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句完整的話還沒被他組織出來,一條黑色的猶如長蛇般的東西便落在他身上!
“唔!”
隨著鞭子生猛的力道,他高大健碩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飛出去。
落在地上,他還心存幻想般忍著疼痛仰起脖子,目光戚戚地望著落在自己身前的人兒,“玓兒……我……”
“杜元然,沒了將軍之位,憑你這身武功,要餓死你其實也挺難的。我本沒有想過對你趕盡殺絕,但你不改狼心狗肺,合著他人想玷污我,既然如此,那也別怪我今日把債全部討回來!你的武功都是我花銀子請人教的,那我拿回來也是理所應當吧?”
“你——啊——”
看著她冷絕無情的臉蛋,杜元然始終不愿接受這是那個喜歡了他多年的溫柔女孩。然而,當她收起鞭子,手持一把匕首凌厲刺下時,他才徹底相信……
她是真的變了!
或許應該說,曾經(jīng)愛慕他的那個女孩不在了!
從成親那一日起,她的眼中再沒有他,她的身上再沒有一絲溫柔,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讓他覺得害怕……
“啊——啊——”
凄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座太師府。
隨著四肢筋脈被人強行割斷,杜元然身下殷紅一片。但緊接著又是‘咔咔’骨頭碎裂的聲音,直到杜元然痛暈過去,女子才停手。
夜色下,她精致的容顏宛若仙子,絕美得讓人移不開眼�?赡墙^美的容顏下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又仿佛帶著世間最劇烈的毒藥,只看一眼都能讓人窒息。
影韻帶著黑衣手下僵硬地立在她和杜元然周圍,每個人無不是眸孔大開。
因為景玓不僅親自挑斷了杜元然的手腳筋脈,還生生擰斷了杜元然的四肢!
其實對他們這些暗衛(wèi)來說,這種事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做這些事的人換成了一個嬌柔昳麗的世家小姐,那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而這位嬌柔昳麗的世家小姐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像繡花一樣從容,這種視覺沖擊力,更是叫人瞠目結(jié)舌。
景玓直起身,像是沒看到周圍人的反應,只平靜地對影韻道,“可以了,他不會再跑了,送官府去吧。”
影韻緊抿地唇狠狠一抽。
這便是他們未來的主母……
景玓隨即朝大門的方向而去。
這太師府,她是一刻都不愿再待。今晚是沒把太師夫人和夏長皓那對母子怎樣,但她也知道,只能這樣了。
若是夏炎靂護短,她或許會和那對母子剛下去。
但夏炎靂明顯是知道自己母親和兄弟的德行有問題,他手下在稟報經(jīng)過時,都沒為那對母子遮掩,就這態(tài)度,她再剛下去,反而顯得咄咄逼人了。
既然他已經(jīng)清楚了所有經(jīng)過,那她便退一步,就當是給他個面子。
大門外,侯府的馬車已經(jīng)在等她了。
不止羅瑋候在馬車旁,香杏也不知道何時出來的,跟羅瑋一同等著她。
馬車簾子是揭起的,里面還坐著一個人。月光照不進去,但從身形上她一眼便知是誰。
她踩著腳踏上了馬車,在他對面坐下。
羅瑋和香杏隨即也跟著上了馬車,一車四人直奔安啟侯府的方向。
“以后不會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景玓靠著車壁昏沉沉地想睡過去時,對面突然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
她下意識地抬了抬眼皮,“嗯?”
“若無大事,以后不會再讓你踏進太師府�!�
這話若不仔細聽,很容易讓人誤會是他不歡迎她去太師府�?蓮乃统恋纳ひ糁�,景玓還是聽出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沒事,我本來也不喜歡串門�!�
“我向母親提過與你的事,她還是那樣,總想把最好的留給夏長皓�!�
景玓笑,“看出來了。她打著你名號邀請那些大家閨秀,其實不是在為你挑女人,而是在挑選二兒媳。”
夏炎靂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氣,隨即低沉的語氣一改,也跟著她笑,“既然你都明白了,那本王也不再多做解釋。自從我爹去世后,太師府便是如此,你若不喜,可學本王這般,遠離他們�!�
景玓,“……”
古人不都尊從孝道嗎?他這般,就不怕別人說他離經(jīng)叛道?
很快,她突然反應過來,于是沉了臉,沒好氣地道,“說得好像我已經(jīng)嫁給了你似的,他們?nèi)绾螛�,與我何干?”
她話音剛落,氣氛驟然變冷。
冷氣很明顯的從她對面?zhèn)鱽�,她突然覺得鼻子癢癢的,忍不住張嘴——
“阿嚏!阿嚏!阿嚏!”
這連聲的阿嚏不僅把鼻涕刺激出來了,連眼淚都刺激出來了,正當她想拿手絹時,對面男人朝她傾來,緊接著一塊手絹塞進了她手中。
“趕緊擦掉,鼻涕都打到本王身上了!”
“……!”她感激的話咔在喉嚨口,暗暗地咬緊了牙。
是她讓他上馬車的嗎?
她現(xiàn)在把他踹下去可行?
后面,似是真嫌棄她了,夏炎靂再沒多說一句話,景玓也樂得清凈,便靠著車壁養(yǎng)神。
說是養(yǎng)神,可她越安靜越覺得頭重。只是因為對面坐著某人,她只能克制著不適感,強撐著回到安啟侯府。
結(jié)果一點都沒讓她失望,當天晚上,她便出現(xiàn)了高熱。
香杏叫來了府醫(yī),經(jīng)府醫(yī)診治,她的確是落水所致的高熱。
聽聞消息,景良域和景炫趕來了她院中。父子倆聽說她在太師府落水,又是驚訝又是生氣�?上阈雍土_瑋并不知道具體的細節(jié),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得已,父子倆只能先守著她,待她退了熱以后才離去。
而天已經(jīng)快亮了。
景玓迷迷糊糊中,突然接觸到了一具溫暖的懷抱,恰好她在夢中夢見自己回了家,正同父親一起吃飯,父親親自下廚為她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還不停的為她夾……
“爸……”
聽著她夢語,夏炎靂眉心起了褶皺。
罷?
還是抱?
而懷里的女人正好用手抱住了他,他豁然明了,于是收緊手臂將她摟得更緊。
但懷里的女人一點都不安分,不但扭來扭去,還不停的發(fā)笑,嘴里亦迷糊地呢喃,“喜歡……我還要……謝謝……爸……”
她斷斷續(xù)續(xù)的囈語聲,聽在夏炎靂耳中,整個人都僵了,特別是她扭動的身子,直接讓他耳紅臉臊,渾身如同著火一般。
他嚴重懷疑這女人沒發(fā)病,是在故意撩撥他!
或者是白日里故意裝高冷,晚上在夢中便顯露了原形!
總而言之,她是喜歡他的!
如此一想,他心中頓然涌起一股喜悅,盯著她那一張一合的唇瓣,他眸光不由得凝聚起了火熱的氣息……
景玓清醒過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晌午了。
景炫過來看她。
在府醫(yī)確認她已經(jīng)沒有大礙后,景炫這才坐在床頭邊,一邊喂她喝藥一邊詢問她昨夜去太師府的經(jīng)過。
而景玓也沒隱瞞,將昨夜太師府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她不隱瞞,是因為沒必要。
像袁甄和夏長皓母子的那些行徑,她巴不得拿個大喇叭宣傳,讓更多的人知曉那對母子是如何的變態(tài),避免其他女孩子受到他們傷害。
而景炫聽完一切,震怒得差點把手里的藥碗給摔了。
“該死的,一群畜生!誰給他們的狗膽,竟敢對你下手!”
“大哥,你先別生氣。杜元然已經(jīng)玩完了,沒必要再為他動怒。至于太師府,聽鈺王的意思,他母親和兄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太師夫人偏心二兒子,她那些動作,明擺著就是在為二兒子謀福利�!�
“他們真是卑鄙無恥!”
“大哥,他們的德行我算是看清楚了。只是通過這事,我很好奇,為何都是太師的骨肉,皇上會那般看重鈺王?如此云壤之別的待遇,這很難不讓人心態(tài)失衡�!�
聞言,景炫搖了搖頭,“不是你一人好奇,是所有人都為之不解。鈺王不僅僅是深受皇上器重,且自幼便被養(yǎng)在宮中。有人說太師在世時勞苦功高,因為英年早逝,皇上為之惋惜,便對其長子著力栽培,以承太師文韜武略之榮耀�!�
景玓笑了笑,“可那夏長皓也是太師親骨肉,長子都被封王了,怎么次子連在朝中露面的資格都沒有,好歹有個一官半職才說得過去啊?”
“許是那夏長皓品行不端,所以才不受皇上器重吧�!�
景玓唇角抽了抽。
夏長皓品行不端她贊同,可夏炎靂貌似也不咋地……
第27章
死男人,居然嫌她口臭!
“藥涼了,快喝掉�!闭f了這么多話,景炫才想起正事,于是趕緊又拿起勺子往她嘴里送藥。
“大哥,我自己來吧�!本矮Z伸手想去接碗。
“你別動!”景炫用手背擋開了她的手,接著一勺一勺往她嘴里送。
都說長兄如父,景玓看著嚴肅但卻體貼入微的他,再想著另一個世界的哥哥,心里酸澀翻涌,眼里不受控制的有了濕意。
“大哥……”
“嗯?”
“以后有了大嫂,你還會這么疼我嗎?”
景炫驀地一怔,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種問題。但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樣子,他隨即朗聲一笑,揉了揉她腦袋,道,“若有了大嫂,那她必定會同大哥一起疼愛小妹�!�
“那大嫂萬一是個不講理的人呢?”
“不講理?”景炫眉心微蹙,“若品行不端,大哥為何要娶?嫌你們?nèi)兆舆^好了,娶個人回來給你們氣受?你當大哥是那種擰不清的?”
“我……”
景玓還想再說什么,腦門被他用指尖輕輕彈了一下,就聽他板著臉道,“都不知你這腦袋瓜里裝的是什么,盡想些不著邊際的!大哥身為長子,豈能隨隨便便就娶親?明明昨夜受了那么大委屈,還把自己弄得一身病氣,你就不能說點有志氣的話?”
景玓垂眸。
見她不吭聲了,景炫又軟了語氣,“怎么了?”
景玓眸光暗轉(zhuǎn),突然吸著鼻子抬頭,委屈地道,“大哥,我好氣�。∫幌氲教珟煼蛉撕拖拈L皓昨晚對我的算計,我就想打人�?伤吘故翘珟煼蛉耍讨珟熒巴蘸�,又有異姓王長子撐腰,別說我不敢對她動手,京中再有權(quán)有勢的人也得給她七分面子。她壞就不說了,她那個二兒子夏長皓也壞,還有她的三女兒夏長玲……大哥,你都沒看到當時的場面,如果我不是侯府的嫡女,只怕昨晚夏長玲一個人就能把我欺負死。大哥,我好憋屈,好難受啊,能不能給他們一個教訓,就算弄不死他們,讓他們一家不得安寧也好�。 �
景炫沉下臉來,深邃的眸中滿是厭恨。
景玓接著道,“大哥,我想到一個辦法,可我又擔心你不答應�!�
聞言,景炫又摸了摸他的頭,“你說。”
“大哥,你幫我找個人,要賭場里混得有點名氣的�!�
“嗯?”
“大哥,我知道太師府牽扯的人和事太過復雜,輕易動不得,也不好動。咱們不明著來,只需在暗中花點錢,把夏長皓誘進賭場即可。像他那種人,我不信他不上鉤。只要他墮進賭坑里,別說太師府不得安寧,我還能讓他把整個太師府賠進去�!�
“這倒是個好主意�!本办艓缀跏菦]有遲疑地點頭,但突然又沉眉,“但我聽說那太師夫人管教頗嚴,據(jù)夏長皓平日里的行徑,除了好玩女人外,也不見其人有多闊綽……”
“呵!這有什么難辦的?”景玓嗤笑,“拉他進坑,自然需要誘餌。如果太師夫人平日里把銀子看得緊,讓夏長皓長期處于捉襟見肘的狀態(tài),那讓夏長皓嘗到甜頭后,他只會飄得越高�!�
景炫勾起薄唇。
景玓突然低下頭,小聲問道,“大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壞了?”
“壞?”景炫又摸她腦袋,感慨地道,“那種人,留在世上只會是禍害!何況是他們先招惹你的,還差點禍害你,就如同你所說,就算我們要不了他們的命,也絕不能讓他們好過!玓兒,曾經(jīng)的你滿心滿眼都只有杜元然,大哥真的很不喜歡那樣的你。我寧可我的妹妹心狠毒辣一些,畢竟在這皇城中,太過天真善良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景玓本來還有些顧忌,怕他會反感耍心眼的自己,沒想到得到的卻是他這樣的鼓勵……
她正想再開口,門外傳來柳媽的聲音,“大公子,鈺王爺來看望六小姐了。”
景炫俊臉瞬間的拉得又黑又長。
見狀,景玓趕忙拉住他手腕,安慰他,“大哥,讓我來應付他吧,正好我要和他談談那批古董買賣。就先前我們說的事,還要麻煩你去安排,記得一定要找可靠一點的人,別讓任何人查出是我們在背后使壞。”
景炫仍舊有些惱,“談生意是一回事,他擅自跑來你院中算怎么回事?”
景玓,“……”
她若說夏炎靂時常在夜里潛入她房中,她這大哥會不會瞬間提刀出去宰人?
景炫端著空藥碗起身,嚴肅叮囑,“你給我好好休息,我出去見見他,順便教教他一些規(guī)矩!”
……
白日里,有景炫攔著,夏炎靂并沒有見著景玓。
當天夜里,聽到房門被推開的動靜,景玓平靜地連手指頭都沒動一下。
“你同你大哥說什么了?為何他對本王有如此大的敵意?”男人一到她床邊,聽著她呼吸聲便知她沒睡,于是直接興師問罪。
“他是我大哥,你蓄意接近我,他不該對你有敵意嗎?”景玓冷哼,“我還沒把你半夜來的事告訴他呢!”
“你要敢說,本王就辦了你!”似是怕她看不到他兇惡的樣子,夏炎靂低下頭,捏著她下巴威脅,“本王相信,只要生米煮成熟飯,他也不敢真殺了本王!”
“你幼稚不?”景玓拉開他的手,坐起身,沒好氣地瞪著他,“我現(xiàn)在是病人,你是見不得我休息,想逼我起來跟你打架?”
她話音剛落,男人突然抬起手,用手背觸碰她的額頭。
景玓怔住。
但接下來他的話把她驚得真差點蹦起——
“還是迷糊的時候好,不但乖巧,還會主動投懷送抱�!�
“你……”她美目圓睜,他這是什么意思?
她什么時候迷糊過?
嗯……
難道昨夜這混蛋來過了?可香杏一晚都在房里陪她��?
不對!
香杏今早趴在桌上睡得很沉,她醒了香杏都還沒醒!她沒往心里去,只當香杏昨夜照顧她累壞了……
“你昨晚來過?”
“嗯�!�
“……”果然!景玓臉色黑透,忍不住咬牙,“鈺王爺,你要再這么無賴,我可真對你不客氣了!”
夏炎靂收回手,坐在床邊,瞇著眼斜視著她。
那眼神,似探究、似疑惑、似不解……
但很快,他又揚唇笑道,“本王知道你臉皮薄,即便對本王歡喜也羞于開口。放心,本王不會笑話你的,你喜歡本王,大大方方承認便是,不用憋在心里只敢在夢中講實話�!�
景玓一臉黑線,只覺得腦門噴出的黑煙都快把自己熏暈了!
她喜歡他?
他是哪只眼睛看到的?!
夢中講實話?
說夢話還有可能,她都不喜歡他,哪來的實話可講?!
“藥服了嗎?”夏炎靂突然從袖中取出一包油紙,放到她手里,“這是本王下午進宮順的,聽說那些娘娘們愛吃,你嘗嘗,若是喜歡,本王下次進宮多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