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羅晹你醒了嗎?”
莫若拙旋開一條門縫,大床上沒有人,但里面有其他聲音。
繞過面積很大的房間里一塊馬來立漆的隔斷,就看到背面沙發(fā)上玩游戲機的羅晹,沒穿上衣,褲子松垮垮耷拉在腰間,有一碼一碼的腹肌,被光影分割的五官十分立體,視線寡淡地從墻上瞥了莫如拙一眼,又看回投影。
兩分鐘后,音效刺激的競速游戲結束,羅晹扔開手柄,看向一旁乖乖等他玩游戲的莫若拙。
莫若拙背上的雙肩包很滿,像手臂和腿細細的烏龜,大眼睛水亮亮,“你起這么早玩游戲�!�
羅晹告訴莫若拙時:“玩點游戲醒覺�!�
“專門等你”這個訊號讓莫若拙很高興的樣子,說:“既然學習熱情這么高,那我們就快點開始吧�!�
然后分別把他們的作業(yè)拿出來。他早就猜到羅晹書包都沒有,不會帶作業(yè)回家,試卷都印好了兩份。
羅晹看看作業(yè),看看莫若拙,啪嗒,把原子筆按出來。
莫若拙熱情滿滿寫功課時,漫不經(jīng)心轉著筆的羅晹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他在座位上的小心思。
和昨晚拉開距離接電話一樣,莫若拙還和他保持著謹慎。
羅晹視線掠過試卷的字里行間,回憶起昨晚像流浪狗一樣被自己撿到的莫若拙。
在車上在嘗第一口餃子的時候,他禮節(jié)性地問羅晹。
當羅晹說就是給他帶得,他好開心地對羅晹笑。然后一個餃子在嘴里,在半邊的臉頰撐起道可愛的弧。
羅晹若有若無地笑笑,車里的氣氛變得好了些,莫若拙拿眼睛瞅他,眼睫毛延展到外眼梢,很清純。
又下車前面對羅晹?shù)膯栴},莫若拙茫然地張了下嘴唇,嫩紅的舌尖一探,很姣。
就像上一次,明明接吻時換氣也不會,清純的舌頭又吮糖一樣纏著吻他的羅晹。
羅晹覺得這可能是莫如拙這樣的人的天賦,就算不是羅晹,對其他人莫若拙也是一樣的反應。
要是莫若拙遇到他之前就被調教過,羅晹在這里的生活又會變得無趣。
所以莫若拙的任何反應都變得有趣。他不明顯的小心警惕,以及躲躲閃閃的目光,也更人興奮期待。
在莫若拙看過來時,羅晹問他喝不喝水,然后去端來兩杯干凈的水。
看莫若拙緩解緊張地喝了一大口,羅晹又有些可惜。
再喂莫若拙藥沒有那么容易,那莫若拙什么時候能讓人抱在懷里弄?又小又嫩的那里什么時候能插進男人的陰莖?
但莫若拙好瘦小,長袖長褲下的手腕和足頸纖細,能輕易被另一個人的手和膝蓋握住、壓制,在地上動彈不得。
然后想強奸他的人,還能空出一只手,脫他的褲子,粗魯操進去感受快感時,也能捂死了他的下半張臉。莫若拙只能看著人哭,或痛、或恨、或絕望,像碎鉆的眼淚流到地板上。
被侵犯后,得到的那筆錢會讓莫若拙開心嗎?
莫若拙沒有那么喜歡錢。那些錢足夠讓他的養(yǎng)母住最好的病房,用最好的藥,莫若拙接受了了,也會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哭腫了眼睛,沖洗他難以啟齒的傷口。
這些細節(jié)像是活的,在說“我們是真的”。
性興奮讓羅晹看人的目光出現(xiàn)變化。
莫若拙還在認真思考,鼻尖潔白。似有所感,抬頭對羅晹笑笑,“怎么?”
羅晹想,這樣的身體是一次性,也太浪費了。
“莫若拙,這道題對嗎?”
莫若拙伸長手臂把他的作業(yè)拿過去,看了下,委婉說:“不太對�!�
“哪里?”
莫若拙瞅眼他,
“都不太對�!�
然后搬著板凳坐過來,翻開課本,從套算的公式開始講。
羅晹或多或少聽進去一些,最后寫對了一道數(shù)學大題的第一小題。
莫若拙要再接再厲,羅晹已經(jīng)扔了筆,拿出手機看。
以為他學煩了,莫若拙在他做的題旁邊寫了“good”,讓他再寫一會。
羅晹看看殷切的莫若拙,把手機蓋上,重新拿起筆,就有人開門走進來。
沒有敲門,也沒有喊羅晹?shù)拿�,就聽到逐漸走近的腳步聲。
莫若拙抬頭去看,走進來的男人沒看他,冷冷道,“羅晹過來�!�
羅晹跟著神色倨傲的男人離開前,說今天的補習結束了,讓莫若拙先回家。
莫若拙抱著書包下樓,又回頭看看。
樓下的工人說是羅生周末過來,是為小羅生上周打架的事。
原來是羅晹?shù)母赣H。
看著也太兇了。
“少爺太桀驁不馴喇,羅生要教仔喇�!�
從羅家?guī)н^來的工人好似很了解兩父子的相處模式,他剛悄聲說完,樓上就突然有了異響。
羅仁錫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當即羅晹?shù)哪樉屯云ァ?br />
羅晹擦了下嘴角的血,目光陰冷,余光睨著洞開的書房門。
他不動,羅仁錫也愣了一瞬。
羅晹和他一樣高以后,雖然體格仍然遜于一個中年人,但他從小就學各種防身術,再也不是能隨便被人打翻在地、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孩子。
有幾次,羅仁錫還因為羅晹稱病了幾天。
于是在每次收場都逐漸難看后,羅仁錫都很少對他動手。
這次羅仁錫一巴掌扇過去,羅晹似笑非笑看他。
羅仁錫眼瞳壓緊。
他看羅晹?shù)哪抗猓倳幸环N憤怒,兼具惡心,這種目光轉移自羅晹九歲。
那時候他學人私奔的母親被找到。就在澳門的一處又老又舊的樓房。
那時候離港都有私人飛機迎送的羅晹沒想過在離香港這么近的地方還會存在那樣房子,像條癩瘡斑斑的流浪狗。
他下車時就感覺到畏懼,身體發(fā)抖,被羅仁錫從后推下來,拎著右手,一路提著上了四樓。
羅仁錫的助理在窄門外說,是他的一個手下在賭坊旁邊的雞竇街見到了霍小姐,這才找到人在這里。
羅仁錫從鼻子里發(fā)出冷笑,問羅晹,“想不想見見媽咪?”
然后一把推開了面前薄薄的鐵門,并把羅晹扔了進去。
那個房子很小,進屋就沒有遮掩,空氣有房間的汗餿味、公廁的屎尿臭味、還有一種未知黏稠的氣息。
羅晹從能黏在皮膚上的惡心空氣里抬起頭,就和床上和男人交纏,好似極樂、又好似痛苦的女人對上視線。
不知道當時霍英娉是先笑了,還是直接在尖叫。
他只記得那種尖叫像是會有血從頭皮滲出來,還有幾天后,她死了。
過去的回憶控制了情緒,羅仁錫動起手像當初毫不留情把羅晹推下車門一樣。
羅晹捂住肋骨倒退半步,輕微耳鳴中,沒聽到其他聲音,瞬間抄起一旁的東西,在墻上敲碎了就要往羅仁錫脖子扎。
這時突然一個人橫插進來,薄薄的后背貼著他。
羅晹目光頓頓,然后很快松開拿在手里白瓷花樽。
掃了眼把羅晹像雞雛一樣擋住的人,羅仁錫在外人面前生硬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動作。
一個瑟瑟發(fā)抖的男孩,普通的樣子、普通的穿著。
羅仁錫帶著諷意,看眼本性難改的羅晹。
改玩男仔了。
也好,以后不用擔心私生子的問題。
離開前,他對模樣清秀的莫若拙意味不明地一笑。
莫若拙見識少,跑上樓就被眼前的一切嚇得后頸一顫,羅晹父親的目光更讓他后背的寒毛都炸了下。
回頭去看羅晹,羅晹站在碎片里,面無表情握著流血的右手,收回視線后,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莫若拙一笑。
自己事自己知,但莫若拙在羅晹風輕云淡的表情里覺得難過。
羅晹可能不是一個好學生,也有惡劣的性格,但在某些方面,會說自己父母已經(jīng)去世的羅晹,和他一樣同病相憐。
莫若拙周末下午都是要去陪莫嬋,這次也自作主張把羅晹拉著去了醫(yī)院。
在等莫嬋午休醒來的時候,羅晹和他一起坐在病房外,不斷小聲說著話。
主要是莫若拙在說話,羅晹看著不安靜的走廊,也被來往的人偷看。
羅晹問他:“好奇怪,是你被嚇到了?”
莫若拙不吝嗇地吐露小秘密,“我其實挺怕當爸爸的人。他打你又好疼。你手還疼嗎?”
羅晹攤開手給他看。
莫若拙像招手就來的小狗,湊近了看。
“羅晹你今晚可以來我家�!蹦糇菊f,“唔,以后也可以�!�
羅晹沒說好還是不好,只是捏住他的手腕,把他拉進懷里。
莫若拙又驚奇又困惑,只能眨眨眼。
來來往往的醫(yī)護看他們,莫若拙偏頭藏了藏臉,好像是在親羅晹?shù)牟弊樱┯仓鴿u漸臉紅。
他看到一個陪護走近,趁機抽走出汗的手心,站起來去看莫嬋醒沒醒。
羅晹跟過來,像松鼠的尾巴。
離開醫(yī)院時,沒有之前那么生疏尷尬了,但羅晹就和莫嬋一樣叫他“莫莫”。
“大噶都有病喇”
一個周末的時間,羅晹再到學校,發(fā)型就變了。
他剛來時的頭發(fā)是新染的,顏色淺,像冬天吹起的霧,略長,稍微遮著眼,又頹又冷。在他面前還矮了半個頭的班主任,看在他家捐的新校區(qū),暗暗吃了很多降壓藥自我寬心。
周一當班主任早自習站在門口,看到短寸版的羅晹,鏡片下的眼睛都一瞪,特意往四人桌那邊多走了兩圈。
下課時班長抱著作業(yè)來辦公室,班主任特意叫住他。
根據(jù)匯報的班級情況,得知他們班內一切正常,新同學和班級也融合得越來越好,班主任欣慰不已,并也替自己的小助手感覺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這段時間班里的事辛苦你了,現(xiàn)在他愿意走出改變的第一步,以后你的工作也會輕松很多�!�
莫若拙聽著偷偷抿嘴,微微傾到一邊的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羅晹在這里的態(tài)度發(fā)生的小小改變,也換了發(fā)型,的確都是因為他,但老師這么說,好像現(xiàn)在的羅晹真是算他一項偉大的成就。
每次看到羅晹?shù)男掳l(fā)型,他就想起周末羅晹說“不準剪”,又退步說“我替你剪”,最后坐在他家的小浴室,讓他把自己的頭發(fā)推掉。
當時羅晹,好像順對了毛,就會露出肚皮、親人的狼狗。他下去扔個垃圾,都要一起。
越想越不好意思,莫若拙臉上微紅。
看薄臉皮的莫若拙頭越埋越深,甩手當托兒所所長的班主任才自覺放過了他。
在離開前,莫若拙抬頭向老師要之前的周考試卷。
按照規(guī)定,申中的試題是不外傳,畢竟教育市場競爭這么激烈。
但要題的人是莫若拙,班主任沒多說,就答應他打印了一份全套出來,讓他下節(jié)課來取。
莫若拙走出辦公室,已經(jīng)是課間接近尾聲,便從天橋小跑穿過教工區(qū),隔著一條三個班級的走廊,看到他們班級門口聊天的羅晹幾人,在預備鈴聲中陸續(xù)走動的人影里,像相片里的模特。
當莫若拙走過了前面兩個班,他們還在原地說著笑,秋風只把他們領帶吹得微動。
瘦高、陰沉的羅晹站在矮墻邊,雙肘搭瓷磚上,高鼻梁讓側臉也有非常好看的線條。
莫若拙正在思考今天的風冷不冷,羅晹就在此刻看過來,眼眸淹沒在晴暖的日光中。
感覺是秋風把羅晹推過來。
莫若拙剛要笑容燦爛地打招呼,又注意到其他幾個人的目光。想起那天鄭家凱他們的笑談,莫若拙便收起了自己看起來像是套近乎的熟絡,只在路過時禮貌微笑頷首。
“莫莫�!�
莫若拙腳步一頓。
他就這個小名莫若拙是聽習慣了,但羅晹?shù)目谝簦阉械孟褚环N吃的。
莫若拙自然而然抬頭,干巴巴對幾人說:“老師要來了,快進教室�!�
幾人也意味不明笑笑,跟在莫若拙身后不緊不慢走進教室,期間在說今晚要去哪里玩。
鄭家凱的聲音說,本來這周末就找他泡私湯,他不在,原來是去理發(fā)了,結果遇到個這么手挫的理發(fā)師,簡直衰到貼地。
聽到意有所指的話,走在前面的莫若拙馬上回頭,好像是要看羅晹?shù)男掳l(fā)型,又被幾雙神色各異的眼睛抓個正著,一愣,受驚的小馬駒一樣扭過頭,快步走回了座位。
“我叼!”
真的是他!
一上午,感覺發(fā)現(xiàn)了什么的三雙眼睛都若有若無盯著莫若拙的后腦勺。
羅晹之前是說過他找了莫若拙去他家上課。
羅晹無聊,莫若拙貪錢,也就沒有誰把這場金錢交易當回事。
這次羅晹為了哄人開心,剪了一個中規(guī)中矩的發(fā)型,也像個一身邪氣的少年犯。
當他身邊的人把莫若拙看了又看,找不出穿著衣服時哪里特別,就慢慢地打消了興趣。
但是,過了兩周羅晹還是每晚都要準時回家,就算不在那個時候回去,也會讓司機去接人。
最后一局比賽結束,網(wǎng)球還在地上滾動,羅晹背著球拍,干脆利落走了。
杜祈昀拎著球拍活動酸痛的手腕,貌若好奇,
“他最近好中意班長,上次還說班長眼睛大大的,說像鉆石�!�
鄭家凱拉高球網(wǎng),鉆到這面,又不滿又好奇,“甘奇怪,喂了迷魂湯咩?”
瞿紀濠接過工人遞來的果汁,飲了一口,漫不經(jīng)心說:
“Erick就是貪戀溫柔,食厭咗就好咯。”余光睨到杜祈昀似笑非笑,便岔開了話題,“不過Erick的生日快到了�!�
鄭家凱用白毛巾擦著脖子上的汗,臉上的不悅散開,心底一算,
“系呀!今年如何玩?要唔要返……”
杜祈昀直接打斷了他的提議,“他現(xiàn)在不會想回去,不如就在這邊過喇,到時候把班長請來,他肯定就開心喇。”
瞿紀濠和鄭家凱彼此看看,也都點頭。
一起離開球場時,鄭家凱邊走邊看手機,發(fā)現(xiàn)那天恰好是工作日,意思是他們還要上課。他情不自禁罵了一句臟話。
立冬剛過兩天,氣溫在申市的變化還是緩慢、漸進的冷意鉆進衣服。
羅晹富麗堂皇的家是個恒溫的城堡,永遠不冷不熱,剛剛好。
莫若拙小時候站在鐵門外看這種端莊美麗的大別墅,覺得住在里面的人一定也是永遠客氣、優(yōu)雅的。
但是當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坐在桌前的莫若拙拿著紅筆,軟糯糯的、小聲罵人,“他娘的,還做錯了�!�
走路沒有聲音的羅晹從背后送來一份芭菲,四顆新鮮的大,巧克力棒、冰淇淋,下面還有一層厚厚的餅干碎。
好看又好吃,莫若拙吃得整個肚子都涼涼的,才壓下了怨氣,又看看羅晹?shù)哪槨?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