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確定,但很可能。發(fā)生了什么?”
于jsg是姜葵把昨日的經歷盡數講了一遍,唯獨沒有細講遇到謝無恙一事……莫名其妙的,她心里隱隱地不愿意祝子安知道發(fā)生在船里的那些胡亂事。
“你認為是誰想殺你?”聽完,祝子安問她。
“我第一次遇刺時,是在宮里,三個太監(jiān)推我入水。第二次遇刺時,卻是一群江湖人士要殺我。”姜葵說,“如果他們出自同一人的派遣……說明想殺我的人一開始并不知道我會武功,卻在后來出于某種原因知道了我的身份�!�
她靈光一閃:“謝無恙?”
對面的人怔了下。
“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她慢慢地琢磨著,“有沒有可能是謝無恙想殺我?”
出乎意料,對面的人安靜了許久,然后忽地笑出了聲。他笑得幾乎咳起來,簡直像彎下了腰、捂著肚子在笑。
姜葵有點惱火:“你笑什么?”
“笨蛋江小滿,”祝子安忍著笑說,“如果謝康想殺你,又為什么要娶你?”
這是第二次,祝子安喚謝無恙為“謝康”。
他不像其他人一樣稱呼謝無恙的表字,而是連名帶姓地提及這位皇太子,這似乎很不禮貌。不過想到他是無拘無束的江湖人士,不太尊重皇族也有幾分道理。
姜葵心里知道自己的猜測站不住腳,可是口中仍然反駁:“我兩次遇刺,謝無恙都在場,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況且根據你的說法,白頭老翁很可能與朝堂黨爭有關系,也許是宮中之人。萬一是謝無恙出于什么理由要殺我呢?”
“好吧,”祝子安哄著她似的,“你說得也有道理�!�
接著,他換了語氣,嚴肅道:“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件要事。你還記得上回在書坊說要替我白打工一年,還答應了我三件事嗎?”
姜葵板著臉說:“不記得�!�
她那日一定是鬼迷心竅,才會被這個人狠狠訛了一把。
“我今天想好了第一件事,”祝子安沒理會她,“不許受傷�!�
姜葵歪了歪腦袋:“��?”
“先答應我。”
“……好,答應你�!�
“八月初八,寅時,通化門,”等她不情愿地應了,祝子安才低聲道,“我查到有人要在那里接頭,但不確定是來者何人,也不確定所為何事�!�
“你想要我去偷聽?”
祝子安點頭:“對。我不確定此事是否危險,也許當夜會有江湖高手在場。以你的武功,藏匿身形無礙。若被發(fā)現,也能逃走。只是不許逞強,不許受傷�!�
姜葵應了他:“好�!�
很突然的,她切換了話題:“祝子安,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對面的人怔了下,似是想了片刻,才回答:“大約八年。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我……”姜葵低低地說。
她足尖一動,轉瞬間消失在花窗后,一把推開殿門轉出來,出現在祝子安的面前。
祝子安還是一身墨色圓領袍,一把銀色佩劍,一圈素白曲領,戴著上次那頂書生模樣的面具。他微微一驚,還未及反應,就看見眼前的少女飛快探出手來,驀地扯下他的面具。
“……忽然想看你的樣子�!�
“啪嗒”一聲,面具墜落。
風吹起發(fā)絲,她揚起臉,和他眸光相接。
作者有話說:
接檔文《小師弟不可能是白切黑》,收藏從四面八方來~
超強但不自知的迷糊師姐x偽裝無害的釣系白切黑師弟
宋云渡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夢里她是昆侖仙派的首席弟子,
白衣颯沓,一劍半城鬼哭。
在一場生死大戰(zhàn)里,
她以身為祭,畫地為陣,
一劍刺穿了大反派的心臟,
與之同歸于盡。
自那日起,
魂消魄散,劍斷身隕。
——大夢醒來以后,她身邊坐著一位少年。
風卷白梨紛紛,少年側顏干凈,白衣如雪,一塵不染。
她定睛一看,他長得怎么有點像夢里的大反派???
一片慌亂中,少年低下眸,望向她。
見她醒來,他歪頭笑了,
深琥珀色的眼瞳剔透如琉璃,清澈干凈,純粹明亮。
他輕聲喊她:“師姐�!�
看著少年純真無邪的眼眸,
……她陷入了沉思。
-SC,HE,1v1,雙強,甜文-
25
76
面具
◎墜落。【三更合一】◎
江湖規(guī)矩,
干中間人這一行的,從來都不露臉。
因為露臉很危險。
中間人做的是殺人的生意,如同一座橋梁,
一頭聯(lián)系雇主,
一頭聯(lián)系殺手,
手里掌握著復雜的情報網。一旦暴露了身份,仇家最先找上的就是中間人。
所以中間人往往以一個假身份傍身,再取一個與本人毫不相符的名號,他們的聲音、容貌、習慣,
無一不是假的。他們是江湖上最為神秘的存在之一。
姜葵認識了祝子安八年。漫長的時光里,
他們或隔著屏風、或隔著門簾、或者像這樣隔著一扇花窗對話。
八年時間,
他們其實早已對彼此全然信任。兩人的關系算是極好了,但是姜葵從未過問祝子安的真實身份,甚至沒有試圖看看他的樣貌。
他們總是默契地保持著極為克制的距離。
然而,在這個星光如水的夜里,
燭火忽地跳躍,
她想見他了。
她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因為有一天她帶著他跑過了長安城無窮無盡的街道,
也許是因為有一天他無端地抬起手來,
在她的頭發(fā)上揮出一陣小風。
——從那天起,那個距離被突破了。
于是她從花窗后赤足跑出來,倏忽扯下他的面具。
面具墜落的聲音響在潑濺一地的星光里。
他們彼此對視。
那是一張介乎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臉,
很干凈,
甚至干凈得不可思議。利落的下頜線,挺拔的鼻梁,清晰的眉骨,
以及微微抿起的、好看的唇線。
但是……
“祝子安,
這不是你的臉�!苯吐曊f。
“嗯,
”祝子安承認得很大方,“我捏的�!�
起初他眼里有一剎那的錯愕,然后他歪著頭,望著她,笑起來,唇角勾起一個傾斜的弧度:“笨蛋江小滿,我在江湖上行走八年,想見我的人多了。你不會覺得我就靠一個面具吧?”
那個含笑的聲音終于有了模樣。他笑起來有一點輕微的少年氣,像使壞,可是又很友好,望向她的目光也帶著笑意。安靜的,溫柔的,無聲無息的笑意。
“我才沒有�!苯吆咭宦�,避開他的目光。
“你有�!弊W影擦⒓凑f。
姜葵惱了一下,猛地出手要給他一拳頭,卻被他一把捉住手腕。她剛要繼續(xù)用力,驀然發(fā)覺手腕上的觸感不對……這個人的手上不知為何纏滿了白麻布條。
那些細長的布料裹在他的十指間,蒼白、粗糲、邊緣模糊。
有一瞬間,她莫名心疼了一下。
“你……”她猶豫著問。
“我沒事�!弊W影惭杆倩卮�,“沒受傷�!�
“之前在陵寢里……”
“一點外傷,早就好了�!�
“可是你的手……”
“沒事。”
姜葵不信。她站在他面前,板起臉,要求他伸出雙手。于是他任由她拉著自己的雙手,反反復復地認真檢查著。她的手指輕輕地壓過他的指骨,確認了許多遍也沒有找到任何傷處。
但她意識到,隔著那層白麻布,這個人的體溫再也傳不過來了。
而她忽然很想念這個人的手掌抵在自己耳廓上的那種溫度。
“你為什么……”她想問他為什么把自己的雙手纏起來。
“不想告訴你�!�
姜葵被他嗆了一下,氣得又去打他:“你滾。”
“那我走了�!弊W影查W身避開她就往外走。
“祝子安!你回來!”姜葵在原地狠狠跺了下腳,“喂!我還有一件事情要找你幫忙!”
“什么?”他回過頭。
“嗯,你總說你是一介書生……”姜葵琢磨著,“會寫文章吧?”
祝子安愣了一下:“會�!�
“那你知不知道一個策問,”姜葵按著腦袋,努力回憶,“什么兩稅,什么粟帛,什么游人……”
對面的人以修長的食指輕輕抵著下巴,想了片刻,問道:“你是說國子監(jiān)的課考題目?”
“你居然真的知道!”姜葵快樂地拍了下手掌,“你還真是個書生,甚至在國子監(jiān)上過學?”
“嗯�!弊W影颤c頭。
——其實是在崇文館上的學。
——上的還是同一個老師的課。
“那你幫我寫一篇文章吧?”姜葵滿臉懇求,“就答這個問題,不要寫得太好,我怕夫子看出來�!�
祝子安沉吟了稍許,居然應了她:“好�!�
他又說:“那你幫我抄一卷佛經吧�!�
“佛經?”姜葵沒懂。
“隨便找一卷祈求安康的佛經抄抄就好,”祝子安說,“不用太長。我?guī)湍銓懳恼�,當然要模仿你的字跡。你抄好以后放在窗上,我自有辦法來取。”
姜葵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于是點了點頭。
祝子安轉身往外走了,她又忍不住小聲喊他:“祝子安!”
那道墨色的背影在漫天星光里停了一下。
“我以后會看見你真正的模樣嗎jsg?”她問。
“會的�!�
“過多久呢?”
“很快�!�
他輕聲回答。
-
翌日午后,用過午膳,姜葵向謝瑗道了別,抱著筆墨紙硯往藏書閣走去。
崇文館的藏書閣有書二十萬卷,所藏佛經數不勝數。
在今日課上,姜葵許諾了十日之內會把上次布置的文章交上去,現下她計劃去藏書閣找一卷佛經抄給祝子安,好讓他模仿著自己的字跡答題。
晨間下過一場秋雨,午后的陽光微濛。青石磚上積水空明,映著半陰的天空。姜葵越過空曠的庭院,濺起的水珠落在衣擺間,連成一串閃爍的小星。
藏書閣坐落在崇文館最北端,閣外是一方竹林,閣內是萬卷藏書。
這座樓閣分了兩區(qū),里區(qū)成列地擺放著無數書卷,在書架上高高地堆積起來,而外區(qū)布置了一排案幾,奉著筆墨紙硯,供師生學子在取書后坐下翻閱謄抄。
剛過午膳的時辰,崇文館的學生要么在上課,要么不在館里,藏書閣里空無一人。
最外側一張?zhí)茨景笌咨戏胖粋喝了小半的青瓷茶盞,但喝茶的人并不在案前。
姜葵推開藏書閣的門,把懷里的書具放在最外側的案幾上,轉身走進一排排高大的書架間,試圖尋找一卷合適的佛經。
找了片刻,她有點茫然……因為書卷實在是太多了。
一架又一架的書卷靜默地排列著,紙張散發(fā)出溫沉的氣味。每列書架前都擺著一張?zhí)茨拘∽溃┤伺R時放置取閱的書籍。姜葵站在堆積如山的書卷里迷了路,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處找起。
隔著一座堆滿古籍的書架,她望見對面那張?zhí)茨拘∽琅哉局粋人。
那個人也是一身青衿服,持了一卷書,倚靠在書架上低頭翻閱。他身邊那張小桌上還堆了好幾本書,有的攤開,有的合上,紙頁在微暖的光芒里顯得泛黃。
他似乎是這里的一名學生,在午后來此處借閱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