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宮
“怎么可能……”寧煜失神上前。
這張臉,確實(shí)與云舒有七分相似,可八千里路途,她絕不會出現(xiàn)在此!
他猛然反應(yīng)過來:“怪不得敢當(dāng)街?jǐn)r路,原是仗著與公主有幾分相似!”
寧煜怒火更盛,拔出一旁侍衛(wèi)的長劍直指地上的寧云舒。
和親是殊榮,哪怕他的妹妹已經(jīng)死在了匈奴,也是死得其所,他決不允許有人玷污這份榮光。
寒光掃過寧云舒的臉,她覺得可笑至極,當(dāng)初說要保護(hù)自己一生一世的兄長,如今卻手持長劍想要她的性命。
“慢著!”沈琰喝止。
寧云舒吃力抬眸與其對視。
七年,他也變了,他的臉染上幾分滄桑,那雙如深淵般的眸子是越發(fā)寒氣逼人。
回想當(dāng)初在御書房中時,他也是這般冷漠地看著她,看著她百口莫辯,看著她蒼白自證。
寧煜詫異看向他:“你瘋了?她怎么可能是云舒!匈奴是怎樣的地方你比我更清楚,云舒是不可能回來的!”
原來他還知道和親匈奴是有去無回。
所以他寧愿相信是她說謊也不愿相信本該和親的是他從圍場撿回去的民間公主。
寧云舒暗暗覺得可笑。
雨水從沈琰額頭滑落,他沒有理會寧煜,而是睨眼與寧云舒對視:“你說是她,如何證明?”
“瘋子!”寧煜聞言氣得丟了手中長劍,一副等著看沈琰撞南墻的姿態(tài)。
他乃常年與匈奴交戰(zhàn)的鎮(zhèn)關(guān)大將軍,匈奴人如何殘暴,他難道不清楚嗎?!
云舒一個弱女子,若非是待匈奴投降了主動將她送回來,否則怎么可能活著逃出來!
寧云舒渾身似要散架了一般疼,不過這種程度的疼遠(yuǎn)比不上匈奴人的馬鞭。
她顫顫巍巍地跪坐在血水之中,手顫抖地解開衣裳。
眾人震驚,她竟然要當(dāng)街寬衣,果真是個瘋婦!
寧云舒艱難地褪下上衣,大雨之中,她只穿了一個單薄泛黃的肚兜。
周圍人議論紛紛,女人暗罵她不知廉恥,男人則揶揄著多看兩眼。
“傷風(fēng)敗俗!”寧煜氣得咒罵,更是惱怒她玷污長樂公主清譽(yù)。
寧云舒再抵不住虛弱暈死過去,整張臉直直栽進(jìn)了泥濘混著的血水之中,一張滿是鞭痕的背赤裸裸展示在眾人面前。
那些鞭痕或新或舊,但無不是觸目驚心。
在鞭痕之下右肩的位置有一塊陳舊的燒傷留下的疤,形狀如一朵梅花。
沈琰瞳孔微微擴(kuò)張,呼吸重了幾分。
“怎樣,說了是個瘋婦你還不信!”寧煜嗤笑出聲。
沈琰深深擰眉:“是她。”
“你啊就……什么?!”寧煜僵住,難以置信地看向沈琰,又嫌惡地看向地上的人,“脫個衣服能證明什么?!云舒絕不可能做出此等不知廉恥之事!我看你是打仗打傻了吧!”
沈琰似回憶起了很久遠(yuǎn)的事情,聲音越加凜冽:“右肩的梅花烙,是她十二歲時我?guī)阶猿鰧m意外所傷,此事只有她與我知曉�!�
寧煜這才注意到那梅花烙。
可他從未聽她說過,她何時私自出宮?何時還受過這樣嚴(yán)重的傷?
“這或許就是個巧合……”他喃喃。
怎么可能,云舒怎么會這般模樣出現(xiàn)在都城?渾身傷痕累累,瘦得只剩下一副骨頭。
而且匈奴離朝都千里之遠(yuǎn),她若真的逃出來了,為何不去驛站,為何無人通報?
“是她�!鄙蜱俣日f罷,握著韁繩的手微微顫抖。
他想過無數(shù)種與她重逢的場景,卻唯獨(dú)沒想過是她會這般狼狽。
那泥濘中的人,似乎只要伸手觸碰便會碎掉了一般。
寧煜雙腿如灌鉛,眸色震驚無以復(fù)加。
他與沈琰從小相識,性子他是知道的,斷不可能胡言亂語,更不可能說出沒有把握之事。
可方才沈琰說了兩遍,是她,那么就一定是她。
寧煜雙眸顫動,一步步艱難朝她靠近。
彼時前進(jìn)的隊伍也停下,前方馬車?yán)�,寧陌雪顧不得禮儀連忙下來,宮人忙不迭給她撐傘,一群人朝著此處而來。
寧煜忙脫下外套披在寧云舒身上,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了起來。
他看著她的臉,消瘦見骨、蠟黃皸裂,與記憶里的人相差甚遠(yuǎn)。
“皇兄、琰哥哥,她是誰?”寧陌雪趕來,溫柔的聲音難掩詫異,任憑誰看見堂堂大皇子當(dāng)街抱著一個衣衫不整的乞丐都會震驚。
“她是云舒……”寧煜聲音微微顫抖,眼中情緒復(fù)雜。
寧陌雪瞳孔顫動。
寧云舒回來了��?
寧陌雪呼吸加重,似覺得有一只無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一般難受。
她默默側(cè)目看向了馬背上的沈琰,彼時沈琰視線被大雨模糊,看不清眼中的情緒。
她輕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心情,依舊溫婉如常:“皇兄,匈奴尚未投降,且離都城千里,姐姐怎會出現(xiàn)在此?”
寧煜眼中亦是茫然:“我也不知為何,可……確實(shí)是她�!�
彼時沈琰淡漠開口,不夾雜分毫情緒:“先救人,待她醒了一切便知�!�
“對!快,回宮!”寧煜眼底閃過一抹愧色。
“上我的馬車。”寧陌雪示意。
寧煜抱著寧云舒朝馬車而去,寧陌雪邁開步子欲跟上,又回頭看向沈琰。
他雖沒有什么動作,可視線卻緊隨著寧煜懷中之人的方向而去。
她垂下眸子薄唇緊抿,轉(zhuǎn)身也朝馬車而去。
一場久旱后的甘霖足足下了三日,雨停后都城又恢復(fù)了以往的熱鬧繁榮。
都城之中還多了一樁傳遍了大街小巷的逸聞。
七年前送往匈奴和親的長樂公主回朝了!
最叫人津津樂道的是,作為親兄長的大皇子尚不知道她左肩有梅花烙,作為明珠公主準(zhǔn)駙馬的大將軍卻知曉,實(shí)在引人遐想。
更有傳言說長樂公主和親前便與大將軍暗度陳倉,正因?yàn)楣魇ж懖沤行倥珢佬叱膳俅闻e兵進(jìn)犯大肅。
大將軍保家衛(wèi)國戰(zhàn)功赫赫,而且還以軍功求娶了明珠公主,其心可見。
而長樂公主當(dāng)年一直對大將軍愛而不得,必然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
一夕之間,曾經(jīng)為了大肅安寧而和親的公主變成了催動了戰(zhàn)爭的眾矢之的。
上至耄耋老人下到黃發(fā)小兒,人人對之唾棄。
朝堂也炸開了鍋,對寧云舒的歸來眾說紛紜。
彼時看似平靜的后宮里,永寧殿中。
寧云舒緩緩醒來,一張惺惺作態(tài)的臉卻映入眼簾。
“姐姐,你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