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但她在這方面還是沒有天分?。
畫出來的東西，尚有一點技術(shù)可言，卻無從談及感情?，靈感就更?不必提。
寒假轉(zhuǎn)眼?就到了?頭。
事情?已然拖無可拖，她最終還是硬著頭皮，穿上外套出了?門。
她至今記得，那天是大年初五。
因為心里抗拒，慣性還是想要拖延與逃避，所以出門時選的是步行?，渾身也都包的嚴嚴實實。
也許，在凜風中積攢久一點的勇氣?，有些話，就不那么難以開口了?。
快到小區(qū)時，門口停下來一輛的士。
片刻后，車門打?開，一道頎長身影從后座探出，身上穿著件眼?熟的白色羽絨，戴著與那日一樣的黑色口罩。
隨手合上車門后，闊步往小區(qū)里走。
溫汐微微一滯，腳步隨之定住。
看著那道身影，在熟悉的路線上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快五年了?。
這條路，她來來回回走過?無數(shù)遍，還是第一次有了?不同的際遇，卻是這樣的不湊巧。
若他回來的早些，她不知道他在家，也許就這么進?去了?；若他回的晚些，她已經(jīng)在里頭了?，也阻止不了?這場邂逅。
可偏偏，讓她預(yù)見了?這一幕。
她既知道他在家，進???x?與不進?，便成了?一種選擇。
而選擇，總是需要勇氣?。
對一個剛認識的人說句“你好”，也許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可對一個念了?五年的人說聲“好久不見”，卻需要積蓄莫大的勇氣?。
她會不自覺地想，自己就這么出現(xiàn)，會不會打?擾到他？該說些什么合適？要怎樣解釋當下的情?境？他會不會因此對自己反感？
亦或者，僅僅只是，她到底、還該不該出現(xiàn)在他的世界？
關(guān)?于?重逢。
她做了?太久的心理準備，久到、早已喪失了?最原始的莽撞。
如果這一幕發(fā)生在五年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走到他面前?。
可五年后，被時間沖刷掉意氣?的她，只會傻站在原地，一直到眼?眶都變得模糊，才不得不黯然離場。，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轉(zhuǎn)身，飄搖的走在風中。
攔不住遠去的時光，攔不住愈漸虛無的過?往。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落寞地踏上一輛公?交，搖搖晃晃駛過?半個城市，渙散的眼?底忽然浮現(xiàn)一片藍海。
她鬼使神差地下了?車。
重新踏上那片海域，一眼?就找到和他同坐過?的那方礁石。
她記得他躺在上面睡覺的樣子，記得風吹過?他的發(fā)跡的飄揚，記得他睡醒時眼?底的霧氣?和凌亂的衣衫，記得他肩窩的小痣和不經(jīng)意沖自己勾起的手指。
喬念知說，畫畫原本就是件修身養(yǎng)性的事，如果心里不喜歡，還強行?去畫，反而不美。不若等哪天，自發(fā)的想把某個畫面烙進?心底時，也許不需要什么技巧，就能繪出生動的靈魂。
她想。
這一刻，她好像可以理解了?。
-
畫稿正?式完成，已經(jīng)是來年三月了?。
畫面里，男人半睜的睡眼?惺忪，單手后撐的姿態(tài)慵懶，剛睡醒時的白色毛衣領(lǐng)口偏向左側(cè)，露出肩窩上一顆蠱人的棕紅小痣。
他神情?松懶地微仰著頭，眼?底籠罩的薄霧薈萃成一滴欲氣?的淚，自眼?尾向臉頰滑落，不偏不倚、堪堪砸落在肩窩的小痣上。
而他身后，萬花團簇，皆為陪襯。
溫汐剛往群里一發(fā)，就迅速引起了?一陣轟動。
正?宮是我：【臥艸艸艸！我人沒了?！得甜甜人工呼吸才能好�。�！】，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糖漿1號：【媽耶！估計我未來三個月做夢都得是這個畫面了?！】
甜甜圈：【這是什么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兒��！比隔壁“脫星”高級多了?好嗎！簡直就是我的夢中情?圖，不用脫就已經(jīng)讓人欲罷不能了?啊啊啊啊——】
SSSSS：【已經(jīng)在舔屏了?！什么時候甜甜能拍個真人版的就更?好了?嗚嗚嗚……】
十分?甜：【，現(xiàn)在！立刻！馬上！就照這個模板給我把應(yīng)援物置辦上！務(wù)必要快！成品一出馬上給我寄來�。�！】
正?宮是我：【+1】
SSSSS:【+1+1……】
溫汐守了?一會兒群聊，見大家都還算滿意，應(yīng)該不太需要改稿，正?準備關(guān)?掉手機，忽然看到對話框又跳出來幾句。
全糖不怕齁：【這個剛睡醒，眼?淚砸在痣上真絕了?！就跟昨晚做了?什么，被誰弄哭了?一樣！直接看得我滿臉通黃�。 �
江聲圈外女友：【啊啊啊啊我也！腦子里都有畫面了?已經(jīng)��！】
SSSSS：【這到底什么神仙畫師啊，能意淫出這種畫面，好像扒開甜甜的衣服看看，肩上到底有沒有這顆痣！】
甜甜圈：【沒有就給他點上！必須給我有——】
糖漿1號：【對對對，這建議必須得提……】
鬼使神差地，溫汐回了?句：【有�！�
SSSSS：【？】
甜甜圈：【？？】
十分?甜：【你再說一遍？有什么？什么有？】
正?宮是我：【我確定他從沒露到這個尺度過?！你是怎么知道他有？！��！】
X：【見過?�！�
十分?甜：【！】
SSSSS：【��！】
糖漿1號：【臥艸��！】
正?宮是我：【老實交代！你到底是誰？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甜甜圈：【你兩不會早就暗通款曲了?吧？！我就說！誰能憑空想出這種畫面啊！肯定是試過?才知道！】
全糖不怕齁：【還把他弄哭了?？留下了?羨慕的淚水嗚嗚嗚……】
“……”
江聲看到成圖之后，原本就有些愣怔的神色，亦徹底愕住了?。他瞳孔驟縮，瞬息之間，想要揭開廬山面目的沖動直逼巔頂。
X。
你究竟是誰？
第
29
章
近日，
華鼎音樂官宣了一則消息。
江聲2018全國巡回演唱會時間表已經(jīng)確定，自6月起至12月，獲批12城共計27場演出。
售票通道一經(jīng)開啟，
各大平臺共釋放近16萬張門票，
分6輪發(fā)售，
均在短短10秒內(nèi)全部售空。
因此前有過黃牛票炒至17萬一張的先例，
此次售票，主?辦發(fā)提前制定了應(yīng)對措施：即采用實名制電子票，實施一證一票，門票不?得轉(zhuǎn)贈和?轉(zhuǎn)售。，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觀眾需要在購票時，填寫觀演人?身份證信息，
觀演人?進入場館時，需驗證身份證和?識別人?臉后?入場觀演。直擊黃牛痛點。
粉絲群里一陣叫好，
時不?時就有人?分享成功搶到票的喜訊。
溫汐看著高?興，
卻并不?如何參與，被問及是否會前去觀演時，只說自己日常較忙，
也不?太喜歡熱鬧。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喜歡在人?海茫茫中看他，不?喜歡自己在茫茫人?海皆洶涌的愛意里，被反襯的更加渺小。
她沒去過演唱會，也從不?喜歡音樂。
落了灰的歌單里，唯一的變化，
就是他新發(fā)了幾首歌，
她便也添進去幾首，
卻因為?無從面對自己心事，依然很少會聽。
只是偶爾，
還是會想念他的聲音。
演出會一場一場的過，不?論是現(xiàn)實或網(wǎng)絡(luò)，相關(guān)消息總是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叫她想躲也躲不?掉。
她有時也會心動，有時也會想借著茫茫人?海，悄悄地、去看一看他。
暑假回家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喬念知也是這樣，總是關(guān)注著他的消息，總是看著視頻，就不?自覺地泛起淚花。
不?知怎得，她忽然就問了一句：“老師，您想去看演唱會嗎？”
“……”喬念知眼底有一閃而過的光，卻又很快搖了搖頭：“他那么忙，去了還得花心思安排我，太麻煩了。”
她太明白工作忙起來時，那種無暇兼顧的內(nèi)疚了。
“那如果�！睖叵终f：“我們自己去，不?讓他知道呢？”
喬念知恍了恍神，卻再也無法逃避自己的內(nèi)心：“……好。”
……
又是一年國慶。
10月5日。
第17場演出在鄰省舉辦，溫汐一早就搶好票，提前回家接上?喬念知后?，就一起趕往現(xiàn)場。
兩個同樣冷靜自持的人?，因為?有了彼此的陪伴，忽然就沖動莽撞了起來。
一路上?相關(guān)橫幅不?斷，大半個城市都掛著他的照片，演唱會的信息，耳之?所?及的音響里，播放的也全是他的歌。
一切似乎都在昭示著，她們離他、越來越近了。
到達奧體中心時才?不?過5點，還遠遠不?到檢票時間，廣場上?就已然熙熙攘攘。
主?體建筑的LED屏上?，放映著一張輪廓流暢的清雋側(cè)臉，黑色的眼眸微垂，唇角泛著散漫卻不?失和?煦的笑，下方鋒利喉結(jié)無端勾起一抹叫人?沉淪的反差，卻又偏不?叫人?如愿似的，戛然止在襯衫領(lǐng)口處。
而熒幕下方，是一浪蓋過一浪的失控尖叫，大家交頭接耳談?wù)摰脑掝}中心，也無一例外、全都是他。
溫汐也未能免俗。
她對著熒幕發(fā)了許久的呆，才?在喬念知的疑問中回過神來：“她們手里拿的那些，是可以?領(lǐng)的嗎？”
“……嗯�！睖叵栈啬抗猓瑤е齺淼桨l(fā)放應(yīng)援物的物料攤。
攤前同樣擠滿了人?，盡管分了好幾個隊列，兩人?還是排了大半個小時的隊，才?領(lǐng)到物資。
喬念知拿著手燈、口號牌、手勢卡板等一系列的應(yīng)援物，新鮮地打量了好一會兒。
最后?的重點落在印在上?頭的板繪上?：“前段時間就一直有在網(wǎng)上?刷到，親眼看到還是不?一樣，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畫的真不?錯�！�
“……”
溫汐看著整個廣場，幾乎人?手一份的應(yīng)援物，原本?就有些窘迫，聞言更是不?敢接話，只轉(zhuǎn)移話題道：“時間還早，我?guī)ミ吷?吃點東西吧�！�
喬念知也沒深究，只寶貝似的把東西放好，然后?笑著應(yīng)說：“好�！�
……
8點不?到，萬人?場館便已座無虛席。
燈光亮起，舞臺上?甫一落下一抹影子，連片燈海便已隨之?晃??x?動，尖叫聲更是高?到幾度有人?昏厥。
他以?一首清場開場，低磁微蠱的聲音縈繞在耳畔，叫人?不?自覺地屏息，安靜下來聽他的聲音。
漸漸地，又有鋼琴音匯入其中，應(yīng)和?著他落拓的姿容，清脆悠揚，全無雜質(zhì)。
整場演出，他變換了許多的舞臺服裝，有冷酷肆意的、張揚不?羈的、純白禁欲的，最出圈的、還是散漫疏懶的。
那種舉手投足都不?經(jīng)意，偏偏又叫人?忍不?住流連的滋味，總是最為?致命。
喬念知拍了許多照片，盡管質(zhì)感要比官方圖差得遠，但她還是更喜歡自己的角度，還未走出場館就開始糾結(jié)，該用哪張做壁紙比較好。
演唱會結(jié)束時已近凌晨。
溫汐帶她在附近的酒店過了一夜，第二天才?返回的H市，剛下高?鐵，她便又匆匆忙忙去市場挑選食材，預(yù)定蛋糕原料。
溫汐能明顯感覺到她的力不?從心和?樂此不?疲，想阻止卻又沒有理由?，只能盡量多搭把手，從市場一直到隔天把生日宴做好。
她恍神地看著桌上?的藍色蛋糕。
渾然不?覺，時間竟這樣無聲無息、又過了一年。
同樣是6點，喬念知撥出視頻通話。
不?同的是，這回鏡頭里的人?形色匆匆，聲音更是無奈：“媽，您但凡再晚點兒打，就能收到個驚喜了�！�
“……”喬念知一愣，后?知后?覺意識到：“你……回來了？”
“嗯�！苯暱谡窒碌穆曇魩еΓ骸皠偯ν�，從高?鐵下來，打個車就到家了�！�
喬念知一臉驚喜：“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
江聲：“之?前還不?確定，怕說了到時候又沒回。”
“好好�！眴棠钪嬷煨α耍骸澳悄懵飞�?小心，媽在家里等你。”
“好。”
喬念知掛了電話，登時就開心的像個孩子，總想著趕緊再準備些什?么，左右轉(zhuǎn)了兩圈，竟還有些無所?適從。
忽而看到溫汐，這才?想起什?么，難為?情地笑了笑說：“我兒子一會兒回來，你也留下一起吃個生日飯吧？”
溫汐為?她高?興，卻還是搖了搖頭：“他難得回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她早已習(xí)慣了這種，每每有機會見面前，多余的準備時間，也早已習(xí)慣了回避這一切。
也許冥冥間就注定了，他們之?間，還是不?見面的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