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眾矢之的
紅色的橫幅擋在帆樓大學的正門外,抗議者將它舉過頭頂,齊呼著上面的口號。
【帆樓大學罔顧學生死活,我兒金景陽不知下落】
抗議的人將門口堵得水泄不通,保安想上前阻攔,便被浪潮般的抗議聲擊退。
一個中年婦女立在抗議人群前,嘶聲高呼著——
“害人償命!還我兒來!”
身后的人也整齊劃一地附和。
“請校方給我們一個交代!”
抗議的喧嘩傳入相隔不遠的教學樓里,冉奕望著窗外,無奈地嘆了口氣。
失蹤的金景陽,正是他同班的舍友。
一周前,金景陽在晚課前莫名其妙地離校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金景陽的父母心急如焚,面對帆樓大學試圖冷處理的態(tài)度,不依不饒地堵在了校門后示威抗議,此事引起了軒然大波,社會輿論眾說紛紜,一時間同學們?nèi)诵幕袒獭?br />
而當晚和金景陽一起從宿舍出發(fā)到的教室,最后見到金景陽的人,就是冉奕。
冉奕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金景陽只是放下書出去了一趟,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試圖把注意力集中到課堂內(nèi)容上,講臺上劃水的教授念著PPT,如念經(jīng)般一成不變的語調(diào)令人昏昏欲睡。
他坐在教室第三排,卻感覺如芒在背,坐立不安,那一陣陣抗議的聲浪如千軍萬馬般涌來,在教室內(nèi)形成了低氣壓,灼熱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匯聚到了他身上。
忽然,他的手機震了一下。
冉奕下意識地回頭看,只見后排眉清目秀的女生朝他會心一笑。
她叫唐繪,在他人眼中,她水靈秀氣,溫婉嫻淑,一顰一笑都透著秀外慧中的淑女氣質(zhì),妥妥�;墑e的存在。加之唐繪平日里不茍言笑,也不在住在宿舍里,大家只能在課堂上見到這尊冰山美人,三年來唐繪不知成為了多少饑餓男大的夢中情人,但只有冉奕知道——
他打開手機,唐繪的消息映入眼簾。
【逃課吧小奕,與其留在這里聽水課浪費時間,不如陪我出去做點有意思的事】
他人眼中的大家閨秀,實則性格乖張,個性十足,是個不折不扣的“奇行種”。在校外住是因為不想遵守宿舍的出入限制,大家見得少是因為常常曠課,被誤認為冰山美人也只是因為別人無法理解她的奇葩腦洞。
【別打擾我學習】
冉奕冷漠地回復(fù),但還是忍不住瞥了唐繪一眼,只見她如西施般微微顰眉,輕輕咬住下唇,一只手捂在肚子上,水靈靈的雙眸仿佛朝他訴說著什么。
唐:【我餓了,聽不下去了】
無語——
冉奕剛放下手機,手機就震動得跟在桌子上跳芭蕾一樣,果不其然,又是唐繪的信息轟炸,但這一次,她卻自顧自地講起了故事。
【小奕,你聽說過雙生花嗎?”它一株二艷,并蒂雙花,同根相生卻爭斗不止,當一方死亡時,另一株也會悄然腐爛�!�
唐繪眨了眨眼,神秘的語氣就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天大秘密。
【哦�!�
【但它殺害一方并非出于恨,而是出于愛,一種以最深的傷害來表達的最深的愛,扼殺彼此,讓其與自己融為一體,獲得新生�!�
【哦。】
【你肯定好奇我為啥提這個吧,我昨晚做了個夢,竟然夢見了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
【哦�!�
【她仿佛就是另一個我,如影隨形,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觸碰,只能遠遠地隔河相望,她好像在窺探、監(jiān)視著我,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她讀得懂我的心,還想把我?guī)У搅硪粋地方,就像——雙生花一樣】
【哦�!�
【小奕你難道不好奇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嗎!】
【不感興趣,我要繼續(xù)聽課了】
冉奕不耐煩地關(guān)掉了聊天軟件,正要把手機切換到免打擾模式,受冷落的唐繪竟然直接撥來電話,驚得他把手機甩到了地上。
手機墜地的瞬間,窗外不偏不倚地傳來了抗議的呼聲。
“還我兒來!還我兒來!”
時值初春晌午,抗議的聲浪如裹腳布般又臭又長,折磨著教室內(nèi)的每一個人,冉奕制造的噪音仿佛成為了壓垮大家耐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師,外面這么吵,咱們學校難道就不管管嗎?”后排的一個男生率先發(fā)難。
教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把窗戶關(guān)上會不會好點?”
“關(guān)窗戶有什么用?這些人沒日沒夜地抗議,搞得我們晚上連覺都睡不好,心煩意亂,還讓不讓我們學習了!”另一個女生質(zhì)問。
“這...校方會好好處理的,同學們不用擔心...”教授試圖轉(zhuǎn)移話題,但積怨已久的同學們完全不理會他的說辭。
“好好處理?我怎么一點實際行動都沒看到�!�
“就是啊,整整七天了!”
“學校門口的小攤都被擠跑了!”
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但每多說一句,冉奕的頭就埋得更深一些。
忽然,第一排的班長站起身,示意大家安靜。冉奕慶幸終于有人要說幾句公道話了。
“同學們別為難老師了,校方不作為,大家都是無辜的受害者�!�
忽然,她話鋒一轉(zhuǎn),矛頭直指冉奕。
“但在場有一位可算不上無辜,明明說實話就能幫助警方找到金同學的下落,偏偏支支吾吾。害得大家只能在這兒忍受無休止的噪音!”
“就是啊——都是一個宿舍的人,憑啥不知道舍友的去向?”
“我聽說,沈校長找了冉奕好幾次,該不會是要封口吧...”
“還用多想么?舍友失蹤他能順利保研,他和校方就是一丘之貉!”
“哎呀呀,真是人不可貌相,他看起來一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樣子,沒想到用心這么險惡!”
冉奕刻意坐在前排,就是為了不看見那些人尖酸刻薄的嘴臉。
那一句句刺骨穿心的話令人作嘔,冉奕強忍著心中的怒火,他只想當班里的小透明,但這種不抵抗的心態(tài)讓其他人愈發(fā)變本加厲。
眼看教室的秩序已經(jīng)失控,忽然一個身影站到了他身旁,是唐繪。
唐繪朝他嫣然一笑,拉住他的手。
“我都說這課沒有上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