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鹽漬潮汐

    防波堤上的鹽粒粘在睫毛上，邱韻望著遠處翻涌的灰藍色海浪。黎冬清默默從身后為他披上外套時，他聞到熟悉的藍墨水味道——和急診室那夜校服上沾染的氣息一模一樣。阿邱，你總說媽媽夢見的海有碎鉆般的光，映在她深邃的眼底。黎冬清翻開手機相冊，指尖停留在一張模糊的舞臺照。照片邊緣露出半截薄荷綠絲巾，那是邱韻母親在最后一次校慶演出時的裝扮。邱韻的拇指，顫抖著緩慢地?fù)徇^屏幕：這張.......你是從哪找的?校史館的舊報紙掃描件。黎冬清點開詳情頁，2011年4月17日的《城市晚報》文化版。我整理了三年。潮水漲的快要漫過鞋子，邱韻在咸澀的風(fēng)中閉上眼睛，感覺無名指似乎套上了什么冰涼的東西——是那枚刻著心電圖紋的銀戒，尺寸正好卡在指節(jié)。我這枚，是實驗室用廢料打的。黎冬清轉(zhuǎn)動自已手上那枚，內(nèi)側(cè)露出極小的QY刻痕，臉上掛著抹不掉的微笑。每次讓不出題或者想你了就打磨兩下，現(xiàn)在......都快能當(dāng)鏡子用了。黎冬清自嘲地說�！斑�好.....還好我們現(xiàn)在又在一起了......還好你愿意給我機會，讓我關(guān)心你...”邱韻望著他倒映在戒面上的眼睛，深邃又柔情。邱韻突然想起藝考前的無數(shù)個深夜........畫室里黎冬清假裝過來找他有事，卻留下整盒溫?zé)岬蔫凌烁啵还室馊撬�，說是為了道歉給自已打了一整個學(xué)期的熱水；因為自已說想吃玉蘭蜜，手上被燙傷了也不說，第二天就帶來給自已，說是別人隨手給的。玻璃罐上的水汽和此刻的海霧重疊，他突然明白那些巧合里藏著多少小心翼翼的注視與關(guān)懷......帶你去看個東西。黎冬清拉著他奔向燈塔下的礁石區(qū)。在生銹的導(dǎo)航浮標(biāo)后面，藏著用防水布包裹的速寫本。翻開泛黃的紙頁，全是不通角度的吉他少年——趴在課桌上一邊聽歌一邊補覺的，在天臺就著冷風(fēng)啃面包的，有上課迷迷糊糊結(jié)果被老師提問的，甚至有輸液時睫毛在臉頰投下陰影的，乖乖看著他的。你......邱韻的指尖停在2002年3月12日的畫稿，右下角標(biāo)注著今日心跳異常3次。校醫(yī)室借來的L檢報告。黎冬清用鉛筆尾端點著某處曲線，這是你偷吃我桌洞里的辣條的時侯......”積壓多年的疑問終于找到出口。邱韻想起總在補全的課堂筆記，永遠擰好瓶蓋的礦泉水，還有每到陰雨天就會出現(xiàn)的暖手寶。原來這些碎片早在他無知無覺時，被某人用八年時間拼成完整的星圖。直到今天，黎冬清神神秘秘叫來邱韻，告訴邱韻抬頭看。邱韻才知道，原來自已頭頂:漫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