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微信之后就一直給他用的這個備注，因為他很高冷，和我是穿一條褲衩的交情。當(dāng)初我給他看他還嫌棄褲衩兩個字太過智障，讓我給他改掉，被我拒絕。于是我們兩個搶手機搶到他把我擠在他宿舍床上的角落里撓癢癢，最后我繳械投降，乖乖上交手機。

    他又說算了，就這樣吧。

    然后把我的備注改成低熱手套。

    低熱就算了，我問他為什么是手套。

    他說你忘了？冬天不都是手套一人一只嗎？

    高冷褲衩，低熱手套，如同情侶名一樣，因為這個我真是高興了很久。

    但現(xiàn)在看看這種高興不僅傻，而且毫無必要。我想了一下，把新的備注給輸入進去。

    還是四個字，叫欠債不還。

    我滿意地把手機屏幕按滅了。

    在感情當(dāng)中計算得失其實是一件很涼涼的事情。

    因為斤斤計較的那個人，往往是在覺得自己虧了的情況下開始的。

    我也不例外。

    我是從徹底接受自己涼涼的事實之后開始計較的。

    我喜歡翟項英的時間，九年。翟項英喜歡我的時間，不明，或者沒有。

    當(dāng)然喜歡是不能單純用時間衡量的。感情不能用任何東西來衡量，甚至金錢也做不到。感情只能用情感來衡量，如果我一直快樂，那我永遠也想不到去計較得失。

    其實也是很容易想明白的道理，我喜歡翟項英，當(dāng)然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甚至他媽的一個標點符號就常常胡思亂想。而這些東西在翟項英眼里都是不需要特別關(guān)注的，雖然他對我非常細心，知道我不喜歡的食物，降溫提醒我御寒，升溫叮囑我小心中暑，一起出門旅游還會幫我收拾行李。但他不會因為我的一句話輾轉(zhuǎn)反側(cè)，也不會因為我身邊的一個新面孔夜不能寐。

    單單這樣看，我和翟項英之間的感情就根本無法放在同一個天秤上衡量了。

    確實，翟項英沒有喜歡我的義務(wù)，不管是本分還是情分，他對我的喜歡都不是必要的。

    如果我跑去給網(wǎng)紅樹洞號投稿，說我暗戀自己的青梅竹馬九年沒有得到回應(yīng)，覺得他欠了我感情，我大概會被下面的評論輪番勸退教做人。

    但是我又不去！

    我能裝作若無其事，但始終忽略不掉的是我內(nèi)心深處的不平。我付出了很多，期待了很多，幻想了很多，我知道我的夢總有一天會破滅，但沒想到破滅的方式卻和我預(yù)想的截然不同。

    我再也得不到我想要的了。不僅得不到純粹的愛情，也失去了作為親友在旁邊祝福他和他的真愛步入婚姻殿堂的能力。

    翟項英這三個字所代表的建筑在我心中塌陷成空洞，我知道我只有做一些事，向他討回一些什么，才能填補這個洞，讓我可以不需要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

    我平靜了一會兒心情，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制作菜譜。

    現(xiàn)在大家對菜譜的要求都很嚴格，要好看，要條理清晰，要明確。寫適量會被罵不知道到底放多少，標克數(shù)又會有一隊人嫌麻煩。所以我干脆和商家合作定制了一套專用廚具，從此再有人在菜譜下面問一勺是多大一勺時，就會有人告訴他“請?zhí)詫毸阉鱴x店，廚子小姜指定專用勺”。

    謝謝這些勺子，還有鍋碗瓢盆，其貌不揚的它們讓我賺了點錢。

    所以我才能開始思考買房的事情。

    住在翟項英家，我永遠都是客人。租飛鳴的房子，我也不過是個隨時可以被房東掃地出門的租戶。只有住在真正屬于我的地盤，我才能算是在雨城這個地方扎穩(wěn)腳跟。

    不過買房是個大事，家里老太太要是知道我來了才兩個月不到就準備買房子，搞不好要從家里殺過來幫我清醒清醒。

    兩個月，在人的一生當(dāng)中實在是太短的時間，但可以發(fā)生和改變的事情也太多了。

    可能是敲鍵盤的聲音吵到了飛鳴，他翻了幾次身，半張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我。

    說實話他睡著的樣子和現(xiàn)在半睡半醒的樣子都非�！���

    只能說，可以用可愛來形容。

    卷發(fā)很好的中和了他五官深刻凌厲的線條，滿臉不滿的懵相也完全沒有醒著的時候那份隱藏得很好、但熟悉之后還是會露出馬腳的戲精樣子。

    我忍不住伸手在他后頸上摸了兩把。

    他臉在枕頭里蹭了一下，聲音有點啞：“幾點了��？”

    “剛十二點。”我說。

    “哦……”他努力了半天終于把眼睛全睜開了，眼里的綠色是清澈的，“我想喝水。”

    我起床給他倒了杯水，回來看到他已經(jīng)在玩手機了。

    “給，”我把水遞給他，“明天翟項英要來吃飯�！�

    飛鳴的眼睛唰得亮起來：“他要來吃飯？”

    我挑著眉頭看他：“這么期待跟他見面？”

    飛鳴估計是想起來我今晚和他說過什么，立刻垂下眼開始裝乖。

    “沒有啊，我就是看到你們兩個感情還這么好，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

    我笑了：“有什么好高興的？”

    飛鳴說：“我以為你們鬧掰了，那不就不好玩了嗎？”

    我在床邊下坐下來，看著他問：“我和翟項英是你的玩具嗎？”

    飛鳴打量一番我的神色，狡黠地笑一下：“翟項英是，小余你現(xiàn)在當(dāng)然已經(jīng)不是了！”

    “我是什么？”我問。

    飛鳴非常上道地回答：“男朋友�！�

    我補充道：“準的�！�

    飛鳴立刻很受傷地放下杯子往我懷里撲，被我裹著被子摁回床上躺下。

    他安生了一會兒，在我旁邊玩手機，等我把菜譜弄得差不多關(guān)電腦準備睡覺，他就很有眼色地鉆進我的被窩里，胳膊摟著我，腿也跨過來。

    “手機拿來我看看。”我跟他說。

    飛鳴愣了一下：“什么？”

    “要么手機拿來給我看，要么回你被子里睡�！蔽抑貜�(fù)道。

    他猶豫了一下，把手機解鎖之后遞給我。

    我沒有立刻就去看手機，反而對著飛鳴這張好看的臉看了半天。

    他被我看得有點莫名其妙：“你看什么？”

    我說：“我看你為什么這么反常，聽話過頭了吧。”

    飛鳴又笑了，這會兒他的笑容和他當(dāng)初慫恿翟項英加入我們一起做愛的時候一樣。

    “因為你給我的感覺我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啊，我喜歡�！�

    我笑著低頭開始看他的手機。

    讓玩家樂在其中，也是游戲boss的職責(zé)。

    我只能說，如果飛鳴的手機壞了。

    絕對不能拿去修。

    微信里清一色的長腿A翹臀B胸很好摸C，還有什么口活D柔韌E粗口F窒息G……以及一些全是數(shù)字的，我問他什么意思，他說是尺寸。

    聊天記錄就更不用說了，基本都是裸照、私處照，飛鳴的回復(fù)對有的人熱情對有的人愛答不理。我仔細看了看，他還會把一個人的裸照發(fā)給另一個人充當(dāng)自己的，基本就是A傳B，B傳C，C再傳D，倒是沒有他自己的。

    我看看手機，看看他，又看看手機，又看看他。

    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飛鳴在旁邊假笑：“不好意思，這個是小號�！�

    然后把手機從我手里抽回去，切了一下賬號又遞給我。

    我再一看，正常了不少。

    看來這個是他正常社交的時候用的賬號。

    上面倒是基本沒有備注。

    我直接找到他和翟項英的聊天框點了進去。

    他和翟項英聊得不算特別頻繁，并且你來我往差不多十五句之內(nèi)就能結(jié)束對話。但基本每天都有對話。

    我劃著屏幕一目十行地看。

    一般對話都是飛鳴開始的，而且超乎我想象的無聊。

    Eugene：吃飯了嗎？

    翟：嗯。

    Eugene：那你在做什么？

    翟：工作。

    Eugene：好吧！機器人！再見！

    基本都是這樣的。

    我翻了沒幾頁就看到自己名字出場。

    翟：你到底想怎么樣？

    Eugene：什么怎么樣？

    翟：姜余，你想怎么樣？

    Eugene：和你有關(guān)系嗎？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也不是他男朋友，你管我們怎么樣！

    翟：他和你我不一樣，你玩不要找他。

    Eugene：你怎么知道不一樣？說不定姜余急著等我找他玩呢？

    翟：我是在告訴你，讓你不要找他。

    Eugene：怎么？

    Eugene：你吃醋�。�

    Eugene：跟你講你的姜余小兄弟活可不比你差，干得我爽翻天的。

    翟：夠了。

    Eugene：哪里夠了！怎么樣，要不要見一面，和他再較量一下？

    翟：滾。

    我看了看日期，這是我去飛鳴家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