簡意賅:“還行。”說完看了看后面過來的幾個人,“差不多到齊了吧?走么?”
“齊了,走吧�!瘪T博一揮胳膊,“走啊兄弟們!”說完又瞄了一眼應(yīng)茴,“還有那個……姐妹們!”
應(yīng)茴不跟楊煊說話的時候,身上的忸怩勁兒就不見了:“走,馮姐姐前面帶路!”
一行人勾肩搭背地走到小區(qū)門口,馮博一掏褲兜,緊接著嚎了一聲:“臥槽!”
他趕緊左右褲兜都快速地掏了一邊,哭喪著臉對著楊煊:“煊哥,你帶鑰匙了沒啊……”
“出門的時候你不說你帶了?”楊煊有些無語地看著他。
“我錯了……”馮博欲哭無淚,“我對不起大家……”
“不會又要去肯德基吧?!”一旁的王興淳語氣中透著明顯的不樂意。
“喂,”他旁邊的陳皓拍他后背,“說雞不說吧,文明你我他。”
“�;ㄔ冢闶諗恳稽c好不好?”王興淳揮開他的手。
“那怎么辦��?去哪兒?”應(yīng)茴還是站在楊煊旁邊,等著其他幾個人的意見。
“我媽在家……”一只爪子舉起來。
“我姥爺來我家了……”另一只爪子又舉起來。
馮博想了想,用肩膀撞了一下楊煊:“哎,煊哥,要不去你家?”
楊煊看他一眼,不冷不熱道:“我家什么情況你不知道啊?”
“知道才去啊,”馮博興致勃勃,“咱們一塊去,氣死三兒,順便看看三兒的兒子長什么樣,聽說他給調(diào)到咱們班了?”
“有什么好看的,看著鬧心,不去�!�
“真是奇怪,那是你家啊,”馮博火上澆油道,“怎么現(xiàn)在這局面,倒像是你被趕出來了�!�
“什么�。吭趺戳�?”應(yīng)茴好奇地問馮博。
“煊哥他爸把三兒娶回來了,三兒還帶了個小拖油瓶,兩個人齊心協(xié)力,”馮博用兩只手在胸前比了個推的手勢,“就把煊哥給排擠出家門了�!�
“別胡說八道。”楊煊用眼神警告他。
馮博噤了聲,對著應(yīng)茴聳了聳肩。
“走,咱們給煊哥撐場子去,”陳皓一揮胳膊,“對壞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走走走,我去過楊煊家里,我知道在哪兒�!�
幾個人都吵著要去,楊煊便沒說什么,隨他們走了。
前幾天突然降溫,剛下過雪,這幾天又放了晴,未化的雪堆在路邊,看上去臟得有些惡心。
幾個人上了樓,走到楊煊的家門口,自動讓到一邊,等楊煊過來開門。楊煊走上前,掏出鑰匙,微微彎腰,低頭開了鎖。
一開門,室內(nèi)的暖氣撲面而來。幾個人很有默契地沒出聲。
客廳沒人,靜悄悄的,除了楊煊那屋,還有一個屋子緊鎖著門。
馮博和陳皓探頭探腦地觀察了其他幾間屋子,回頭低聲對楊煊說:“這幾個屋好像沒人��?”
楊煊已經(jīng)坐到沙發(fā)上,音量如常地說:“不知道,杯子在桌上,誰想喝水自己倒。”
“哎,這間是誰�。俊瘪T博指了指那間緊閉的房門。
楊煊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回桌子上:“還能是誰?”
“哦——我知道了,”馮博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小拖油瓶�!�
“抄你的作業(yè)吧。”楊煊說。
外面天氣冷,幾個人穿得也多,一進(jìn)屋,帽子外套便扔了一地。
“這是數(shù)理化生,借的薛學(xué)霸的,”馮博把一沓試卷放到桌子上,“英語就靠你了啊應(yīng)茴。”
“知道,我?guī)Я恕!睉?yīng)茴拿起放在一邊的書包,拉開拉鏈,低頭從里面拿出自己的試卷,“別都抄一樣的啊,回頭老師又要問�!�
“姐姐,”陳皓回頭和她笑,“我們這種作案老手,還用你叮囑?”
幾個人吵吵嚷嚷地開始埋頭抄作業(yè)。
楊煊從茶幾上拿了遙控器,把電視打開。
“楊煊,你不抄啊?”地暖開得足,應(yīng)茴便坐在離楊煊不遠(yuǎn)的地面上,抬頭問他。
“嗯,不抄�!睏铎涌粗聊唬糁b控器換臺。
“老師要查的�!睉�(yīng)茴又說。
CCTV6正在播《大話西游》,楊煊停下?lián)Q臺,把遙控器放到一邊,又“嗯”了一聲。
“抄作業(yè)不酷,煊哥從不抄作業(yè)�!瘪T博一邊埋頭奮筆疾書,一邊不忘拆他的臺。
“我?guī)湍銓��!睉?yīng)茴自告奮勇,拿過楊煊的試卷,開始對著自己的試卷填答案。
湯君赫已經(jīng)被外面的聲音吵醒了。
外面那些人進(jìn)來的時候,他正在那間緊閉著房門的屋子里睡午覺。大概是從“小拖油瓶”醒過來的吧,馮博是站在他門口說的,他聽得清清楚楚。
湯君赫煩躁地拉過被子,把頭悶進(jìn)去,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外面那群吵吵嚷嚷的人從明天起就是他的同學(xué)了?那看來上學(xué)也不會是什么愉快的經(jīng)歷,湯君赫嘆了口氣。
偏偏睡醒之后,他還有點想去衛(wèi)生間,可是又不想出去面對客廳的那些人。
看來他們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湯君赫輾轉(zhuǎn)反側(cè)地?zé)┰炅艘煌�,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深呼吸一口氣,下床,穿拖鞋,走到門邊。
然后又走了回來。
——還是換掉睡衣吧。湯君赫想。
他身上穿著湯小年給他買的小熊貓睡衣,胸口毛茸茸的一只熊貓頭,看上去也太沒氣勢了。
不利于接下來的目光對峙,以及視線交鋒。湯君赫這么想著,揪著領(lǐng)口,把睡衣從頭上薅了下來。
他裸著上身去衣柜里翻出一件咖色的毛衣,穿好了,又走到門邊。做了個深呼吸,然后一把拉開門。
客廳的吵鬧聲瞬間靜止了,幾個人全都回頭看他,眼神里充滿了好奇。
除了坐在最靠邊的單人沙發(fā)里的那個人,楊煊。
楊煊是最后一個看向他的,當(dāng)他把頭緩緩地轉(zhuǎn)過來的時候,他的視線還在電視屏幕上停留了一會兒,難舍難分似的。
湯君赫聽出電視上正在放《大話西游》,因為吵鬧聲靜止的時候,紫霞仙子正在說那句經(jīng)典臺詞——“我那么喜歡你,你喜歡我一下會死啊�!�
他和楊煊對視了兩秒,或許更長一些,誰也說不準(zhǔn)。
然后楊煊又把視線移回了屏幕上。
畢竟那段真的很經(jīng)典,紫霞仙子也比他這個小拖油瓶好看多了。湯君赫這么想著,也收回了目光。
他彎腰把腳下的一件衣服丟開,然后視若無睹地走到衛(wèi)生間,關(guān)上了門。
門一合上,客廳里除了楊煊之外的幾個人面面相覷。
最先做出反應(yīng)的是陳皓,他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大聲說:“可惜了,楊煊,怎么來的不是個妹妹啊�!�
楊煊漫不經(jīng)心地回了句:“是妹妹你要干嘛?”
本來是個正經(jīng)的問句,卻被陳皓曲不正經(jīng)地曲解成了別的意思,他說:“干啊。”
其他幾個男生反應(yīng)過來,都不懷好意地笑出聲。
應(yīng)茴坐在地上,聽到這話,卷起試卷起身打他:“怎么滿腦子黃色思想啊你?!”
馮博笑得最大聲:“你說得太委婉了吧,他那滿腦子黃色的不是思想,是……”
他還沒說完,也挨了應(yīng)茴一下,識相地住了嘴。
應(yīng)茴直起身,湊近了拿試卷打他的頭:“惡不惡心啊你!”
馮博那兩只胳膊護(hù)著自己的頭,節(jié)節(jié)敗退地求饒道:“姐,應(yīng)大校花,應(yīng)姐姐,別打了,我錯了,真的錯了!”
應(yīng)茴這才坐回去,抄了兩題,抬頭對著楊煊欲言又止。
楊煊被看得有點煩,皺著眉道:“想說什么?”
應(yīng)茴這才看著他,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弟弟長得真好看,說實話,和你有點像。”
“姐,”馮博拿胳膊碰了碰他,“能不能別觸你明戀對象的霉頭啊。”
“實話實說而已嘛,”應(yīng)茴撇了撇嘴,“怎么了,喜歡就不能說大實話了啊。你要長那么好看,我天天變著花樣夸你�!�
“煙,”楊煊朝馮博抬了抬下巴,“我的沒帶,你還有么?”
“哦,有,接著�!瘪T博把煙盒朝他扔過來。
楊煊一抬手接住了,從煙盒里抽出一支,又拿出打火機(jī)點著了,眼神低垂著,含混地說:“他不像我,像他媽。”
第六章
衛(wèi)生間隔音不佳,外面的聲響再清晰不過地傳了進(jìn)來。
湯君赫正站在洗手臺前洗手。溫?zé)岬乃鬟^他的手指,他抬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楊煊說得沒錯,相比楊成川,他的確長得更像湯小年一些。
明明這話本身沒什么問題,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胸口怎么突然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煩躁情緒,這種情緒沖喉而上,讓他忍不住想對客廳那些人大吼一聲“閉嘴”。他竭力壓抑著自己,才忍住沒將這個想法付諸實踐。
他把水龍頭轉(zhuǎn)到冷水一邊,往臉上潑了幾把水,洗了臉,又拿毛巾擦干凈,這才拉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煙味兒。
在他以前的家里,是不可能出現(xiàn)這種嗆鼻的味道的。湯君赫再次確認(rèn)了自己不喜歡這里。
吵嚷聲又低了下去。依舊有人朝他看過來,這次眼神里不再是好奇,看上去是鄙夷、戲謔或是別的……總之是不懷好意。
湯君赫面無表情地走回去,把衛(wèi)生間的窗戶打開到最大,又走到一旁的廚房,做了同樣的動作,一把拉開窗戶,鋁合金窗邊沿生澀地摩擦,發(fā)出“呼啦”一聲刺耳的聲響。
客廳里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湯君赫沒看他們,他走到另外幾個房間,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到最大程度,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間,關(guān)門,落鎖。
時值二月底,天氣尚未回暖,外面的寒風(fēng)順著大開的窗戶,呼地吹進(jìn)來,把一屋子神情錯愕的人吹得同時打了個寒顫。
客廳里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罵娘聲:
“我`操,瘋了吧!”
“媽的,什么情況,凍死爹了!”
“我日冷冷冷……你弟是不是個瘋子啊楊煊!”
……
楊煊沒說話,他只是看了看那扇緊閉的門,然后站起來,走到離他最近的那扇窗戶,站住了。
其他人都以為他要去關(guān)窗,轉(zhuǎn)頭眼巴巴地看著他。但過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他只是站在那扇大開的窗戶前抽煙,并沒有要關(guān)窗的意思。
“艸,凍死我了,我去關(guān)。”馮博罵罵咧咧地站起身,把其他幾個房間的窗戶關(guān)上。
楊煊抽了幾口之后,把煙摁熄了,然后拉上窗戶,坐了回去。
“煊哥,我算知道你為什么要搬出去住了,”馮博指著湯君赫的房間,忿忿道,“這叫蹬鼻子上臉啊。是吧?”他說完,還看向其他幾個人,試圖尋找認(rèn)同。
“對啊,我們可沒做什么啊,”陳皓擺出無辜的表情,攤手道,“這可是他先挑事的�!�
見楊煊沒做出什么反應(yīng),馮博主動湊上去挑唆:“哎,煊哥,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忍氣吞聲了,不打算給他點顏色看看�。俊�
楊煊瞥他一眼:“你打算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