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臨山啊，你這是干什么，咱這可不興那些有的沒有的�！�

    他雖然已經(jīng)是公社書記了，卻從不干收禮這事兒。

    江臨山知道江猛的脾氣，忙道：“猛爺，是這樣，孩子們讓她二嬸捎帶了點東西回來，您沒享過幾個孩子的福，我給您來送點兒試試�！�

    “去去去，缺你那點兒東西了？說吧，什么事兒？”

    江猛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以前這江臨山還木訥得很，這會兒倒是圓滑了不少，也不知道是本身就曉得這些還是跟誰學的。

    要說以前，家里頭日子不好過那會兒，他也不是沒收過一點子東西，那也都是日子難才這樣，但他辦的也都是自己該辦的事兒。

    現(xiàn)在家里頭日子好了，他當然就不屑做這些事情了。

    江臨山訕訕一笑，這才道：“猛爺，是這樣，我最近聽說我前妻那邊日子不太好過……”他說著就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出來。

    江猛聞言一愣，隨后看著江臨山鄭重道：“臨山啊，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不過你這伸手去管前妻的事情，也要考慮孩子們愿意不愿意，你說是不是？”

    江臨山和于翠仙這一對的事情他也知道，不過當時他們沒找到他，他也就沒管。

    哪里想到這會兒于翠仙那邊都改嫁了，江臨山這還顧念這人家？

    江臨山：“我知道，猛爺，我知道這事兒要跟孩子們說，我這也是想了許久才決定這么做的，也是怕我自己直接找上門去給鬧出什么不好聽的傳聞拖累孩子們。所以這也是剛剛我找我二弟妹問過的。”

    一聽是裴雪插手過的，江猛就看了看桌上的那一小袋子東西。

    “所以今兒這主意是裴雪出的？”

    他就說嘛，江臨山平時看著就是個老實巴交的，怎么這會兒竟然帶了這些東西，原來是裴雪說的。

    江臨山：“算是吧，二弟妹跟我說讓我來找您，通過您找婦聯(lián)干部。我本來想給錢，后面二弟妹說叫我?guī)�點兒東西就得了。”

    江猛沉默一瞬，伸手打開那個布袋看了起來，這才搖搖頭。

    “這東西裴雪給你挑的？”

    “不，不是啊，我自己挑的�！�

    江猛把里頭的大白兔奶糖和進口鐵罐糖掏出來：“別的就算了，你怎么把這東西也帶來了？”

    大白兔奶糖本來就不便宜，這鐵罐裝的糖他雖然沒買過，也知道這是省城那種百貨大樓才能買得到的東西，說什么是外國進口的。

    這樣的東西又怎么會便宜？一盒應該都要好幾塊錢了。

    這要是傳出去，別人怎么看公社？

    江臨山：“猛爺，這是怎么了，我看這東西就一小把，也不多�！�

    他是聽了裴雪說不要帶太多東西，又覺得那么點紅糖不夠才把這東西帶來的。

    江猛瞪眼：“不多？你知道這一小罐的糖多少錢嗎？這可都是外國進口的，百貨大樓才能買得到，一罐要好幾塊錢呢。你這東西都拿去了，那下次我們婦聯(lián)的干事去別的大隊辦事拿什么給？”

    這幾年隨著公社日子慢慢變好，去辦事的時候給家庭貧困的社員帶點兒東西的情況也有發(fā)生，但那也都是一兩個雞蛋的事兒而已，還不是家家都有的。

    這會兒有紅糖這些東西就算了，還有這些進口的糖？這是糊弄鬼呢？

    江臨山嚇了一跳：“不會吧？幾塊錢一罐？這么貴？”

    這東西過年的時候孩子們就帶回來過，他不知道價格還吃了好幾顆，這會兒聽說了心里心疼得緊。

    “你以為呢！你看看這鐵罐子，咱們國內(nèi)想買口鐵鍋還不容易呢，哪里有糖果裝鐵罐子里的？”

    “那，猛爺，這東西怎么辦？”

    江猛瞪眼：“怎么辦？帶回家自己吃去，這些也都帶回去，留這個紅糖就夠了。”

    見江臨山想要說什么，他趕忙道：“你可別壞了規(guī)矩，這以后我們公社干事下去的時候可配不起這么老些東西。”

    這下江臨山是啥也不敢說了，只能點了頭。

    見他這樣，江猛揮了揮手：“行了，你的事情我知道了，回去吧，明兒我會跟婦聯(lián)的干事說的�！�

    江臨山很激動：“謝謝猛爺，謝謝猛爺�！�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裴雪的話還是在的，既然離婚了，你就別眼巴巴去看那些，做事情之前想想，你可不是孤家寡人，還有幾個娃兒呢。”

    “是，我知道了，謝謝猛爺�！�

    “行了行了，不早了，趕緊回去吧，我準備歇下了�！�

    江臨山一走，江猛的老婆子進來，見著炕桌上的東西就想伸手去收了。

    “這咋回事？臨山這是遇著什么事兒了？還送了禮來�！�

    江猛：“你別動那些，那是公社婦聯(lián)干事那邊的東西，可不是給我送的�！�

    “這……你也不早說，我還當這是臨山送來給咱的呢�！�

    江猛瞪眼：“咱家就缺那點兒東西了？眼皮子淺是不是？”

    老婆子低頭不敢說話，心里頭卻在悄悄腹誹。

    人家哪個大隊的書記過得不比他們家好？他們這還是公社書記呢。

    還這不敢收那不敢收的，這幾年要不是因為他們紅旗大隊肥皂廠那邊有盈利，他們一家老小怕是都清湯寡水的。

    當然，這種想法她只敢在心里頭說說，真要說出來讓老頭子聽見，少不得被臭罵一頓。

    ……

    第二天一早，江猛就提著東西找上了公社婦女主任劉琴。

    “劉主任啊，有個事兒要你去辦�！�

    見是江猛找，劉琴忙坐直了身子：“書記有什么事情你就說吧。”

    江猛這個書記她挺喜歡的，對他們下面這些人考慮得都周到，比上一個書記好多了，重點是，這兩年帶著他們嘗了點兒飛雪集團的甜頭。

    像是平時她去下面大隊辦事，那都比以前強多了。

    要問為什么？當然是因為她手上掌握著進飛雪肥皂廠的名額。

    有了這個名額，那些社員們一個個乖得不得了，管起來比以前輕松多了。

    第544章

    代替

    聽完江猛的話，劉琴驚訝地揚了揚眉毛。

    “喲，這江臨山可是個有情有義的，前妻這樣了還想要幫一把呢�！�

    她聽得心里直搖頭嘆息，這女人這是丟了西瓜撿了芝麻啊，前夫這么好還離婚，這下好了，遇上個喝酒還愛打女人的懶漢。

    江猛：“這事兒你知我知，不要傳出去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書記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的，下午我和翁干事就去一趟紅星大隊�！�

    劉琴不傻，當然知道這種事情不能瞎傳，畢竟這影響到他們公社的名聲，真要鬧大了，今年他們公社想要評選先進單位就沒法子了。

    而且這江臨山是誰啊，這是紅旗大隊那邊的人，紅旗大隊是江猛的老家，那江臨山是江猛本家的人，她是傻了才去傳呢。

    江猛剛走，翁婷就進屋了。

    見著劉琴，她連忙問道：“主任，剛剛我看見書記從咱這出去，這是咋了？書記怎么來這里了？”

    劉琴瞥了她一眼：“說是下面有幾個大隊那邊鬧出不好聽的事兒了，我問你，紅星大隊那邊鬧出了有人家暴打媳婦打到流產(chǎn)的事兒，你知不知道？”

    南長山公社婦聯(lián)這帶上主任劉琴一共也才三個人，三個人，六個大隊，一人管著兩個大隊的事兒。

    而紅星大隊，剛好就是翁婷負責的。

    聞言，翁婷心里暗叫不妙，面上卻驚訝道：“啊，前兒說是有一個來著，我跟那邊的婦女主任說了要好好管著的，這怎么傳到了書記那兒去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自己大隊的事情你自己都不上心，紅星大隊就在紅旗大隊隔壁，你說書記知不知道？”

    翁婷苦著臉：“主任，這可不是我不管，這不是最近我手頭上事情太多了嘛忙著想那些宣傳畫報的事兒呢�！�

    “我早都說過了，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那本來就是吳干事的事情，你跟她搶干什么？”

    提到這個，劉琴心里頭就郁悶。

    當初送走林英連的時候她還覺得翁婷人不錯，雖然不出彩，但也算是老實肯干。

    然而等到原本在紅旗大隊的吳紅星一調(diào)上來，翁婷這就變了，覺得人家吳紅星這不好那不好的，還非要跟人家搶著干這宣傳畫報的事兒。

    這下好了，他們公社關(guān)于婦女的宣傳畫報停了得有兩個月了，人家吳紅星也是個聰明的，這事兒給了之后就不過問了，她這當主任的都不好說什么。

    翁婷剛要叫苦，就聽劉琴道：“什么都別說了，今兒下午就去紅星大隊看看去，出了這種事情我們都不過問，你是想害公社丟了先進單位的名稱嗎？”

    “沒有，主任我真沒有，我這是真忙�！�

    二人正說著話，吳紅星從外頭走進來，見到吳紅星，翁婷眼睛一亮。

    “吳干事，吳干事，快過來�！�

    “吳干事，你家不是在紅旗大隊嗎？那紅星大隊不就在你們隔壁嗎？這樣子，你今兒下午幫我出個勤成不？我這里實在是太忙了。”

    吳紅星：“什么外勤？紅星大隊那邊有要家訪的？還是要畫板報�！�

    “是家訪的，是有個二婚的女同志嫁過去被男人給打流產(chǎn)了�！�

    吳紅星聞言挑了挑眉：“這二婚的女同志，是不是年紀還挺大的？”

    “是啊是啊，四十多歲了，嫁的那個男人都五十歲了。”

    本來吳紅星是不想答應的，自打她調(diào)動來了公社之后，這翁干事處處跟她不對付，處處都想要壓她一截，她也不是傻的，忍讓過后見她不收斂當然不再自討沒趣。

    但這會兒，聽說是這么個情況，她又有些猶豫。

    因為只聽這么個大概情況，她就知道這位被打的女同志是誰了，還能是誰？江臨山的前妻于翠仙唄。

    她以前在紅旗大隊那會兒，跟于翠仙也說得上話的，后來是調(diào)動來了公社這忙活起來才不怎么和大隊的人往來的。

    這會兒聽說有這么個機會，她這心里頭還是想去看看的。

    見她問起來，翁婷忙道：“吳干事，你就幫幫我吧，下次你有外勤我也幫你出去。”

    吳紅星稍一猶豫，也就答應了，她覺得左右自己沒什么事情，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下午，吳紅星跟著劉琴一起到了紅星大隊，然后和紅星大隊的婦女主任潘燕一起去了楊景天家。

    楊景天家，于翠仙靠坐在臺階上，跟前是一堆沒洗的臟衣服。

    她心里難受得發(fā)緊，自己干不了活下不了地了楊景天都不放過她，硬是從外頭打了水來讓她把衣服洗了。

    這會兒雖然已經(jīng)四月份了，但河邊打來的水依舊是哇涼，她這手一碰下去就忍不住瑟縮回來。

    屋子里，久久聽不到干活動靜的楊景天怒罵起來。

    “一天天地瞎矯情，再不把衣服洗了我還打你�！�

    于翠仙已經(jīng)嘗過頂嘴被打的滋味了，這會兒忙回道：“洗了，我這就洗�！�

    “瞎矯情，你看誰家的女人不干活的？早知道你這么個樣兒，我當初就不該花五十塊錢娶了你。”

    于翠仙不敢說話，只能垂下頭去摸那冰涼的水洗衣服，她心想著，前兩天已經(jīng)托人回去紅旗大隊說了自己的事情，怎么那邊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難不成江臨山是真的再也不管她了嗎？

    就在這時候，院門被敲響，有人站在外頭的籬笆上叫人。

    “有人在家不？景天家的，你在家吧？”

    于翠仙一驚，忙看了出去，見著外頭站著兩三個人，其中就有紅星大隊的婦女主任潘燕。

    她應了一聲，忙回頭沖屋子里喊。

    “當家的，婦女主任來了，你快去開門。”

    “你個蠢婆娘，你不會自己去嗎？一天天地懶得跟什么一樣�！�

    院子本就不大，楊景天嗓門又不小，院門外的幾人都聽到了聲音。

    潘燕叉著腰怒吼：“楊景天，你今天又偷懶不去上工是不是？我今晚上就去告訴大隊長。”

    “別別別，潘主任你行行好，我這就給你開門。”

    聽見這話，屋子里的楊景天立刻迎了出來。

    第545章

    關(guān)懷

    “潘主任，你這時候怎么來了�！�

    潘燕瞪了楊景天一眼：“都幾點了還不上工去？真不怕我告訴大隊長是不是？”

    “誒！別別別，我這就去，這就去�！�

    見楊景天說著就要走了，劉琴蹙了蹙眉，她剛要說話，一旁的吳紅星就先開口了。

    “潘主任，咱們也到這里了，這個時候了，剛好也要和楊同志說一下上頭的思想，現(xiàn)在趕他去上工做什么？”

    潘燕一愣，看了一眼吳紅星，見一旁的劉琴也跟著點頭，也知道這是劉琴的意思。

    “劉主任，吳干事，你們是不知道，他們家就這么兩口人，我這不是想著上工時間到了要他去地里趕緊忙活嘛�！�

    “平時忙活就算了，今天我們下來到了，那當然要跟楊同志說一下我們的新思想，咱們雖然是做婦聯(lián)的工作，但不能什么都只跟婦女同志說。”

    劉琴點頭：“是這個意思，我們婦聯(lián)不是只做女同志的工作，還要做男同志的工作�！�

    潘燕頓時有些訕訕的：“劉主任，吳干事，你們說的是，我們是要做一做楊同志的工作�！�

    吳紅星看向楊景天：“楊同志，我們是公社婦聯(lián)的干事，請你配合我們工作。聽說你前幾天喝酒后打了你媳婦，直接把她打到流產(chǎn)，這是不是真的？”

    楊景天有些不屑：“是又怎么樣？那是我媳婦，我打就打了，別人說不著我。”

    話音剛落，吳紅星就大喝一聲。

    “胡說八道！”

    這道聲音之大，直接就把楊景天給唬住了。

    他沒想到吳紅星一個看著比他小好幾歲的婦女同志居然不怕他，還敢這么吼他，登時也有些意外。

    吳紅星：“楊景天同志，你再不配合我們說話，我就直接去叫治保主任聯(lián)系民兵連了。

    你把你媳婦打成流產(chǎn)，知道這是什么嗎？這就是殺人，你還振振有詞，覺得你媳婦就是你的所有物不成？我告訴你，就是我們鬧到上頭公安局那里去，你也沒兒……”

    楊景天平時就是個窩里橫的主，在外頭頂多就是跟人吹吹牛皮，但什么民兵連，什么公安局他是沒見過的。

    這會兒一聽吳紅星要給他送去公安局，當下有點害怕了，忙跟鵪鶉一樣點了頭。

    “是是是，我不該打，我這人就是喝了酒就有點兒虎，這位干事你放心啊，我以后一定不打媳婦兒了�！�

    吳紅星：“我聽說你們是二婚夫妻，這半路夫妻本就不容易。楊同志，你說你今年也有五十歲了吧？五十歲了還沒個孩子，好不容易有了一個你還去打掉，你說說，這是誰的錯？”

    她說著又指了指于翠仙跟前的一大盆衣服：“這女人剛小產(chǎn)后身子最虛，別人都要進補的，你倒是好，直接讓你媳婦洗這么老些衣服，以后孩子是不想要了是不是？”

    楊景天一聽，當即大驚失色。

    “咋洗個衣服就不能要孩子了捏？我這媳婦能生，嫁過來之前她生了五個，這會兒嫁過來才兩個月就懷上了，以后肯定還能有的�！�

    “你以為女人生孩子是說有就能有的？這女人剛小產(chǎn)完身子本來就虛，碰了涼水以后還想要孩子？”

    楊景天：“這，要不了了？不會吧？”

    他為啥娶個媳婦？為的還不就是圖她能生養(yǎng)嗎？這要是不能生養(yǎng)了，以后他這日子可怎么辦？

    眼見著楊景天面色變來變?nèi)ィ瑓羌t星道：“現(xiàn)在也不是說不能要了，就是這種洗衣服什么的活計現(xiàn)在都不能做，不能碰冷水，明白了沒？”

    “明白了，明白了，我洗，我洗�！�

    楊景天立刻上前拉起坐在地上的于翠仙，自己要坐下去洗衣服。

    開玩笑，跟孩子相比，這洗幾件衣服算得上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