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家里沒人，卻堆滿了許瑩瑩的東西。</p>
她的內衣、內褲滿地都是。</p>
化妝品灑滿了我的整間書房。</p>
媽媽和我的合照被扔在衛(wèi)生巾垃圾桶里。</p>
我的衣服堆疊在陽臺角落，上面堆著沒吃完的泡面，早就發(fā)霉的垃圾。</p>
胸口的憤怒排山倒海地襲來。</p>
我撿起合照，忍著惡心叫來保潔打掃完，開始收拾。</p>
在一起十年，就連家里養(yǎng)的一盆花，也得割舍，歸屬人是我還是他。</p>
這些年我們去過的世界各地。</p>
冰箱上的冰箱貼攢滿了回憶。</p>
到如今，全部成了一堆垃圾。</p>
窗臺上的玫瑰還盛放著，我呆呆看著。</p>
這株玫瑰是從滇南帶回來的。</p>
我養(yǎng)不好花，卻好喜歡這只盛放的玫瑰。</p>
回來的那趟飛機出了事。</p>
一場暴雨和突如其來的烏云把飛機卷進了云層里。</p>
劇烈晃動的機艙里，我連遺言都寫好了。</p>
那天，二十五歲的商焰緊緊握著我的手，把我護在他炙熱的懷抱里。</p>
一遍又一遍地安慰我。</p>
「沒事的，就算是死我也會墊在你身下，晚晚，我不會讓你疼的�！�</p>
劇烈顛簸的飛機讓他渾身被撞得青紫。</p>
直到下飛機我才發(fā)現(xiàn)他后背都淤青了。</p>
那時候的商焰流著鼻血，在京城炙熱的驕陽下開心地向我展示。</p>
「你看，這盆玫瑰我護住了，你也是，我說過，會讓你們都好好的�！�</p>
那天我暗自發(fā)誓，要是沒什么意外。</p>
我就和這個人共度一生了。</p>
玫瑰幾乎是商焰在照顧著。</p>
也真的很神奇。</p>
所有花在我手里都活不過半個月，這株玫瑰卻活了好幾年。</p>
說好的婚禮當天，手捧花用這只經歷過生死的玫瑰，紀念我們的愛情。</p>
如今。</p>
玫瑰還在。</p>
人卻面目全非了。</p>
我默默收拾著，直到一陣開門聲響起。</p>
「商哥哥，你討厭啊~」</p>
商焰看到我那刻愣了一下，手足無措地解釋起來。</p>
「小晚你回來了，瑩瑩的房子這幾天漏水，在咱們家里借住一下�！�</p>
我沒接話，找到媽媽的骨灰盒，小心準備放進行李箱。</p>
許瑩瑩卻受不了我對她的無視。</p>
「晚晚姐，你是不是生氣了啊？」</p>
她晃了晃手上的蛋糕，一路小跑著朝我沖過來，一臉雀躍。</p>
「聽商哥哥說今天是你們在一起的紀念日呀，我也沒準備禮物，就請你吃蛋糕吧�！�</p>
吃剩的芒果蛋糕上還殘留著「新婚快樂，百年好合」的字樣。</p>
我手一揮，推開她的蛋糕。</p>
沒想到許瑩瑩居然尖叫一聲，狠狠地跌向我。</p>
「��！」</p>
她手肘一撞。</p>
我手里的骨灰盒被狠狠掀翻掉落在地上。</p>
那塊黏黏膩膩的蛋糕啪嗒——掉在滿地的骨灰上。</p>
許瑩瑩的眼睛一下就紅了。</p>
「晚晚姐，你不想吃就算了，沒必要動手吧，現(xiàn)在家里的衛(wèi)生都是我在打掃。」</p>
她抹著眼淚爬起來，拿起掃帚就開始掃。</p>
我目眥欲裂，狠狠推開她。</p>
「你瘋了，別動！」</p>
卻被剛出來的商焰看見。</p>
「宋晚！你有病是不是！」</p>
他扶住許瑩瑩，眉間全是暴怒。</p>
「人家好心給你吃的，你對一個小女生動手？」</p>
「你當自己是什么，大婆嗎，還沒娶你呢，就擺上譜了？」</p>
我咬緊牙關，上去就給了商焰一巴掌。</p>
「這是我媽的骨灰！」</p>
我恨恨地瞪著他。</p>
「骨灰？」</p>
商焰冷笑一聲。</p>
「骨灰能扔在地上像垃圾似的？我發(fā)現(xiàn)你為了污蔑瑩瑩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p>
商焰臉上的不耐連掩飾都沒有了。</p>
「好了，宋晚，這場戲你沒演完我也看煩了�！�</p>
商焰煩躁地操起窗邊的花盆。</p>
砰！</p>
碎片四濺。</p>
我目眥欲裂地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p>
滇南的那朵玫瑰碎了。</p>
花瓣殘破地散落在地上，水漬和碎片傾灑在骨灰上。</p>
一切，都面目全非。</p>
商焰臉色一白。</p>
「抱歉，我不是，」</p>
他慌亂地蹲下身想去撿。</p>
許瑩瑩的哭聲卻忽然憋不住了。</p>
「商哥哥，我的手被花盆劃傷了，好疼。」</p>
「你沒事吧！」</p>
商焰著急的起身，遲疑一秒，還是踩過骨灰。</p>
一把抱起雙眼通紅的瑩瑩，怒其不爭的盯著我。</p>
「為了點垃圾要死要活，宋晚，這就是你的肚量？」</p>
「玫瑰我會再買，你想清楚了就來給瑩瑩道歉�！�</p>
「我?guī)ゾ频晏幚韨�，她受驚了，今天不回來了！」</p>
門被猛地甩上。</p>
我還蹲在地上，試圖捧起那些骨灰。</p>
「媽媽，對不起。」</p>
看著一塌糊涂的地面。</p>
我渾身顫抖著，眼淚砸到那些碎掉的玫瑰花瓣上。</p>
仿佛又回到了顛簸的機艙里。</p>
可這次，</p>
飛機墜毀。</p>
我跌入無邊黑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