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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我助了年下小將軍五年。

    是他的紅顏知己,也是他的溫柔鄉(xiāng)。

    直到有一天他捧著大紅喜帖,滿臉笑意地對(duì)我說:

    "幫我挑一份樣式吧。"

    見我沉默,他語氣帶著幾分愧疚,低聲哄道:

    "心肝姐姐,我娶她只是因?yàn)榧易迓?lián)姻,最在乎的還是你。"

    "她的家族能給我提供軍資,這是為了未來的大局。"

    可惜,他話音未落,他的未來和大局,就已經(jīng)分崩離析。

    誰讓他背叛了江湖最大的勢力,我。

    1

    外頭亂糟糟的。

    街上都說少年將軍班師回朝,怕他的愛他的,姑娘們都跑去街上看熱鬧,今天生意也沒有。

    我正覺得無聊,門卻被一把推開。

    來人一身月白常服,唇紅齒白,分明還是個(gè)少年。

    眼底,卻藏著不屬于少年的殺伐。

    手腕從衣袖中露出,肌肉緊實(shí),鎖骨下傷疤,若隱若現(xiàn)。

    ——是男人所能擁有的、最好的肉體。

    我撐著頭,懶洋洋地掃了他一眼,他便咽了口口水,像是忽然間口渴。

    "......姐姐,"

    謝無染靠近跪坐在我面前,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嗓音低沉帶笑,目光灼灼,像帶著火,

    "無染一直在想你。"

    我抿了一口果酒,

    "嘴真甜。"

    話音剛落,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紙,輕輕放在桌上。

    "什么東西?"

    我看著那紅紙金字,目光一凜。

    謝無染起身,伸手按住我的肩,另一只手卻滑到我腰,輕輕揉捏。

    "喜帖,"他低聲道,呼吸灼熱得擦過我的耳朵尖,

    "我半個(gè)月后便要成親,來請(qǐng)姐姐幫忙挑個(gè)喜帖樣式。"

    嘴上這么說,他手上的動(dòng)作卻絲毫沒有停,越來越放浪放肆。

    我盯著他那張漂亮的臉蛋:

    五年,我?guī)缀跏强粗麖纳倌曜兂赡腥�,明明眉目間還帶著幾分少年天真的笑意。

    這么好看的一張臉,卻說出這樣喪心病狂的話。

    "成親?"

    我的聲音涼得能掐出冰渣,

    "謝無染,你來逗我玩?"

    謝無染沒躲我的目光,手指卻順著我的腰側(cè)慢慢游走,眼里是淡淡的委屈:

    "知予姐姐,這門親事是皇上的意思,對(duì)方是程家姑娘。程家世代掌軍資,有了他們的支持,我在朝中的位置才會(huì)更穩(wěn)。"

    "更穩(wěn)?"

    我冷笑,往后退了一步,把他的手從我身上推開,

    "那我算什么?"

    他卻伸手拉住我,目光深深,帶著幾分隱忍的歉意:

    "你當(dāng)然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諷刺。

    五年里,我掏心掏肺地扶持他,從一個(gè)落魄少年將他送到現(xiàn)在這高位。

    為他送藥、送信、搭橋鋪路,每一次他受傷,我都親手替他包扎。

    江湖上哪個(gè)臭男人,可以有這樣的殊榮?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的真實(shí)身份,謝無染倒好。

    他翅膀硬了。

    居然捧著和別人的喜帖,來讓我挑樣式?

    "謝無染,"

    我聲音淡得像一場冷風(fēng),要散了,

    "你可以滾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會(huì)這么說。

    "滾出去。"

    我抬手拍了拍身旁的矮幾,立刻有護(hù)衛(wèi)推門而入。

    護(hù)衛(wèi)看到來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少年將軍,目露驚詫。

    謝無染一步一回頭,人已經(jīng)在門外,回頭眼里,似乎還藏著復(fù)雜情緒:

    "知予姐姐......"

    我揮揮手:

    "以后別再來了。"

    等人走后,我端起桌上的酒,一口飲盡。

    苦澀得我雙眼朦朧。

    "從明天起,"我對(duì)貼身侍女吩咐,

    "放消息出去,說我宋知予,要找新歡了。"

    2

    這五年,我以為我和謝無染之間,是愛情。

    深夜他身披戰(zhàn)袍,滿身血腥,推開我的門,明明身上有重傷,回來第一個(gè)見的人卻是我。

    謝無染會(huì)靠在我肩上低喘:

    "姐姐,讓我抱一會(huì)兒吧。"

    我替他擦拭肩膀上的血跡,他一手?jǐn)堊∥业难�,低頭在我耳邊笑:

    "好疼......姐姐知不知道,我差點(diǎn)就死了。"

    "死不了。"

    畢竟我的人,可在暗處罩著他呢。

    謝無染在自己的屬下面前,也從不避諱與我的親密。

    一次飲酒后,他帶著醉意,把我攔腰抱起,眾目睽睽下將我扛回營帳。

    屬下們噤若寒蟬,他卻一臉得意:

    "我家姐姐在等我,你們都滾吧。"

    為了我,謝無染甚至在身上紋了一朵花。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種花,"知予花"。

    只開在絕壁之巔,風(fēng)吹即落。

    謝無染把花紋在了下腹,只有脫下盔甲時(shí),才能看見。

    每次看到那個(gè)紋身,他總是笑得張揚(yáng):

    "知予姐姐,你看看,連我的身體都刻上你的名字了。"

    林林總總,我只覺得甜蜜。

    可當(dāng)謝無染把那張喜帖放在我面前,我才意識(shí)到,這些年所謂的占有和癡迷,根本不是愛。

    我放出風(fēng)聲,說要找新歡。

    消息傳遍江湖,連我?guī)煾付紒砜次摇?br />
    "哭過了?"

    師父一見我,便挑起眉,語氣里滿是怒其不爭,

    "就為個(gè)小男人?"

    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流過眼淚,師父這么一問,我又撲到她懷里,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聲音哽咽:

    "師父,謝無染說要娶別人。"

    師父冷笑:

    "謝無染?我看你是被他那張臉迷得暈頭轉(zhuǎn)向了。"

    她替我擦干眼淚,語氣中滿是不屑:

    "男人這種東西,靠得住,母豬都會(huì)上樹。"

    "可是......"

    我吸了吸鼻子,聲音里帶著一絲不甘,

    "他以前明明......對(duì)我那么好。"

    "好?"

    師父挑眉,眼神凌厲:

    "他不過是需要你。你傻乎乎地為他鋪路,他自然樂得逢場作戲。"

    她摸了摸我的頭,語氣放緩:

    "別為這種人傷心。江湖是你的,未來是你的,男人算什么東西?"

    "想找新歡?"她嘴角一勾,

    "我替你挑了好幾個(gè),保準(zhǔn)哪個(gè)都比謝無染更合你心意。"

    我破涕為笑,輕聲道:

    "謝謝師父。"

    幾日后,手下來報(bào),說謝無染請(qǐng)我到府上一敘。

    我本不想去,師父卻笑著拍了拍我的肩:

    "去吧,看看這小白眼狼還能翻出什么花樣。"

    到了將軍府外,我便聽見院中傳來的談笑聲。

    "謝將軍這一次可真是前途無量啊!他主動(dòng)聯(lián)姻程家,軍資有了保證,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就是,不愧是少年將軍,步步為營、真會(huì)謀劃。"

    "聽說酒樓那個(gè)宋知予......"

    "一夜風(fēng)流而已。"

    3

    "可惜啊,將軍終究還是要往高處走。程家小姐,不光是家族背景,聽說還是個(gè)美人呢。"

    "誰叫宋當(dāng)家只是個(gè)江湖女子呢?再風(fēng)情萬種,也入不了朝廷的眼。"

    將軍府的花廳外,我站在樹下,清清楚楚地聽見那些權(quán)貴的竊竊私語。

    推門而入的一瞬,廳內(nèi)的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齊齊看向我,神情各異。

    一時(shí)之間,空氣仿佛都凝滯了。

    我抬高下巴,慢條斯理地掃了眾人一眼,唇角帶著一抹似笑非笑:

    "怎么,不繼續(xù)聊了?"

    剛才還趾高氣昂的貴人們,這會(huì)紛紛低頭不語,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他們說過這么多女人的閑話,哪個(gè)不是羞愧得恨不得鉆到地縫里。

    這還從來沒見過哪個(gè)女人,像我一樣,非但不躲開,居然還敢跟他們當(dāng)面對(duì)峙。

    氣氛正尷尬,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在這里嚼舌根?"

    謝無染從長廊的陰影中走出來,身姿挺拔,五官凌厲卻。

    他慢條斯理地解下腰間佩劍,朝我走來。

    "知予姐姐,"

    謝無染低頭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眼神深邃又灼熱,

    "你真的來了。"

    謝無染的目光像灼燒的炭火,落在我臉上,掃過我的肩頸,喉結(jié)微微動(dòng)了一下。

    眾人見正主來了,紛紛起身告辭。

    偌大的廳堂,很快走得只剩下我們二人。

    謝無染走近,身上獨(dú)有的冷冽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淡淡的藥草味。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我的脖頸,動(dòng)作親昵又曖昧。

    "還戴著這條項(xiàng)鏈呢?"

    "......還給我吧。"

    手指勾住鏈子輕輕一拉,就露出了那顆用狼牙做成的墜子。

    我皺眉,沒有回答,生怕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在他面前支離破碎。

    五年前,他還是個(gè)毛頭小子,為了救我,曾獨(dú)自一人深入狼群。

    等到他拖著一身血污回來時(shí),手里緊緊攥著一顆狼牙。

    "知予姐姐,這是給你的。"

    他把狼牙遞給我,笑得天真又燦爛,

    "以后,謝無染的命都是你的。"

    我心動(dòng)了。

    整整五年,再好的金銀珠寶,都比不過這一根拿命換來的項(xiàng)鏈。

    連坊里的姑娘們,都笑話我戴的項(xiàng)鏈破敗。

    我原覺得是她們不懂男人的真心。

    如今想想,是自己自作聰明。

    謝無染要我摘了。

    "怎么,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知道要送姐姐貴重物品了?"

    我聲音里滿是嘲諷。

    可惜顫抖的嗓音,卻還是讓我的驕傲露了馬腳。

    我眨了眨眼,忍下滿上來的淚水。

    "......"

    謝無染目光定在我泛紅的眼眶上,像是被刺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

    他伸手想碰我的臉,又覺光天化日,手指僵在半空,最后只是低聲說了一句:

    "算了,姐姐愛戴就戴著吧。"

    我的喉間一陣發(fā)酸,硬是笑著將項(xiàng)鏈拉斷,遞到他面前。

    繩子勒住脖子的疼痛,讓人清醒。

    "給你。"

    我不要了。

    項(xiàng)鏈,人,我都不要了。

    他來不及伸手接,項(xiàng)鏈就這么落到地上。

    謝無染的目光沉了沉,剛要張嘴,卻被門外通報(bào)聲打斷:

    "將軍,程如曦小姐到了。"

    門外走進(jìn)一位身穿絳紅羅裙的女子,眉目精致,肌膚如雪。

    她聲音嬌柔甜美,腳步輕盈,一腳踩到項(xiàng)鏈上驚呼,

    "呀,這是什么臟東西。"

    再一腳踢開。

    程如曦抬眼目光再掃過我,語氣含笑卻帶著刺:

    "你就是宋知予?坊間都說,你是哥哥的紅顏知己。"

    謝無染搖頭,摸摸她的腦袋,眼里溫溫柔柔:

    "都是謠傳,不過是我常去姐姐的舞坊。"

    本以為話題這么就過去了,程如曦卻不肯放過,

    "那么些年,無染哥哥這么好的男人,宋當(dāng)家居然都沒愛上?"

    廳堂里,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4

    謝無染寵溺地勾了勾唇角,眉眼間帶著幾分無奈:

    "如曦,夠了,不鬧了。"

    程如曦抬起下巴,靈巧地吐了吐舌頭:

    "無染哥哥,我和送當(dāng)家開玩笑的嘛。"

    "送當(dāng)家,我和無染哥哥的婚禮,你可一定要來。"

    程如曦嘴巴上這么說,眼神卻滿是挑釁。

    一般女人哪里有這個(gè)臉,來參加舊愛的婚禮?

    我不同,我不是一般女人。

    程如曦卻不料我居然點(diǎn)頭,"嗯"了一下,

    "一定到。"

    謝無染大婚當(dāng)日。

    府邸內(nèi)張燈結(jié)彩,紅綢鋪滿了整個(gè)庭院。

    程如曦一身鳳冠霞帔,妝容精致,眉眼溫柔又嬌媚,可每次看我的眼神,卻滿是濃濃的敵意,

    "宋當(dāng)家穿的真美啊,不虧是舞坊的當(dāng)家,見過的男人,恐怕比我見過的女人還多?"

    我懶得搭理她斗雞一樣的發(fā)言,面無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卻笑得更燦爛了,聲音略微拔高:

    "宋當(dāng)家用自己身體,侍奉男人,可曾想過有一天,心心念念的男人嫌棄你臟了、老了,不要你?"

    "畢竟年紀(jì)、樣貌、身份,我可統(tǒng)統(tǒng)都是無染哥哥最愛的那一個(gè)。"

    我悠悠嘆了口氣,

    "知予花。"

    "啊?"

    "只在絕壁之巔,風(fēng)吹即落。"

    我站在原地,掃了一眼滿堂的喧鬧,笑得漫不經(jīng)心:

    "你知道謝無染腰腹下,有一朵知予花的紋身嗎?你猜......他為什么紋?"

    程如曦畢竟是個(gè)尚未出閣的大小姐,被我一句話,堵得面紅耳赤。

    她還沒來得及暴跳如雷,我已經(jīng)搖著扇子,悠悠走開:

    謝無染,不過是個(gè)我丟掉的男人。

    誰愛要誰要。

    我走到偏廳,還未來得及喝口茶定定,卻被人一下拉進(jìn)屋子,壓到墻上。

    撲鼻是清新的藥草香。

    "宋知予。"

    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謝無染逆著光站在那里,五官立體深邃,眼底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

    "剛才,你和程如曦說了什么?"

    他身上的冷冽氣息將我籠罩。

    "你不是聽到了么。"

    我冷冷地答,語氣毫不客氣。

    謝無染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撫過我的脖頸,帶著多年征戰(zhàn)的薄繭。

    "知予姐姐......你就那么喜歡我?那朵知予花,你確實(shí)很久沒見了。我多久沒有碰你了?想不想我......?我很想你......"

    他湊近我,氣息炙熱地噴灑在我脖子上,身體往我壓了壓:

    "你知道的,知予姐姐,我愛的只有你。"

    我抬頭看著他,眼神冷得像冰刀,硬生生看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謝無染,"

    我的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嚇到,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曾經(jīng)愛過你。"

    "五年,我看著你從一個(gè)少年郎,長成一個(gè)男人。"

    謝無染的動(dòng)作僵硬了,像是被這句話震住。

    我笑了,眼中帶著輕蔑與釋然:

    "可惜,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透了,這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錯(cuò)誤。"

    我推開謝無染,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你說你愛我、想我,"

    我停住腳步,冷冷地回頭看他,

    "怎么不像條乖狗一樣,匍匐在我的面前求我?......你根本配不上我的愛。"

    "怎么?即將成婚,發(fā)現(xiàn)東邊的事情解決不了,又想起來找我了?"

    又有哪個(gè)男人,毀會(huì)在自己的大婚之夜,特意親近其他女人呢。

    謝無染瞳孔一縮,語氣都亂了,哪里還有半分剛才游刃有余的樣子,

    "宋知予,你、你都知道......?!"

    誰不知道呢。

    東邊,本來就是我送給這個(gè)臭小子的禮物。

    夠他忙一陣的了。

    我推開門的一瞬,差點(diǎn)撞上門口的程如曦。

    她扶了一把歪掉的頭飾,臉上連笑容都掛不住了,咬牙切齒地瞪我:

    "宋當(dāng)家,躲在沒人的屋子里,你不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吧?"

    我冷冷掃了她一眼,懶得與她計(jì)較。

    徑直往外走。

    程如曦卻上前一步,擋在我面前,嘴角的惡意更加陰險(xiǎn):

    "嘖,你們舞坊的女人,就這么放得開?臭不要臉!"

    她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衣袖,用力扯住,想要撕開我的衣襟。

    "你這么想表現(xiàn),不如當(dāng)眾展示一下你的身體?"

    "讓我看看,都賣過多少次身給不同的男人......這么賤的身體,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賣弄。"

    "啪——"

    巴掌甩在臉上,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偏廳里。

    周圍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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