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在所有人的目送中，我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別墅。</p>

    吃下一整個甜膩的蛋糕，我胃里再次開始翻江倒海，導(dǎo)致我直接從電動車上摔了下去。</p>

    額頭被路邊的石頭磕破，嘴里也彌漫著血味。</p>

    可我就像個沒有痛覺的木偶，扶起車?yán)^續(xù)朝家的方向騎。</p>

    一百萬可以完全覆蓋靈靈的移植手術(shù)，還可以讓靈靈得到很好的術(shù)后治療。</p>

    我的職責(zé)完成了，終于可以休息片刻了。</p>

    我是被一陣急促的鈴聲吵醒的。</p>

    迷糊中接起電話，我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p>

    「王醫(yī)生您說什么，靈靈的情況惡化了？」</p>

    心提到嗓子眼，我眼前開始發(fā)黑。</p>

    可一下秒，王醫(yī)生的話又把我從這種瀕死的感覺中拉了回來。</p>

    「腎源……找到了……手術(shù)費夠，我馬上來！」</p>

    身上還是那身混著蛋糕的外賣服，我來不及換，拿著支票，急匆匆騎車沖向醫(yī)院。</p>

    「王醫(yī)生，這張支票里有一百萬，快給靈靈做手術(shù)吧！」</p>

    王醫(yī)生看著激動的我，開口道：「褚先生，我知道您著急，可醫(yī)院不收支票，你還是趕緊把錢取出來，我們馬上安排術(shù)前準(zhǔn)備�！�</p>

    「我馬上去！」</p>

    我接過支票去提現(xiàn)，一路心律都沒降下來。</p>

    想到用不了多久靈靈就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我忍不住激動流淚。</p>

    一路趕到銀行，我邊接電話，邊往柜臺沖。</p>

    「王醫(yī)生，您可以先給靈靈做手術(shù)了，我已經(jīng)到了，馬上取錢送過去�！�</p>

    支票被工作人員收走，看了一眼直接放進碎紙機。</p>

    「你做什么！」</p>

    腦袋里炸開驚雷，我太陽穴突突直跳。</p>

    柜員公事公辦地開口道：「不好意思，接到上面指示，如若收到這張支票立即銷毀�！�</p>

    我還沒來得及消化這話的意思，電話里就傳出一陣混亂。</p>

    「患者心臟驟停！快推搶救室！」</p>

    ４。</p>

    「喂，喂？王醫(yī)生！」</p>

    我赤紅著眼睛對著電話大喊，儼然一個瀕臨絕望的瘋子。</p>

    為了維護秩序，客戶經(jīng)理和保安合力把我趕了出去。</p>

    天空突降驟雨，氣溫驟然轉(zhuǎn)冷。</p>

    我像只無頭蒼蠅，拼了命地朝昨晚的別墅區(qū)跑去。</p>

    看門保安再次攔下我，可能見我可憐，在我苦苦哀求下，撥通了夏以檸別墅的電話。</p>

    隨后轉(zhuǎn)告我：「夏小姐不在家，她家保姆說夏小姐去了景庭豪園�！�</p>

    我一路趕去，不顧門衛(wèi)的阻攔，拼命往里闖。</p>

    「夏以檸，夏總，我求你出來見我！求你！」</p>

    吵鬧了五分鐘后，夏以檸終于出現(xiàn)。</p>

    她居高臨下站在我面前：「褚云起，昨天你怎么和我保證的，這么快就忘了？你嘴里果真沒有一句真話！」</p>

    踢開我，她直接吩咐：「報警處理�！�</p>

    我死死抱住她的腿，雙膝跪哀求道：</p>

    「夏總，你怎么玩我我都認(rèn)！我求你，給我一百萬。不，五萬，我只要五萬！靈靈心臟驟停，等著這五萬做手術(shù)！</p>

    「靈靈從前最愛膩在你身邊了，你也不舍得她沒錢做手術(shù)病死吧！」</p>

    夏以檸眉頭緊蹙，抽回腿厭惡道：「褚云起，你怎么這么惡毒？為了騙錢連你妹妹都不放過？」</p>

    我匍匐朝著她爬，聲淚俱下：「我沒說謊，求你給我五萬……」</p>

    門衛(wèi)拽住我，不讓我靠近她。</p>

    夏以檸一眨不眨地盯著瘋子一樣的我，倏然勾唇笑了。</p>

    她勾了勾手，立馬有人附耳上前。</p>

    不知她說了什么，那人深看了我一眼點頭離開。</p>

    絕望感將我淹沒，我撕心裂肺地求著。</p>

    可夏以檸無動于衷。</p>

    下一秒，我身后突然響起好幾聲蒼老又帶著驚喜的聲音。</p>

    「多謝夏總大發(fā)慈悲，夏總一定能長命百歲！」</p>

    夏以檸笑著越過我，從身旁人打開的錢箱里拿出五沓鈔票撒在那群乞丐面前。</p>

    許暮雪倚著門框吆喝：「夏總請你們吃午飯，拿了錢就可以走了�！�</p>

    那群乞丐哄搶完鈔票，跪謝著離開。</p>

    夏以檸掃了我一眼，也轉(zhuǎn)身往回走。</p>

    看著她的背影，我突然很想笑。</p>

    她寧愿散萬金給乞丐，也不愿意給曾經(jīng)照顧她的我。</p>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醫(yī)院，只知道靈靈的遺體已經(jīng)停放到太平間。</p>

    耳邊一直回蕩著王醫(yī)生的「節(jié)哀」</p>

    我有條不紊的為靈靈處理了后事。</p>

    抱著她的骨灰回到家時，我再也堅持不住嘔出大量鮮血。</p>

    最后看一眼家徒四壁的家，我微笑著關(guān)緊了門窗，點燃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碳火。</p>

    躺回床上看著身側(cè)的骨灰盒。</p>

    「靈靈，哥哥來找你了�！�5</p>

    窗外炸開一道驚雷。</p>

    夏以檸看了一眼窗外，煩躁地放下酒杯，揉了揉有些心悸的胸口。</p>

    許暮雪從衛(wèi)生間出來，就見她臉色不對，湊過去笑著打趣。</p>

    「怎么，擔(dān)心了？用不用我替你查查他的去向�！�</p>

    夏以檸嘴上說著不用，但視線始終緊盯著許暮雪的手機。</p>

    許暮雪壓下嘴角，翻出手下的電話，剛想打過去，手機就跳出一條新聞。</p>

    定睛一看，忙把手機放到夏以檸眼前。</p>

    「城東貧民區(qū)剛剛發(fā)生爆炸，褚云起不就住在那里嗎？」</p>

    夏以檸心臟慌張得緊，她瞄了一眼手機屏幕，站起身往窗前走。</p>

    「肯定不是他家�！�</p>

    許暮雪沉默不語，雙指放大屏幕滑動，從圖片的左下角看到了褚云起昨晚騎的電動車。</p>

    她一驚，剛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夏以檸，就聽她說：「給褚云起賬戶里打十萬�！�</p>

    夏以檸站在落地窗前抽煙，眉頭是解不開的死結(jié)。</p>

    許暮雪見到了，轉(zhuǎn)念一想這種電動車滿大街都是，不一定是褚云起的，就別再給夏以檸添堵了。</p>

    「行了，知道你戀舊，但有時候也別給自己這么大壓力，畢竟當(dāng)初你們分手是因為她騙了你。」</p>

    許暮雪走到她身邊，點開腕表官網(wǎng)給她看。</p>

    「你最喜歡的那個牌子出了個全金滿鉆款，買個玩玩？」</p>

    夏以檸咬著煙頭接過手機，見到腕表笑了。</p>

    大手一揮刷了五百萬定了一塊，又給了許暮雪一百萬辛苦費。</p>

    我飄在空中看著，只覺得諷刺無比。</p>

    我拼盡全力，磕頭哀求，只想讓她施舍我五萬手術(shù)費。</p>

    那可是靈靈的救命錢。</p>

    哪怕她不記得我對她的好。</p>

    哪怕在怨我，在恨我。</p>

    可靈靈是真心把她當(dāng)姐姐，真心對她好。</p>

    她還住在我家時，我那瘦弱營養(yǎng)不良的妹妹，時常把我留給她的雞腿遞到夏以檸面前。</p>

    靈靈是那么喜歡夏以檸，那么照顧夏以檸。</p>

    可她為什么不信我，為什么不救救靈靈。</p>

    如今靈靈已經(jīng)不在了，我也不在了，她又讓許暮雪往我的卡里打了十萬塊，還有什么意義。</p>

    我不明白，我們在一起兩年，已經(jīng)把彼此交給彼此，還一起經(jīng)歷了那么多磨難。</p>

    她為什么不肯信我一次，為什么認(rèn)定我在騙她。</p>

    明明她那么有權(quán)有勢，我缺了一顆腎的事，她只需一個電話就能知道我沒在說謊。</p>

    可她沒有。</p>

    我曾經(jīng)真心以為我和她會一起到白頭。</p>

    就算后來我撞破她當(dāng)初是假死脫身，她根本沒有生病。</p>

    我也沒有怪過她。</p>

    我很感激她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過我的生命里，給過我那些美好。</p>

    如今看來，曾經(jīng)的一切真是諷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