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
……
鈺王府。
寬敞的房間,幾盞琉璃燈同時點(diǎn)著,把房間照得明如白晝。
景玓斜坐在軟塌上,似睡非睡地閉著眼。
不遠(yuǎn)處的桌邊,男人陰著臉,周身籠罩著怒火,每看一眼軟塌上的她,那‘咔咔’磨牙聲就止不住地響。
兩個人風(fēng)格迥異,仿佛各自處在自己的世界中,誰也融入不了誰的。
就這么過了不知道多久,景玓整個人都蜷在軟塌上,險(xiǎn)些要睡過去時,突然一只大手用力抓住她胳膊,粗魯?shù)匕阉读似饋怼?br />
“給本王解釋清楚!”低吼聲在她耳邊爆發(fā)。
景玓皺眉,冷漠十足地斜眼睇著他,“解釋什么?你逛窯子,我也逛窯子,大家都逛窯子,而你是男的,逛窯子玩女人,我是女人,逛窯子看男人玩女人,你玩女人都有理了,我看男人玩女人有何不可?”
“你!”夏炎靂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瞪得比牛眼還大,一口氣差點(diǎn)沒提上來。他活了二十多歲,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女人把逛窯子這種事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王爺,我真不知道你在生啥氣,先不說我們還沒成親,就算成親了,我們也簽了契約,你別忘了我有拋頭露面的權(quán)利。”景玓正色提醒他。
她今日才知道,這家伙不但脾氣大,還特別能耗!
把她帶他府上來,就那么干坐了快一個時辰,這期間硬是屁都沒放一個!
這要不是天快亮了,他是不是還得繼續(xù)耗下去?
“你……你……”夏炎靂一肚子怒火,可到嘴邊硬是只能發(fā)出一個音。
“你什么呀,你要不睡覺,那就把燈熄了讓我睡!點(diǎn)得這么亮,是要找虱子嗎?你要不讓我睡,那我就回家去……”
她話音還沒落,夏炎靂突然彎下腰將她打橫抱起。
她忍不住惱,“干什么?”
“回房,睡覺!”
“……!”
夏炎靂說的房就在隔壁,先前那只是一間偏廳。
這不是景玓第一次來鈺王府,但卻是第一次入他臥房,還是被他給強(qiáng)行抱進(jìn)房的。
臥房里沒點(diǎn)燈,她只能通過窗外的月光打量內(nèi)室。雖不是很清晰,但大概輪廓還是看得出,這間臥房很寬敞,且屏風(fēng)高大,帳幔層層,足以顯示主人家的講究。
“就在這里睡!”男人走到床邊,直接將她拋出。
好在床上柔軟,景玓沒摔疼�?伤菢拥男袨閷λ愿┝駴]兩樣,氣得她坐起身直罵,“夏炎靂,你是有病還是想打架?”
夏炎靂轉(zhuǎn)身背對著她。
那背影把本就昏暗的光線擋了大半,景玓看不到他的神色,只看到他被一身暗黑氣息籠罩著,就跟一煞神似的。
她撇了撇嘴,睡到枕頭上。
不是她隨便,而是這種情況下她沒得挑�?偛荒苷娓蛞患馨�?打完就算她回府,就這男人的尿性說不定也會跟著她去。
換言之,都是獨(dú)處一室,在哪有什么區(qū)別?
門外——
羅瑋也與人僵持了許久。
看著面前個頭不及自己高、年紀(jì)不及自己大但卻一身冷酷氣息的女子,他都不知道跺了幾次腳了。
“我說你究竟要攔我到何時?那里面的人是我家六小姐,你們將她如此軟禁,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那是我們未過門的王妃。”影韻面無表情地回道。
這一個多時辰,不管羅瑋再跳腳,她始終擋在他身前,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換過絲毫。
羅瑋幾次都想硬闖,但不遠(yuǎn)處的房間里并未發(fā)出任何異樣的聲音,甚至連談話聲都沒有。
最后理智告訴他,再忍忍。以他家六小姐的身手,就算打不過鈺王,也不可能任人宰割。
冷靜下來后,羅瑋開始抱臂,仔細(xì)盯著面前一身黑衣的女孩,饒有興致般地問道,“沒想到鈺王身邊竟有女暗衛(wèi)!你叫什么,多大了,可有許配人?”
“……”
……
翌日。
景玓惺忪地睜開眼,看著陌生的窗幔,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昨夜的事。
就在她雙腿剛落下床,房門被推開。
“六小姐,王爺讓小的服侍您沐浴更衣�!�
“……”景玓沉默地把她看著。那晚在太師府見過,也記住了她的名字,叫影韻。她對這女孩的印象不錯,凌厲颯氣,自帶一股高冷之氣。
影韻一手一桶水,徑直往屏風(fēng)后面去。
放好洗澡水,她又將桌上一套疊好的衣裙拿進(jìn)屏風(fēng),然后才到床邊同景玓說道,“六小姐,可以沐浴了,需要小的為您寬衣嗎?”
景玓看了看身上的男裝,昨晚她就是穿著這么一身睡覺的。
“那啥,我自己洗,你有事就去忙吧�!�
“六小姐,王爺去了聚福樓,他讓您用了膳去聚福樓找他。您先沐浴更衣,小的去廚房給您準(zhǔn)備膳食。”影韻說完便退出了房門。
景玓也沒再拘謹(jǐn),一邊解著腰帶一邊往屏風(fēng)后面去——
半個時辰后,她走后門上了馬車。
聽說羅瑋昨夜也在鈺王府,且一早就被夏炎靂帶去了聚福樓,景玓無語的不知道說什么好。
她和夏炎靂什么時候好到可以互換手下用了?
憋著一股子郁氣,她進(jìn)了聚福樓。
再見到她,詹姆斯和史密斯兩個金發(fā)碧眼的域國人熱情得就跟見到上帝般。
“六小姐,您多日沒來,我們很是想您�!�
“六小姐,幾日未見,您比上次漂亮了�!�
聽著兩人蹩腳的大蜀國話,景玓暗掉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是知道要換老板了,怕被炒魷魚,所以開始狂拍她馬屁了?
“鈺王爺呢?”她不屑與他們寒暄,直接問人。
“鈺王爺正陪莫小姐在樓上看寶物�!闭材匪剐χ氐�。
“莫小姐?哪個莫小姐?”景玓好奇地抬頭望向三樓的方向。
“莫小姐是禮部尚書的女兒。”
景玓沉默,翻著原身的記憶,很快有了那位莫小姐的信息。
莫曉悠……
她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對詹姆斯和史密斯說道,“行了,你們忙去吧,我自己轉(zhuǎn)轉(zhuǎn)�!�
“是!”二人恭恭敬敬地應(yīng)聲后才離開。
景玓隨后帶著影韻上了二樓。
聽羅瑋說,那批古董已經(jīng)進(jìn)了聚福樓,但時間倉促,展柜那些還沒弄好,她今日來就是順便看看位置的。雖說現(xiàn)在聚福樓都是她的了,但那批古董是景炫花了真金白銀投資的,她肯定要多上點(diǎn)心。
二樓沒有一樓的那些珠寶首飾閃耀,但貴重程度可一點(diǎn)都不遜色,比如文豪的絕筆佳作、可吹毛斷發(fā)的寶劍、某朝代帝王用過的文房四寶……
比起一樓的那些珠寶首飾,景玓在二樓將每件珍品都看的很仔細(xì),心里甚至盤算著,要是將這些東西帶去二十一世紀(jì)拍賣,數(shù)0都能數(shù)到她眼抽筋。
“六小姐。”
身后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的嗓音。
她轉(zhuǎn)身看去,就見一標(biāo)致的古典美人踩著小蓮步盈盈而來。
“莫小姐。”出于禮貌,她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莫曉悠到她跟前,瞧著她手里捧著的東西,掩嘴笑道,“這行爐有何好看的?樓下珠寶首飾甚多,六小姐何不去樓下挑選一二?”
景玓也笑,“樓下那些珠寶首飾價值不菲,我買不起,只能到樓上隨便看看。”
莫曉悠露出一絲訝色,“六小姐,聽說皇上給你和鈺王爺賜了婚,鈺王爺一向出手闊綽,怎么他沒帶你來這里挑選一兩件呢?”
景玓收起笑,垂眸嘆了口氣,“莫小姐,你也說了,我們是皇上賜婚,鈺王爺他不一定對我滿意……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不久前我才與杜元然斷了婚約,就憑這一點(diǎn),鈺王爺怕是厭惡我都來不及,又如何能對我上心呢?”
莫曉悠漂亮的杏眼中露出滿滿的同情之色,柔聲安慰她,“六小姐,你別妄自菲薄,你可是我們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鈺王爺是多情之人,連我這般平平無奇的人鈺王爺都舍得贈我禮物,何況你還與他有了婚約,我相信再怎樣他也不會苛待你的。”
聞言,景玓又驚訝又羨慕,“什么?鈺王爺贈了你禮物?”
莫曉悠隨即從懷里摸出一塊銅制的牌子。牌子打磨得很光亮,上面刻著‘聚福樓’三字。
“其實(shí)也不是什么名貴的東西,就是一塊聚福樓的貴賓卡�!蹦獣杂茖~牌遞到她面前,笑著同她解釋,“六小姐,你有所不知,這聚福樓來了一批絕世寶物,但一般人買不著,就算看一眼都不行,必須要有這種貴賓卡才行。而且這一張貴賓卡就要一百兩銀子,還不是誰想要就能買到的。鈺王爺聽說我對那些寶物感興趣,特意買了一張貴賓卡贈我。”
“真羨慕你……”景玓盯著做工精美的銅牌,面上一臉的羨慕嫉妒恨,但心里都快笑翻了。
莫曉悠也只給她看了一眼,很快將銅牌收回了懷中,還緊貼心口的位置放,然后又柔聲安慰她,“六小姐,你可別誤會,這一塊貴賓卡沒別的意思,只是鈺王爺見我喜愛貴重之物,故而幫我引薦,僅此而已�!�
景玓將手中的行爐放回原位,然后低垂著肩同她說道,“莫小姐,抱歉,我突然覺得身子有些不適,失陪了�!�
她正準(zhǔn)備從莫曉悠身側(cè)走過去,一抹熟悉的高大的身影便從側(cè)面過來。
還不等她給對方一記白眼,莫曉悠便溫柔地迎上去,“鈺王爺,您瞧那是誰?沒想到今日六小姐也會來聚福樓,小女正同她說著您,也不知道小女哪里說錯了,六小姐突然就不高興了�!�
景玓,“……”
第31章
她這是拐著彎罵他腦子里裝糞?
她知道莫曉悠的底。
她那皇后姑母曾經(jīng)想把這位禮部尚書家的嫡女許給夏炎靂,但夏炎靂的婚事被帝王把得死死的,不論是皇后還是太師夫人,誰為夏炎靂挑選正妃都不行,只許了她們給夏靂炎挑選側(cè)妃的權(quán)利。
換言之,這位莫曉悠也是夏炎靂的側(cè)妃人選。
所以看著莫曉悠來自己跟前暗戳戳的炫耀,她也能夠理解。畢竟以后會圍著同一個男人轉(zhuǎn),地位拼不過,還可以爭寵嘛!
只是,這都還沒過門呢,就開始‘賣茶’了……
整得好像誰不會的似的!
“王爺……”她也不走了,跟著迎上去,抓住夏炎靂的廣袖,吸著鼻子哽咽道,“玓兒委屈,王爺給莫小姐買那么尊重的貴賓卡,卻連句好話都不愿同玓兒說,玓兒心里堵得慌。王爺,您不喜歡玓兒,玓兒知道,可你也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呀,好歹玓兒以后是您的正妃,您這樣是會讓玓兒被人笑話的。”
夏炎靂眉心擰緊,瞇著眼狠狠地瞪著她,完全沒明白她這是在干嘛。
“本王……”
然而,他剛開口,景玓便放開他廣袖,捂著耳朵跺腳,“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聽王爺那些傷人的話……王爺不給玓兒買貴賓卡……就是心中沒有玓兒……玓兒好傷心哦……”
跺完腳,她捂著臉帶著哭聲便朝展廳外跑去——
夏炎靂,“……”
暗中跟隨的影韻,“……”
望著景玓跑離的背影,莫曉悠暗恨地咬了咬牙,心里罵著:真是不要臉!都是嫁過人的了,要不是圣上賜婚,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嫁出去!不找個地方了結(jié)自己,竟還有臉到鈺王跟前訴屈!
她收回視線,看著夏炎靂緊擰的眉心,心里又暗暗生起一股子得意。
果然,鈺王爺是厭惡景玓的!
不過面上,她還是柔聲替景玓說話,“鈺王爺,六小姐她應(yīng)該不是故意在您面前使性子的,您可千萬別同她計(jì)較。畢竟你們很快便要成親了,她再有小性子也是您的王妃,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景侯爺?shù)拿嫔�,只能委屈您對她多包容了。�?br />
夏炎靂盯著一臉溫柔體貼和善解人意的她,唇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這女人是豬嗎?
沒瞧見景玓演得有多假?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身邊的女人竟一個比一個蠢!
“咳!”他清了清嗓音,“莫小姐,本王還有事就不陪你了。今日本王贈你貴賓卡之事,還請莫小姐切莫聲張,畢竟聚福樓有聚福樓的規(guī)矩,有些消息泄露出去,易讓旁人眼紅嫉妒�!�
“鈺王爺,您放心,小女不會亂說話的�!蹦獣杂茓尚叩膽�(yīng)道,并對他福了福身,“今日多謝鈺王爺了。”
夏炎靂勾唇,邪魅地笑過后,隨即轉(zhuǎn)身瀟灑而去。
待他一走,莫曉悠摸了摸心口那銅制的貴賓卡,不僅心里得意,臉上也溢滿了得意。
一百兩銀子對鈺王爺來說雖然不多,可這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那些愛慕鈺王的小姐們?nèi)羰侵溃欢ㄔ趺醇刀剩?br />
哼!
……
奢華的雅室中,景玓正看著面前一堆銅牌發(fā)笑。
羅瑋在一旁,除了興奮外,還一臉的崇拜,“六小姐,鈺王爺說這貴賓卡是您想出來的,您可真是厲害,竟能想到這種法子。您是沒看到,今日這貴賓卡一問世,拿到的人比撿了寶還開心。那鼎香茶行的少主白奕陽一口氣買了五塊,連眼都沒眨一下�!�
景玓驚訝地挑眉,“買了五塊?”
羅瑋笑著點(diǎn)頭,“是��!六小姐,依小的看,咱們都不用賣古董了,就賣銅牌算了!”
“哈哈!”
正在這時,夏炎靂從門外進(jìn)來。
見狀,羅瑋立馬收起笑容,躬身迎道,“鈺王爺�!�
夏炎靂睇了他一眼,“你先下去,本王有事同你家六小姐說�!�
羅瑋看向景玓。
見景玓點(diǎn)頭,他這才退了出去。
待他一走,夏炎靂徑直走向軟塌,在景玓身側(cè)坐下。
“用過膳了?”
“嗯�!本矮Z斜了他一眼,“你沒用?”
“急著幫你賣牌子,哪有那功夫!”
“……”
突然,她腰間一緊,被迫貼到他身上,她不得不正視他,只見他扳著臉,仿佛很幽怨,“本王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虧了。聚福樓不僅給了你,本王還要給你當(dāng)伙計(jì)。”
景玓‘呵’道,“想要報(bào)酬?”
夏炎靂薄唇一勾,貼到她耳邊道,“本王不缺銀子,你不如慷慨些,換種方式補(bǔ)償本王,嗯?”
面前的俊臉,邪魅迷人,一雙桃花眼更是赤裸裸地要勾人魂魄,但景玓卻嫌棄的冷哼,“王爺,給莫小姐的貴賓卡你沒掏一兩銀子,不掏銀子就算了,還拿去討別的女人歡心,最后還要我補(bǔ)償你。王爺,你這算盤打得子兒都快崩我臉上了,好意思讓我補(bǔ)償你?”
夏炎靂微征。
她不說他還沒意識到,好像真是這么回事……
“咳咳!”
“行了,別急著向我賣乖,你用魅力招攬來的生意雖然有油水可撈,但那些女人在你身上得到的甜頭越多便會越恃寵而驕,她們一旦得了驕寵,便越有針對我的底氣。銀子,我是賺了,但賺得多少有些膈應(yīng)�!本矮Z嫌棄的將他推開。
“她們敢么?”夏炎靂不滿地皺起眉。
景玓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輕笑,“在男人眼中,溫柔的女人都是單純善良的,撒嬌的女人都是值得呵護(hù)的。男人們成天在外耀武揚(yáng)威,可面對一個個矯揉造作的女人,就跟腦子裝糞的傻逼一樣,明明是被女人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還非覺得是自己魅力大�!�
“你……”夏炎靂臉色越發(fā)難看。
她這是拐著彎罵他腦子里裝糞?!
但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影韻的聲音,“啟稟王爺,太子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