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學(xué)

    第六章

    上學(xué)

    然而，城里的生活并不像我們想得那么簡單。

    我和后媽是黑戶，正經(jīng)的單位都不敢收留我倆。

    只有在靠近城西的紡織廠還在招女工，按天計費。

    媽媽拿著她那點微博的積蓄在旁邊租了一間臥室，臥室的前面就是洗頭房。

    晚上洗頭房歡聲笑語，客人們吵鬧，干什么營生一清二楚。

    我沒學(xué)上了，開始跟著旁邊的老奶奶一同撿垃圾。

    最難的時候，我在垃圾堆里撿過人家不要的本子，鉛筆橡皮，甚至有的時候運氣好了，還能撿到一兩件衣服。

    這天我去接媽媽下班，路途中看到一個女人大聲喊著【搶孩子，搶孩子了！】

    緊接著，一個男人騎著摩托車在旁邊呼嘯而過。

    女人跑了滿身的汗，連高跟鞋都丟在了路邊。

    我二話沒說，騎上了三輪車開始瘋狂追他。

    我抄小路提前到了路口，在紅綠燈變換前和那個人撞了滿懷，我一下?lián)屵^他手里的小女孩，卻被他猛地踹了出去。

    血水在胸膛上涌，小女孩在我的懷里哭得撕心裂肺。

    我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卻忍不住地咯血。

    【別哭，別哭，你媽媽來了�！�

    慌亂間，那個女人追上了我，她不住地向我道謝，緊緊地把小女孩抱在懷里。

    晚上，我和媽媽得意地說著我的英勇事跡，她在身后默默地為我上著藥。

    吧嗒，吧嗒。

    冰涼的液體砸在后背上，我轉(zhuǎn)過頭，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哭得淚流滿面。

    【媽媽，我不疼的，你別哭！】

    我撫住她顫抖的手，她張了張嘴，卻只能發(fā)出絲絲的哼聲。

    肩膀一顫一顫，我說著不疼，實際上擦出血的地方火辣辣地，稍微一碰就忍不住流淚。

    媽媽把我抱住，她又瘦了，隔著薄薄的衣料，我都能摸到她的肋骨。

    [明天，我跟領(lǐng)導(dǎo)說，加班！我，多掙錢，你，去上學(xué)！]

    媽媽支支吾吾地給我打著手勢。

    我點點頭，竭力扯出一絲笑，【好，媽媽，我好好讀書，將來我給你買大房子，咱們娘兒倆享福。】

    我知道，讓我上學(xué)是她唯一的心愿，可是我們也知道，像我們這樣的黑戶，想在城里上學(xué)有多難。

    然而，時針剛到九點，我們洗漱準(zhǔn)備睡覺時，屋門被敲響了。

    媽媽下意識地把我護(hù)在身后，她拿了那把菜刀，哆哆嗦嗦地往門口走。

    【請問劉慧在嗎請問，這是劉慧的家嗎】

    女人的聲音傳來，我聽到了，是上午那個孩子的媽媽。

    我跟媽媽解釋了一通，她這才放下戒備心，讓人家進(jìn)來。

    家里沒茶葉，也沒有任何飲料。

    女人提著大包禮物進(jìn)了門，說要來感謝我。

    媽媽擺著手，連忙去燒熱水。

    她雖然不會說話，但兩個人卻能無障礙交流。

    聽說了我倆的遭遇后，女人有些唏噓。

    她說【姐，你也別著急。我這兩天給你問問，要是行的話先找個學(xué)校讓孩子讀書，戶口的事咱慢慢想辦法�！�

    那天，后媽一夜沒睡，她從那對破爛中找到了個書包，給我洗了兩次，又把破的地方縫了又縫。

    這一天剛發(fā)了工資，她就給我買了身新衣服。

    從小到大，這是我第一次穿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