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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那女生搶著說,“只是開玩笑打賭啦,晚上你跟我們一起吃飯唄?”

    “你請�。俊蹦鞲稍谝慌詻鰶龅卣f。

    “我請就我請�!迸み^脖子瞥了他一眼。

    “晚上我得值班,去不了。”楊煊說完,把臺球桿立到墻根,朝另外一桌人走過去。

    路過湯君赫的時候,楊煊掃了他一眼,目光里帶了些警告的意味。

    湯君赫卻故意裝作看不到,專心致志地把剩下的幾口冰淇淋吃完,然后趁著楊煊跟客人說話的時間,他捏著包裝紙下了樓。

    等到楊煊招待完客人,再一看靠著墻邊的那排塑料椅,已經(jīng)沒了湯君赫的身影。

    也許只是一時興起才過來的,楊煊莫名松了一口氣。

    來臺球廳消遣的人大多都是些無所事事的年輕混混,其中以附近職高的學(xué)生居多,有時候有人喝多了,難免會尋釁滋事的、鬧些事端出來。而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看上去天真乖順,實則麻煩不斷,他可不想到時候還得分心管他。

    但接下來的幾天,一到下午四點左右,湯君赫就出現(xiàn)在樓梯拐角,然后徑自走到靠著墻邊的那排塑料椅子上坐下,一邊吃冰淇淋一邊看向楊煊的方向。然后坐在那里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吃完手上的冰淇淋,又會自己一聲不吭地走掉。

    楊煊被他看得有些煩躁。尤其是有些熟客經(jīng)常會讓他上桌打臺球,被那道視線注視著,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完全集中精力。

    也許應(yīng)該口頭警告一下。第四天,楊煊這么想。

    沒想到第五天,湯君赫沒來,第六天,湯君赫又沒來。楊煊覺得有些奇怪,難道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學(xué)會審時度勢了?

    沒想到第七天,湯君赫又按時出現(xiàn)了。楊煊倚著窗臺想了想,明白過來——昨天和前天是周末,湯小年休假在家,自然不會輕易讓湯君赫出門。

    楊煊正打定主意,想要走過去實踐那個口頭警告的想法,一個幾乎每天都來打臺球的熟客走過來,抬手攬著他的肩膀,湊近他的耳邊說:“哎,那小男孩怎么總看你啊?”

    這熟客也是職高的學(xué)生,似乎是叫什么“輝子”,不知道學(xué)什么的,總之從外表看也是個紈绔,手臂上還紋著一條藤狀的紋身,左右耳骨上掛著數(shù)量不一的耳釘。平日里圍著他轉(zhuǎn)的不止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女孩,有時還會有些看上去瘦弱文靜的男孩。

    這個“輝子”總是下午打完臺球,晚上就到樓下的酒吧里喝酒,幾乎每天都能有“新收獲”。

    楊煊聞到他身上濃重的男士香水味,有些不適,但面上沒表現(xiàn)出來,只是說:“不知道。”

    “不會吧,你沒注意?”“輝子”朝湯君赫的方向看了看,又偏過頭和楊煊說,“哎,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怎么可能�!睏铎映读顺蹲旖牵冻隽艘粋不以為然的笑。

    “怎么不可能啊,哎,”他撞了一下楊煊的肩頭,低聲道,“其實你可以試試男的,挺爽的,真的。”

    楊煊的表情看上去諱莫如深,他從兜里摸了根煙出來,用打火機點著了,吐了口煙才冷冷道:“他是我弟。”

    “哈?你也有認干弟弟這愛好呢?沒看出來啊�!陛x子哈哈笑了幾聲。

    楊煊沒作聲,轉(zhuǎn)頭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輝子愣了一下,又接著干笑幾聲,才說:“不至于吧,我就是看他長得挺漂亮,想著你要是沒興趣,我就去問試試,說不定呢……誰也說不準,是吧?”

    楊煊抽了幾口煙,想了想,說:“你要想去問試試,也行�!�

    第三十一章

    輝子聽他這樣說,果真抬腿要去,臨走前還抬手拍了拍楊煊的肩膀說:“那我去了,祝我成功�!�

    楊煊捏著煙,看著輝子朝湯君赫走過去,然后低頭跟他說著什么。湯君赫的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轉(zhuǎn)到了輝子身上。

    楊煊看到他弟弟仰著頭,露出脖頸上微凸的喉結(jié),他看向輝子的眼神戒備而冰冷,跟看向自己的那種完全不同。

    他有點后悔了,也許剛剛不應(yīng)該說出那句話。

    輝子坐下來,坐到湯君赫右邊的塑料椅上,扭頭和他笑著說什么。湯君赫臉上的冰冷似乎緩了一些,偶爾還會開口說幾個字。

    楊煊覺得自己也許低估了輝子——那人一向混跡聲色場所,調(diào)`情手段一流,對付一個涉世未深的小男孩,也許手到擒來。他的眉眼間流露出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厭惡,神情變得有些陰沉。

    過了不一會兒,湯君赫先起身走了,臨走前還特地朝楊煊的方向看了一眼�?吹綏铎釉诙⒅约�,他似乎并沒有意外,反而鼓了一下臉頰。

    湯君赫走了,輝子隨即也站起來,朝楊煊走過來,臉上掛著一絲沮喪。楊煊的煩躁稍微散開了一些,用手指彈了彈已經(jīng)積了很長的一段煙灰,面無表情地看著輝子。

    “唉,沒成。”輝子站在他旁邊,也點了一支煙抽起來,“你知道他跟我說什么嗎?”

    楊煊咬著煙,含混地“嗯?”了一聲。

    “他說上個這么問他的人,被他差點殺死。”輝子似乎覺得這種說法很新鮮,哭笑不得地郁悶道,“說得還挺像那么回事,現(xiàn)在的小孩都這么有個性的么?”

    楊煊的嘴角動了動,像是笑了一下,說:“他說的是真的。”

    “��?”輝子轉(zhuǎn)頭看他,有些不相信道,“真的?你怎么知道?”

    楊煊淡淡道:“我在場�!�

    輝子嗆了口煙,咳嗽幾聲:“你們還真認識啊?你不會真的是他哥吧?”他盯緊楊煊的臉看,半晌有些發(fā)懵地說道,“你別說,你們倆長得還真是有點像�!�

    楊煊沒應(yīng)聲,只是看著前面幾桌打臺球的人。

    “嗨,對不住啊哥們,”輝子抬手摸了摸后腦勺,又低下聲音問,“所以當(dāng)時怎么回事,后來怎么沒殺成啊?”

    “后來,”楊煊沉聲道,“我把那人揍了一頓,所以才沒殺成�!�

    輝子幾近震驚,剛緩過來的嗓子又是一陣咳:“咳咳咳……哥們,你別這種表情,我沒別的意思……別揍我,我剛跟他鬧著玩呢,沒想真睡他……”他說完又摸著腦袋訕笑,“那人該謝謝你才對啊,要不是被你揍一頓,命就該沒了啊�!�

    楊煊語氣平淡地接著道:“被我揍了之后,他腿腳不太利索,走到十字路口,就被車撞死了�!�

    輝子一臉被雷劈中的表情,瞠目結(jié)舌地愣了片刻,才結(jié)巴道:“哥們,我還有點事兒,先,先撤了啊。”

    楊煊抽完最后一口煙,看著輝子下了樓,把煙蒂按到窗臺的煙灰缸里,捻滅了,勾了勾一邊的嘴角,幾不可聞地笑了一聲。

    每個工作日下午去臺球廳看楊煊打臺球,幾乎成了湯君赫雷打不動的暑假活動。

    他從來都沒有這樣喜歡過哪個暑假,好像每一天都變得可以期待了。

    每天給那個開學(xué)升初二的女孩補習(xí)完功課,從阿姨手里接過100塊錢,他就走到樓下,沿著那條滿是蟬鳴的濃蔭小路一路哼著歌走過去,經(jīng)過一排花花綠綠的店頭,在沿路的商店買個冰淇淋,然后走到那家叫“湊合”的酒吧門口,上到二樓,就能見到他哥哥楊煊了。

    二樓冷氣開得足,空調(diào)在頭頂上發(fā)出嗡嗡的機器運作聲響,把他額頭上滲出來的汗珠一點一點蒸發(fā)掉。連那種烏煙瘴氣的味道都變得可以忍受了。

    吃完一只冰淇淋,他就該回家了。否則回去晚了,湯小年一定會問起他下午去了哪里——如果湯小年知道他沒有待在家里寫作業(yè),而是跑出去做了一份兼職,她絕對會想辦法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

    湯君赫吃冰淇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一開始十分鐘就能吃完,漸漸地變成了二十分鐘才能吃完,后來又變成了三十分鐘才能吃完。

    冰淇淋是吃不夠的,他哥哥楊煊也是看不夠的,湯君赫不知饜足地吃著冰淇淋,也不知饜足地盯著楊煊。一旦楊煊下樓了,他就開始變得坐立不安,不住地轉(zhuǎn)頭看向樓梯口,生怕一支冰淇淋吃完了楊煊還沒上來。

    湯君赫也不敢一直盯著楊煊看,一旦楊煊朝他看過來,他就會轉(zhuǎn)過目光,假裝看向別的地方,以顯示自己對臺球極大的興趣。而一旦楊煊被其他客人叫去打臺球了,他的目光就變得肆無忌憚起來,直直地看著楊煊打臺球時專注的側(cè)臉。

    轉(zhuǎn)眼到了七夕,楊成川拿著秘書為他訂好的兩張門票,帶著湯小年出門看鋼琴演奏會了。這是湯小年自正式過門以來,跟楊成川過的第一個七夕,她給湯君赫準備好晚飯,然后對著鏡子精心打扮一番,便跟著楊成川出門了。

    難得晚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家,湯君赫洗完澡坐在自己的房間,聽著窗外的蟬鳴聲,忍不住猜測楊煊在做什么。

    七夕的臺球廳會很熱鬧嗎?會有女生在這個日子跟楊煊表白嗎?湯君赫看出來了,他哥哥楊煊很招女生喜歡,很多時候明明旁邊站著幾個專門的臺球助理教練,女生們還是喜歡叫楊煊過去陪打。

    湯君赫把筆擱下,看了看桌子上的鬧鐘,站起身走到床邊換衣服——他打算去臺球廳看看楊煊。他媽媽湯小年不在家,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湯君赫脫掉睡衣,換上了清爽的白T恤和淺藍色牛仔褲,頂著半干的頭發(fā)出了門。下了公交車再走到酒吧門口時,已經(jīng)八點多了,七夕的酒吧已經(jīng)早早地?zé)狒[起來,為了配合晚上的party,酒吧里的燈光換成了曖昧的橘色調(diào),出入聲色場的男男女女們精心裝扮,更襯得湯君赫融不進今晚酒吧的氛圍。

    門口的服務(wù)生新?lián)Q了一個人,見湯君赫要邁進去,伸手攔住他,打量著他道:“成年了嗎?”

    “我來找楊煊�!睖湛粗�。

    “來找楊煊?”那人似乎是新來的,狐疑地看著他,像是拿不準主意該不該放他進去。正猶豫間,之前的那個服務(wù)生正好端著雞尾酒經(jīng)過門口,適時地開口道:“沒事,讓他進來吧,楊煊的同學(xué)�!�

    “哦,行,進來吧�!蹦侨诉@才松一口氣。

    “是楊煊的弟弟。”湯君赫看著那個替他說話的服務(wù)生,認真道,“謝謝你。”

    “是弟弟啊……”那人笑道,“我就說看著你們長得有點像�!�

    轉(zhuǎn)過長廊,酒吧里旖旎的歌聲飄了出來,今天是七夕,駐唱歌手唱著一首又一首的慢搖情歌。

    上樓梯之前,湯君赫好奇地朝一樓的酒吧里看了一眼,面對面坐著的成年男女們眼角眉梢似乎都在傳情。原來喜不喜歡一個人,是可以通過眼神看出來的,他心里冒出這種想法,然后忍不住琢磨起自己看向楊煊時的神情。

    會跟那些人的眼神一樣嗎?走上樓梯的時候他有些糾結(jié)地想,那他對楊煊的感情是喜歡嗎?可他們是親人,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啊。

    臺球廳里比平時要熱鬧許多,每個臺球桌都圍著不少人,楊煊還是倚著窗臺——這樣的日子,叫他過去陪打的反而不多,更需要費心思的是那些喝多了會打架鬧事的人。

    看到湯君赫從樓梯口出現(xiàn),楊煊的眉頭蹙起來——他怎么這個時候來了?他媽媽湯小年晚上怎么會放他出來的?

    那排塑料椅已經(jīng)坐滿了人,湯君赫找不到可以坐下的地方,轉(zhuǎn)而朝楊煊的方向走過來。楊煊盯著他,目光里有些警告的意味。

    湯君赫走近了,見他一直盯著自己,閃爍著眼神解釋道:“我一個人在家有點無聊,就,就想來看看�!�

    楊煊不容置喙地冷聲道:“回去,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沒有這樣的規(guī)定。”湯君赫站到他旁邊,小聲反駁。

    他站得離自己很近,矮自己半個頭,楊煊聞到他未干的頭發(fā)上傳來的水汽,還有洗發(fā)水的味道,混合在污糟的空氣中,清新到格格不入,他又重復(fù)一遍,加重語氣說:“我說,回去�!�

    湯君赫也固執(zhí),咬定了說:“我不回�!�

    “出了事情,我不會再管你�!睏铎訋缀跏峭{著說。

    湯君赫卻把這句話當(dāng)成默認同意,如釋重負地點頭道:“嗯�!闭Z氣里甚至透出些開心的意味。

    那種熟悉的煩躁感又順著神經(jīng)末梢蔓了上來,楊煊無意識地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窗臺。

    長這么大,他還沒遇到過這樣棘手的事情。以前碰到的事情,要么狠狠地打上一架就能解決,要么冷著臉拒絕就能搞定。

    可是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卻不一樣——冷聲威脅無用,冷眼相待無用,狠狠地揍他一頓會有用嗎?或許吧,可是想到他頭上的那塊淺淡的疤,那兩片輕顫的睫毛,還有那個像堅冰一樣的攥得緊緊的拳頭,他又無法真的對他下手。

    ——那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啊。

    湯小年的用心何其險惡,楊煊忍不住猜測,也許當(dāng)年她打的就是這樣的算盤,算準了他們之間血濃于水的親情無法輕易割舍,所以才在十年前就把湯君赫送到自己家里,為十年后的過門早早做好了鋪墊。

    “砰”的一聲,不遠處傳來酒瓶碎裂的聲響,罵罵咧咧的聲音隨即高起來,楊煊皺了皺眉,朝那桌躁動的幾個人走過去。

    幾個馬上要干起架的人通紅著臉,混著酒氣的臟話從嘴里噴出來,其中一人拿著喝空了的酒瓶,要往另一個人頭上砸過去,剛一舉起胳膊,就被楊煊抬手按住了。

    “操,別多管閑事�!蹦侨宿D(zhuǎn)頭吼著罵道,“松手!不然老子連你一塊打�!�

    “出去打。”楊煊說。

    “你說什么?”那人不耐煩地皺著眉。

    “我說,出去打,臺球廳不是打架的地方�!睏铎涌粗侨耍届o道。

    “操,還跟他廢他媽什么話!”對面的人抄起酒瓶就朝楊煊頭上砸。

    楊煊松開那人的胳膊,頭一偏,躲過那個力道不小的酒瓶,剛想伸手去擋,一個臺球桿伸了過來,重重地敲到那人的小臂上,那人一時沒防備,吃痛地縮了一下手,酒瓶應(yīng)聲而落,砸到地面上,四分五裂。

    “你他媽誰啊你!”那人惱羞成怒地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靠過來的,抄著臺球桿的湯君赫,揮起拳頭就要往他臉上砸,湯君赫偏頭躲的同時被楊煊猛地伸手拽到身后,拳頭堪堪擦過他的右耳,帶著一陣狠厲的風(fēng),讓他有瞬間的耳鳴。

    第三十二章

    那人一拳打空,怒氣更盛,緊接著又是一拳朝楊煊揮過來。楊煊是過來制止他們的,不是過來跟客人打架的,他避之不及,只能抬起胳膊擋住那人的拳頭,骨頭與骨頭相撞發(fā)出一聲悶響,叫旁人光是聽著就感覺肉疼。

    節(jié)假日是事故高發(fā)的時間段,酒吧里當(dāng)值的保安比平日多了一倍,這時聽到酒瓶碎裂的聲響和高聲的吵嚷,幾個保安迅速地從樓梯拐角處跑上來處理情況。

    “哎!出去打!”帶頭的那個保安拿著電棍指向醉醺醺的幾個人,虎背熊腰地走過來,粗著嗓子吼,“條子就在樓下等著,誰他媽今天晚上想進去蹲著,你們盡管動手�!�

    他身形五大三粗,說話的語氣也比楊煊粗野得多,一嗓子就吼住了幾個想動手的醉鬼。

    “別打了,”那個揮拳的人被身后畫著濃妝的女人拉住胳膊,“喝多了你……”

    那人用力甩開女人的手,啐了一句:“操,晦氣!”又抬手指著對面的人,“你他媽的最近小心點,老子不卸你一條腿這事兒不算完。”說完就帶著身后幾個人,撥開圍過來看熱鬧的人,拉著臉,酒氣熏天地走出了臺球廳。

    一場風(fēng)波平息下來,圍觀的人紛紛散開,剛剛說話的那保安看著楊煊問:“沒事吧?”

    “沒事�!睏铎由裆绯�,好像剛剛那拳不是打在他的胳膊上。

    “那就行,”那人回頭看看樓梯口,笑道,“你啊,還是太文明了,遇到這種想鬧事的拿電棍趕出去不就得了�!�

    “他胳膊受傷了�!睖者@時插話道。

    保安這才看到楊煊身后的湯君赫,有些驚訝地挑了挑一邊的眉毛,看著這個出奇漂亮的男孩。

    湯君赫伸手握住楊煊的手腕,抓起來送到那人面前,指了指那塊被拳頭打中的地方說:“都青了�!�

    在酒吧里做保安,平日里少不了跟喝高了鬧事的人打架,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情,只要沒有大面積見血,沒人會當(dāng)回事。保安看著湯君赫煞有介事的表情,忍著笑問楊煊:“煊兒,這誰�。俊�

    楊煊沒說話,只是不動聲色地收了收胳膊,想避開湯君赫握著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但湯君赫卻沒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抓得更緊了一些,自我介紹道:“我是他弟弟。”

    “你還有弟弟?”那人更驚訝了,“以前沒聽說啊�!�

    “焦哥,你帶他下樓吧,”楊煊面上看不出任何波動,“今天不安全�!�

    “行,那我先帶他下去�!蹦莻被楊煊叫做“焦哥”的保安毫不見外地抬手攬住湯君赫的肩膀,像攬自己的小兄弟一樣親昵,低頭道,“走吧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湯君赫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和汗味,冷著臉掙開他的胳膊,“也不走�!�

    “楊煊是我兄弟,他弟弟就是我弟弟,”焦哥的心跟體形一樣龐大,沒介意湯君赫冷冰冰的態(tài)度,依舊開著玩笑,拍著他的后背道,“走吧,你哥拳頭硬著呢,你留下來也是拖他后腿。”

    湯君赫不想跟他下樓,但他單薄的少年身形又扛不住焦哥的生拉硬拽,想伸手再去拉楊煊的胳膊,楊煊卻轉(zhuǎn)身朝窗臺的方向走了。

    “別膩著你哥了,”焦哥握著他的肩膀把他往樓梯口帶,“你哥在工作知道吧?一會兒再出事還得顧著你——”

    “怎么了這是?”

    焦哥話說到一半,被正朝樓上走的一個人打斷。

    “哦,煊兒他弟,”焦哥解釋道,“今天不是鬧事兒的多么,楊煊讓我?guī)氯ァ!?br />
    上樓這人是酒吧今天的值班經(jīng)理,聽他這樣說,特意朝湯君赫看了一眼:“楊煊還有弟弟?這樣吧焦哥,你去換楊煊下來,徐哥他妹妹過來了,楊煊估計今天這班是值不了了,七夕么……”

    “操,怎么沒個妹子看上我呢,”焦哥有點郁悶,接著爽快道,“行吧,那我去換他下來。”說完,又轉(zhuǎn)頭對湯君赫說,“你也早點回吧,你哥晚上陪妹子,估計沒空搭理你了�!闭f完就踏著樓梯上去了。

    “誰?”湯君赫問那個值班經(jīng)理。

    “楊煊女朋友�!蹦侨朔笱艿馈�

    “楊煊沒有女朋友。”湯君赫看著他,字正腔圓地糾正。

    他語氣較真,引得值班經(jīng)理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現(xiàn)在沒有,一會兒就有了�!�

    正說著,楊煊從樓上走下來了,一邊下樓一邊問值班經(jīng)理:“文哥,什么事?”

    “應(yīng)茴找你過七夕來了,”值班經(jīng)理抬手拍了拍楊煊的肩膀,“去吧,上面我讓焦哥盯著�!�

    應(yīng)茴是酒吧投資人徐總的表妹,整個酒吧里的工作人員沒人不知道她喜歡楊煊,她來找楊煊,楊煊今晚這班自然是不用繼續(xù)值了。

    “說好了十一點之前我盯臺球廳,”楊煊聽他這樣說,轉(zhuǎn)身要朝樓上走,“我上去換焦哥下來�!�

    “哎——你別讓我為難啊,”值班經(jīng)理眼疾手快地上前兩步,拉住他的胳膊,“徐總這個表妹說話比徐總還有用,你想讓我丟飯碗�。吭僬f了,七夕還是要過的,值什么班啊,你再值班,我扣你工錢了啊……”

    那人說話間,眼神里流露出一絲猥瑣的神態(tài),不難猜測他揣著什么想法。

    楊煊皺了皺眉,說:“我跟她不是過七夕的關(guān)系�!�

    “楊煊!”樓梯下面這時傳來一道清甜的女聲。

    三人同時低頭看過去——應(yīng)茴不知什么時候過來了,正一只手扶著樓梯扶手,抬頭朝他們看過來。

    “你先下來�!彼鹆硪恢皇�,手掌朝向自己勾了勾,一臉期待地示意楊煊下樓。

    “煊哥,”馮博也走了過來,氣喘地倚著另一邊墻,“茴姐非要來,我勸不住她……”他話說到一半,一眼看到旁邊站著的湯君赫,“哎?他怎么也來了?”

    “行啦,走吧�!敝蛋嘟�(jīng)理不由分說地抓著楊煊的胳膊,拉著他下樓。

    湯君赫也跟在他們身后走下樓梯。

    楊煊下了樓,對應(yīng)茴客氣地說:“什么事?我晚上要值班。”

    “他不值班,取消了�!敝蛋嘟�(jīng)理臨走前給應(yīng)茴送了一把助攻。

    應(yīng)茴長發(fā)披肩,臉上畫了精致的裸妝,穿著色彩鮮艷的連衣裙,露出白皙纖細的四肢,一出現(xiàn)在酒吧,就引得大廳里的客人不斷扭頭看過來。

    樓上是人聲鼎沸的吵嚷聲,隔壁是喧鬧嘈雜的電子舞曲聲,再對著應(yīng)茴期待而羞澀的目光,楊煊覺得有些頭疼——他以為上次說得已經(jīng)夠明白了,沒想到過了幾個月,應(yīng)茴又攜著一腔熱情卷土重來。

    “出去說吧�!睏铎幼咴谇懊�。路過酒吧前臺的時候,調(diào)酒師對著他們吹了聲拐著彎的口哨。

    楊煊推開酒吧門走出去,一直走到對面路邊的樹蔭下,幾乎聽不到酒吧隱約的音樂聲了,才停下腳步。

    “喂,識相點�!瘪T博從后面拽了一下湯君赫的胳膊,暗示他跟自己一起離遠些。

    但湯君赫仿若未聞,走過去站到楊煊旁邊,跟他一起等著應(yīng)茴開口。

    馮博氣急,走過來揪著湯君赫的T恤,拉著他就朝一邊走。

    湯君赫被他拽得朝一邊踉蹌了一步,緊接著伸手把T恤從馮博的指縫間拽出來,冷冰冰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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