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兩幅面孔

    晨曦透過淡薄的云層，灑落在古老的城堡上。

    老管家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香煙抽了一根又一根。繚繞的煙霧在幽閉的空間里彌漫，昏黃的燈光映照著他那張寫滿滄桑與憂慮的臉。

    這兩日二爺已經(jīng)不讓他近身伺候了，甚至有些事情也直接越過他，吩咐了其他人。

    他知道二爺這是在警告他，可是，他也是無辜的�。∠氲胶λ�的罪魁��?zhǔn)�，老管家的臉上又陰郁了下來�?br />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跟隨自己多年的懷表上，思緒飄回往昔風(fēng)光無限之時。

    二爺中毒時，是他最先察覺異樣。

    彼時的小二爺正在書房休憩，他進(jìn)去給他添置毛毯時，才發(fā)現(xiàn)他的面色忽現(xiàn)青白，呼吸漸趨微弱。

    憑借多年的忠心與機(jī)警，他不敢有絲毫延誤，急忙打電話調(diào)來名醫(yī)。日夜守候在二爺床前，不敢假于他人之手。

    若非他的果敢與細(xì)心，二爺恐怕同大爺一樣，早已命喪黃泉。

    自此之后，二爺對他很是信任，大小事務(wù)皆交予他手，島中的傭人們見了他無不畢恭畢敬。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老管家的手微微顫抖，他接管了古堡二十三年，如今陡然被冷遇，心中滋味自是不好受。他不住地吸著口中的香煙，每一口吞吐，都像是他在這困境中無力的掙扎與嘆息。

    “叩叩！”

    木門被人敲響。

    老管家抽煙動作一頓，隨后不緊不慢地將手中香煙滅掉。他起身開門，只見門外站著渾身沾滿臟污的女子。

    老管家皺眉：“小六，你就不能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嗎？”

    小六滿臉對笑：“管家爺爺，您今兒怎么沒在馬廠��？”據(jù)她得到的消息，二爺一早便帶著人去騎馬了。

    老管家臉色一頓，緩緩開口道：“你有事說事。”死丫頭，專指著他肺管子戳。那是他不想去嗎？二爺吩咐他不許跟著，他有什么辦法。

    小六對管家使了個眼色道：“爺爺，讓我進(jìn)去說唄�！�

    老管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耐煩道：“你有什么事兒就在這說罷！”

    小六直接拽著他進(jìn)了屋，老管家氣得吹胡子瞪眼，反了反了，如今一個鏟屎拖尿的小女傭都敢不聽他吩咐了。

    小六一進(jìn)門，便撲通跪在地上。

    “誒誒誒，你這是干嘛？”老管家一驚，趕忙上前欲扶起她。

    小六拂開他的手，臉上掛著一抹淺笑：“爺爺，我有一件事想對您坦白�！崩瞎芗揖従弻⑹挚s回來，面容瞬間如寒霜籠罩，變得十分冷淡。

    小六見他恨不得與之撇清關(guān)系的樣子，心下不由冷笑：“兩周前，我在海灘上救了一個女人。”

    管家聞聽此言，大驚失色，聲音都拔高了幾分：“什么？”他緊緊盯著小六，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說謊的痕跡。

    小六微微抬起頭，目光堅(jiān)定地與老管家對視，“爺爺，我當(dāng)時只想著救人一命，并未多想其他。她當(dāng)時情況危急，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海浪卷走�！�

    老管家氣得手指直抖：“你......”

    小六繼續(xù)說道：“爺爺，她是無意間掉進(jìn)海里，漂流到島上的。也許是上天讓她命不該絕，才使她遇到了我�！�

    老管家怒視小六：“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這是在做好事？你這是在給整個島嶼上的人招惹禍端你知不知道！”一旦二爺知道生人入島，那后果，他不敢想。

    小六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如紙：“我只想著救人，沒想過會這樣。可爺爺，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吧？”

    老管家氣得冷哼：“這是島規(guī)！”

    小六急得眼眶泛紅，“爺爺，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遭遇海難才漂到這兒的。我可以擔(dān)保，她不是壞人�！�

    “你擔(dān)保管什么用，”老管家眉頭緊鎖�！斑@個人！不能留！”

    小六一聽，垂下眸子，掩蓋住其中戾氣。

    良久后她才啞著嗓子道：“反正人已經(jīng)在這了，您不能私自將她處死，否則，”她正視著老管家，“我就告到二爺那兒去，我知道島規(guī)有一則是知情不報(bào)者，死。知情庇佑者，死。”

    老管家渾濁的眼中閃過冰冷，“你威脅我？”

    小六眨巴著純真的眸子：“怎么會呢，我只是不忍我辛苦救下的人，再次被殺死罷了。”她的口氣又軟下來：“爺爺，您若怕她生事，隨意給她安排一份差事，打發(fā)掉好了�！�

    老管家此時的神情被寒霜籠罩，二爺如今對他已生嫌棄。他心中清楚，自己在二爺心中的地位早已岌岌可危。此時島上若再被發(fā)現(xiàn)陌生女人，只怕他這條老命，真的走到頭了。

    他自己這條老命不足為惜，可小四年歲還小，那是三兒子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啊！

    老管家重重坐回凳子上，依稀之間仿佛老了十歲。即便滿心不情愿，可如今的局面，只能冒險讓人留下。

    但是！人，他要想辦法除掉！

    “你把她叫過來吧！”他無奈抬手道。

    小六心中一喜，面色卻無比淡定：“進(jìn)來吧！”

    姜茉莉身著小六的傭人服飾，面色稍顯紅潤，沒了往日的病態(tài)。

    她身形婀娜，眉眼間亦有幾分靈動韻致，模樣生得頗為不錯，只可惜，一道疤痕自臉頰蜿蜒而下，如同一道蜿蜒的小蛇趴在臉上，破壞了原本的美感，在那還算秀麗的面容上留下了一抹刺目的瑕疵，也為她的整個人增添了一絲神秘與冷硬的氣息。

    “管家爺爺。”她上前見了禮。

    老管家瞇起眼，上上下下地仔細(xì)打量了姜茉莉，隨后微微頷了頷首。只見姜茉莉行止有度，著裝亦中規(guī)中矩，未見有何不妥之處。

    他沉默片刻，緩聲道：“罷了，瞧在小六的情分上，你留下吧�；仡^我給你安排一份差事�！�

    姜茉莉與小六對視一眼，彼此的眼眸中毫無保留地流淌出驚喜之色，恰似尋常人家的小女孩，因著一份小小的幸運(yùn)而迫不及待地分享內(nèi)心的喜悅。

    茉莉嘴角上揚(yáng)，清脆應(yīng)道：“是，管家爺爺，多謝您。”那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歡欣。

    老管家嘴角勉強(qiáng)扯出一絲微笑以作回應(yīng)。

    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老管家臉上的笑意瞬間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竟妄圖對他施加威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既如此，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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