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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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帝殿中,待得殿中只剩下四人,殿門緊叩,南帝這才開口道:“陛下,京口一地乃是南方國土之咽喉,只安置流民不得盡其用,臣愿意撥自己的私庫,專門設立出來管理,但還請九重天能做個監(jiān)督,于此地授下天篆,將來練兵建營,也好抵御北方外敵�!�
天帝:“南帝要多少個名額?”
南帝:“四名足矣。這位是小二赫拔,于通霞山中閉關五十年前日剛剛出關,還請陛下給小輩一個歷練機會�!�
赫拔聽到父王點到自己,立刻規(guī)規(guī)矩矩地屈膝下拜。
天帝看著這個英俊驕傲的少年郎,露出淺淺微笑:“南帝對你期望很大,希望你不要辜負你父親對你的希望�!�
南帝說罷又將目光看向顧昉,道:“陛下,北方臣定然會好好安置,但臣今日還要真武一句承諾�!�
顧昉蒼白著臉孔,抬起頭。
南帝看著顧昉:“今日蔣欽之過、紫牡丹之過到此為止,本尊也領教了真武麾下的戰(zhàn)力,天尊在上,本尊要真武帝君承諾永遠不朝著我南方任何一片土地動手,今日若無此承諾,我寧可京口片瓦不留,也決不受天臺山兵鋒凌辱之恥�!�
天帝看向顧昉:“真武,你來說�!�
【??作者有話說】
我終于快把這里寫出來了!快讓我寫談戀愛談戀愛!下一章就是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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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天臺安心養(yǎng)傷
南帝看著顧昉:“今日蔣欽之過、紫牡丹之過到此為止,本尊也領教了真武麾下的戰(zhàn)力,天尊在上,本尊要真武帝君承諾永遠不朝著我南方任何一片土地動手,今日若無此承諾,我寧可京口片瓦不留,也絕不受天臺山兵鋒凌辱之恥�!�
天帝看向顧昉:“真武,你來說�!�
顧昉沉默一晌,高華沉靜的臉上一片慘白,但此時的他眼神里看不出任何虛弱,反而逼出他全身絕殺般力量感,薄唇緊抿,眸光有情似無情地一瞥,看得南帝心頭一跳。
“好,那便依南帝的意思�!鳖檿P開口,緩緩道,說罷舉起手,指天立誓道:“若南帝依今日之言善待北人流民,我顧昉及麾下絕不覬覦南方一片領土,天帝在此,也請陛下為我做個見證,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說罷,他放下右手,無聲地攏了攏身上衣衫,向天帝道:“陛下,北方一統(tǒng)之事百年內(nèi)已是遙遙無期,臣的幾位副將尚且得力,還請陛下?lián)駧酌线m的帶回天上,在您身邊效勞罷,臣不想讓他們在臣手下耽擱了�!�
天帝點頭,溫和道:“好,等下便選你三名副將,授其天錄,在九重天上聽令,可以嗎?”
顧昉頷首:“多謝陛下�!�
說罷,天帝斟茶三盞,與南帝、北帝共同飲罷,南北三方約定達成。
巍峨高聳的玄帝殿外,一批神仙走了,另一批神仙又走了,整個天臺山上上空圓光呈瑞,顧昉領眾人送走天帝與南帝,一直憋著不說話的副將們此時再也按捺不住,紛紛詢問起來——剛剛天帝走前選了三名將領,他們急于知道帝君剛剛與天帝南帝談了什么,更關心蔣欽是否真的被驅(qū)逐,外人一撤,他們七嘴八舌開始詢問:
“帝君,天帝剛剛是什么意思?我們要到天宮去嗎?”
“蔣欽是真的會不過嗎?您……您剛剛是認真的嗎?”
顧昉的目光遠遠地看向天邊,神思不知道飄到了何處,等副將們七嘴八舌地問了一通,他這才緩緩說:“冰夷,赤髥,青背,既然天尊看上了你們,明日便上九重天去奉命罷�!�
他并不解釋蔣欽的安排,只落了這么一句,紀成陵偷偷看顧昉的臉色,發(fā)現(xiàn)他的狀態(tài)很不對。
顧昉緊抿著嘴唇,臉色慘白,擺著手讓副將們先回去,只是在轉(zhuǎn)身的瞬間忽然踉蹌了一步,王靈官下意識地扶住他,帝君攥著心口,在眾人眼前驟然吐出一口血來!
這一吐,嚇得廊廡殿下所有人都肝膽俱裂,天靈蓋一陣發(fā)麻,一時亂七八糟地喊了起來:“師相——!”“帝南帝帶著下屬在回通霞臺的路上。
云頭上,他朝著自己的班子說了與真武達成的約定,提到了京口來日的發(fā)展,又說剛剛天尊已經(jīng)授予赫拔官位令其暫攝京口事務。其余人聽到還有三個天錄名額,心中歡喜,對南帝為他兒子討取的功名并沒有產(chǎn)生激烈的抵觸心里,只有紫牡丹臉色不好,今日一事她受了大損失,草草朝著南帝拜了拜,自行駕云而去。
風儀軌轉(zhuǎn)頭看著紫牡丹的背影,南帝主動朝他道:“你去勸勸她罷�!憋L儀軌便也跟著告退。
至此,留在南帝身邊皆是他的心腹,大殿下雖然不滿赫拔被父親如此看中,但他瞧中那天錄名額,還是要恭喜父親:“父王好計謀,如此這般,南方也可以緩一口氣了。”
南帝倒沒有他的樂觀:“不要這樣想。”他居安思危道:“顧昉北方已失,他斷了北方的供奉來源,你們也看到了他的天臺山上多少人,他怎么可能不為自己和天臺山打算?”
南帝以己度人,自己說話當放屁的次數(shù)多了,以為別人也是這樣:“此人百年來攻無不克,戰(zhàn)必勝,攻必取,現(xiàn)在有天帝壓著,他暫時不會妄動,但我們南方不能坐以待斃,還是要培養(yǎng)一支自己的武裝,不然腰桿永遠直不起來!”
赫拔聽了父親的話,立刻表忠心:“父王放心,京口一地,兒臣一定好好經(jīng)營!”
南帝撫上他抱拳的手背:“你有這個志氣很好,但你年紀輕,許多事情還需要歷練,為父會幫你搭好人手,只是這里還有一個人你要爭取�!�
南帝那一句“為父會幫你搭好人手”,三足白首雞,伊川,不由在心里悄悄吐出一口氣來,心道這次的天錄名額是穩(wěn)了,只是目光悄悄看著一直默不作聲的白玉臥羊,心道,三個名額,難道帝君第三個名額是她嗎?
赫拔無需考慮這些彎彎繞繞,只追問:“是誰?”
誰會令南帝這樣說?
南帝吐出一個名字:“蔣欽。”
眾人一驚。
“怎么是他?”
三足白首雞更是有些急迫地問:“帝君,這人是天臺山的棄卒,我們通霞臺怎可再用?”
伊川也忍不住道:“此人剛剛公然挑釁天帝,這人用來真的沒問題嗎?還有最關鍵的,就算我們有招攬之心,那人真的為我們所用?”
南帝看出他們急的時候,不緊不慢道:“天帝那邊你們盡可放心,咱們用這蔣欽被他知道了,他只會覺得我們深明大義,反觀真武,他驅(qū)逐這般的人,當真是薄情寡義�!�
伊川嘴唇輕動,低聲問:“父王……,是要給那天錄嗎?”
南帝哈哈一笑:“只是用他做事罷了,給什么天錄?剛好,他不是剛剛殺了地祇,整好補缺!”
這句話令三足白首雞與伊川放下心來,只有赫拔不愿意,不知道是剛剛顧昉做了什么,在他年輕的心里造成了太大的沖擊,令他并不想用他的人。
赫拔:“父王,沒有蔣欽,兒臣也能好好經(jīng)營京口,咱們怎么要用這喪家之犬?”
南帝看著自己驕傲的兒子,玩味地笑了:“喪家之犬?拔兒怎么忘了,就是這喪家之犬將你們打敗的?顧昉再惹人討厭,但他治兵排陣無人能出其右,當世耀眼的武將不經(jīng)他的點撥,都不敢談開竅,蔣欽被他親手調(diào)教過,如何治兵,如何安排優(yōu)劣,沒有他,你們懂?能做到他一般好?”
南帝一番話,說得眾人啞口無言。
南帝瞧出屬下被顧昉打敗的惱恨和心虛,主動攬住兒子的肩膀,徐徐道:“顧昉驅(qū)逐蔣欽,這是天助我南方!如今蔣欽剛剛被顧昉舍棄,心神最是薄弱,此時招攬,很容易為我們所用。京口一地,你需要有人來輔佐你,你可以不管具體事務,但總要有個知兵之人,他剛剛說的你也聽了,蔣欽是個為底層立身立言之人,安置流民,培養(yǎng)校官,他肯定比你們上心。再者,我瞧著他的性格,脾氣急躁,做事抗上,每每反應過度,是不能與強者合作的,這樣的人他升不上去,你不必怕他異軍突起擋了你的路,你來日只要稍作親厚之態(tài),他不會惹事的�!�
這些可稱得上父子間的不傳之秘,南帝竟然沒有避諱別人當著面來教赫拔如何御下。
伊川聽到這里都忍不住說:“二弟,不要執(zhí)拗了,父王這都是為了你好�!�
可驕縱如赫拔,對此還是頗有不愿,緊抿著嘴唇。
南帝好話說盡,知道兒子一時轉(zhuǎn)不過彎來,道:“罷了,也不急著你去,你好好想一想罷�!闭f著轉(zhuǎn)頭喚了一聲:“白玉臥溫柔多情的少女顯然在做一朵盡職盡責的壁花,聽到呼喚先是是一愣,緊接著道:“妾在�!�
南帝道:“你去,本尊要用這蔣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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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臺山上,亂跳的魚兒,忽然咬了魚餌。
顧昉在天帝、南帝離開后嘔出一口鮮血,嚇得天臺山上下六神無主,人立刻送回了懸崖上的宮室,此地太小,副將們都進不去,亂亂糟糟地等在宮殿外。
過了好久,王靈官從懸崖宮室中走出來,他們圍攏過去,詢問帝君的情況,在聽到帝君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他們長舒一口氣,忍不住后知后覺地抱怨起來:“都是這南帝,江上放水猿,京口刁難流民,現(xiàn)在又累得帝君操勞嘔血!”
王靈官緊皺眉頭:“今日帝君吐血之事,到此為止,你們不要對外亂說話。”
副將們相互看了眼,垂下目光,低聲稱是。
這一樁關心完,他們又故調(diào)重彈,一個接著一個地問:“帝君剛剛是真的要驅(qū)逐蔣欽嗎?”
“是不是開玩笑的?給外人做戲的,過段時間還會放回來?”
“蔣欽沒有做錯什么啊,就算是有點冒犯天帝,也不至于罰這么重的!”
王靈官很無奈,對這些武力發(fā)達頭腦將軍毫無辦法,他反問道:“你們當?shù)劬f話是放屁嗎?當著天帝和南帝,說的話還能收回去?”
說著擺擺手,讓他們別圍在這里了:“南北事落定,你們也撿一撿學宮的課程,明天開始去教課去!”
此話一出,所有副將都面有菜色,齊齊哀嚎起來:“老天爺,怎么又要上課!”轉(zhuǎn)眼間,一個個全都溜了,生怕自己多說一句話王靈官點名讓自己先來。
王靈官等人走差不多了,這才長嘆一口氣,眼中掠過深切的憂色,轉(zhuǎn)身進了寢宮。
他也很舍不得蔣欽,那年輕的小伙子是個較真的人,當年帝君選他就是看他說什么都要跟一伙兒強盜搶一個孩子,不敵,被斬于鐘山之下,之后幾十年,蔣欽一直在顧昉身邊,他在軍陣一向很有天賦,但是到底沒有在五欲六塵中打磨過,上面有三十個兄長護著他,做起事來便顯得急躁。
王靈官在顧昉蘇醒后問顧昉與南帝做了什么約定,顧昉聲音嘶啞,輕聲說了句:“南帝叫我不要動南方土地。”
王靈官一怔,緊接著點點頭:“哦�!�
顧昉看他的反應笑了,笑噱道:“還是你最懂我!我壓根沒有他說的想法,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我的覬覦之心的�!�
王靈官沉吟道:“話雖如此,您還是要考慮考慮天臺山的未來的,現(xiàn)在北方局面不好,咱們天臺山維持一大部分都是要靠北方香火的供奉,可現(xiàn)在北方土地已失……”
顧昉輕輕打斷他:“我知道,我會另想其他辦法的�!�
紀成陵默默地隔著一扇屏風為顧昉煎藥,他聽得見顧昉和王靈官說話,王靈官陰差陽錯的安排,使得他竟然能在這個時候與顧昉如此親近。
他聽見顧昉說:“我不會拋棄這里的。哪怕它碎成了千萬片,我也不會放棄這里�!�
“現(xiàn)如今南帝會想盡辦法利用好南渡的這批北人,他急于養(yǎng)出一支隊伍,不會刁難太過。只要我沒有了后顧之憂,他又沒空招惹我,我才能好好放手去干。”
緊接著,王靈官問出了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那蔣欽……”
漫長的沉默。
就在紀成陵以為顧昉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輕聲說:“他會有自己的造化的�!�
【??作者有話說】
他算出一切,甚至算出他敵人的卑鄙。
明天就是談戀愛!談戀愛談戀愛!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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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名字讓我想一想
顧昉一覺在天臺山上睡了三天三夜,連一夜三足白首雞晚上偷家想斬殺水猿鬧出的大動靜都沒有將他驚醒。
紀成陵一連幾夜衣不解帶、目不交睫地守在他身邊,每天晚上為他敷藥,見他總是一動不動地躺著,身也不翻,早晨離開是什么姿勢,下學回來還是什么姿勢,若不是確定他是神,他幾次懷疑他要睡死了過去。
王靈官有一山的大大小小神仙要照料,沒法天天在寢宮呆著,見到紀成陵總會先問帝君的情況:
進食了嗎?喝藥了嗎?還在睡啊?
王靈官眉心緊蹙,對帝君的傷情格外憂心。
紀成陵想了想,用了個不恰當?shù)念惐龋骸暗劬粫惺铝T?他不是……被人掏了心都能活嗎?”
王靈官驚訝地瞧了瞧紀成陵,沒料到這個小孩竟然打聽了這么多,他壓著眉頭,沒有隱瞞他,說:“吐血不是什么好征兆,他看著年輕卻也沒那么年輕了。還有,被掏心那是他六百年前的老黃歷,那個時候他二百歲出頭,皮實得很,掏了心只要再補回來還能活,現(xiàn)在的他哪是那個時候�!�
紀成陵有些驚慌,小心地問:“神也會死嗎?”
紀成陵苦笑,反問道:“這三界中消散的神明還少嗎?”
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紀成陵懷揣著這樣的憂慮、心不在焉地跟著小仙們學了一天他學不會的法術,還有根本幫不上什么忙的種玉米,東盱將軍一喊晚練結束,他一刻也待不住,掏出卓洛刀攥緊飛速地回到懸崖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