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為何?”夏炎靂挑眉,“不是要游歷江湖么?這才游了不足兩月就想回去了?”
“回去找機會對付杜元然!弄死了他我再出來游歷也不遲!”景玓眸底一片寒涼,即便因為傷勢提不高嗓門,可語氣里也不失恨絕之氣。
夏炎靂雙眸微瞇,似笑非笑的眸中多了一抹深意。
……
承德寺。
因為撲救及時,那場火只燒毀了兩間寮房,并沒有造成大的傷亡。
而夏炎靂此刻坐在一間寬敞的寮房里,與人談?wù)摰膮s不是那夜失火之事。
一慈眉善目的老者正合掌恭敬地面對著他。
夏炎靂罕見地收起一身紈绔風(fēng)流氣,沉著眉眼正色問老者,“老禪師,還記得早前你同本王說過的話么?你說本王會在無意中‘揀’上一女子,她會是本王的妻,還說本王命中有一生死大劫,只有她能替本王化解�!�
弘恩禪師笑眼彎彎,問道,“敢問王爺,是前幾日那位要見老衲的女施主?”
“嗯�!�
“既然王爺與那位女施主的緣分已到,那便好生珍惜吧。”
夏炎靂擰了擰眉,“本王今日前來,只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生死大劫,需要她來替本王化解?”
弘恩禪師突然合上眼,念道,“阿彌陀佛!天機不可泄露……”
他還沒念完,夏炎靂便不滿地打斷,“本王愿再捐萬兩白銀,以助老禪師救拔更多疾苦眾生�!�
弘恩禪師睜開眼,含笑看著他,“王爺能與那位女施主結(jié)緣,是前世造化。那位女施主來歷非同尋常,王爺與其追根問底,不如好好珍惜這場緣分�!�
夏炎靂眸底起了一絲不悅。
一萬兩銀子都買不了他想要的答案,看來他只能從那女人身上著手了!
……
在小村子里養(yǎng)了半個月,景玓好得也差不多了。
原本她是存了心離開京城,且沒有再回去的打算,誰知道某些人竟趁她沒有庇護之時對她下此殺心……
別的她還能逼著自己忍忍,但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她是絕對不會忍的!
若不回京解決,那她以后還不知道會遇上什么樣的危險。
最最主要的是,她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能行動之后她便和夏炎靂動身回城。
回去的路上,瀟灑不羈的鈺王爺突然一本正經(jīng)地向她告白——
“依本王看,你不如嫁給本王。有本王護著你,誰也不敢給你氣受�!�
“像本王這般的男子,多少女人趨之若鶩,你嫁給本王,不虧�!�
“你看啊,自你爬上本王的馬車起,你與本王便多次患難與共,這不就是天賜的緣分么?”
景玓從一開始的無語到逐漸的想吐血,一路繃著臉,不知道忍下了多少次想打他的沖動。
沒錯,從她爬上他馬車起,他們之間好像就扯不清關(guān)系了。不是她救他,就是他救她,說患難與共的確也沒錯。
可這男人從一開始就不正經(jīng),就連現(xiàn)在說話的態(tài)度,娶他都像在向她施以恩惠般。她真想問問他,到底他那張臉皮是幾千層鞋底做的,不然為何如此厚?
“多謝王爺厚愛,不過王爺也說了,愛慕您的女子數(shù)不勝數(shù),比我優(yōu)秀的也大有人在,相信王爺一定會娶到更加稱心如意的女子為妻,我無德更無福,就不湊這熱鬧了�!彼樕系男俚貌荒茉偌�。
可夏炎靂就似看不到似的,又邪魅地朝她挑動眼角,“你不用妄自菲薄,經(jīng)過這些日子相處,本王已對你情根深種,相信本王早晚會打動你的芳心。”
景玓狠狠吞咽。
差點把隔夜飯吐出來。
對她情根深種?
他是不是對‘情根深種’這個詞有什么誤解?
她承認,這段時日他們相處得極為融洽,在行事上面也有較高的默契度�?上嗵幉淮硐鄳�,默契不代表他們般配。何況這男人言行舉止都透著一股紈绔不羈之氣,不是她眼光高,而是他真的不是她的菜。
哪怕他有傲人的家世和身份,入不了眼就是入不了眼。
再說了,她從未想過要留在這個異世,更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她另一個世界的親人和朋友!
回京城,他們只用了一日半的功夫。
進了城門,分開時,夏炎靂看著她,一邊揚著他那自詡魅力無邊的笑容一邊很有自信地放話,“景玓,相信本王,鈺王府是你最好的歸宿。而本王也一定會讓你心甘情愿的臣服!”
看著他打馬揚鞭而去,景玓牽著馬兒站在原地,臉上都快出黑出包漿了。
讓她心甘情愿對他臣服?這是王八想騎鳳凰背,做夢呢!
……
聽說女兒回來了,景良域又驚又喜,趕忙放下書房里的事務(wù)趕到女兒院里。
香杏、柳媽、福媽圍著景玓不停的噓寒問暖,景玓差點招架不住。
好在景良域來了,讓她不用同時面對三張嘴。
“玓兒,你去了哪里?這才多久,你竟如此消瘦?可是發(fā)生了何事?”景良域握著女兒肩膀,看著她明顯削瘦的臉龐以及憔悴的神色,滿眼都是心疼。
“爹,我只是心情不好,去了一趟承德寺�!本矮Z微笑著回道。
“你要去散心,好歹也帶個人在身邊啊,你都不知道爹有多擔(dān)心!”景良域忍不住嗔怨。
“我這不回來了嘛?沒事了,你們不用擔(dān)心�!�
“餓了嗎?瞧你這一身,同乞丐都沒差別!”景良域隨即朝香杏她們吩咐起來,“還杵著做何?還不去給六小姐拿吃食?熱湯備好,伺候好六小姐梳洗!”
“是!”香杏、福媽、柳媽三人趕緊應(yīng)聲。
在三人服侍下,景玓美美地洗了澡,又換上了艷麗的衣裳。
剛填飽肚子,就聽柳媽來報,說四小姐和五小姐來了。
景玓還沒來得及放松,便皺起了眉。
侯府的景知婳和景知琇是孿生姐妹,雖然她們都在一個府中,但她原身從小到大就不喜歡跟這對姐妹來往。
很快,兩道倩影進了她所在的花廳。
一樣的妝容,一樣的衣著,一樣的亭亭玉立,一樣的婀娜多姿。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讓人找不出一絲差別。
香杏在一旁看直了眼,因為她完全分辨不出到底誰是四小姐、誰是五小姐。
“六妹�!本爸獘O和景知琇同時開口喚她,可謂是把‘默契十足’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四姐、五姐,你們怎么來了?”景玓面上雖客氣,但坐在椅子上的她并沒有起身相迎。
左邊女子道,“爹囑咐娘為六妹做了兩身新衣,不過娘今日身子抱恙,怕把病氣過給了六妹,便讓我們把新衣給六妹送來�!�
右邊女子讓丫鬟上前,笑著說道,“六妹可試試,看合不合身?”
景玓微微一笑,“讓傅姨娘費心了�!�
隨即她給香杏使了使眼色,示意香杏接下。
景良域的原配,也就是她原身的親娘多年前病逝,景良域并未再續(xù)弦,但府里始終需要女人管理后院,所以現(xiàn)在都是妾氏傅書琴在當(dāng)家主事。
好在景良域作為父親,也是個能擰輕重的,雖說姨娘當(dāng)家,但傅書琴所生的幾個子女也不敢招搖放肆。
不過這些景玓不感興趣,她現(xiàn)在唯一感興趣的是面前這對姐妹——
“不知你們哪位是四姐?哪位是五姐?”
“六妹,我是四姐�!�
“六妹,我是五姐。”
兩女子同聲回道。
景玓微微瞇眼,從頭到腳認真地打量起她們來。她也不怕她們會不悅,畢竟是她們非要打扮成一模一樣,那就別怨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們了。
不得不說,這姐妹倆是真的像復(fù)制粘貼出來的,無暇的臉上找不出一顆痣來分辨,就連發(fā)際線都完全一樣。
如此相同,可見是有多用心。
只是,當(dāng)看到她們的耳朵時,景玓唇角暗暗地勾劃了一下。
“四姐和五姐真像,不仔細分辨,還真是瞧不出誰是誰�!�
景知婳和景知琇一聽,二人皆有些驚訝,相視一眼后,異口同聲問道,“六妹能分辨出我們?”
景玓起身走向她們,在離她們一步之遙立定,微笑地盯著她們的耳朵,“四姐耳墜上肉比五姐的飽滿。”
聞言,景知婳和景知琇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止驚訝,臉色還有些泛白。
景玓朝香杏看去,“香杏,記清楚了嗎?以后見著四小姐和五小姐,可別弄錯了�!�
香杏趕忙應(yīng)聲,“是,奴婢記下了�!�
“那個……六妹,娘還交代了我們一些事,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對呀,爹說你剛從外面回來,你多休息,改日我們再來看你�!�
姐妹倆一前一后說完,便帶著丫鬟匆匆離開了。
望著她們走遠的背影,香杏很是不解,“小姐,她們急什么呀?”
景玓勾唇,笑得別有深意,“誰知道呢!”
……
一回侯府,景玓便讓人放出消息。
聽說她回家了,且還安然無事,杜家母子瞬間便坐不住了。
姚珠花惶恐不安地道,“然兒,她怎么沒死呢?那么高的懸崖,竟沒有摔死她!如今她回了侯府,這可如何是好?”
杜元然安撫她,“娘,你不用擔(dān)心,她不會知道那些人是我派去的。就算她懷疑,也沒證據(jù)�!�
姚珠花惶恐難消,“我現(xiàn)在就怕她對付你!”
杜元然陰沉著臉搖了搖頭,“娘,在外面沒殺掉她,眼下她回京了,我們一定要掩飾好,絕不能讓她看出我們對她有殺心。我會再去找她,即便不能挽回她的心,也要穩(wěn)住她,讓她沒有理由對付我。”
第13章
姐姐們把她當(dāng)肥豬宰
安啟侯府。
景玓在府中休息了兩日,杜元然一家子沒出現(xiàn),但景知婳和景知琇又來找她了,說是景良域囑咐她們多來陪陪她,免得她抑郁成疾。
在姐妹倆熱情相邀下,景玓隨同她們?nèi)チ私稚稀?br />
京城有一家的珠寶行,名聚福樓,東家是誰無人得知,但聚福樓里所售的珠寶稀罕別致,是京城有名的銷金窟,能來此的顧客要么有錢、要么有權(quán),普通百姓連踏入的資格都沒有。
景玓原身曾來過此處,是大哥景炫帶她來的,為的是給皇后姑母挑生辰賀禮。所以今日前來,那門房小廝一眼便認出了她,行禮問候了一番便請她們?nèi)忝萌肓藰恰?br />
聚福樓一共分三層,一樓分布陳列著各種珠寶和首飾,瑪瑙、翡翠、硨磲、珍珠……總的來說,大多都是女人所用之物。
二樓也是展廳,但多字畫、擺件、兵器之類,多為男子所用。
三樓她沒去過,據(jù)說是供客人休息的場所。當(dāng)然,這可不是免費的。
聚福樓能讓人一擲千金的地方不單單是貨品上檔次,更為重要的是這里的貨品幾乎都是獨一無二的。正所謂物以稀為貴,比如一串瑪瑙,紅、黃、白、紫、藍、綠,不僅品相好,顏色還如此多,雖然在二十一世紀這種東西已經(jīng)不稀罕了,可架不住眼下的朝代,那就是稀罕物,僅這么一串瑪瑙就得上千兩!
她今日來,并沒打算買什么,只是純粹地看看,當(dāng)是漲漲見識。
但景知婳和景知琇就不一樣了,姐妹倆一進樓,那兩眼就恨不得粘到珠寶首飾上面。
景玓神色淡漠,繞過那些昂貴的梨花木展臺停都沒停頓一下。她一直走,姐妹倆也不好駐足。相視一眼后,二人便一左一右包夾著她。
“六妹,你喜歡這里的珠寶嗎?”
“嗯。”
“六妹,我和四姐挑兩件首飾如何?”
“隨便。”
景知婳和景知琇一聽,又相視了一眼,美目中全是興奮的喜色,隨即便跑向一展臺,讓伙計把一串珍珠取給她們。
景玓離她們有些遠,也不知道她們對伙計說了什么,只見伙計先朝景玓看了一眼,然后一個勁兒的對她們哈腰點頭,接著景知婳和景知琇又挑了兩件,連同那條又大又圓又亮的珍珠一起讓伙計裝進匣子里……
景玓唇角一劃,冷笑過后,便獨自往展廳深處走去。
突然,兩道嬌柔的女聲傳來——
“大哥,長玲喜歡這只翡翠鐲子!”
“表哥,舒兒喜歡那支紅玉簪花!”
而被喚‘大哥’和‘表哥’的男人口氣闊綽,“既喜歡,那便都買下!”
對于別的客人,景玓本來不關(guān)注的,可聽到那熟悉的嗓音,她不由得轉(zhuǎn)身看去。
某個男人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她,朝她看過來。
四目相對,男人緋紅的微笑朝一側(cè)勾勒,輕挑又邪肆。
景玓目無二色,淡漠地掃過他左右側(cè)的女子。
她原身對這兩名女子有印象,鵝黃襦裙的女子叫夏長玲,是鈺王的胞妹。換言之,也就是前太師嫡親的女兒。
另一位月白色襦裙的女子叫蘭昭舒,是前太師表妹的女兒,其父乃是廣安城首富,很久前就一直住在太師府。聽說太師夫人很喜歡這位表侄女,早有意讓其嫁給鈺王。但奈何鈺王是帝王寵臣,且還是當(dāng)兒子寵的那種,對于商戶之女,帝王壓根看不上,便一直壓著鈺王的婚事,遲遲不為鈺王賜婚。
景玓透過原身的記憶,大概都能算到,這蘭昭舒做不成鈺王正妃,但側(cè)妃是沒跑了。
她收回視線,繼續(xù)朝深處而去,對于那個與她朝夕相處近兩個月的男人,仿佛從來就不識。
當(dāng)然,不是她有什么想法,只是她看著蘭昭舒和夏炎靂郎才女貌的樣子,她實在不想去打擾。
“從來沒聽說六小姐喜歡這些,今日怎么想起來聚福樓了?”
她剛拐過一架展臺,身后便傳來男人含笑的聲音。
景玓回頭,眸光淡漠如水,“以前是不喜歡,現(xiàn)在喜歡了。女人嘛,沒幾個不愛美的�!�
夏炎靂挑眉,“那可有看上的?”
景玓掃了一眼琳瑯滿目的各式珠寶,眸底不經(jīng)意間露出一絲不屑,“這些東西實在普通�!�
她沒說謊,什么瑪瑙珍珠,原來的她真的不會多看一眼。她有的是私人訂制的衣服、包包、首飾,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能夠想象的。
“普通?”夏炎靂隨著她眸光也掃了一眼各處展臺,蹙眉道,“聚福樓最便宜的珠寶都得上百兩銀子,且皆是獨一無二,哪件普通了?”
景玓不語,只對他露出不失禮貌的微笑。
轉(zhuǎn)回頭,她又提腳朝深處去。
她本以為他有妹妹和情妹妹陪著,應(yīng)該只是過來同她打聲招呼,誰知道他竟撇下妹妹和情妹妹跟上了她。
“鈺王爺,您有什么事嗎?”她駐足,不滿地朝他看去。言外之意,別在她面前晃,她不待見他!
“吃味兒了?”夏炎靂冷不丁地反問。
“……”景玓眨了眨眼,一時間沒領(lǐng)悟他這話的含義。
“你放心,以你的身份嫁給本王那必是正妃無疑,舒兒只會是側(cè)妃,不會威脅到你任何�!�
聽他說完,景玓臉黑如炭,差點忍不住給他一耳光扇過去。
但最終,她還是忍住了。他那一身錦袍及玉冠,時刻提醒著她這里是另一個世界,是大蜀國,不是二十世紀,在這里談男女感情,那是可笑至極的。
她轉(zhuǎn)身欲走。
突然,手腕被抓住。
她黑著臉,斥道,“鈺王爺這是想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