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脫離苦海的寡婦
“噓……”
江塵抱著秦月嬌,拿眼角瞟了瞟四周,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我……”
秦月嬌素腕緊緊攏住江塵的脖子,伏在他的懷中泣不成聲。
多少年的委屈和艱辛。
多少年沒有體驗過的依賴感和安全感。
今天竟然在江塵的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為了維護她的名譽,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平日里,煙不出火不冒,性情溫順,老實憨厚。”
“今天要不是因為周老漢和周狗蛋出言侮辱我,恐怕他寧可挨一頓打,也不會豁出性命不要的跟狗蛋硬剛……”
“可是我……”
“我是個天煞星,克夫克命,我要是跟了他,反而是害了他!”
秦月嬌并不完全清楚村民們所說的天煞星是個什么東西。
但她更無法解釋,為什么自己連著嫁的五個丈夫,都在婚后不久就因為各種原因死了。
不知不覺中,她也信了自己的命:“我就是煞星,來世間一趟,總是在不停的害人!”
“可是……”
“江塵是一個好人,一個肯為我以身犯險的好人��!”
秦月嬌抬起頭,就看到了江塵那張堅毅之中帶著一絲微笑的臉。
哐!
江塵抱著秦月嬌回到自己的家里,用腳關上了柴門。
“說說吧,你要說什么?”
江塵把秦月嬌放在床沿上,摸了把板凳坐在她面前,凝視著秦月嬌那張還帶著淚痕的臉。
“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江塵從脖子上抽下毛巾,扔在秦月嬌的腿上。
秦月嬌拿起毛巾,擦了幾下,可是眼淚更多了。
這毛巾上的味道,可不就是那個為她肯付出一切的男人的味道?
“你……”
秦月嬌把頭盡量的低在胸前,手里擺弄著毛巾:“你還是把我休了,另外娶個有身份的女人去吧。”
“你是個好男人,可是我是個煞星……”
秦月嬌眼淚漣漣。
江塵無奈的苦笑了一聲。
根據(jù)前世常識:但凡一個女人跟你說你是個好人,大概就是要跟你說拜拜了。
“我是個好男人,難道你不是個好女人么?”
江塵坐在板凳上,拉起秦月嬌的左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脫去了她的鞋襪。
“你……”
秦月嬌下意識的往后一抽,卻被江塵粗大的手緊緊抓住,紋絲不動。
“你是我的娘子,是我的女人。我保護你,天經(jīng)地義�!�
“你不要覺得我為了你跟周老漢爺孫兩個干架,是多么偉大的事。”
江塵輕輕在秦月嬌紅腫的腳腕上撫摸著:“你在狗蛋挺著刀沖向我的時候,你不是也不顧自己的生死,擋在了我的前面么?”
直到這個時候,秦月嬌才意識到自己的腳腕已經(jīng)胖了有一圈,陣陣疼痛鉆心。
想必是在剛剛和狗蛋沖突之時,被狗蛋一把推開的時候崴傷的。
“連我自己都沒有感覺到,原來他早就發(fā)現(xiàn)我傷了腳腕,所以才抱著我回來……”
秦月嬌的胸中涌起一陣暖意。
江塵從床腳處摸出半瓶跌打酒,倒在掌心里對搓了幾下,然后又在秦月嬌紅腫的腳腕上揉搓了起來。
“煞星?”
“無稽之談!”
江塵抬起頭看了秦月嬌一眼:“只能說你前面幾個丈夫,緣淺福薄,配不上擁有你這樣的好女人!”
江塵收拾好了之后,一邊給秦月嬌穿著襪子,一邊繼續(xù)說道:
“可是我江塵既然今天娶了你,那就是我的福氣,你哪兒也別想去,踏踏實實做我的娘子就行了!”
秦月嬌看著坐在床前給自己拖鞋穿鞋的男人,一股幸福感涌上心頭的同時。
腦海中又回憶起往日的艱辛……
……
破漏不堪的茅草房里,一盞油燈已經(jīng)把亮度調(diào)到了最低,宛若螢火蟲一般。
之所以會這樣,并不是點燈的人是瞎子,而是因為家里實在太窮了,能節(jié)省點兒燈油,也是好的。
“嫂子,別忙活了,這些活兒明天再做吧!”
小叔子看了看土炕上已經(jīng)沉睡的三弟和四弟,低聲對燈下搓麻的寡婦說道。
“你先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去干活呢�!�
“我給你們每人多做兩雙鞋,一年下來就不用赤腳受凍了�!�
寡婦一邊凝神引著針線,一邊悄聲說著。
“窮人家的孩子,一年四季赤腳都赤習慣了,哪兒有富家子弟那么嬌氣呢!”
小叔子尷尬的笑了笑,又轉頭去看了一眼油燈。
仿佛那微弱的燈焰,所燃燒的燈油也成了這個家里不小的開支,讓他心肝兒都疼。
“話雖然這么說,可是能不受凍的,還是別凍著。”
“這些布啊,都是我從外面撿來的,雖然破了點兒,可還結實著呢!”
“洗干凈了鞋幫子,暖和又耐穿。”
寡婦手里的活一點沒耽擱。
丈夫死了以后,撇下三個小叔子孤苦無依。
二小叔子年過二十,也算是當打之年,只是因為家里窮娶不起媳婦。
但是剩下的兩個小叔子,一個八歲一個六歲,都是需要人照顧的年齡。
丈夫死的突然,并沒有留下骨血,按說作為一個寡婦,完全可以跟小叔子一家撇開。
因為窮家破業(yè),在這里既沒有福可以享,還容易造成流言蜚語。
但寡婦心地良善,不忍心拋下三個小叔子,幾個月以來,一直為這個窮到底了的家默默付出。
“嫂子……”
小叔子沉默許久之后,鼓足了勇氣說道:“你可想過,再往前走一步呢?”
小叔子說得含蓄,但秦月嬌明白他的意思:想讓自己改嫁再婚了!
“他們兩個還小,我走了,怎么放心的下……”
寡婦停下了手里的針線,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兩個小孩,輕輕嘆了口氣。
“再說了,我就是改嫁,誰敢要我?”
“現(xiàn)在遠近的都傳瘋了,說我是煞星,�?四腥恕�
寡婦又開始伶俐的做起了手里的針線活。
“我知道嫂子對我們的好,簡直跟娘差不多了。”
小叔子用粗瓷碗倒了碗水,放在寡婦的面前:“可是現(xiàn)在這個家里的困難,就是不夠吃的……”
“就算嫂子在,也不是您能解決的了的啊……”
寡婦默然無語。
她直到這時候才恍然明白:實際上她在這個家里,就多了一雙筷子一只碗,多了一個成人的伙食,多了個累贅……
地里的糧食就那么多,小叔子一個人都夠忙活的了。
“嫂子�!�
小叔子一把奪過寡婦手里的針線活,放在一旁,然后把那碗水推到她面前。
“同村里的江塵,雖然沒什么本事,但家下還有幾畝地�!�
“最主要的是這人老實敦厚,為人也和善,脾氣好性格好的�!�
“您看能不能考慮考慮?”
江塵?
寡婦一愣,端著的水碗停駐在空中。
她清晰的記得,好多次她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碰到那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從山上下來。
有時候會送她一把黃花菜,有時候會給她一兜野山菌,甚至有一回扔給她一只野兔……
那一晚,一家人美美的解了一回饞。
還有一次河里發(fā)大水,她的衣服被沖到下游去了。
又是那個男人,一個猛子扎下去,幫她搶回了衣服,但自己卻變成了落湯雞……
“江塵……”
寡婦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