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天早上,班長給程秋池發(fā)來定位,是一家酒店,讓他早點來。
程秋池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不是認床,而是他這段時間都很難睡好。他給班長那邊扣了個“好”,隨后起床。換好衣服,洗漱一番,到地方也才十一點。
五年過去,大多數(shù)人變得成熟很多。同學(xué)會無非是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說說現(xiàn)狀,談?wù)勥^去。程秋池坐在一邊喝飲料。
班長和很多人喝完酒以后坐到程秋池旁邊,目光在他身上轉(zhuǎn)了一圈。程秋池和讀高中的時候好像沒差別,五官輪廓是退去了些青澀,但還是溫潤白凈的。周身的氣質(zhì)不算冷,就是融不進來,遠遠看著,好像面前隔了層屏障。
“哎,不高興?”班長重新拿了個杯子,往里面倒酒。
程秋池勉強勾了下嘴角,“沒�!�
班長把他手里裝飲料的杯子搶走,把裝滿酒的杯子塞過去,“想祝淮?我那天在……你們……怎么樣?”
程秋池看著杯子里透明的液體,說:“不知道。”
�;礇]給他說,他不知道后面會發(fā)生什么,只能又和以前一樣繼續(xù)等。
班長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只能干巴巴得勸酒。
下午一群人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晚上也沒完,訂了中餐,吃飯的時候還說好不容易聚了這么多人,要玩?zhèn)通宵。
程秋支著下巴玩手機,覺得好無聊,手指在幾個軟件之間點來點去,最后點進短信,把�;唇o他發(fā)來的消息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九點半過,外邊又開始落雨了。
餐廳里人聲鼎沸,喝酒喝高了的人沒素質(zhì)地扯著嗓子喊。程秋池坐在窗邊,漫無目的得往外面看,雨打在透明的玻璃上發(fā)出悶悶的聲響。
幾秒后,手機在手心震動了兩下。
【我在外面。】
【出來吧。】
板凳在地面重重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半桌子的人都看過來。程秋池蹭的一下站起來,匆匆留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
班長拿著酒瓶,沒喊出聲,只來得及程秋池的臉色很急,還有點……極度壓抑的驚喜。
程秋池跑出去,在雨霧里看到站在路邊的人,穿了件黑色的大衣,撐的傘也是黑色的,快和夜色融為一體了。
雨傘往上移動了一點,露出對方白皙的臉。�;�。
程秋池的心一下就緊了,胸膛很快地起伏兩下,垂在身側(cè)的手不自覺握緊。他腿有些僵地走過去,脖子有點冷。�;窗褌阃姆较騼A斜下來,抬手用虎口和掌心攏著他的后頸。
雨傘下的空間小,浮動著潮濕的雨氣。
程秋池神經(jīng)繃起來,和一條被捏著后頸的貓一樣,他看著祝淮很近的臉,嘴巴張著沒說話。
�;茨樕蠜]有表情,他只是湊下來一些,緋紅的嘴唇挨著程秋池的耳邊,輕聲說:“回家嗎?老婆�!�
程秋池腦子嗡的一下,整個人都眩暈了。
第28章二十八
進門的時候,程秋池還覺得心沒落在實處。
�;炊抖秱�,踏進門,環(huán)視了一圈屋內(nèi),然后把目光落到程秋池臉上,說:“這房子你一直租著的?”
一直掩蓋的事被戳破,程秋池臉頰隱隱燒紅,他沒轉(zhuǎn)頭,只是“嗯”了聲。
房子是高中畢業(yè)那年到期,程秋池大學(xué)一直打工攢錢,繼續(xù)把房子租下去,房東時不時會過來幫他打掃一下,所以才沒有什么灰塵。
�;磽Q了鞋走進,客廳里的陳設(shè)和記憶里沒有任何差別。程秋池有些坐立不安地站在原地,沉寂的氛圍壓在他們周圍,兩個人心里都藏了事。
半晌,程秋池硬著頭皮開口,“你公司的事處理完了?”
�;措x他只有兩步遠,聞言側(cè)過臉看他,“還沒,但是不影響。”
程秋池:“哦�!�
話又掉在地上,程秋池胸口憋了股氣,胡亂地躥,他后頸微微僵硬著,視野里,�;吹哪樤诠庀掠绕渖n白,眉眼也冷淡。
“我先去洗個澡。”程秋池說,他身上沾滿酒味,剛剛也淋了點雨。
說完,回房間拿著睡衣進浴室了。�;炊道锏氖謾C從剛剛就嗡嗡地震動,好幾個未接來電和很多短信,全都是來自一個備注為“祝言”的人。
【�;茨憔瓦@么狠我?把我逼到這個地步?】
【老頭子沒死的時候就給我說公司是我的,憑什么遺囑上改了,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你瘋了是不是?別忘了,你根本就不是老頭子親生的,你他媽不知道是路邊那條母狗生的!】
【�;矗∥宜麐寶⒘四�,敢讓管家把我趕出去!】
……
“咔”,�;搓P(guān)掉手機,臉色和剛剛沒變化。浴室里傳出一陣陣水聲,他走進房間,拉開書桌前的板凳坐下。
眼前的書桌還有桌上的臺燈和幾年前的畫面重合在一起,�;闯脸梁舫鲆豢跉�,整個人的姿態(tài)懶散下來的一點。他低下頭,隨手拉開抽屜,里面擺放了好多東西,在看清以后,指尖倏然停住。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疊成績單,祝淮拿出來,一張張地翻開,最開始幾頁的成績單上有藍色和紅色的熒光筆畫出兩個人的成績,但是往下翻,就只有程秋池一個人的成績了,最后一張停留的時間是高三五月份最后一次月考。
程秋池的成績總體都是在往上走,考得最好的一次進了班級前三,最差也沒掉出前十。
�;炊⒅粡垙埣�,然后把抽屜拉得更開。里面還有很多東西,一些用完的筆,幾個糖還有準考證、照片……�;匆粯訕幽贸鰜砜�,眼眶漸漸涌上絲絲縷縷的酸澀。這些東西化作一根刺,直直戳進祝淮心窩里,尖銳的疼痛蔓延到五臟六腑,眼前的畫面在細細密密的晃動。
最開始的時候,是他自作主張、鬼迷心竅,把程秋池綁回家,逼著程秋池做那些事。過了這么久,祝淮才很遲鈍很遲鈍地意識到,自己真的錯得離譜,他不該去惹程秋池。如果沒有他,程秋池會變得很好,而不是留在原地等他六年。
程秋池進門的時候,看到�;锤C坐在椅子里,半側(cè)著臉,一片陰影落在臉上,似乎是將他割裂開了。他手上拿著一張照片,是當(dāng)時班長拍的他和祝淮在燒烤。這照片程秋池還是沒舍得丟,又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