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日是禍非福
晌午過后，齊王府和北辰王府各派馬車先將仆從婢女換了過來。
“小姐！可嚇壞奴婢了！”
馬車剛至府前，瑩雪便急切地躍下，淚眼婆娑，手中緊握著隨嫁時的包裹
“瑩雪！現(xiàn)下該稱呼王妃了�！币回灧�(wěn)重的瓊枝開口。
“見過王妃。”凝霜依著皇妃的禮數(shù)，朝虞殊蘭深施一禮。
凝霜素來沉默寡言，卻心思細膩，是最有成計的。
上一世，她出嫁第二年，便遭受裴成鈞的妾室陷害，瑩雪為了保全她，主動頂罪，最活潑伶俐的小姑娘雙腿被活活打斷！
她深夜難產(chǎn)之時，接生婆被事先收買，可裴成鈞卻不愿為她延請?zhí)t(yī)，翌日反責(zé)怪她驚擾了他的美夢。
是凝霜，當(dāng)夜尋遍京中醫(yī)館，生生喊破了嗓子，才求得一個女醫(yī)前來東宮。
而瓊枝，東宮眾人說她失足跌落假山，可她素來小心謹慎，怎會無緣無故攀上假山？
如今，再看這三條鮮活的生命站在自己眼前，虞殊蘭眼眶泛紅，竟不知道怎么開口回應(yīng)她們。
“小姐，你怎么也哭了！都是瑩雪不好，惹小姐哭了，瑩雪不哭了！”瑩雪邊說邊扯起衣袖，用力抹去淚水。
“今日風(fēng)大，或許迷了王妃的眼，快扶王妃進去歇息�！�
瓊枝話音剛略，凝霜便攙上虞殊蘭的手。
可沒等她們踏入府內(nèi)，近處便傳來一陣馬蹄聲，那駿馬上正系著紅黃相間的綢緞，一看便知是皇家的御馬。
“慢！王妃留步！”永公公持著尖銳細長的腔調(diào)，翻身下馬。
“圣上和太皇太后傳詔北辰王妃、齊王妃于明日午時入宮覲見�！�
虞殊蘭心中暗自思忖：想必謠言燒到齊王身上，有著鎮(zhèn)南王妃這層干系在，太皇太后借此施壓，皇帝不能只手遮天，這才將后日入宮謝恩提前到了明日罷。
虞殊蘭摘下左手上的玉鐲，遞給永公公。
“勞煩公公通傳，公公辛苦了�！�
永公公看到這上等貨色的鐲子，露出諂媚的神色。
“哎呦，咱家何談辛苦，明日王妃可要留心......”
永公公雖不知靖安侯那一層干系，但他也是宮中的老人了，再加之有關(guān)虞殊蘭的謠言紛紛，他自然知曉提前進宮，絕非什么新婚謝恩的喜事。
“咱家還要去齊王府通傳，不便久留�！�
既然還未去齊王府，況且靖安侯之事，已過幾個時辰，京中未曾有所動靜，定是宮中封鎖了消息，以裴成鈞的蠢鈍，說不定還正在沾沾自喜。
虞殊蘭計上心頭，那便讓裴成鈞更狂妄些吧！
圍欄倒塌后，先是羊的歡呼，而后，就是狼的盛宴。
“明日......明日是禍非福！”虞殊蘭聲音顫抖，淚光閃爍，流露出她的脆弱與無助。
“王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吶！”永公公打了個圓場，顯然虞王妃是驚恐至極，才會當(dāng)眾失態(tài)！
虞殊蘭掩面哭泣，一個眼神遞給扶著她的凝霜，凝霜領(lǐng)會，也裝作顫抖害怕的模樣。
瑩雪年紀尚小，自是經(jīng)不起嚇，京中流言蜚語沸沸揚揚，她害怕小姐會被問罪，不禁哭出了聲。
永公公看向眼前主仆三人，簡直匪夷所思，不敢再逗留，匆忙告辭，朝齊王府方向去。
“想必是父皇母后迫不及待見到兒臣和柔兒了！”
裴成鈞攜虞知柔在府中迎了永公公。
“齊王殿下還是如此穩(wěn)重，不像北辰王妃，與丫鬟竟然……竟然在眾人面前嚇得淚流滿面！”永公公繪聲繪色的說起了方才的情景。
裴成鈞聽后眼神中充滿了自信和驕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哼，虞殊蘭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子，只配和那些婦人一起品品茶、賞賞花，前世妄想居功，孤的太子之位，都是孤應(yīng)得的，與她何干！
今世，就叫虞殊蘭看看，得到鳳命的他，定能坐上九五至尊的寶座！
如今，孤不過略施小計，便讓你嚇得丟盡顏面，明日入宮，孤和柔兒榮獲恩賞，就看你虞殊蘭丑態(tài)百出！
此刻，葳蕤院中。
“好了，瑩雪，別哭了，本妃就是嚇一嚇你�！庇菔馓m無奈扶額，這小姑娘真是難以安撫。
“奴婢不信！凝霜姐姐都害怕了！”
“凝霜那是裝的�！杯傊φf道。
瑩雪望向起凝霜，眨巴著淚花的雙眼，期待著一個確切的回答。
“嗯�！蹦喍痰幕卮�。
“你們?nèi)空硐滦醒b，安心住下，莫管明日會將如何，舉頭三尺，決有神明，趨吉避兇，斷然由我，這北辰王妃，我當(dāng)定了！”
虞殊蘭的話無疑給眾人下了定心丸。
“瓊枝，你先留下，本妃有件事要交給你辦。”
她昨夜告知裴寂那知情換嫁的小廝去處，今日已至此時，裴寂尚未歸府，想必已將人擒住。
但裴寂一向冷情，做事有自己的一套章法，擒住是一回事，明日是否愿意在圣上面前幫她，尚且猶未可知，她需與裴寂做成第二筆交易。
“瓊枝，去四診堂找章醫(yī)師，就說要芙蓉居柳姑娘的安胎脈案！”
裴寂如今正在查朝中貪墨一案，已然查到了官居二品的光祿大夫莊暉頭上。
莊暉與姚皇后一族一丘之貉，憑借前世的經(jīng)歷，她自是知曉京中一些大官貴族背后的秘密。
莊暉將他的侄女莊表小姐許配給了門客楊志高，一路提拔楊志高至都察院御史，楊志高這一職位，可為莊暉貪墨打了好掩護。
楊志高眉目俊朗，出身卑微，與他互生情愫的柳煙兒，也拋棄了他，了無音訊，自卑心趨使下，令他迫切渴望地位。
莊表小姐的父親對莊暉有深厚恩情，莊暉對她極為愛護，楊志高娶她便是為了得到莊暉的幫扶。
可他婚后入京后沒多久，便發(fā)現(xiàn)，柳煙兒是被父賣入青樓！
于是暗中和柳煙兒來往，花重金叫芙蓉居媽媽關(guān)照柳煙兒。
但莊表小姐是京中有名的悍婦，若沒有莊小姐，楊志高哪有今日的地位？
自然不敢叫他夫人發(fā)現(xiàn)此事。
前世這秘密叫他人發(fā)現(xiàn)，傳揚開來，她才知曉。
如今，她要搶先一步得到柳姑娘的脈案，交給裴寂。
裴寂大可以此事威脅他吐出點莊暉貪墨的證據(jù)，亦或是敲山震虎，大挫莊暉的勢力。
裴寂是個聰明人，想必不會拒絕。
“可是，醫(yī)師會給我們嗎？”瓊枝雖然不明白小姐與青樓女子有何瓜葛，但她知道，只有主子安好，她們這些奴婢才有出路，何況小姐在府中雖處境艱難，但卻一直待她們不薄。
“給他足夠的銀兩便是。”那章醫(yī)師本就是見錢眼開，毫無醫(yī)德之人。
“王妃的盤纏嫁妝還仍在齊王府中�！睕r且瓊枝知曉徐姨娘不會給她們小姐多少傍身的錢財。
虞殊蘭輕笑，“院中不是有虞府給‘北辰王妃’、‘尚書嫡女’準(zhǔn)備的嫁妝嗎？”
她親生母親崔夫人一向?qū)捄翊�，如今既知這虛偽父親的真面目，就沒打算將嫁妝拱手讓給虞知柔，那本就是屬于她母親的東西！
人善被人欺，這一世，她絕不會再讓母親被虞尚書和徐姨娘玩弄于股掌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