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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恰好,“咚”,樓上像有一只踩著欄桿的笨貓摔在了地上,一個虛影在二樓一閃而過。

    吳家妤馬上轉過頭去看羅晹。

    羅晹看著二樓的視線緩緩收回,狹長的眼梢睨向他們,露出一種熟悉的笑容。

    “Sophia……”羅晹第一次念出她的名字,從舌尖到眼角帶著冰冷的陰鷙,“我以為你是聰明人,拿了錢就好好躲起來,好好守著你這的爛命�!�

    吳家妤身形猛地一顫。

    她已經昏了頭,跑回國,還到了這里。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像那一晚,她被一個念頭攥住了神經。

    這次,她想見他,想說對她來說刻骨銘心的初遇,還有一次認真的表白。。

    她在杜祈昀手中掙扎了幾下,就像乳燕投林,裙擺翩翩欲飛奔向羅旸。

    羅旸都沒看她,

    “滾�!�

    羅旸沒打過女人,但不代表他有那種教養(yǎng)。

    杜祈昀知道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折斷那只妄圖碰自己的手。

    而吳家妤猶豫也扭捏的捏住手,像剛才在門外敲門的樣子,半信半疑,又望眼欲穿,不怕死地靠近。

    杜祈昀冷眼看著這個蠢貨,記憶閃回過很多段。

    他從沒有覺得這個樣子的吳家妤可憐,或者讓人感動。都是自找的。

    他見過吳家妤在大排檔被男人逗得大笑,那副樣子和她認錢去追人時一樣。

    當時他就看透這個膚淺庸俗的女人。

    她以為自己拿到了一張進入豪門的車票,結果在這輛觀光車上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

    現在這個賤樣,和她學校的唯唯諾諾,還有之前跪在他面前淚流滿面后悔,都讓杜祈昀想親手掐死她。

    突然,杜祈昀抓住期期艾艾的女人,連拖帶拽扔出門,用力甩上大門。

    對著門站了站,他回頭要笑,卻對上羅旸好整以暇的目光,帶著譏笑。

    杜祈昀后背整張皮都被勒緊了一樣,整條后脊都僵硬了。

    這種被看透的感覺讓他惱怒。

    他知道,羅旸從未把他放在眼里。

    羅旸從來都是目中無人,又運氣太好。

    現在不僅不介意吳家妤這個女人,還看透了杜祈昀。

    只是羅旸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對別人的事一向漠不關心,就是知道也懶得開口。

    他只問杜祈昀:“怎么找到這里的?”

    羅旸離港后的行蹤只有少數人知道,那些人里絕不可能有杜祈昀。

    杜祈昀磨著后槽牙,在他的對面坐下,答非所問:“哥,今年你也回去了那么久,這還是第一次,我以這種距離坐到你身邊�!�

    羅旸等著他說完那些話里有話的想法,并不接話,但洗耳恭聽的氣場場控了整個局面。

    好像門外被趕走的女人沒有來過,杜祈昀也只字不提,不慌不忙說起剛剛過去的幾個月。

    難得的,這次從他嘴里出來的這個開頭,和事實相差無幾。

    “我知道你是在忙Lawrence家的事�!�

    杜祈昀說的這個不是秘密。

    瞿弘禮留下的子女都沒有一個繼承其強勢的作風,從他住院,一個偌大家族之中因遺產而起內斗就沒有停下過。

    不知道在生命后期,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瞿弘禮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回憶自己決斷剛愎、威勢極甚的一生是作何感想。

    他的那些子女守著他吵,守著他鬧,最后人斷氣了,讓人惦記的,還是他那些還沒有分干凈的巨額財產。

    也在瞿家烏煙瘴氣時,和他們交易匪淺的羅家或多或少幫了些忙。

    出入瞿式大樓的羅旸就代表了羅裕年,但某些蠢蠢欲動的小人也不怕得罪羅家,瞿紀濠那個體弱的父親才剛剛穩(wěn)住了大局,那邊就有人寫,“獅子王”羅裕年要一口吞掉瞿家在港的港口和酒店,而瞿家已經準備回大馬老家。

    這些惹得瞿家的家族基金會不滿,一群老不死的,拉攏了瞿紀濠的奶奶要將親生兒子逐出董事會,召開記者會痛陳羅裕年的貪婪。

    最后這場持續(xù)了一年之久的內斗,以瞿家在春季酒店的成功開業(yè)落下帷幕,當時羅裕年還給面子的親自到場剪彩。

    而這其中,瞿家內部的故事,羅晹的角色,羅裕年又是否袖手旁觀,少有人清楚。

    外人只能從瞿家家族旗下三家主營公司變動的股東,窺見其風起云涌的端倪。

    就是杜祈昀,也只從父母的閑談中,知道其中一二。

    過去的新年里,羅家也實在是威風。

    以至于有些意想不到的失誤,讓杜祈昀找到了羅旸的新住址。

    鋪墊這么多,杜祈昀終于說出了他真正想說的,羅晹也猜到他話里有話的表達,目光停在他臉上。

    杜祈昀說:“你那么狡詐,都知道了吧。我不是單單想帶她來見你。她算什么?你都有個莫若拙了,以前的事當然不不介意�?墒菦]有人幫我,我是不可能帶人來見你,甚至找到你。你這么難見�!�

    一種少見的情緒飛快地在羅旸臉上掠過,不易察覺的怔忪間,羅旸點燃了一支煙,俊美的臉模糊在青煙后。

    杜祈昀問吸煙的羅旸,“但是現在知道的這些呢?你還笑得出來嗎?”

    羅旸輪廓分明的臉冰塊一樣,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夾著煙搭到一邊,似笑非笑說:“系呀,你都把中意嘅人搬出嚟,我點解唔笑�!�

    杜祈昀“哈”一聲,從齒縫里蹦出話來,

    “這不就是你身邊的人特色,好和恨摻在一起。我把自己的女人送給你,他告訴我你的地址。大家都知道我們是死敵,明明知道我要做什么,你說他是這么做,想我給你不痛快,還是想我來找到你的把柄?”

    不可一世的羅旸也有今天,杜祈昀好像踩著他的臉,說:“你都不介意?也太大方了,我不知道你如此缺朋友。既然這樣,我們能共享一個女人,莫若拙是不是我也有份?”

    羅晹抽了一口煙,好似聽到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沒拿煙的手懶洋洋搭開,“好啊,你上去�!�

    “你對我是心甘情愿”

    33、

    二樓。

    羅晹下樓時,莫若拙也曾悄悄跟著出去。

    他站在樓上,看到客廳里的客人時杜祈昀和一個女生。

    在羅晹停下來去看那個女孩時,他馬上就怕了,呆呆站著�;挪坏嘏芑胤块g時,還摔了一跤。

    他不明白,自己走出來是好奇那個曾經聽說過的女生,還是怕自己被拋棄。

    抱著膝蓋苦苦思索時,莫若拙耳尖一動,聽見了門把手轉動的細微聲音,還有頻率不熟悉的腳步聲。

    他愣頭愣腦地走出去,見到走進來的人,果然不是羅晹。

    杜祈昀和莫若拙在門口遇上,目光一晃。

    過去幾個月里,他也曾到聽過羅旸和他的朋友談起的莫若拙的只言片語,但那些話杜祈昀是不相信的。

    他們一家的血是冷,吃人都不怕,還會愛人?

    直到見到莫若拙,杜祈昀才覺得自己想錯了。

    因為莫若拙被羅旸養(yǎng)的太嬌太美。

    只是一年不見,干瘦矮小的莫若拙脫下那身廉價的舊衣服,在羅旸的房子里,好像一個從來沒有出過門不識愁的小少爺,看到生人就有怯生生的目光。

    裸出的肌膚潤白細嫩,粉面生春的臉養(yǎng)著一泓秋水的雙眼,還有雪頸和蔥指。

    杜祈昀莫名其妙想起剛才被趕出門的女人,突然對莫若拙一笑,說:“hi,小班長�!�

    莫若拙皺起秀氣細長的眉毛,“羅晹呢?”

    “他��?”杜祈昀笑笑,“他把你給我喇�!�

    莫若拙很有羅旸作風的,絲毫不浪費時間,直接從他身邊走過,開門出去。

    杜祈昀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扯回半步,“Erick去會老情人了�!�

    莫若拙霎時憤怒地扭過頭看他,好像被戳中了傷心事,雙眼竟然發(fā)紅。

    杜祈昀突然發(fā)怒,攥著他的下巴,帶著恨意,“你以為你了解他?跟了他這么久,你還是什么都沒學到�!�

    莫若拙成績那么好,但也還是那么蠢,押寶在羅旸身上。他記得在學校時莫若拙每次看羅旸的目光都如雪花般溫柔、易融、臉頰泛起紅暈。

    所以那些羅旸身上沒得到的反應都在莫若拙這里收獲了效果。

    杜祈昀也第一個窺見他們這種讓人不意外的、不平等的關系。

    他故意說:“在他身邊,最重要的就是聽話,他讓你怎么樣,你就怎樣。愛情在他眼里就是個屁,隨便一個朋友都比你這種人重要。他和別人鬼混這么久,有空理你嗎?”

    好像一條冷血動物冷冰冰的觸手伸進了莫若拙的身體,把他的靈魂撕去了一片,莫若拙痛得死去活來。

    “你也不要怪他,知道嗎?他和一群死人待過一晚上,這里也是死的�!倍牌黻朗持更c莫若拙的胸口,遺憾又戲弄地告訴他,“小莫你一開始就找錯對象了。”

    羅旸這種人到底哪里值得被人喜歡?

    杜祈昀的怒意不是因為莫若拙,卻恨起了一樣犯賤的莫若拙,古怪笑笑,“我們救了他一命,他那里沒有誰比他的朋友重要,你和他談情說愛,他不過是把你當捏在手里玩的玩物,只要我們要,他就會把你送人�!�

    杜祈昀拍拍他嫩白的臉,已經出了點氣,說:“所以這段時間你怎么舔他的幾把,就怎么對我。”

    啪!

    一巴掌扇在臉上,杜祈昀摸到微微刺痛的臉,神經詭異地一動,腦中的思想也被打得偏離了軌道。

    猛地將莫若拙推到撞墻,他掐著他疼得都白了的臉,就去強吻。

    莫若拙也發(fā)了狠地踢人打人,墻上的壁燈都被他扯下燈罩,砸在杜祈昀頭上。

    杜祈昀后腦出了點血,腎上腺飆升,腦中一片混亂,控制著漸漸落在下風的莫若拙,隱隱覺得痛快。

    一直咬緊牙關的莫若拙,嘴里竟然開始喊,“救命,救命……”

    這一切不過短短數十秒,在扭打的粗喘中,杜祈昀壓著他的腰,一開始的念頭已經徹底被另種更瘋狂的念頭取代。

    在莫若拙出了汗有香味的脖子嗅了嗅,杜祈昀說:“放輕松……”

    “砰!”

    被一腳踹開的門彈到墻上,像落下了灰塵,莫若拙都看不清楚門口那個冷漠的人是什么樣的表情。他臉色慘白,一下閉上了通紅的眼睛。

    羅旸站在門口,對著地上的他們,眼窩的陰影讓雙眼深不見底。

    “你干什么?”杜祈昀皺眉看他手里的手機,然后飛快明白羅旸踹開門愣住的樣子是在想什么,馬上得意地笑笑,“以為我不敢?”

    羅晹被惹毛的點離奇又措手不及,或者說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會這么生氣,表情肉眼可見地變了。

    手機被直接砸在地上手機,屏幕瞬間裂開蛛網,杜祈昀也被一腳踹著肩頭倒地,緊跟著下一秒,被抓住頭,整個人被提起來,狠狠摜到地上,半張臉的骨頭都像是碎了,喉嚨被血嗆住,被提起來,才瘋狂地咳出血來。

    房間里沒有刀,羅旸抓起地上的碎片,臉色冷得掉冰渣,咬牙切齒問:“哪只手碰的?”

    他要斷他的手,放他的血,要他的命。

    杜祈昀被掐著脖子,舌頭也漸漸麻了,說不出一句話,瀕死的絕望讓他十指在扼住脖子的那只手抓出了血。

    他的臉都漲得變紫變形,他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視網膜都出現了窒息前的充血光暈,而上方羅旸即將殺人的臉紋絲不動。

    “羅晹!羅晹!”

    突然間氧氣倒灌,杜祈昀像條缺水的狗一樣趴在地上“嘶哈嘶哈”喘氣。

    莫若拙雙手抱人的同時也迅速拿走了羅旸手里已經陷進肉里的殘片,然后兩條細胳膊又飛快地緊抱著人。

    杜祈昀虛軟地腳下打滑,后怕地不住看他們那邊。

    很奇怪,明明那么弱的莫若拙,在他們關系沒有主動權,也在羅晹面前軟弱得哭到停不下來,但又好像突然不怕這個會殺人,一手是血的羅旸,緊緊抱住羅晹,像條細細的鎖鏈,拴住了一個瘋子。

    瞥到杜祈昀在愣神,莫若拙沖他喊:“滾啊!”

    杜祈昀眼睫毛一抖,對上羅旸毫無感情的雙眼,頭皮發(fā)麻地跑出這個鬼地方。

    樓下傳來急急的關門聲,莫若拙后背哆嗦著放松下來,雙手又絲毫不敢松開,像兩個樁子站在一地狼藉里。

    大概過了很久,莫若拙已經累了,也覺得不會再有意外。

    他要收回手臂,羅晹突然收緊手臂抱住他,下巴墊在他肩上。

    過了一會,他好像醒過來,也好像明白了一個道理,松開莫若拙有話要說的樣子。

    一地飄搖破碎的心事,莫若拙腦中一片空白,被羅晹看著,他有一種支撐不住的軟弱。

    羅晹干燥的手掌撫摸他顫抖的臉,好像在生疏地安慰他,頓了頓,說:“莫莫,那才是強奸,你對我是心甘情愿�!�

    莫若拙被他雙眼看著,痛不能呼的靈魂都被扭曲著吸了進去,顫顫從眼睛里哭了出來。

    不知道為哪一段無情的經歷,滿是絕望。

    這天后,羅晹打了幾個電話,內容都不愉快,他陰沉地抽了許多煙,吻莫若拙時都是苦澀的煙味。

    有時候莫若拙醒來,羅晹可能在抽煙,也可能就裸著上半身,背對著人擺弄他的新玩具,專注而冷漠的側臉光影分明。

    有時候是為了打發(fā)時間,有時候是心情不好。

    這種時候他就會吸引仍有一點好奇心的莫若拙。

    莫若拙記好不記疼,當羅晹把被顏料弄臟的手遞給他時,他抽了濕巾給他擦手,小心細致地避開手掌上受傷的部位,牽人的手心軟軟的。

    羅晹看他低垂的眉眼,密密實實的長眼睫毛帶著弧度翹起,從鼻尖到嘴唇都內含著淡淡的溫柔。

    那些亂七八糟的心事,讓他格外喜歡和莫若拙甜蜜的小窩,也會懷疑莫若拙美麗的眼睛下躲藏著什么。

    因為一種臨近終結錯覺,他終于察覺到莫若拙給他的悲憫恩慈。

    當莫若拙抬起頭,羅晹移開了目光,收回的手掌和握。

    沒什么痛感,但他又希望自己是好不了,可以永遠順理成章囚禁莫若拙,享受他的溫柔。

    隔天,羅晹就買回一種人體彩漆,用在莫若拙身上。

    用莫若拙雪白細膩的身體作畫布,蘸著顏料的筆尖在他身上游走作畫,從瘦削的肩胛到修長的大腿,大片大片色彩艷麗的鮮花從雪地長出,像是從皮膚下長出來的嫵媚刺青。

    濕涼的顏料沒有干,莫若拙不敢動彈,如一張柔軟舒展的白布。

    在浴室里被干得手軟腳軟的莫若拙滑坐在顏料融化的臟水里,骯臟的,破碎的,轉瞬即逝。

    “莫莫,可以說話了嗎?”羅晹推起他的下巴,在熱水中吻他。

    “莫莫,叫我的名字�!�

    “……羅晹�!蹦糇具煅手�,顫抖的嘴唇帶著甜軟的熱。

    羅晹慢慢動著,也慢慢啄他的嘴唇,讓他能在間隙中呼吸,“莫莫,你喜歡我嗎?”

    “喜歡……”

    莫若拙承認之后就說不出話來,手指在他背上抓出血痕,找回了一點聲音,“羅晹,你不能這樣�!�

    沒有人會比莫若拙更會撒嬌,羅晹想也不想地答應。

    莫若拙支撐著自尊又說:“你要改。”

    “好。你也聽我的話,我們就一直這樣。”

    這天后他們才是真的重歸于好。

    莫若拙也新織好了漂亮的大被,一遮,他們之間那些隨時都可能捂餿了捂爛了的問題又看不見了。

    只是當莫若拙重新一個人在家時就會變得十分焦慮。

    他勤于補丁,也怕自己暴露在風雨下,更不想思考太渺茫的未來。

    多余的時間都讓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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