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癡傻下人
云冉滿心期盼，可是到了傍晚，卻看見鄭嬤嬤只帶了一名老婦來。
而且那人垂首悻悻跟著，走路的姿勢也十分別扭，瞧著不太對勁。
云冉正覺得疑惑時，那名老婦抬起頭來，那張縱橫交錯的臉卻是熟悉得很，正是之前自己院里的馮嬤嬤。
馮嬤嬤是祖母的陪嫁，十年前祖母將她給了云冉，成為了云冉院里的管事嬤嬤。
她模樣端正親善，為人有分寸知進(jìn)退，一向深得云冉信任�？蓛赡瓴灰姡谷蛔兂闪巳绱说哪樱�
云冉看向她時，她也遲疑地看過來，眼里迷茫茫的，像是傻了一樣。
“馮嬤嬤，你這是怎么了？不認(rèn)得我了嗎？”
云冉詢問一陣，可她仍是茫然無知，傻傻愣愣地盯過來。
旁側(cè)的鄭嬤嬤咳了一聲：“二小姐，你非要找他們，老奴也是費了兩三天，一個一個去尋，人家都在莊子干得好好的，不愿意回來。唯一沒拒絕的就是這馮嬤嬤，你瞧著收是不收？”
此時夕陽正好，正斜斜照在院子里，可云冉卻臉色慘白，垂在寬大袖籠中的手微微發(fā)顫。
她前幾天還抱著奢想，想著母親能有一分良善，完成自己這小小的心愿。
可誰知道竟是來了這么一出……她這是在給自己下馬威啊。
那些下人怎么可能不愿意回來？莊子那都是些什么地方？干著牛馬一樣的活，缺衣少食，饑寒交迫。
而且他們對自己忠心有加，不會如此無情。
而面前的馮嬤嬤，好端端的一個人，竟被折騰得癡傻蒼老，鬼知道他們又做了什么……
云冉后背發(fā)涼，但她知道，此時發(fā)作不得。
孟家并沒有幾個自己人，初回臨安的她處境艱難自身難保，要想生存，還得從長計議。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就讓她留下吧�！�
鄭嬤嬤皮笑肉不笑：“不過老奴可提前說好了，這馮嬤嬤發(fā)過病，這腦子不太清楚，若是惹出什么亂子，二小姐你還得兜著�！�
云冉略略點頭，已有些不耐煩：“天色晚了，鄭嬤嬤要留下來用晚膳么？”
“這……”鄭嬤嬤咳了一聲，“老奴不敢，老奴這便告退了�！�
她人一走，沉玉就氣呼呼地關(guān)上了門：“這什么人啊！真是越發(fā)猖狂了�！�
云冉?jīng)]說話，她站在馮嬤嬤身邊，細(xì)細(xì)盯著她看。她的眼神癡傻麻木，眼睛盯著院落的某處，定定的毫無神采。
這原本是個多么精明能干的人啊。
云冉眼睛濕潤起來：“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們，日后到了下面，祖母一定會責(zé)備我�！�
馮嬤嬤看著她，嘿嘿笑了起來。
她是真的癡癡傻傻了……這一幕看著沉玉和琴心同時嘆了一口氣。
云冉站直身子：“琴心，明日你去請個大夫，好生給馮嬤嬤瞧瞧。沉玉，你看看能不能尋人打聽一下，看看莊子上那些人是不是真的不愿意回來�！�
沉玉馬上應(yīng)了聲：“奴婢的爹娘在莊子上呢，我這就給他們寫信去。”
這天晚上，云冉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她感覺自己陷入了一片潮濕腐臭的沼澤里，除了下沉別無出處。
昏昏沉沉中，她感覺空氣越來越稀薄，胸腔開始悶痛，快要窒息了……
直到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可不能再往下沉了，已經(jīng)臨近谷底，再墜入就真的死了。
云冉這才清醒了過來，她大口大口喘息著，再一抹，臉頰已是一片濡濕。
第二日一早，琴心請來了大夫。
大夫細(xì)細(xì)為馮嬤嬤把脈后，緩聲道：“這位病人久病體虛，身體極度虧空。只能好生將補著，但恢復(fù)多少就看她的命了。”
提及她的癡傻問題，大夫束手無策：“這是受了刺激才會如此。人的神脈一斷，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難續(xù)上�！�
“郡主，這怎么辦��？”大夫走后，琴心擔(dān)憂起來。
云冉低聲道：“能治好就治，若是治不好。我會一直照料著。這是我欠她的�！�
“哪是二小姐你欠的……”沉玉撇嘴難過起來，“這是孟家欠你的呢�！�
云冉拉過她的手：“我知你心善，但你這丫頭性子耿直沖動，以前我還能護(hù)著你。但現(xiàn)在今非昔比，這些話不能再提。需得謹(jǐn)言慎行，護(hù)住自己才有活著的希望，記住了嗎？”
“二小姐……”
云冉嘆氣：“若是再來上一次打板子的事，他們也不會再給我面子了�！�
沉玉咬著下唇，難過地點了點頭。
她聽得心里好生難受……從前的二小姐，活得肆意張揚，在孟家有爹娘寵著，姐弟護(hù)著，還有對她情根深種的四皇子。
可如今卻什么也沒剩下了。
若是二小姐自私一些，強(qiáng)硬一些，不再傻乎乎地替了大小姐去和親，也不會過得如此啊。
她也恨自己這破嘴，怎么就不能像琴心姐姐和寒香姐姐一樣謹(jǐn)慎呢。以后真得注意了！
沉玉越想越是難受，鼻子也酸澀起來。
二小姐說得沒錯，對于她們，耿直沖動是罪過，一廂執(zhí)念的善良也是罪過，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孟家，還是得小心起來才是。
而此時，距離這里幾百米的綺夢閣里，孟云翡正對著一堆東西發(fā)呆。
這些東西云深閣送來幾天了，說是四皇子的東西，送錯了地方所以還過來……
百年的人參，上等的靈芝，還有盒太醫(yī)院特制的補血丸，樣樣均是難尋的珍貴藥材。
怎么可能送錯呢？
貼身婢女憤憤地說：“二小姐也真是的，收就收著吧，還故意送過來擠兌大小姐你�！�
孟云翡搖了搖頭：“蘭芝，別這么說。她是我妹妹……或許，她只是想避嫌呢，畢竟從前她和四皇子……”
“他們那只是孩子間的小打小鬧，四皇子對我們大小姐才是真心一片。”
孟云翡低低嘆氣：“我對她終究有愧，以后我們?nèi)讨恍┚褪橇��！?br />
蘭芝撇嘴：“大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些，才總那些不知好歹的人欺負(fù)�！�
“此事不要提了。對了，剛剛門房那里，是誰送拜帖過來？”
“是葉家大小姐葉青青，已經(jīng)遞來三次了�！�
孟云翡皺了皺眉：“這個活祖宗也是難纏，妹妹近來不愿見人，怎能讓她來？蘭芝，你讓人回了吧，就說二小姐最近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