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謙追著這位同門的腳步也離開了，臨走時還依依不舍地回頭望了一眼姚珍珍，只可以媚眼拋給了瞎子，姚珍珍沒注意到這位師弟曲折復(fù)雜的少男心緒。
等到兩人都離開，姚珍珍不緊不慢地走早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好了，都走了，”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發(fā)現(xiàn)里面還是昨夜的殘茶，“你和白郁湄，究竟是何種關(guān)系？”
“湄娘是我的妻子！”沒有了外人在，陳謙終于敢再次鼓起勇氣發(fā)聲，“我們本是青梅竹馬，只是成年后……”
他的聲音從一開始的響亮，到逐漸變小。
“母親以湄娘無父無母為由，不許我與她結(jié)契……又為我尋了姜氏女……”
“可我與湄娘情深，不忍她神傷，所以我去求了母親，娶她為妻……”
“此次仙試，姜氏不愿離島，也是湄娘主動提出與我隨行……”
“唔�！甭犕晁环拾�，姚珍珍沒帶感情地從鼻腔里發(fā)出一個單音節(jié)。
她閉著眼睛，左手隨意地把玩著一柄小巧的銀色匕首。匕首沒有刀鞘，寒光璀璨的鋒刃輕盈的在她指尖旋轉(zhuǎn)舞動，讓一邊看著的陸哲看得好一陣心驚膽戰(zhàn)，生怕她一個失手傷到湄娘的身體。
【“白姑娘，雖然我那師妹行事有些莽撞，但……”】姚珍珍垂著眼睛，在內(nèi)府中傳音道，【“她的話不無道理，你這個夫君，既無擔(dān)當(dāng)，也無能力。”】
【“此間事了，你若想另尋出路，可以再去尋她�！薄�
良久，一個婉轉(zhuǎn)的女聲通過內(nèi)府傳入姚珍珍耳中。
【“多謝前輩為我求來的良藥，”】白郁湄的聲音依然虛弱，但已比最開始的時候流暢不少，【“陸氏對我有恩，陸哲也待我真心……，我……我會考慮的�！薄�
說完這句，她再次停頓了良久。
【“……前輩果真是那位劍宗大師姐么？”】白郁湄忽然開口問道。
【“是，二樓客室中的并非我本人，而是一具傀儡身�！薄恳φ湔湟埠芴谷坏爻姓J(rèn)了。
雖然已決定改換身份秘密前往仙試，但姚珍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很難瞞得過和自己共用一具身體的白郁湄的，便索性不再掩飾。
【“白姑娘，此去昭華城，我需要借你的身體一用，”】在陸哲心驚膽戰(zhàn)的目光中，姚珍珍將手中短匕向上一拋，空中銀光一閃，【“作為交換，我會保證你的安全，你可還有其他愿望？只要不違天理，我一定盡力為你達成。”】
“�！币宦曒p響，女子兩指穩(wěn)穩(wěn)地夾住了落下的匕首前端。
【“……前輩，你救了我和夫君的性命，我理應(yīng)回報，可我確實有一個不情之請�！薄�
【“我如今傷重難愈，此次仙試恐怕難有發(fā)揮。可我自幼習(xí)琴，也一直仰慕浣金仙試歷屆文試?yán)锬俏�，唯一一個以琴藝奪魁的文試魁首。本以為此次仙試若能取得一定成績，便能有幸得見這位琴首的真容，可我如今狀況實在難以支撐……”】
姚珍珍聞言，輕輕挑了挑眉：【“你是說淼淼？”】
【“是，前輩，我希望您能為我安排一次與姚淼淼仙子的私人會面，我有許多疑惑希望向她請教�！薄�
這個要求倒是出乎了姚珍珍的意料，但對她來說卻并不難實現(xiàn)。
【“好，我答應(yīng)你�！薄恳φ湔湓谛闹姓f，【“仙試結(jié)束前，我會想辦法讓你們見一次�！薄�
【“如此，便多謝前輩。靈藥效力未盡，我還需再次修養(yǎng)，一路還仰賴前輩照拂�！薄�
白郁湄的靈體再度陷入沉眠，姚珍珍也終于抬頭，望向坐在一邊神色惴惴的陸哲。
“好了，不必畏懼，這是你二人私事，我不會強行干涉，”她擺了擺手，“只是南陸風(fēng)氣與海外不同，你與白姑娘的關(guān)系，不必再多宣揚�！�
“是，是，前輩說的是，我以后再不多嘴了。”
***
接下來的幾日旅途倒是一切順?biāo)臁?br />
巫尚的病在中途發(fā)作了兩次，但都不算嚴(yán)重，姚珍珍去探望后就有所好轉(zhuǎn)，沒有再用上那瓶古怪的藥。
姚珍珍也逐漸習(xí)慣了被船上弟子以痛惜的眼神注目了。
陳謙倒還是不死心，幾次想來勸說和獻殷勤，但是都很快被林羽觴帶走了。
就這樣在云海中航行了幾日，終于在某日傍晚時，云舟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昭華城。
這座位于仲平洲西部的城池是整個南陸六洲最繁華的交通樞紐之一。因為位處六洲中心，又毗鄰云海，昭華城有著極其繁華的云舟港口。
其中每日船只往來不絕，遠遠望去如漫天流星落下，也因此有人將此港稱作星落港。
姚珍珍一群人便在此處下了船。
雖然同行時日不長，但拜巫尚所扮演的“姚珍珍”所賜，船上弟子倒是都認(rèn)識了這個出身海外但身手不凡的“白姑娘”，臨別時紛紛過來與二人道別。
將依依不舍的陳謙打發(fā)走，又讓陸哲先去尋一落腳處，姚珍珍看向站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另一個高大青年。
她招了招手，林羽觴乖順的走近了，低下頭。
“無需擔(dān)心我，”她拍拍師弟的肩膀，“昭華城如今魚龍混雜，阿尚那邊，還需要辛苦你。”
林羽觴點點頭，低頭深深凝視姚珍珍的臉，仿佛要將這張與過去不同的陌生面孔牢牢地刻入記憶里。
“師姐，這個給你，”他遞過來一個錦袋，"巫公子做的，他說若是有需要，可以以此為信物，前往墨展宗求助。"
姚珍珍接過錦袋，打開一看，里面放著一支玉質(zhì)的白梅釵——和她曾經(jīng)收到的那支一模一樣。
第10章
劍痕
告別了劍宗眾人，姚珍珍獨自負(fù)劍走入了星落港。
雖然已是黃昏時分，港口依然繁華至極，往來云舟穿梭不止，年齡與身姿各異的修士們互相結(jié)伴而行，不時能見到統(tǒng)一服飾的修士們從船上下來，步履匆匆地走向關(guān)隘出口——一看就知是同一個宗門來的。
姚珍珍上一次來昭華城還是為了給燕鳴臻送生日賀禮，那次來得匆忙，只記得當(dāng)時的港口遠不如此刻繁華。
她隨著人流走向為修士開放的出入關(guān)口，審閱通關(guān)玉牃的仙吏是個滿臉疲色的中年男子，接過她遞過的玉牃也不查閱，而是反手插進一個頂部有狹窄凹槽的盒子中。
姚珍珍看見玉牃隨之發(fā)出柔和的靈光，中年男子抬頭一掃她的面孔，確認(rèn)與玉牃中記錄的無誤后微微點頭。
“海外來的？”他顯然是看見了玉牃內(nèi)記錄的信息，好心地多解釋了幾句，“把手放這里，輸入一點靈力，核對記錄無誤之后就可以過去了。”
他手指著那盒子邊上一塊向內(nèi)半凹陷的石板說道。
“走之前記得把玉牃帶走�！�
姚珍珍一時頗為驚奇。她上次進入昭華城還是八年前，那時候通關(guān)還需仙吏親自一一核對玉牃，遠沒有如今這般簡便的機巧工具可用。
……而且這巧物的形制，實在是有些眼熟。
她將手掌放進那個凹陷中，調(diào)用體內(nèi)靈力輸入其中，那盒子內(nèi)部發(fā)出一聲短暫的鋒鳴，內(nèi)部機擴聲咔嚓作響，凹槽中的玉牃也隨之被頂起。
她有心再多看看，但身后等著入關(guān)的人群還有許多，那中年吏士看起來也沒有多余的耐性在給她，只是朝她揮揮手，示意她盡快離開。姚珍珍也只好取了通關(guān)玉牃，轉(zhuǎn)身離開了關(guān)隘。
一進城中，更覺四處不同，眼前所見道路如何寬闊平整自不必提。路面中央一道平直的白線，以此線為分隔，兩邊車馬交錯而行。道路兩側(cè)則有石磚鋪出行人道路，兩邊商鋪五花八門，屋頂卻懸掛著規(guī)格統(tǒng)一的牌匾，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其所售何物。
整條街道上人馬車流如織，擁擠卻不混亂，顯出一種秩序下的勃勃生機來。
姚珍珍的驚訝簡直溢于言表。關(guān)隘處的機巧或許還可能是巧合，但如此街道設(shè)計，實在過于眼熟了……
她顧不得其他，轉(zhuǎn)身瞧見了關(guān)口不遠問詢處坐著一個身穿深藍制服的小吏，便快步走向?qū)Ψ健?br />
“勞駕，請問如今昭華城主事的仙官是哪位？”她也不拐彎抹角，開口問道。
那小吏同樣是一副要過勞死的面相，見有人向自己走來，條件反射地扯起嘴角擺了個精疲力盡的笑面，聽了姚珍珍的問題后倒是微微一愣。
“姑娘是哪里人？可是從未來過昭華么？”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姚珍珍穿著，心想素日來咨詢的都是問路問價的多，倒是第一次有人來問父母官是誰的，“昭華城如今的主官是昭華本地出身的修士，姓湯，名容林�！�
一聽這個名字，姚珍珍心中便了然。她向著這位仙吏點頭致謝道：“多謝，我自海外楠九島而來，對此地風(fēng)物了解確實不多�！�
吏士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轉(zhuǎn)身從桌下掏出一本兩掌大小的冊子。
“若有疑惑，姑娘可翻閱此書，”他將其中一頁展示給姚珍珍看，“吃喝住行，皆有推薦，由昭華城官方文殊局編纂而成。一本售價十五銅子，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價格的確是不貴，姚珍珍心中暗道。她看見了對方翻開的那一頁冊子上從上到下羅列了數(shù)十條客棧名字，并有地址與價格參考，對外來者來說的確很實用。
且一本冊子收15銅子，而不是等價的3枚靈珠，定下此價格的人定然是考慮過來往昭華的不止修士，還有大量普通人。
她點點頭，從腰間系著的荷包里取出3枚靈珠遞過去。對面男子也不啰嗦，一手利落地收了錢，一手把冊子遞給她。
“另有一言，因著近日仙試將啟，來昭華的人實在是多。姑娘若是要尋住處，這冊子上介紹的店家怕是供不應(yīng)求，還是往城西邊去尋為佳，那里有專為女修提供的官舍�！�
姚珍珍接過書，聞言挑了挑眉。
“原來如此，多謝提醒�！�
她向這位熱心腸的更吏道了別，轉(zhuǎn)身向城內(nèi)而去。
陸哲被她提前打發(fā)下船去尋旅舍了，姚珍珍在他身上留了一道尋蹤的符箓，約好了晚些時候再去尋他，這會兒倒是不急再尋落腳地。
此時天色才剛剛擦黑，姚珍珍在手冊中翻過一頁，看見除了記錄昭華城內(nèi)吃喝玩物之外，這手冊后半竟然全是這次浣金仙試的相關(guān)介紹。
她隨意翻了幾頁，就看到好幾個熟悉的名字，一時興起，干脆在路邊找了個茶攤，坐下來邊看邊吃。
等她意猶未盡地翻完了后半本介紹參選人員的手冊，吃完了一碗涼面并一碟麻糍后，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
招手喊來小二結(jié)完了賬，姚珍珍將手冊隨手一卷塞進儲物袋里，轉(zhuǎn)身離開了座位，慢悠悠地踱步出了茶攤門。
街道上，一隊統(tǒng)一著裝的玄甲騎士從街道另一邊打馬而過，姚珍珍瞧見他們朝著自己而來，后退半步讓開了道路。
為首者在茶攤面前勒停了腳步，一群人利落的翻身下馬，沉重鐵靴在地面踏出整齊的響聲。
“白郁湄是嗎？”玄甲騎士的聲音從面具后傳來，是清亮的少年音色，“司憲大人召見，請隨我們前往玄機處�！�
他伸出手，鐵甲覆蓋的掌心里，深青色的令牌閃爍著微光。
圍觀人群頓時發(fā)出陣陣私語聲。
玄機處，南陸仙朝特設(shè)的監(jiān)察機關(guān)，各洲各城皆設(shè)有次級機構(gòu)，與仙官制度并行而立。
統(tǒng)領(lǐng)各級玄機處的修士被稱為司憲，負(fù)責(zé)稽查仙門散修間各項違禁事宜。
姚珍珍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她猜到玄機處會就云舟被劫一事進行盤問，倒是沒想到對方來得如此之慢。
不過這一趟是必不可少的，她也不會莽撞到當(dāng)街反抗這座城池的執(zhí)法者，當(dāng)下便點了點頭：
“帶路吧�！�
這隊玄甲鐵騎末尾還帶了空置的馬匹，但瞧見姚珍珍身姿纖弱，為首的年輕騎士還是問道：
“你可能騎馬？如若不能，我們也有女性鐵騎在此�！彼捯魟偮�，身后隊伍中便走出另一個身材稍矮的玄甲騎，利落地掀開玄鐵頭盔，露出一張令人驚艷的芙蓉面來。
姚珍珍的目光在眼前女性玄甲騎士臉上一掃而過，目光忽然凝滯，瞳孔不受控制地猛烈收縮。
她認(rèn)得這張臉。
杏眼桃腮，雪膚玉貌，右眼下靠近鼻翼處有顆小痣，任誰一眼望過去，都會被少女嬌俏的面容所打動。
但姚珍珍見過這張面孔的另一面——在連殺山。
當(dāng)年姚珍珍將長劍送進少女柔軟稚嫩的脖頸時，她曾無比痛心與惋惜——明硯宗弟子呂平靈，受應(yīng)滕蠱惑，弒親弒友弒師，叛逃至連殺山，最終被姚珍珍親手誅殺。
一個死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重重陰影爬上了姚珍珍的心頭。
她后退了半步。
“不必，”姚珍珍接過韁繩，翻身上馬，“走罷�！�
一道陰冷的視線落在她的后背上，姚珍珍微微側(cè)頭，看見“呂平靈”若無其事地挪開目光，將頭盔再次戴回，轉(zhuǎn)身走回隊伍中。
***
昭華城的司憲一反常態(tài)，并不如其他同僚般將地址選在偏遠之處，反而將玄機處建在了城市的中心區(qū)域。
姚珍珍一路策馬，隨著玄甲騎們穿過幾個人頭攢動的街巷。
這隊重甲騎士的組合實在惹人注目，姚珍珍又是其中唯一一個未著重甲的，免不了受到了往來人群的最多關(guān)注。
好在這樣的看殺待遇很快結(jié)束，行至一處岔路口，牽頭的騎士忽然勒馬急停。
隨著馬匹嘶鳴，姚珍珍也隨之停下了坐騎前進的步伐。
“前方便是玄機處所在，”為首的騎士說道，“此處禁止縱馬，白姑娘，請隨我步行前往�！�
說罷，便牽著韁繩向前走去。
姚珍珍看著眼前道路，忍不住開口道：
“玄機處竟選址在此處？”
不怪她有此一問，眼前道路依然寬闊，甚至換了更昂貴的青磚鋪地，只是前方路面上，一道極深的溝壑橫貫道路左右，仿佛大地裂開的一道傷疤般刺目。
“此處路面可是未來得及修繕？”她看著那少年重騎牽著馬從一側(cè)繞行，不禁問道。
“……”那騎士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你竟不知此地何來？”
即使隔著玄鐵重盔，姚珍珍也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鄙夷。
“我出身海外，并不了解南陸風(fēng)物，還請閣下不吝賜教�！彼坏貌辉俅伟岢瞿翘渍f辭。
“……此地并非未經(jīng)修繕，”那騎士重新轉(zhuǎn)過身去，“昔年浣金仙試，劍宗首座姚珍珍于武試中揮劍一斬，劍氣縱貫天地，碎裂蒼穹，最終于此留下劍痕一道�！�
“撫觸此劍痕，便可領(lǐng)受那位大師姐當(dāng)日武威，”他說到這里，稍微停頓了一下，“因此進境者不在少數(shù)�！�
“玄機處選址于此，便是要借此立志，蕩滌邪祟，持守正心�！�
“……”
姚珍珍不知道此時該擺出什么表情來面對這個自己創(chuàng)造的“奇景”。
見鬼，當(dāng)年她為了賠償比試造成的建筑損失，差點把師弟師妹們都借了個遍……誰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湯容林那小子居然拿這來做景點？
“哈哈，真厲害啊�！弊詈螅荒芨砂桶偷匦α藘陕�，附和道。
第11章
審問
玄機處內(nèi)部守備森嚴(yán)，姚珍珍在入口處被卸下了隨身兵器，又將儲物的靈袋暫存，這才隨著那少年玄甲騎踏入正院內(nèi)。
姚珍珍將馬匹韁繩交給院中迎上來的雜役，跟著那領(lǐng)頭的少年穿過幾道幽深的回廊。
長廊兩邊銅色獸首的燭臺上跳躍著深青色燈火，隨著兩人匆匆而過的腳步搖曳著
“請�！弊罱K，他們停留在一間外形古樸的宮室前，少年玄甲士停住腳步，向姚珍珍做了個手勢。
姚珍珍踏入室內(nèi)，屋內(nèi)主座上坐著一個身姿纖細的女性官吏，正低著頭在幾案上奮筆疾書。她背后畫屏上，栩栩如生的描繪著一枚孔雀翎羽，宛如一枚睜開的眼睛。
“請坐吧，白姑娘，”她頭也不抬的隨意道，“無須緊張，玄機處只是詢問你與陸哲在云舟上的經(jīng)歷�！�
姚珍珍也不客氣，施施然在客座坐下了。
“砰！”的一聲，是守在外面的人將門重重地合上了。
“白姑娘，你是何時登上云舟？”那女子終于寫完了手下卷宗，將筆墨擱置一邊，抬起了頭。
姚珍珍這才注意到她瞳色極淺，在燭火幽幽中反射出清亮的碧色。
“七月十日的上午�！�
“何時發(fā)現(xiàn)船上有魔修混入的？”
“……十六日午時，我因身體不適，與夫君分居。午休醒來時發(fā)現(xiàn)船上眾人已被妖人所害，”姚珍珍側(cè)過頭，做出回憶的姿態(tài)，“魔修在船上食水里下了渙靈散，我當(dāng)時已多日不進水米，最終奮起反抗，才能逃過一劫�！�
“不錯，與你丈夫所言符合，”對面女子微微點頭，“魔修尸身已由劍宗弟子送至玄機處進行核驗，一共一十六具，其中三女十三男，數(shù)量可有誤？”
姚珍珍卻忽然皺起了眉頭。
“十六？”
當(dāng)日云舟上情況緊急，魔修在食物中下了足量的渙靈散，白郁湄也不是真的水米未進，她實際上是在未動靈力的情況下斬殺了船上的一眾魔修。
十六式踏雪旋光，除了她房內(nèi)那個被靈劍反噬的魔修，她攏共出了十六劍，招招斃命。
——所以那船上，除去被害的其他修士，應(yīng)當(dāng)有十七具魔修的尸身！
“不，不是十六……”她抬起頭，“當(dāng)時船上應(yīng)有十七具尸身�！�
主座的女吏也皺起了眉。
“可有記錯？我們已清點了劍宗所送全部尸身，數(shù)量并無錯漏。”
“若少司憲不信，便帶我去親自辨認(rèn)，”姚珍珍站了起來，"若是連自己出了多少劍都會記錯，我也不必再使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