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吧�!睉畹拖骂^,抿了抿嘴唇,朝前面幾個人跑過去。
應茴走后,楊煊后背倚著墻,點了支煙抽起來,然后又從衣兜里摸出手機,打開了剛剛拍的那張照片,他的食指和中指在屏幕上輕輕一劃,把照片上的那兩個人放大。
真在談戀愛?像音樂班的李斯嘉和張春瀾那樣的關系?他微微皺著眉想。
他把煙咬住,食指又在照片上劃了一下,因為光線不佳,這張照片拍得并不很清晰,但隱約能看清那兩只手并不是握在一起的,是一個人的手握著另一個人的手腕。
這兩個人站著的姿勢,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且不說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真的在這十年里長成了一個同性戀——就算真的是這樣,總不至于眼光這么差吧?
楊煊把屏幕關掉,裝回衣兜里,長長地吐出一口煙,然后從墻上直起身,原路返回。
去看看吧,楊煊低頭抽著煙想,再多管一次閑事。
一拐過去,他就意識到剛剛那個地方已經(jīng)沒人了。
已經(jīng)走了?
楊煊走過去,朝四周看了看——沒人,相比剛剛的那條小巷子,酒吧前面的那條街燈火通明,如果是從那條路走過去的話,想來不會出什么事。
剛剛離得不遠,也沒聽到這邊發(fā)出什么劇烈的爭執(zhí)聲——如果有危險的話,起碼會弄出一點聲響吧?
楊煊站在剛剛那兩個人站的位置,把一支煙抽完,煙蒂丟到垃圾桶,然后順著酒吧前面那條街,步行回了家。
“怎么才回來?”湯小年幫湯君赫把書包從肩膀上拿下來。
他不跟楊成川打招呼,楊成川這個市政府三把手自然不會次次拉下臉跟他套近乎——就算是自己的小兒子,也沒必要把姿態(tài)放得這樣低。所以在這個家里,湯君赫跟楊成川有時候就像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湯小年正要幫他脫校服外套,湯君赫攔住了她的動作:“我自己回房脫�!�
“在哪脫不一樣�!睖∧旮M了房間,幫他把書包放到書桌前的椅子上,“晚上跟同學出去玩了?”
湯君赫揪著自己的校服袖口說:“嗯�!�
他想湯小年大概又要嘮叨那些讓他早點回家的話了,已經(jīng)做好了無視的準備,沒想到湯小年卻說:“剛到新環(huán)境,多跟同學接觸接觸挺好,晚上吃飽了沒?吃的什么?”
湯君赫說:“都是西餐,牛排,薯條,沙拉�!�
“吃那些能吃飽?要不再給你下點面條吃?”
“吃得很飽了�!�
湯小年走到他旁邊,彎腰對著他的耳朵低聲問:“楊煊也去了?”
湯君赫抬頭看她一眼,說:“嗯�!�
“他今晚不回來了?”湯小年繼續(xù)壓低聲音,怕客廳里的楊成川聽到。
湯君赫說:“不知道�!�
“不回來才好。”湯小年說完,揉了揉湯君赫的頭發(fā),“快點換睡衣,校服脫下來明天給你洗。”
“知道了�!�
湯小年走出去后,湯君赫悄悄走到門邊,把門上了鎖,然后坐回床上脫下校服。
他的校服下面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在那截裸露在外的白皙的胳膊上,手腕處的淤青顯得尤為扎眼。
剛剛在樓下的時候,他掀起校服袖口對著昏黃的路燈仔細看了看——果然被捏青了。
湯君赫打小細皮嫩肉,在湯小年的嬌慣下從沒吃過苦,平日里磕磕碰碰都會在皮膚上留下印記,更別提周林剛剛用那么大的手勁鉗住他。
他找出一件長袖的睡衣穿上,遮住手腕上的淤青。
湯小年對他的關心無微不至,如果剛剛在她面前脫下校服外套,她準得大驚小怪,然后緊接著肯定要追問個沒完沒了,湯君赫想。
他不能讓湯小年知道周林還在跟蹤他,所以只能向她撒謊。
湯君赫換好了睡衣,從臥室開門走出去,湯小年坐在沙發(fā)上喊他:“過來吃點水果。”
“一會兒吃。”湯君赫應著,進了衛(wèi)生間。
他打開水龍頭對著自己的手腕沖著水,然后往手腕的淤青處擠了一大坨洗手液,反復地揉搓了很多遍,對著水龍頭沖干凈,然后又擠了一些,一邊揉著手腕一邊想,楊煊會拿那張照片怎么辦?
如果是給班里的同學看的話,那也沒什么——托周林的福,他早就對別人的指指點點免疫了,也從未對所謂的同學情誼抱有什么過高的期望。這樣一想,好像也沒什么可怕的。
湯君赫再次把手對著水流沖干凈,拉開門走到客廳,拿起湯小年給他切好的果盤,坐到沙發(fā)角落吃起來。
“多吃點梨,你別不愛吃,”湯小年在他旁邊說,“清火的,別只吃芒果和,把這些都吃了——”
正說著,大門開了,楊煊推門走了進來。
楊成川回頭看了一眼,說:“還知道回來�!�
湯小年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隨即扯出一點笑來招呼楊煊:“小煊回來啦?吃不吃水果?”
楊煊誰也沒理,徑自回了自己房間。
湯小年繼續(xù)剛剛的話:“挑挑揀揀的,告訴你多吃點梨……”
剛一進房間,手機“�!钡囊宦曧懥�,是來短信的聲音。
楊煊坐到床上,摸出手機,聽著客廳里湯小年喋喋不休的嘮叨聲,內(nèi)心煩不勝煩。
短信是馮博發(fā)來的:“煊哥,到家沒?”
“到了。”楊煊回。短信發(fā)出去之后,他看到跟馮博的對話框下面有一串陌生的號碼,號碼下面顯示的那行字并不是他發(fā)出去的。
——是湯君赫發(fā)出去的,他很快想到。他晚上把手機借給了尹淙,尹淙又給了湯君赫。
那行字寫著:“媽,有同學過生日,我和班上同學出來吃飯了,晚一些回家�!�
交待得這么清楚?原因、結果、人物——還真是長不大啊。楊煊想起湯小年給湯君赫抹面霜的那一幕,內(nèi)心譏諷了一句,
他不知道一個小時以前,自己為什么要退回去看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會不會出事——或許湯君赫和湯小年是無法割裂開來去看的,湯君赫是湯小年的小拖油瓶、是她的附屬品。
也是她作惡的幫兇。
這一晚,湯君赫失眠了。
一想到周林抵在他腿上的那個東西,他就忍不住地一陣陣犯惡心。為什么周林會對他產(chǎn)生這種欲`望?這是什么……性`欲吧?難道自己長得像女人?
湯君赫輾轉(zhuǎn)反側到半夜,趿著拖鞋去了衛(wèi)生間。他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地看自己的臉,像女人嗎?像女人嗎?可女人不會有喉結的,女人也不會長這么高,女人有胸`部吧,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前,扁扁平平的——到底哪里像女人?
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或許應該去剃個禿頭?
可是湯小年又會問起來,她會為此瘋掉吧——他是湯小年最滿意的作品,無論是長相、身高還是學習。哪一樣被毀掉她都會發(fā)瘋的,湯君赫有些頭疼地想。
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十全十美的解決方式,只能拉開洗手間的門回到自己房間,沒走兩步,他的腳步就停下了——楊煊的房門沒關。
那扇一向緊閉著的門此刻大敞著,他看到楊煊站在窗前——那扇窗也是大敞著的,冷風呼呼地灌進來。今晚沒有月亮,屋子里是昏暗的,只能隱約看到楊煊趴在窗邊的背影。
他聞到若有若無的煙味。楊煊在抽煙。
湯君赫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停下來,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背影,仿佛看到了自己。
楊煊像是感應到了那道落在他后背上的目光,他突然轉(zhuǎn)過身,倚著窗臺,也看著湯君赫。
他們對視了一會兒,然后楊煊把煙捻滅了,朝他走過來。
湯君赫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緊張,可是他似乎無法挪動腳步了,只能靜靜地站在原地,等著楊煊一步步地靠近。
“你在看什么?”楊煊走到他面前,看著他問。他的嗓音低沉著,聽上去有些啞。
湯君赫說:“看你。”
楊煊湊近了看他的眼睛:“你不是在夢游吧?”
湯君赫聞到了他鼻息里的煙草味——奇怪的是,他并不覺得這種味道很討厭了,反而覺得有些好聞。楊煊離他太近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偏過臉:“沒有,醒著呢�!�
楊煊伸出手,把他的下巴扳過來,讓他看著自己:“你猜我在想什么?”
湯君赫沒有反抗,他默不作聲地看著楊煊。
“我在想,”楊煊說,“如果你媽媽看到了我今晚拍的那張照片,會是什么反應�!�
湯君赫的心臟雜亂無章地跳起來,重一下,輕一下,他竭力裝作平靜——他恰巧精于此道:“你希望她什么反應?”
“我希望,”楊煊的語氣聽起來平靜而殘忍,“她跟我媽媽一樣,精神錯亂,痛不欲生,試圖自殺�!�
第十四章
湯君赫躺在自己的床上,大睜著雙眼,看著屋子里黑漆漆的一切。
他不敢閉眼,只要一閉眼,腦子里就會出現(xiàn)楊煊剛剛說的那句話,以及他說那句話時的神情。
一股森然的寒意順著他的后背緩慢地爬上來。
——楊煊剛剛說的那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他媽媽的死和湯小年有關?
他只聽楊成川簡單說過,楊煊的媽媽是因為乳腺癌而死的,但從來都沒想過這件事會跟湯小年扯上什么關系……
雖然湯小年總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復,是楊煊和楊煊的媽媽搶了他們原本應得的一切,但在他看來,湯小年從未有過把這一切搶回來的想法。否則,當時聽到湯小年要嫁給楊成川的消息時,他也不會有那么大的反應。
在他看來,湯小年身上背負的最大污點,就是當年不應該做了楊成川的小三……這個污點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洗刷干凈的,哪怕作為湯小年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兒子,湯君赫也不得不承認,在某一段時間里,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偷偷地怨過湯小年。
湯小年從未在他面前講過她和楊成川的故事,他也從來沒有過一絲一毫的興趣——一段插足別人感情的經(jīng)歷,想來也不會是一段多么令人動容的佳話。
那是一段不該發(fā)生的感情,他也是一個不應該降落到這個世界的孩子,湯君赫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想,沒人為他的誕生感到高興,也許連他媽媽湯小年當時也覺得他是個大麻煩。
他可能一出生就注定被周林這種人糾纏不休。
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什么時候才能徹底離開這里啊……
就在這種自我厭棄的情緒中,他不知不覺地跌入了沉沉的夢境中。
他又回到了那間酒吧的側墻處,周林捏著他的手腕把他抵到墻上,他試圖掙脫,但卻發(fā)現(xiàn)周林的力氣大得驚人,他根本動彈不得。
那雙令人惡心的手在摸他,從校服下面伸進去,順著他的腰,摸到他的后背。他感覺到下身有很硬的東西在抵著自己,想試圖轉(zhuǎn)動身體避開,身上那人卻用腿把他緊緊地固定住。
“別碰我……”他竭力地掙脫那人,可是怎么都無濟于事,他內(nèi)心涌上一陣絕望。
那人把他牢牢地圈在懷里,捏著他的下頜逼他把臉轉(zhuǎn)過來。他扭著頭拒絕,卻還是聞到了撲在臉上的溫熱鼻息——聞到若有若無的煙草味,和那種令人作嘔的酒精味完全不同,還有那雙撫在他后背的手上,帶著略微粗糙的薄繭……
他掙脫的力氣漸漸弱了下來,被那人扳著下頜正過臉來,一轉(zhuǎn)臉,卻發(fā)現(xiàn)壓在身上的人不是周林——竟是楊煊!
湯君赫在極度震驚的情況下睜開了雙眼,他對著眼前的黑暗急促地呼吸,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原來是一場夢啊……他無力地松開了抓著床單的手。身上的被子已經(jīng)在剛剛的掙扎之中,被他踢到了床底下,可是他的身上卻起了一層冷汗。
他從床上坐起來,想要下床把被子撿起來,但是稍稍一動,驀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下身有些不對勁——半硬著,濕漉漉的……
是衛(wèi)生課上講過的夢遺嗎?湯君赫看著自己的下身,愣愣地想。他不敢動了,只要一動,下身就能感受到內(nèi)褲上剛剛分泌出的滑膩而濕潤的液體。
是從什么時候勃
起的?聞到那種煙草味的時候嗎?還是感受到那雙有著薄繭的手掌的時候?亦或是在看到那張臉的時候……
長而整齊的濃眉,眼窩微陷的雙眼,高聳挺直的鼻梁,湯君赫懵懵懂懂地回想著剛才的夢境——夢里的那個人,好像的確是楊煊……
怎么會夢到楊煊試圖侵犯自己的?湯君赫咬著嘴唇,神情驚惶地想,試圖侵犯自己的明明是令人惡心的周林,怎么會變成了楊煊?更糟糕的是,他還起了反應,還發(fā)生了第一次夢遺……
生理書上說,男孩子會在13-15歲之間出現(xiàn)夢遺現(xiàn)象,也許是因為發(fā)育較晚,也許是因為周林的原因,湯君赫遲遲沒有經(jīng)歷過夢遺。他只知道性`欲是一種欲`望,卻不知道是怎樣的欲`望,也從來都沒有嘗試著去了解過。
因為周林的緣故,他隱約覺得性`欲是骯臟的、不可見人的,可是現(xiàn)在,他居然對楊煊產(chǎn)生了性`欲……
那可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啊……湯君赫不知所措地抓著自己的內(nèi)褲邊想。
對著黑暗怔愣了一會兒,他下了床,彎腰把被子撿起來放到床上,然后打開`房間的燈,走到衣柜里找出一條干凈的內(nèi)褲拿在手里,又坐回了床上。
他把臟掉的內(nèi)褲脫下來,低頭看了看——已經(jīng)濕了大半,上面的體液在燈光下泛出若隱若現(xiàn)的光。他不自覺地回味起剛剛的感覺,那是一種奇妙的快感,恐懼與欲`望混合在一起,然后不受控制地噴薄而出。
所謂的性`欲,就是這樣的感覺么……
換好了干凈的內(nèi)褲,他就再也睡不著了。
心緒平靜下來,他對著微亮的天色想,剛剛的夢應該是個意外,周林對他赤裸裸的欲`望與楊煊帶給他的恐懼都發(fā)生在前一晚,它們混合成一個雜亂的夢境,讓他在夢里體會到了那種骯臟的、不可見人的欲`望。
只是個意外,他抓著被子想。他是不會對楊煊產(chǎn)生性`欲的,否則不就和周林一樣了嗎?
他繼而又開始害怕楊煊會將那張照片發(fā)給湯小年。當時還他手機的時候太過倉促,忘記將那條短信的痕跡從楊煊的手機上刪除掉了。如果楊煊想要那么做的話,那簡直輕而易舉。
他想起自己10歲那年,湯小年拉著他,瘋了一般地闖到校長室,質(zhì)問周林那個禽獸老師都對自己的兒子做了什么。
如果當時沒有其他人過來拉住她,她可能真的會掏出臨走前裝在包里的那把水果刀捅死周林——那場景想起來就令他膽寒。
他意識到湯小年真的會為了這件事和周林拼命。湯小年倔起來沒人能勸得住。
可是正如湯小年不能沒有他一樣,他也不能失去湯小年——這跟想方設法地離開她一點都不矛盾。
從那以后,關于周林的事情,湯君赫就再也沒跟湯小年說過,就這樣瞞了6年。
好在只要周林不喝酒,他就不會試圖湊上來貼近自己,大多數(shù)時候,他只會跟著他,一副想要靠近而不敢靠近的畏縮模樣——他的小心翼翼并不會讓湯君赫產(chǎn)生一絲好感,那張看似老實無害的臉讓湯君赫一想起來就深惡痛絕。
一上午,湯小年都沒什么過激反應。家里有了保姆之后,她更是事事圍著湯君赫轉(zhuǎn),每隔一個小時就要敲門進來送水果,順便看看自己兒子用功學習的模樣,還不忘勸他要勞逸結合。
湯君赫被她的關心包裹得密不透風、不勝其煩,簡直想把房門關上,拒絕湯小年的不告而入。
他討厭湯小年的新工作,這讓他們的假期完全重合,一點喘息的時間都不留給他。
中午吃飯,楊煊罕見地出現(xiàn)在飯桌上。這還是湯小年和湯君赫搬過來之后的第一次。
湯小年表現(xiàn)得極盡熱情——她不止一次跟湯君赫說過,自己年輕的時候曾在大街上被星探發(fā)現(xiàn),要選她去演電影、做演員,只是當時她懷著孕,拒絕了那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她若是真的去演了電影,可能會是一個好演員。湯君赫聽著湯小年假模假式的關心,忍不住冒出這種想法。
“小煊喝不喝湯?”湯小年把盛著湯的小碗放到湯君赫面前,看著楊煊問——她知道楊煊不會理自己,她也不想真的去給楊煊盛一碗湯。
“不用給他盛,”楊成川對楊煊向來不滿意,沒好臉色地說,“一點禮貌也沒有�!�
湯小年伸手把落在臉頰處的頭發(fā)別到耳后,貌似隨意地和楊成川聊天:“我前幾天看君赫的試卷,一中的題目好像確實要比三中難一點。”
“看成績倒沒看出來,”楊成川提起湯君赫的成績,臉色緩和下來,“君赫上次數(shù)學試卷考了滿分,班里唯一一個,班主任還特地發(fā)了短信告訴我�!�
“是嗎,我還真不知道是唯一的滿分,”湯小年面不改色地撒謊,事實上她早在第一時間就把這些事情問得一清二楚,她話鋒一轉(zhuǎn),關心起楊煊來,“小煊考得也不錯吧?”
楊成川冷哼一聲:“他啊,交了白卷,一題也不會做,多大的能耐�!�
湯君赫悶頭吃著飯,對一切交談聲充耳不聞,自打搬到這里之后,他就很少在飯桌上說話,除非被直接問到不得不說。
他始終垂著眼睛,害怕和楊煊的眼神產(chǎn)生不經(jīng)意的交匯。因為昨晚的那場夢,再面對楊煊的時候,相比恐懼,他內(nèi)心更多的是一種心虛。
楊煊沒什么反應,只是用兩根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敲了兩下,然后把手機拿在手里。
他會給湯小年看那張照片嗎?因為他的這個動作,湯君赫的心臟又被提了起來。
湯小年見過周林,她不會誤以為他們在談戀愛——但她可能會當場站起來,到廚房抄起菜刀,沖出去把周林砍了。
不過,楊成川會攔住她的。湯君赫繼而想到這一點,心臟稍稍落了下來。湯小年現(xiàn)在不需要自己動手了,她只需要跟自己的副市長丈夫說幾句話,就能把周林的事情解決掉。
這樣也好,湯君赫想,如果楊煊真的這么做,那就是主動把屬于他的特權讓出來了,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
然而楊煊似乎只是拿起手機回了個消息,然后又把手機放回了桌面。似乎拿手機這個動作只是為了顯示自己的不耐煩。
吃過午飯,楊成川回了書房,湯君赫和湯小年則回到各自的房間睡午覺。
一躺到床上,湯君赫又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他的內(nèi)褲還藏在抽屜里沒洗。他趕緊拿出來,趁著客廳沒人,輕手輕腳地走到衛(wèi)生間,然后從里面鎖上了門。
他一邊洗內(nèi)褲一邊安慰自己,剛剛坐到飯桌上,自己并沒有對楊煊有什么特別的感覺,更別提對他產(chǎn)生欲`望,昨晚的那場夢只是個意外而已。
楊煊是男生,還是他的親生哥哥,他不會跟周林一樣的。
他把滿是泡沫的內(nèi)褲放到水流下沖洗,聽到客廳傳來一陣腳步聲,繼而是推門關門的聲響。衛(wèi)生間的門上嵌著一塊長方形的磨砂玻璃窗,他微微側過頭,從那個模糊的身影上辨認出那人是楊煊。
楊煊出門了。
湯君赫把洗干凈的內(nèi)褲晾到陽臺上,打開衛(wèi)生間的門,想繼續(xù)回自己房間里睡午覺。路過客廳的時候,他瞥見茶幾上靜靜躺著的煙盒和打火機。
他想起楊煊靠近自己時,那種若有若無的煙草味,很好聞。明明以前他很討厭跟煙有關的味道,這次卻很反常,是和煙的品牌有關嗎?
他走過去,坐到茶幾后面的沙發(fā)上,像受了某種蠱惑一般地,拿起了那盒煙,翻過來覆過去地看那個黑色煙盒上印的花體字。
煙盒上的單詞他一個都不認識,想來并不是英文。他看到煙灰缸里有半截未抽完的煙,忍不住伸手拿了起來,有些出神地盯著。
昨晚楊煊抽的是這支煙嗎?他拿起一旁金屬質(zhì)感的打火機,握在手里研究了兩圈,然后用拇指劃開上蓋,撥了一下滾輪,火苗冷不防躥了起來,讓他心頭一跳,趕忙松了手。
定了定神,他右手拿著那個僅剩半截的煙頭,左手握著打火機,又一次打著了火。他把煙靠近那個跳躍著的火苗,點燃了,燒焦的煙頭上出現(xiàn)了金黃色的小火星,然后冒出了一縷細細裊裊的白色煙霧。
是這個味道嗎?好像也不是……他盯著那支煙頭,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中的煙味,聚精會神地辨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