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敏銳地順著江聲的視線扭過頭時,車窗已經(jīng)被迅速升回,他便趁著這個空檔,
闊步邁向副駕。
車門關上,
溫汐放下手剎,踩著油門絕塵而去。
沃爾沃駛出園區(qū),匯入夜間車流。
所有的喧囂在瞬間戛然而止,空氣安靜下來,
將一種不知名的氛圍娓娓醞釀而來。
江聲靠著椅背注視著她,
任由沉默悄無聲息地蔓延,直到她的耳垂都被鮮紅染透,才終于低笑著說:“聽到了么?”
“……”溫汐目視前方,專注開車:“沒有�!�
“那我再說一遍?”江聲揚了下眉。
“……”
他原本是沒打算就這樣倉促的,
可氣氛都渲染到了這兒了,這會兒要是什么都不說,才更有推卸責任的嫌疑:“溫汐同學……”
“你別說話了!”溫汐繃住臉,
冷不丁打斷。
江聲愣了愣,
忽而又笑了下:“為什么?”
“……”
“不是沒聽到么?你都不知道我要說什么,
為什么不讓我說?”
“……”
沉默又持續(xù)了一會兒,他才收斂了笑意,難得有些肅然:“看到今天的新聞了么?”
溫汐頓了頓,還是答:“……嗯�!�
“我不想澄清�!彼f。
“……”
“所以來找你,
是想問問你……”他知她羞怯,卻也不想含糊表達,斟酌著措辭,
盡量在鄭重間尋得委婉:“愿不愿意,
出現(xiàn)在我的官宣聲明上?”
“……”
溫汐攥著方向盤,
心臟躁動到將要達到某種閾值,以至于連正常行駛都顯得艱難。
她從沒想過他會這樣說,卻又好像知道他會這樣說。
扶手箱上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吱呀呀的打破沉寂,一并將思緒拉回。
紅燈間隙,她拿起看了一眼,見又是個陌生來電,熟練地切斷、拉黑,而后很快,另一個陌生號的轟炸短信又接踵而至。
她沒有點開,也大致知道會是些什么內(nèi)容,一條走投無路的喪家犬,除了亂吠還能說什么。
綠燈亮起前,她掃了眼頂端的新聞推送,又看到同樣一個話題,被變著花樣地在修辭渲染。
她開了靜音,放下手機。
車內(nèi)的氛圍似乎就是在這一瞬轉變的。
沉默依然是沉默,連幽幽晃動的光線也沒什么不同,可空氣中堆疊的某種曖昧因,卻在悄然消失,兩顆緩緩靠近的心,也驟然歸于原處。
江聲看著她臉頰紅暈在一息之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無法動搖的堅忍,忽而就有種極端不妙的預感。
他自認做事一貫運籌帷幄,可不知怎得,每每在她身上都總要失靈。
他分明深知她的心意,卻從不敢輕易表白,每次即使說出口了,也是不覺有萬分緊張。
因為好像每一次,他都無法確定她會怎樣回應。
兩人很快抵達晚托班,溫汐接回季嘉述后又繼續(xù)往回開,整個過程,氣氛都要面臨一場殘酷的戰(zhàn)爭,連季嘉述都在察覺不對后保持沉默。
車子駛進圣東灣。
上了樓,溫汐開門讓季嘉述先進去后,竟破天荒地、主動轉身要與他談談:“還想聽我的回答嗎?”
江聲看著她,鋒利喉結艱難滾動了下,面色難得有些嚴峻:“……不太想了。”
“可我現(xiàn)在想說了。”
“……”
冰冷的大理石鋪滿整個樓道,明晃晃地白熾燈打在臉上,把多日不曾好眠的臉色照得更加蒼白,連緊抿的薄唇都失了幾分血色。
溫汐就對著這么一張臉,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愿意�!�
“……”
她像是下定決心要說清楚,于是連一點轉圜的可能都不肯留,難得這樣正面又堅決的回應他的心意:“和你在一起,太不安全了�!�
“動不動就要被拍,時不時就要上熱搜,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你知道的,安全對我來說有多重要,所以,能不能請你盡快澄清,把平靜的生活還給我?”
“……”
他想過,她可能會害羞,會否認對自己的心意,會因為擔心輿論對他造成影響而暫緩回應,卻從未想過,她會以這個角度,看似請求,實則卻是強勢的、將他驅逐出她的世界。
一種難以言明的艱澀在絲絲蔓延。
他的指尖顫動了一下,想要抓住什么,卻邃然失去了力氣,想要說些什么,亦驟然被堵住了唇齒,連裝作若無其事都不可以。
只能僵在原地,任由她轉身,徹底消失在視野里……
-
溫汐進屋時,季嘉述還站在客廳,緊繃而無措地喊了聲:“……小姑。”
“……嗯?”她像是才察覺到有人似的,連投過去的目光都有些茫然,半晌才擠出個笑來:“去洗漱睡覺吧�!�
季嘉述沒動,她卻已無暇再說些什么了,鴕鳥一樣,又一頭扎進厚厚的沙土里,想起昨天的一切,都仍覺得像場夢一樣。
卻好似連做夢,都未曾那樣癡心妄想過。
手機還在不停地亮著光,屏幕不停閃動著新的未接來電與未讀短信,刪除前掃過一眼,詞匯腌臜卻也貧瘠,來來回回,不是罵她下作就是要她去死。
也間歇摻雜了些軟和的話,像是真的快被逼瘋了,連聲求她再給轉點錢,再救他最后一次,就保證再也不騷擾她,又因為依然沒有得到回應而更加跳腳。
像精神失常了一樣,在兩種狀態(tài)之間反復橫跳。
一切顯然都在預期之中,她也堅定的希望,直到死亡來臨之前,他都一定要保持好這種狀態(tài)。
而這么做,哪里都好,唯一的隱患,就是狗急了也會跳墻,姚玉龍要是真瘋了,做出什么事都不足為奇。
她既做好了要被尋仇的準備,就不能再拖無辜的人下水了。
更何況,輿論新聞還在一條賽一條的水漲船高,所有人都在說他每回出緋聞都否認,這次抓到實錘沒法否認了,就干脆裝作沒看到,屁都不肯放一個了。
可饒是如此,仍有一大波人覺得沒有官宣就是無中生有,就還可以好好的接著粉他。
可想而知,承認戀情對一個藝人的影響有多大。
就算走的不是流量路線,實力與外形卻都擺在那里,他的女友粉從來都不在少數(shù),而官宣,顯然不是她們愿意看到的。
物極必反,過于高調(diào),太容易出事了。
相比之下,澄清的代價就要小得多了,朋友間的擁抱或傷心時的安撫,理由雖然有些牽強,但總歸,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好。
江聲也不是想不通這些,從她上回突然讓自己離她遠點時,他就已經(jīng)意識到問題所在。
本來以為昨晚說開了就好,誰知道事后還是觸底反彈了,鬧成現(xiàn)在這樣,連后悔藥都沒得吃。
她已然覺得不安,他既無法讓她覺得安穩(wěn),若還要強求,就無異于是在逼一個厭惡你的人,強行和你在一起了。
室內(nèi)沒有開燈。
他癱在沙發(fā)上,渾身滲透著一種有勁沒處使的無力,深深吁了口氣,想了整整一夜,都還是無解。
可不管是輿論,還是她的“請求”,他似乎……都該出面表個態(tài)了。
-
隔天一早。
溫汐還在路上,就收到了一輪微信轟炸,停好車點開時,消息已經(jīng)列成一排。
酸溜溜:【好樣的啊姐妹!】
酸溜溜:【我宣布這就是你人生最硬氣的時刻了!】
酸溜溜:【對待渣男就該這么毫不留情!】
酸溜溜:【管他努不努力的,都堅決不能心軟!�。 �
“?”溫汐一臉疑惑,卻也大致能夠猜到應該是工作室的聲明已經(jīng)出了,于是打開
果然,#江聲回應#的詞條正掛在榜首。
原以為會是條官方的澄清聲明,畢竟她昨天已經(jīng)把話說得那樣絕對了,可點開一看,卻發(fā)現(xiàn)是他用個人號發(fā)的一條消息。
內(nèi)容只有一句:【還在努力,有消息了會告知。】
“???”她心口一跳,繼而又往評論區(qū)看去。
【這算是承認了吧?算承認了吧啊啊啊啊——】
【承認個屁啊!這就差沒把“我在追著人跑,直到掛上熱搜,都還沒把人追到手,想官宣都無能為力”懸腦門上了好吧!他連想承認的命都沒有呢!��!】
【臥艸!這都不如直接承認了呢!一想到甜甜居然還有求而不得的人,而這個人居然不是我!簡直心梗都要犯了嗚嗚嗚……】
【雖然還是有點難過!但是誰還敢說我哥沒擔當!我必跟誰勢不兩立啊啊啊——】
【所以這女主角到底誰��?居然能把人逼到想官宣,都只能卑微地說還在努力??這條件都還得努力,那我怎么辦?還有能追上女神的那天嗎???】
【盲猜一個是X!他之前不還一直找人呢嘛,一副找不到就決不罷休的樣子,最近好像也不怎么找了,估計就是找到了吧,這不立馬就被拍到了!】
【管她是誰呢,只要甜甜喜歡我都舉雙腳贊成!別的不說,我哥今年也28了好吧?!再不開葷,我都要急死了啊啊�。。�!】
“……?”
溫汐越看越覺得有些離譜,心道他是不是對“澄清”這兩個字有什么誤解,怎么解釋完了之后,輿論好像更炸裂了??
江聲坐在車里,看著她擰眉盯著手機,越看越懵的樣子,不覺失笑出聲,淤堵了一晚的陰霾,也終于消散了些。
這才接起邊上響徹天際的手機,隨口說了句“馬上就來”后又掛斷電話,重新啟動引擎,驅車趕完通告現(xiàn)場。
晚上7點,又提前回到園區(qū),看著她開車駛出地庫后,又隔著一段距離遠遠跟上。
每天兩回,雷打不動地許越澤都忍不住說:“你怕不是變態(tài)吧?!追人追到人拒絕了你,就開始搞尾隨了?干嘛,想犯罪�。肯劝焉字蟪墒祜堅僬f?!”
江聲懶得理他,倒了杯水回到客廳,繼續(xù)核對演唱會周期的工作安排。
雖然感情這種事強求不得,但許越澤還是希望他兩能盡快在一起,不然這家伙一天天工作不在狀態(tài),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種折磨!
于是越說越是苦口婆心:“不是我說,人覺得跟你在一起不安全,你就這么一天到晚跟著她又有什么用?都不如官宣退圈來的實在!”
江聲擰了下眉:“你以為退圈她就會要我?”
不僅不會,還會給她造成負擔,好像他都已經(jīng)做到這一步了,她要是再不答應,就天理難容了。
“……”許越澤想想也是,然后更加發(fā)愁:“艸!我當你多牛逼呢,結果追個妹紙追了四年,連帶著熱搜都上了,人都還能給你拒了,想想都覺得丟人。”
江聲喝著水,更加懶得理他:“沒事就趕緊走�!�
許越澤想說怎么著這孽緣也是因我而起,我怎么能真的丟下你不管,卻冷不丁靈光一閃,猛然間醍醐灌頂想到了什么!
而后瞪大眼睛,一臉驚恐地看著他說:“你說,她拒絕你會不會是因為……”
“?”江聲不覺抬頭,神情亦有些正色:“什么?”
“因為——”他似有些難以啟齒,卡殼了好半晌,才終于艱難地往下說:“她真正的目標……其實是我!”
“咳——咳——”江聲猛不丁被水嗆了幾下,還沒大緩過來,就等不及踹了過去:“滾!”
“難道不是嗎?!”許越澤越想越像那么回事,頂著要挨打的風險還是要說:“你想想看,她是不是從高中那會兒起有這苗頭?”
“你忽悠了那么久讓她去比賽她都不肯,結果我一說她就去了!到現(xiàn)在又頂著這條件追了這么久,她都還是不同意!這難道不是因為醉翁之意不在……欸欸欸——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許越澤見他唰地起身,一副要動真格的樣子,忙不迭擺擺手往玄關逃,剛一開門,就和對門撞了個正著:“欸,小學妹,你要出門呀?”
“……”江聲聞言,立刻提步跟了出來。
四目相對,溫汐略有些尷尬地偏頭,淡淡地應了聲:“嗯�!�
剛要走,許越澤左右看看,忽然又對她說:“正好,趁著大家都在,我也有點話想跟你說�!�
溫汐:“?”
江聲:“??”
許越澤推了推眼鏡,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非常嚴肅地看著她:“是這樣的,我對兄弟喜歡的人沒有興趣!所以不管你對我……唔唔唔——”
話沒說話,就被毫不留情地堵住嘴往里帶。
破天荒的。
溫汐看到對面的門在她離開前,砰地一聲關上,她眨了眨眼,腦門緩緩懸上一串問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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