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笑得真難看
陳佑安本來擔(dān)心此去有危險,猶豫要不要半夏留下。
可半夏的話,讓他心頭一震。
后來的事情,也證明半夏說得對,不要分開。
陳佑安以為在胡楊林附近,很快能找到水源。
沒想到,大漠的天就是小孩的臉,說變就變。
就在陳佑安和半夏離開不久,突然起風(fēng)了。
從大漠深處席卷而來的狂風(fēng),裹挾著黃沙,讓人睜不開眼。
到后來,連人都站不住。
那片胡楊林倒成了天然的屏障,村民在其中并沒有感受到太多風(fēng)沙。
可陳佑安和半夏就慘了,他們恰巧走到胡楊林和大漠接壤的邊緣地帶。
漫天黃沙打在臉上,生疼。
陳佑安抓住半夏的手,狂風(fēng)好像要撕扯開他們。
風(fēng)越大,半夏越能感到那只大手抓著的力道越大,她的手也感到有點痛。
可即便是痛,也要抓住,半夏另一只手也覆上去緊緊抓住。
她身材嬌小,在這狂風(fēng)面前就像風(fēng)箏般,隨時都有被吹上天的可能。
太陽早已隱沒在厚厚的云層里,沒了蹤影。
氣溫在迅速下降,吹來的風(fēng)變得更為凌厲。
陳佑安和半夏已被風(fēng)吹得睜不開眼,也失去了方向感。
好不容易睜開眼,只見不遠(yuǎn)處的黃沙像千軍萬馬般涌過來,越近越像堵墻似海浪般撲向陳佑安和半夏。
陳佑安急忙抬手撐起披風(fēng)將半夏整個人裹在自己懷中。
兩人的腳已離地,身體不能自控,半夏抱住陳佑安的勁腰,心中就有一個念頭,不能放手。
陳佑安和半夏這般緊緊相擁,任由大風(fēng)撕扯。
此刻的他們不能喊對方,因為一張嘴便會吃一嘴沙子;不能睜眼,因為黃沙打在臉上,本能地閉上眼睛。
半夏心中有恐懼,但因為那溫暖的懷抱,便覺心安。
不知過了多久,大風(fēng)停了。
陳佑安起身抖抖身上的沙子,才發(fā)現(xiàn)兩人置身大漠中。
除了抬頭看到的天空,其他入眼之處全是漫漫黃沙。
他連忙看向身邊,半夏躺在他的懷里,驟然揪起的心舒展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陳佑安的耳朵口鼻進了不少沙子,他拍了拍腦袋,再看看半夏的臉。
好在他用披風(fēng)護住半夏,只是頭發(fā)凌亂,他撥開粘在額頭的碎發(fā),輕喚道。
“半夏,半夏。”
陳佑安看著眼睛緊閉的半夏,輕輕晃動身體,半夏還是一動不動。
他的喊聲開始發(fā)顫,失去的恐懼感席卷心頭。
“半夏!”陳佑安幾乎是喊出來,聲音劃破寂靜的大漠。
半夏好久,才悶哼了一聲。
陳佑安的眼眶瞬間濕了,心中狂喜。
他抱緊半夏,這種失而不得的感覺,他再也不想有了。
半夏說得對,他們不要再分開,即便面對生死,也要一起面對,在一起。
陳佑安這樣想著,看到半夏的睫毛輕輕顫動,像剛經(jīng)歷了暴風(fēng)雨的蝴蝶。
半夏想睜開眼睛,卻覺無力,想動一下身子,也動不了。
“我……這是……”
她的臉上涼涼的,有東西滑落,費力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
“你哭了?”半夏努力抬手想擦拭陳佑安臉上的淚痕。
陳佑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
自己哭了,記得上一次落淚,還是在他看著母妃離去的那晚。
陳佑安抓住半夏的手,嘴扯了扯。
“你笑得真難看�!�
半夏努力給陳佑安一個笑容,輕聲說道。
陳佑安剛要說什么,發(fā)覺握在自己手中的那只小手,失去了力量感。
半夏的眼睛復(fù)又閉上,頭靠在陳佑安的懷里。
陳佑安的手探查半夏氣息,眸光落在半夏干裂的嘴唇上。
他摸摸腰間,才發(fā)現(xiàn)水囊早不知去向,只有短刀。
抬眼入目是四面黃沙,還有灰蒙蒙的天。
只能等到夜晚有星星的時候,才能分辨方向。
可現(xiàn)在,半夏最需要的是水。
陳佑安將短刀抽出,湊近自己和半夏。
墨書看見陳佑安發(fā)的信煙火,便和棋白帶著人整裝出發(fā)。
這是他和陳佑安約定的,為節(jié)省時間,以煙火定位,他們?nèi)ビ印?br />
這一次騎馬連夜疾馳,后面跟著十多輛馬車。
按計劃會在第二日的中午抵達(dá)那片胡楊林。
可沒想到,半路遇到狂風(fēng),只能停下來,暫避風(fēng)頭。
至晚間,墨書帶人來到胡楊林。
只是不見陳佑安和半夏歸來,由墨畫和琴白帶著村民返回戚鎮(zhèn)。
棋白和墨書匆匆尋著兩位主子離開的方向搜尋。
墨書一個口哨,一只白頭鷹飛來,又沖向天空盤旋而去。
他們跟著鷹的蹤跡,向大漠深處走去。
每走一步,擔(dān)心便增加一分。
這一夜天氣寒涼,氣溫驟降,直到子夜時分。
那白頭鷹才發(fā)出凄厲的聲音,墨書和棋白策馬飛奔而去。
兩人找到陳佑安和半夏的時候,心中駭然。
陳佑安將半夏擁在懷中,半夏的身子溫?zé)�,而陳佑安的身體幾乎沒了溫度。
手臂上有道道傷痕,不深但也不淺,血已經(jīng)凝固,短刀扔在一邊。
半夏的嘴唇上滿是血跡。
“陛下!陛下!”
任是素日被訓(xùn)練有素的兩位暗衛(wèi)首領(lǐng),此刻也掩蓋不住心中的焦躁。
喊聲也自然一聲比一聲高。
“別……這么大聲……”
陳佑安費力地睜開眼睛,眉頭微蹙。
這兩人是怎么了?這般失了方寸。
棋白和墨書見陳佑安醒來,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堪堪放回肚中。
陳佑安擺擺手,輕聲道:“別吵到半夏�!�
墨書連忙把水囊湊到陳佑安干裂的嘴唇邊。
陳佑安推開,指指半夏,示意給半夏先喝。
棋白幫忙,陳佑安輕輕托著半夏的頭,水流進半夏嘴里。
陳佑安不忘將半夏嘴邊的血跡擦干凈。
半夏悠悠醒轉(zhuǎn),模糊聽到陳佑安說,“不要讓她知道�!�
不讓知道什么?他還有什么瞞著我?
半夏帶著疑問睜開眼睛,舌尖還有清洌甘甜的感覺,可喉間有怪怪的感覺。
補充了水,生出力氣。
半夏起身,雙手托著陳佑安的臉頰,左看右看。
眼眶濕了,劫后余生竟是這般感覺。
天邊已有光芒擠出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