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暖屋之中,一片祥和。
大約是商霽歸心似箭,所以在囑咐好一切事宜后,就帶著羅原和親衛(wèi)隊一路冒風(fēng)雪而歸。
還未至傍晚呢,人已經(jīng)到了門口。
如今已是臘月十三,距離過年沒剩多少日子了。
整個將軍府里頭因為要迎遠親,要辦席面的所以四處都張燈結(jié)彩的掛了起來。煉
帖子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杜景宜正在整理名單,等明日或者后日就可以統(tǒng)一送出。
而商霽踏雪而歸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她在暖房明窗下一一核對的樣子,安靜又專注。
不由的停了停腳步,倒是身后的羅原一個沒站穩(wěn),沖到前面去了。
而后轉(zhuǎn)頭看向了自家將軍就有些疑惑。
“將軍不進去?”
他們這一路跑的手都凍麻了,不就是為了早一點回來嗎?
怎么人到了又不進去了?煉
羅原真是一點也不明白!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杜景宜突然覺得奇怪,抬頭看向外面,隨后就對著在旁邊與她一同核對的櫻桃說道。
“你去外面瞧瞧,是不是姨母她們忘記什么東西又折回來了?”
“好,少夫人�!�
誰知櫻桃打簾就看到了頭發(fā)和眉毛都有落了雪的將軍,立刻驚喜的說道。
“少夫人,是將軍回來了�!�
聽到這話,杜景宜立刻放下手中的筆,趕著起身就走了過去。煉
簾子外頭與屋內(nèi),可是天壤之別。
因此,即便是站在門口,但冷風(fēng)還是呼呼的往里頭吹著。
夫婦二人對視上的時候,商霽才大跨步的走了進去。
這一進門,帶進來的就是一身寒意。
杜景宜在暖房之中穿得不算太厚,所以有些忍不住的打了個抖。
見此,商霽便沒有往里頭走,站在門口就說道。
“我先去換洗一身,待會兒再過來�!睙�
“好�!�
杜景宜笑了笑,眼中既有期待,也有欣喜。
羅原看了自家t將軍一眼,也跟著說道。
“那屬下也去洗洗,順便看看西跨院里頭兄弟們住的怎么樣?”
說罷就告辭,走的還真是一點都不留念。
櫻桃倒是沒多看,順勢放下了簾子便說道。
“少夫人快進去吧,門口冷的很呢�!睙�
“嗯�!�
暖房的側(cè)屋就是可以洗漱的地方,而這里也是何管家按著商霽的要求修建而成的。
因此,倒是無需人伺候。
只要水放夠了,人就進浴池里頭泡泡,舒服的很。
靠近池子的地方還特意打造了一個沒有門的柜子,里頭放著杜景宜平日里愛用的香胰子和各種護膚的凝露。
都是經(jīng)過特別調(diào)配的,不會損了她有孕的身子。
而商霽四下看了一眼,就從柜子里頭拿出來平日里自己用的胰子,從頭到腳的給洗了個干凈。煉
熱氣升騰,發(fā)絲浸濕。
感受到身上的寒意一點點的離開后,商霽的滿身風(fēng)雪才被一掃而空。
接下來的日子,他都可以好好陪一陪家人了。
一想到身邊有夫人孩子,而外祖母一家也快到了,心里頭就忍不住的愉悅。
于是,深吸一口氣徑直沉入池中憋氣了一會兒,就從浴池中起身出來。
穿上了平日里的常服,然后才去了暖房。
他洗漱的速度一向很快,因此杜景宜也沒等多久,就見他走了進來,身上還汩汩冒著熱氣,仿佛是從蒸籠里出來似的。煉
“怎么不擦干頭發(fā)就出來了,將軍?”
桌上放著剛剛整理好的名單,商霽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
沒來及回答杜景宜,便開口問道。
“日子定好了嗎?”
“嗯,就定在十九那一日�!�
說罷,杜景宜就將名單給了過去。
然后接過他手里的帕子,一點點的給他擦拭著發(fā)絲上的水跡。煉
屋子里很暖和,加上商霽才剛洗漱好,所以渾身上下都熱騰騰的。
因此即便是杜景宜給他擦頭發(fā),也不至于會冷到。
但頭發(fā)上的水還是有些往下滴,因此商霽多有心疼,拉了她的手就坐下說。
“不必麻煩的,我來,你給我念這名單就是�!�
而后從她手里將帕子又拿了回去,略有粗魯?shù)木烷_始搓發(fā),一點都不如杜景宜剛剛的溫柔。
杜景宜無奈,只好由他,隨后就將名單上的人家一一念叨了出來。
該說不說,這隨安城里頭數(shù)得上名號的人家都請了個遍,倒是也沒有偏頗。煉
商霽聽完以后,只淡淡的說了一句。
“嗯,旁的可以放一放,記得先把東宮的帖子送過去�!�
“東宮?”
杜景宜雖然見過郭皇后,此次也宴請了丞相府,可是皇室宗親她倒是沒有羅列。
否則叫人知道說她們有心攀附皇家那才是麻煩。
可杜景宜看著商霽一臉淡定的樣子,隨后就反復(fù)確認了一遍。
“將軍是只送帖子去東宮,還是其他的王府也送?”煉
商霽略頓了頓,才開口說道。
“先送東宮的帖子,再送一份去給四皇子府和七皇子府,其他的包括福王府,玢王府,岷王府,德王府,還有月華公主府也都別遺漏,一并請了就是。”
杜景宜看自家夫君這宴請的陣仗,知道的是辦喬遷席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國朝宴會似的。
皇親國戚,權(quán)貴朝臣,倒是一個都沒放過。
不過這將軍府大而華貴,便是來上個三四百人也能招呼得了。
只是杜景宜覺得這場子未免太大了些,她年紀輕輕的,不見得能罩得住。
她心中所想還沒露出來呢,就見商霽解釋說道。煉
“外祖母歸京,此事比喬遷之喜更重要,我就是要讓滿城的貴人們都知道,如今的太平盛世乃是顧家滿門的血才保下的,所以一個也別想踩著顧家的門楣往上爬!”
他說此話的時候,眼中多了些莫名的陰冷。
杜景宜也不知他最近是不是聽了什么不利于顧家的消息,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安排。
沉默著,并沒有多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見自家夫君眼中尤為堅定,而后杜景宜才揚了笑的說道。
(2)
“行,聽將軍的,那明日開始妾身就送帖子出去,等外祖母來了,便是再大的場子也能鎮(zhèn)得住。”煉
聽到此話,商霽才放下了身上透著的戾氣,也跟著笑了一笑。
二人雖然沒有多說話,但各自的心意都明白。
一室靜好,兩心相依。
說來也是奇怪,大雪紛飛了多日,唯獨在邢昭一行人入隨安城的這一天,開始放了晴。
冬日的晴天,仍舊冷瑟瑟的。
可比起風(fēng)雪交加還是要好上許多的。
城中也比往日要多熱鬧幾分,無論是做生意的還是閑逛的都趕著這年關(guān)在即,出來活動活動。煉
城郊十里之外,商霽帶了親衛(wèi)隊還有家里人專門去迎。
他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今日著一身墨狐錦裘,襯得他貴氣逼人,又不失武將英姿。
身后便是那豪奢寬敞的車馬駕。
里頭即便是坐了杜景宜等四人,也不見擁擠。
邢夫人掀了簾子翹首以盼的看著遠處,嘴里還念念叨叨的說著。
“怎么還不見人?按理來說不是早就該到了嗎?”
她們出發(fā)的時候,就接到消息說,只有二十里地了就到隨安城了,因此她們這才著急的趕了出來。煉
為了早點能見到,還特意前行了十里,誰知等了小半天了也不見人影。
而大嫂劉氏和八妹雪娘今日也是細細打扮了一番的。
只不過也是從先去的雀躍,變得有些焦灼,就擔(dān)心會不會是路上遇見了什么事被耽擱了。
整個車馬駕里頭坐著的,只有杜景宜顯得淡定些。
可那也是表面上的,此刻她心中的緊張不亞于去覲見皇后的那一日,只不過不好表現(xiàn)出來罷了。
最后,還是雪娘眼尖,隔著簾子就看到了不遠處逐漸出現(xiàn)的隊伍,立刻就驚喜的喊了起來。
“來了來了,她們來了�!睙�
這一叫喚,連一直乖乖停著的馬兒也跟著略扭動了一下,但很快就被車夫給制止住了。
“走走走,下去等�!�
邢夫人激動的溢于言表,但突然跟想到什么似的,就交代了一句。
“六郎媳婦你先坐一下,過會兒再下來,省得凍到了�!�
聽她這么一開口,大嫂劉氏和雪娘也是這意思,只不過杜景宜卻笑著搖搖頭說道。
“雪都停了,不礙事的,姨母別擔(dān)心�!�
說著也站起身來跟眾人一道下了馬車。煉
商霽見她們下來了,自然是翻身下馬走到車馬駕前特意扶了杜景宜一把。
還略攏了攏她身上的大氅,隨后就說道。
“冷不冷?”
“將軍別擔(dān)心,妾身不冷�!�
她今日的大氅乃是白狐皮毛所制,里頭穿的是天青色繡銀白的花開并蒂馬面裙,別有一番清麗。
與商霽站在一起,倒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誰看了都要說上一句,登對!煉
得了杜景宜的肯定回答,商霽這才點點頭,收回了他關(guān)心的眼神,而后看向了遠處。
眼中的興奮都快要溢出來了,這還是杜景宜頭一次見自家夫君如此模樣呢。
心里頭對著顧家這門親戚愈發(fā)的好奇起來。
慢慢的,原本還有些模糊的隊伍逐漸清晰了起來。
邢昭一人騎馬在前引路,旁邊靠后一步并行的還有商知平。
而后頭則是兩輛車馬駕跟著,看上去頗為厚重。
而后就是十幾車的行李和箱籠。煉
雖算不上浩浩蕩蕩的,但尋常人看見了也知道定是勛貴人家的家眷出行,輕易是不敢招惹的。
因此一路過來,倒也順利。
邢夫人看到兒子歸來的時候,臉上露出平靜的笑容。
反而一旁的大嫂劉氏驚呆了半個下巴,指著兒子商知平的方向,就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
“那是平兒?”
雪娘看出了自家大嫂的激動,拉著她慌亂的手立刻回應(yīng)道。
“是平兒,是平兒,他跟著昭表哥外出一趟,竟然還學(xué)會了騎馬?真是厲害!”煉
聽到這肯定的答復(fù),大嫂也是一下子就沒忍住的眼眶酸了起來,連忙用帕子擦了擦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因為這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當(dāng)年騎著高頭大馬來迎她的夫君,也是一樣的少年意氣,一樣的壯志凌云。
馬蹄聲響,車轍碾出了一道道的痕跡。
雪天之中,她們就這樣出現(xiàn)了。
邢昭本來以為要到城門口才見得到呢,誰知就見到眾人等候的樣子,不得不說,這一趟的疲累一下子就盡數(shù)沒了,高興的對著身后的車馬駕就喊了一聲。
“大祖母,咱們到了�!�
聽到他這一嗓子,里頭就傳出來了一嬌俏的女兒聲,對著那邢昭就問道。煉
“昭表哥,少虞表哥也來了嗎?”
她這一開口,邢昭就忍不住的輕笑一聲了。
“來了來了,不止是他來了,你的表嫂,表妹,還有我母親都來了,正等著呢�!�
他話音剛落,就見那車馬駕上的簾子被微微掀開了些,而掀簾子的正是剛剛出聲的那女兒家。
一雙細嫩又軟滑的手背后,藏著一張波光瀲滟,略t帶好奇的臉龐。
果然,前面站滿了人。
可顧筱瑯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鶴然而立的商霽,眼中滿是期盼和思念。煉
二人上一次見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五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她還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娃,可如今早已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且因為顧氏一門如今就她這么一個獨苗,所以上上下下寵得厲害。
因此,該有的天真爛漫和明艷大氣是一點都不少。
顧老夫人閉眼定定的坐著,并沒有注意到孫女的動作,反而是一旁伺候的秦嬤嬤看到這一幕時,微微有些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