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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醫(yī)生念叨,心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
天地良心,我絕對是有良心的。
我正想著這次的一時興起該算什么,醫(yī)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看看你的血流的,管也不管�!贯t(yī)生一副說教腔調(diào),「等一會他就起來照顧你了。」
我心里暗暗下決心,只要孟錦城醒了我就離開。
和他的糾葛就該這樣兩清,他和我都鮮血淋漓。
我安安穩(wěn)穩(wěn)守了幾天,他沒轉(zhuǎn)醒的跡象。
醫(yī)生每天都來,每次都嘆氣。
我不忍心他就這樣死了,于是照看得更勤。
約莫是過了五天左右的光景,我去端湯給他。
自從孟錦城在床上睜不開眼,每日的餐食就都換成了粥。我每天連粥帶水的灌他,不知道他醒了之后什么感受。
我正在撬他的嘴,他睜開了眼。
眼神讓我感覺陌生,像一個過分天真的少年。
我叫他的名字:「孟錦城」
孟錦城沒反應(yīng)過來,等了一會才知道是在叫他。
怯生生地應(yīng)了。
我一時半會有點(diǎn)新奇,發(fā)現(xiàn)他還真的是一概不知。
對外我只說孟錦城上次磕碰到了腦袋,至今偏頭痛,不好見人。
孟錦城每天都像個孩子一樣繞著我轉(zhuǎn),在我繡花的時候會枕上我的腿,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央求我和他睡一張床,或者是在我煮飯的時候從身后抱住我。
沒什么情色意味,卻很曖昧。
日子就這樣過去,他還是一問三不知,偶爾會牽起我的手感慨:「好多傷�!�
我點(diǎn)點(diǎn)頭。
里面不少還是拜他所賜呢。
我忽然覺得好笑,反目成仇和相濡以沫倒是都很輕易,只需要再回到同一片屋檐下。
手背上忽然傳來了濕潤的觸感,是孟錦城在舔舐我的舊傷。
「唾液能消毒,」孟錦城說,「這樣就不會留疤�!�
這句話很熟悉,我跟當(dāng)年的孟錦城說過。
那個時候沒錢買藥,傷都是靠自己舔一舔。
至于唾液是不是能消毒,我并不清楚。
我沒指望唾液能幫到什么,只是求一個心理安慰。
我不知道為什么,很想對孟錦城說:「好久不見�!�
話也的確說出了口,他怔了一下,然后說:「我們不是天天都見面嗎」
對啊,我們天天都見面的。
他記不清之前的事情,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變成誰了呢我說不太清楚,如果一定要我說的話,那就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孟錦城。
打雷的時候會縮在我身邊,害怕得直發(fā)抖,還是要伸手捂住我的耳朵。
喜歡給我準(zhǔn)備一些莫名其妙的把戲,把我的手帕折成一朵花。
偶爾他會對著我的傷痕流淚,問我為什么又受了傷。
至于為什么受傷,他想必比我還要清楚一些。
只不過他忘記了。
他上一次忘記讓我難過,這一次忘記卻像是命運(yùn)在無數(shù)次捉弄之后對我的補(bǔ)償。
故人雖然還是不見得是故人,但至少和當(dāng)年更貼近了。
他會莫名其妙地給我一個吻,然后和我說:「我們要長長久久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我搖了搖頭,這不過是一場夢,早晚都要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