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憐的江松文
“大丫二丫也是咱們看著長大的,還有三娃子呢�!�
“您就別管了,咱們自家個的活兒,自家個兒知道的。”
都是些愛湊熱鬧的,鄉(xiāng)下地方,沒什么新鮮事兒,好不容易出了這一遭,這些大姑娘小媳婦,還有那些閑漢子們,哪里就愿意走?
偏偏里正也沒辦法,不過是瞧個熱鬧,總不能用棍子趕人,里正也不敢犯眾怒呀!
“來了來了�!�
等了好一會兒,便見兩人遠(yuǎn)遠(yuǎn)的跑過來,前頭的那個手里抱著個四五歲的娃娃,人還沒到,屎尿的臭氣便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眾人下意識便捂住了鼻子。
這孩子,正是江松文。
抱著他的,則是里正指著跟江松宗一起去拿契書的那個小伙子二毛。
他也不嫌臭,就這么把人抱過來了。
“讓讓,快讓讓�!�
他抱著人,快步穿過人群,一臉憤慨地喊道:“大爺爺,七爺爺也太不是人了�!�
“混小子,你胡說什么?”
族長斥了一聲,止住了他后頭想說的話,又在看清他懷里的娃兒時,失了聲。
“這……這是阿文?”
聽到阿文兩個字,江綠激動的站起身來,因?yàn)楣虻锰�,身子還晃了晃,她卻顧不得許多,直沖了過去,高興的喊道:“阿……”
只發(fā)出一個字,便哽住了,看著二毛懷里的阿文,呆呆傻傻的,下擺烏臟,還有一股臭氣,眼珠子目愣愣的看著前方,也沒看人,周圍這么多的人在,嘰嘰喳喳的,他卻沒有一點(diǎn)兒反應(yīng)。
江白慢了一步,卻也在看到江松文的時候愣了。
他這樣子,可不正常。
在原主的記憶里,江松文是個愛笑的孩子,不過五歲的年紀(jì),便整天念叨著長大了要保護(hù)娘,要給姐姐撐腰。
若是得了什么好東西,哪怕自己不吃,也會給兩個姐姐和娘留一份。
可如今,這個娃娃像是失了靈魂,雙眼根本沒有聚焦,身上的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不到十天,已經(jīng)瘦得像是變了一個人。
“阿文,阿文,我是二姐�!�
江綠走在前頭,手顫抖的往江松文那里伸,眼淚順著臉頰流進(jìn)嘴里。
苦,苦死了。
比那年她不小心嚼了黃蓮還苦。
“阿文,嗚嗚,你看看二姐呀,你跟二姐說說話好不好?”
江白心頭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那瘦弱的孩子呆呆的看著前方,目不轉(zhuǎn)睛,她只覺得眼眶泛酸,不知道是這具身軀的情緒還是自己的情緒。
記憶中,似乎也有這么一個孩子,早前活潑的喚著她阿姐,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情,便也成了癡傻的樣子。
人性,怎么能惡成這樣呢?
她無聲喃喃。
“二丫,你帶阿文下去清理一下�!�
她錯了,不該為了拿為契書而選擇這種柔和的方式,應(yīng)該直接沖去老宅,把那群人挨個揍一頓,再直接把他們搶走的東西搶回來。
“阿姐,家里什么都沒有�!苯G哭得更絕望了,柴火,糧食,家具,銀錢,他們都搶走了,只有一點(diǎn)兒發(fā)霉的糧食和碎枝子的柴火,讓江白她們姐妹倆兒撐了這幾天,早就已經(jīng)用完了。
江白閉了閉眼,掩住眼底的暴戾,她怕自己忍不住動手。
想到自己如果沒有來到這個世界,失去了父母和長姐庇護(hù)的兩個娃兒,不知道得活成什么樣子。
“諸位叔嬸,不知道哪位愿意搭把手,帶我小弟去清理一下?”
她不想讓他在這里感受別人異樣的眼光,哪怕他還小,哪怕他現(xiàn)在或許什么都不懂,她也不想讓他帶著一身的屎尿,在這里被人像猴子一樣的圍觀。
“白丫頭,去我家吧,我家離這兒近。”
一名六十來歲的婦人站了出來,她抹了抹眼淚,朝江白露出一抹笑容來,又不嫌棄的自二毛手里接過江松文。
“多謝三阿奶�!边@婦人,赫然是她那爺爺?shù)娜?br />
“二毛哥也去洗洗吧,這次多謝你了�!�
謝過三阿奶劉氏,又向二毛鄭重的行了一禮,待兩人走了之后,江白才將目光落到匆匆趕過來的江松宗身上,走到他的面前,伸出白嫩的手掌,冷著臉道:“拿來。”
江松宗抿著嘴唇,捏緊了手里的契書,不愿交出去。
“我再說一遍,拿來�!�
江白的眼神如藏著刀鋒,直刺得江松宗滿心生寒,下意識將手伸了出來,露出那發(fā)黃的紙張。
“白丫頭……”
“大爺爺,我爹在世時,也尊稱您一聲大伯�!�
“如今他走了還不到一個月,尸骨未寒,您也要跟著他們一起來欺負(fù)我們幾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嗎?”
她奪走江松宗手里的契書,轉(zhuǎn)頭直視族長,又看向他身旁的里正與一眾族老。
“或是各位長輩也覺得,我們姐弟三人就該這樣任他們欺負(fù)?”
她目光所及之處,竟無一人敢與她對視。
見到了江松文的樣子,他們心里羞愧呀!
“大爺爺,我決定了,我要招贅�!�
什么?
什么?
什么?
在場眾人無一不驚,最為震驚的人還不是在場的江家村人,而是以為此事了了之后,自己就可以娶媳婦回家的季延文。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江白,江白卻沒有看他。
她滿面堅(jiān)定的站在那里,可見不是說玩笑話。
“不行,我不答應(yīng)�!�
其他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江安林已經(jīng)大吼一聲,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不答應(yīng)?你有什么資格不答應(yīng)?”
江白冷笑一聲。
“我不僅要招贅,還要你們把從我們家里搬走的東西,原封不動的還回來�!�
她本想慢慢的來,可這些人不當(dāng)人,竟折磨一個五歲的孩子。
“你休想。”
江安林氣得滿面通紅,要不是族長在這里,讓他還有一些理智,他早就沖上前去了。
雖然他沖上前也不一定打得過江白,但他絕對不可能同意讓江白招贅,因?yàn)槟且馕吨麄冋娴臎]辦法占有三房的家產(chǎn)了。
“住嘴�!�
“我們這些老家伙還沒死呢,這里哪里有你說話的份?”
族長聲音顫抖,可見也被嚇得不輕。
又看向江白。
少女站在那里,明明一陣風(fēng)都能吹跑,卻似那地里的野草似的,堅(jiān)韌頑強(qiáng)。
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認(rèn)為老七那兩口子,還有安糧的兩個哥哥可以照顧好他留下的孩子,或許江白招贅,才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白丫頭,你知道招贅意味著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