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爺，你去坐小孩那桌

    商會內(nèi)，眾人的議論聲如同沸水般鼎沸，他們焦急地討論著蝗蟲災害可能帶來的影響。突然，有人眼尖看到肖鎮(zhèn)南正要進來，連忙示意身邊的人往門邊看，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停止了說話，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

    肖鎮(zhèn)南下巴微微揚起，背脊挺得更直。他邁開步子，一步一個腳印，沉穩(wěn)地走向大廳中央。

    他向在場的眾人行了一個禮，聲音平靜而堅定：“各位前輩，想必都已經(jīng)聽說了蝗蟲的事。我們現(xiàn)在應該共同協(xié)力抵制蝗蟲�！�

    李銘這個在商業(yè)上與肖氏競爭多年的對手，率先對他發(fā)難：“我說你這娃娃，趕快回家躲在被窩里，別蝗蟲來了，你嚇到尿褲子�！�

    說完，他哈哈大笑。同時，周遭傳來輕嗤聲，竊竊私語不斷。

    “他從小不學好，益州誰能不知他的荒唐事，夜宿青樓，與其他脂粉客大大出手，真不曉得怎么教的人�！�

    “他爹倒是端正人物，大器晚成，怎么會教出這種廢物的兒子�，F(xiàn)在他爹失蹤生死不明白，這小廢物沒了依仗，遲早敗光家產(chǎn)�！�

    “肖家老爺子分家產(chǎn)，雖說三個兒子屬他爹發(fā)展最好，但是他三叔生意經(jīng)營得也不賴。還不如趁早歸順他三叔，往后有口飯吃。”

    說著，幾人便看向坐在前排的肖鎮(zhèn)南三叔——肖瑾瑜。

    這時，肖鎮(zhèn)南的三叔，放下茶盞，表面上是為侄子操心的樣子：“鎮(zhèn)南，我知道你想為大家分憂，你有心就夠了。這里的事有我就夠了�！�

    這話里話外都在說，肖鎮(zhèn)南不夠資格代表肖家出面。

    而肖鎮(zhèn)南在心里勸自己：“不要發(fā)脾氣，會被他們倒打一耙，說我不夠沉穩(wěn)，容易意氣用事。”

    “各位前輩，我雖年輕，但也深知蝗蟲災害之苦。我們商家或許能靠儲備糧食渡過難關(guān)，但普通百姓如何是好？他們?nèi)羰芸�，朝廷賦稅難以收齊，最終壓力還是會落在我們身上。我提議我們應團結(jié)一致，共同抵御這場災難�！�

    他的慷慨陳詞在梁間回蕩，而眾人卻發(fā)出了輕蔑的笑聲，他們像是在觀賞一場滑稽戲。

    李銘站起身來，挑釁地說：“團結(jié)？你以為你說幾句好聽話就能讓大家團結(jié)嗎？你以為你管理幾天商鋪就很懂嗎？你以為你是誰，商會會長嗎？你知道前三年本地商業(yè)情況嗎？”

    “我對本地商業(yè)并非一知半解。記得蝗災那年，我們益州并未發(fā)生大規(guī)模饑荒，這得益于商會響應官府號召，用茶葉與大理以南地區(qū)交換糧食。此后，我們開拓了以茶葉和馬匹與西北地區(qū)交易的商路。我們益州的織布業(yè)也因此聲名鵲起，益州娟布聞名遐邇。盡管朝廷曾對益州娟有所輕視，但今年我們商會正努力使其成為皇室御用的布匹。”

    肖鎮(zhèn)南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目前我們面臨更緊迫的問題，我就不多占用大家的時間了。待此事解決，我期待與各位前輩深入交流�！�

    在場的人都聽出他的聲音洪亮，侃侃而談，不禁對這個紈绔子弟有些刮目相看。

    李銘似有幾分泄氣，可對他仍是不屑：“你以為你能代表百姓嗎？你以為你能代表官府嗎？你以為你事先背誦商會年紀，就能成事嗎？你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紈绔�！�

    肖瑾瑜落井下石：“李老板，欺負我侄子年幼，你以大欺小，可不作型。

    兩人一唱一和，李銘拱手作揖，“看在肖老板面上，我不跟這小兒計較了。”

    肖鎮(zhèn)南他緊握的拳頭在袖中顫抖，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他想要沖上前，想要用拳頭告訴他們他不是好欺負的。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里不斷告訴自己不能又受奚落又崩人設(shè)。

    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沉默。

    他就是趙啟明，平日里以溫柔一點著稱，緩緩說道：“鎮(zhèn)南說得對，我們應該團結(jié)一致，共同面對這場災難。這些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所以我們要協(xié)商。你先坐下吧�！�

    趙啟明手指的方向，最靠門口的座位，那個象征著地位低下的角落。肖鎮(zhèn)南知道他的用意，縱使心有不甘，心中有氣，也得忍住，用平靜態(tài)度，堅定說“現(xiàn)在商會群龍無首，晚輩愿跟前輩們學習，共同商討如何應對當前的危機。”

    此話在給自己挽留面子，他會去坐末尾坐，不是地位低，只是愿意尊重前輩而已。

    他坐下的瞬間，椅子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吱呀聲。不知是誰發(fā)出噗嗤的笑聲，極短又快的收住笑。那笑聲如同一根針，扎進了他的心里。他在心里想：“這就是他們真面目，從他們看到我父親面上，會對我善言善語。現(xiàn)在都等著看我笑話，看我敗光家業(yè)的笑話吧�！�

    他能感覺到眾人目光中的輕視和嘲笑，他們的表情各異，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冷漠無情，有的則是明顯的不屑。但肖鎮(zhèn)南沒有被這些目光打敗，他挺直了背脊。

    終于，會議在一片無關(guān)痛癢的討論中結(jié)束了。肖鎮(zhèn)南沒有理會其他人的目光，甚至連自己三叔的招呼都裝作沒聽見，他徑直走向了趙啟明。他用一種熱絡(luò)而尊敬的語氣，一口一個“叔”地叫著，仿佛趙啟明才是他親叔叔。

    身后眾人疑惑目光中，兩人各自上馬車回府。

    月光如水，靜靜地灑在肖家的府邸上，府門口的石獅子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莊嚴肅穆。

    大掌柜早已在門前等候，他的身影在燈籠的光影下顯得有些焦急。見到肖鎮(zhèn)南的馬車，立刻迎上去，關(guān)切地問道：“少爺，商會在商討哪些事宜呢？真遇到災害，商會該如何控制物價呢？有沒有聯(lián)系官府呢？”

    肖鎮(zhèn)南的臉色有些陰沉，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諷刺：“扯閑篇，就是不說正經(jīng)事�！�

    聽到少爺語氣中透露出對商會那些人的不滿和失望。大掌柜收聲，跟在少爺身后，一起穿過了大門，走向內(nèi)院。

    大掌柜見少爺臉色不好，仍硬著頭皮問：“那三老爺他……”

    肖鎮(zhèn)南的腳步微微一頓，他轉(zhuǎn)過身，面對著大掌柜，想到不能當外人面說自己親戚壞話，于是緩緩說道：“他還當我是小孩子，總想護著我�？墒�，我總歸是要繼承家業(yè)，需早日自立。大掌柜，你能愿意扶我上馬，我很開心�！�

    他的聲音漸漸柔和，眼眶微微泛紅，他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以后私下我就叫您叔叔吧�！�

    肖鎮(zhèn)南心中明白，自己這番話無疑是在拉攏人心。他感嘆于自己做這事竟這么絲滑。

    大掌柜聽得連連擺手，嘴上連說：“這可使不得呀�！�

    說到動情處，兩人執(zhí)手相看淚眼。

    這時，門外有人高喊：“少爺，不好啦！”聲音中充滿了急切和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