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曾是戰(zhàn)神
兩條腿上大片的潰爛,尤其是腰以下,大腿內(nèi)側(cè),黑乎乎的東西干在上面,隱隱的還能看到褥瘡,爛穿了皮肉,幾可見骨。
李書棋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fā)麻,后背像是趴了一百只癩蛤蟆。
不行了,受不了了,太惡心了。
趴在窗戶邊幾個深呼吸,胃里還是一抽一抽的難受。
“難怪那些下人不樂意管呢,拿那點(diǎn)工資干這活,要是我,我也不樂意管。”
隨口抱怨一句,晉王已然難堪的轉(zhuǎn)過臉,閉上了眼睛,心里恨著,自己怎么還不死!
若是那時候死了該多好?
至少還能維持住幾分體面,而不是像現(xiàn)在,他想死都不能,活著忍受這份屈辱!
忽然,麻癢創(chuàng)痛的身子被翻了過來,隨后,身下那條骯臟的褥子也被撤了出去。
嘩啦啦一陣水聲,敏感脆弱的地方像一塊死肉一樣被扒開,擦洗。
還有那個女人干嘔不停的聲音,就像一條鞭子,一下下地抽打在他身上。
修長的手指徒勞的在錦被上收緊,指尖顫抖著。
李書棋簡直把這輩子最大的耐心都耗盡了。
簡單擦洗完之后,抹布一丟,口罩一摘,逃到窗邊喘了口大氣,在屋子里尋覓一圈,見床里頭還有一只描金的大箱子。
打開來瞧了瞧,果然,里面放的是棉被,很干凈,就是放久了有些陰潮。
“給你換新被子了啊,要拉要尿的吱個聲……你能控制得住嗎?別我剛給你換完,你又拉了。”
久久沒聽到回答,李書棋覺得他應(yīng)該是控制不住。
空間里也沒看見成人紙尿褲,興許是在哪個犄角旮旯,回頭再找找。
使了牛勁兒把人往里扒拉,把新褥子鋪好,又在上頭墊上兩張尿墊。
臭氣一直在鼻端環(huán)繞不去。
床邊那些惡心玩意是不能放在屋里了,李書棋把它們打包好,離身子遠(yuǎn)遠(yuǎn)的拖在地上,大臂一搖,順窗戶給扔了出去。
桌子上的檀香還燒著,她可聞不得這個味兒,趕緊把香滅了,在屋里轉(zhuǎn)圈撒消毒水。
忙活完一看,晉王仍舊趴在那,正想給他扒拉回來,就見他腦袋抵在床褥上,一顫一顫的,連著繚亂的頭發(fā)都跟著發(fā)抖。
“冷了?沒事,這就把被子幫你蓋好�!�
把人翻過來一瞅,晉王兩眼通紅,眼尾帶淚,怎叫一個凄慘可憐。
“嗐,別哭了,人這一輩子,誰還沒個馬高蹬短的時候?我好心拉你一把,你可得記著,往后萬一要是有了翻身的機(jī)會,榮華富貴也別忘了我啊�!�
晉王眼睛閉著,淚水聚在眼角,落入鬢發(fā)之中。
李書棋心里這個愁啊。
看他傷口結(jié)痂的情況,根本不像是有過好好治療的樣子,也不知道這個時代醫(yī)療水平怎么樣?
不過看他還算明白事,約么還能挺一陣子。
李書棋是典型的夜貓子,穿越之前凌晨一兩點(diǎn)鐘睡覺是常態(tài),長夜漫漫,她實(shí)在待得無聊,不如跟他嘮嘮嗑。
又拍拍他的臉。
“咱倆都是夫妻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傷是怎么弄的��?得罪你爹還是得罪你兄弟了?”
晉王還是沒出聲,不過李書棋看到他閉著的眼睛緊了緊,就知道他其實(shí)是醒著的。
可能人比較羞澀吧。
床頭,龍鳳花燭滴下最后兩滴紅淚,燭芯燒盡,亮光一晃而逝,屋子里徹底黑了下來。
霜雪般的月光西沉。
李書棋打了個呵欠,忽然有了幾分困意。
床是夠大,不過她沒打算睡在那上面。
嫌膈應(yīng)。
窗根底下,有一張放雜物的小幾。
她把上面的東西掃到一邊,又從箱子里扯出箱底的被子鋪上,捻起一角把自己一卷。
跟家里幾萬塊的床墊比不了,倒也不比學(xué)校里的床板差。
閉了會兒眼睛,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天一亮,李書棋就醒了,下意識往床邊摸手機(jī),摸了半天才想起來,屁的手機(jī),自己穿了。
床邊就是梳妝臺,她對著銅鏡簡單理了理頭發(fā)。
銅鏡中映出一張極嬌美的臉,哪怕殘妝半褪,發(fā)髻凌亂,也絲毫無損這張臉的美貌。
原主看著也就十五六的年紀(jì),一雙眼睛圓圓的,臉蛋也圓,一副溫軟好欺的乖寶寶模樣。
李書棋在心里嘖了一聲,心想:讓我這么個潑婦占了這個殼子,真是老天不開眼。
正想著,就聽外間傳出一道嬌怯怯的聲音。
“王妃可起身了么?”
“啊,起身了起身了�!�
那道聲音又道:“可要婢子進(jìn)來服侍?”
服侍?這詞兒聽著新鮮。
“進(jìn)來吧。”
吱嘎一聲,門開了,打外頭進(jìn)來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十四五歲,是個臉生的。
看穿著,遠(yuǎn)不如昨晚上挨揍的那幾個,大約是府里干粗活的。
李書棋心里明白了幾分。
想必是看自己已然兇名在外,那幾個丫鬟不想過來觸她的霉頭,就使喚個軟弱可欺的過來答對她。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的話,奴婢鶯燕�!�
說著話,鶯燕已經(jīng)捧了水和毛巾,毛巾上還有兩盒粉,一根柳枝。
李書棋全程沒動,看著鶯燕將一盒綠粉融進(jìn)水里,打濕毛巾就要給她擦臉。
不過大約是沒做過這種活,毛巾濕淋淋的,直接把李書棋的衣裳給打濕了。
鶯燕嚇得不行,連忙小心賠罪:“王妃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李書棋脾氣是不好,倒也不至于為難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
“算了,我自己來吧,你看看王爺有尿沒,給他接一下,別把褥子尿濕了。”
李書棋這邊洗臉,聽著那邊嘩啦啦,嘩啦啦結(jié)束之后,鶯燕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過來服侍她。
另一只盒子里裝的是鹽,柳枝蘸著細(xì)鹽在牙縫里劃來劃去,那叫一個難受,一口熱茶灌下去才好受點(diǎn)。
鶯燕開始給她梳頭,李書棋就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按理說,王爺這個身份地位,咋也不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啊。”李書棋疑慮道:“他這是得罪皇上了?”
鶯燕眼睛瞪圓了一圈,“怎會?王妃竟不知內(nèi)情嗎?”
“啥內(nèi)情�。俊�
在鶯燕忐忑的口吻中,李書棋才弄明白前因后果。
差點(diǎn)驚掉下巴。
晉王曾是赫赫有名的戰(zhàn)神,大周大半個疆土都是他打下來的,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
麾下白馬鐵騎打的從來都是以少勝多的硬仗。
然而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呢?
十年戎馬,百余回帶頭沖陣,他只敗了一次。
就這一次,幾乎斷送了他的命!
李書棋朝榻上看了一眼,試圖將鶯燕口中的“天府神將”,跟面前這個傷痕累累的殘廢聯(lián)系到一起。
“都怪那該死的副將,要不是他通敵叛變,王爺怎么會陷入柔然大軍的包圍?”
“那場仗真是慘烈無比,親衛(wèi)營全部戰(zhàn)死了,王爺也力竭被俘,柔然國主覺得奇貨可居,問大周勒索三座城池和十萬兩黃金才給贖回,否則就要?dú)⒘送鯛斈�!�?br />
李書棋心頭一跳:“皇上給了?”
鶯燕咬著唇,搖了搖頭。
“陛下說,大周絕不妥協(xié),一寸土地,一個銅板都不會給,倘若柔然真的殺了晉王,大周必定舉傾國之力報復(fù)!”
“然后呢?”
鶯燕往床上瞧了一眼,小聲道:“然后王爺就這樣被抬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