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薛婉儀他們的工會，屬于民間組織，市工會的人找他們談過話，希望他們配合公私合營。

    工會的人覺得目前的合營條件損害了自身利益，想爭取更多福利，正在和政府談判。

    薛婉儀找許曼談過，讓她先別急著公私合營，等工會那邊談判結(jié)束了，依結(jié)果去申報也不遲。

    許曼思索過周榮的話，覺得很有道理，現(xiàn)在的政府可不是之前那樣的好說話。

    當時就懟了回去：“你們是有槍還是有炮？國家的政策都見報了，說明是商議好的事情，下面的人只需要服從，你們拿么斯去談判？

    糧、油、棉等原料都是組織管控，人家稍稍卡你一下，你想進貨都找不到門路，我勸你們也別太固執(zhí)了，免得被抓去殺雞儆猴。

    何況我的店，該清的庫存都清了，要是不現(xiàn)在申請合營，又要拿一大筆錢去進貨，萬一政府收緊政策，我就虧大了�！�

    薛婉儀被懟的啞口無言，不再規(guī)勸。

    其實她年前也在清庫存，只是礙于會長和其他理事的面子，及自已副會長的身份，不得不與政府耗著......

    許曼到街道辦提交申請材料時，拉著周榮，向眾人一頓吹捧：“你們太會培養(yǎng)人才了，這位小周同志的思想覺悟非常高，要不是她給我做思想工作，我那兩個鋪子才不會申請合營�！�

    周榮：“許同志謬贊了，我只是將組織的利好政策向你說明，是你自已思想覺悟好，愿意向組織靠攏，主動申請公私合營。

    相信你的義舉會帶動其他私營企業(yè)主，組織的新政會很快得到落實。”

    兩人在街道辦事處侃侃而談，互相夸贊，聽得所有干事連連點頭，直夸她們都是好同志。

    街道辦的主任，正在為私營企業(yè)主不愿配合公私合營的事發(fā)愁，許曼主動提交申請材料，讓他歡欣鼓舞。

    為了樹標桿，主任告訴許曼，等順利合營后，他會向上級申請表彰。

    許曼趁機提出，想讓周榮做自已兩個鋪子的公方經(jīng)理。

    周榮是預備干部，有資格做公方經(jīng)理，主任很想答應，可一想到辦公室里的那尊大佛，只好含糊的說要開會討論，過兩天給通知。

    許曼以為周榮做她鋪子的公方經(jīng)理，板上釘釘了，提交了申請資料后，開心的回家......

    第143章

    公方經(jīng)理

    隔天，許曼拉著周榮在辦公室品茶，悠閑的等著街道辦的通知。

    街道辦主任昨天與許曼說話時，眼神不停躲閃，周榮總感覺事情沒那么簡單，她本想打探，可人家嘴嚴，以工作忙為由，把她們打發(fā)走了。

    沒多久，周桂敲響許曼辦公室的門，說街道辦來人了，要找她。

    街道辦這次來了三個人，其中一人右手吊在繃帶上，身著中山裝，神色冷峻，渾身散發(fā)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看的許曼有點發(fā)憷，站的遠遠的問：“你們有么事？是公方經(jīng)理的人選定了嗎？”

    一干事說：“是的，我向許同志介紹一下，這位是王城南同志，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回來的，以后就是布店和服裝店的公方經(jīng)理了�！�

    許曼看著那個冷若冰霜的男人，不可置信的問：“他是我兩個鋪子的公方經(jīng)理？你們不是答應了讓周榮同志做公方經(jīng)理嗎？怎么可以食言？！”

    另一干事輕笑道：“許同志昨天和主任談話時，我在場，主任并沒有答應讓小周同志做公方經(jīng)理，說要開會后才能決定。

    經(jīng)過我們的商討，王城南同志更適合做兩個鋪子的公方經(jīng)理，請許同志配合他的一切工作。”

    許曼：“我能拒絕嗎？”

    干事：“組織的決定不容抗拒，請許同志積極配合�！�

    許曼感覺自已被擺了一道，一口氣窩在心里，不上不上，難受死了。

    她想把這些人趕出去，再去街道辦找主任問清楚，周榮沖她使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許曼深呼吸幾次，氣哼哼的問：“你們還有什么新決定嗎？一并說了�！�

    干事拿出一沓文件給許曼：“這是公私合營同意書，合營條件都在里面列明了，請許同志在上面簽字。

    以后王城南同志是兩個鋪子的經(jīng)理，許同志是副經(jīng)理，周榮同志是財務經(jīng)理，其他職工的職務，暫時不變。

    許同志積極進取，是私營企業(yè)主的楷模，經(jīng)領導們商議決定，將許同志納入黨員，請盡快提交入黨申請書。

    另外，兩個鋪子的名字需要改，以后布店叫‘東風公私合營布店’，服裝店叫‘東風公私合營服裝店’，沒問題的話，我們就去做招牌，然后選一個吉日，店鋪重新開業(yè)。

    這期間，王城南同志會以公方經(jīng)理的身份，留在鋪子里，做好兩個鋪子重新開業(yè)前的準備工作�！�

    事已至此，所有事情都不是自已能左右的，許曼心痛的說：“你們既然決定了，就這樣安排吧�！�

    等許曼在同意書上簽字，兩個干事和王城南交流了幾句就離開了。

    王城南見許曼神情不好，似在生氣，掃了貨柜一眼，淡聲說：“庫房里還有貨嗎？鋪子要重新開業(yè)，貨柜空了可不行�！�

    許曼氣悶的說：“沒貨了！我這資本家窮的要死，沒錢進貨！

    你們不是說合營后，生產(chǎn)資料由國家統(tǒng)一調(diào)配使用嗎？

    你作為公方經(jīng)理，占主導地位，去調(diào)配物資或賒貨都可以，自已搞定，別找我！”

    王城南輕嘆一聲，說話這么沖，這女人果然沒認出自已，罷了，來日方長。

    “需要哪些物料，你們列個單子給我，我去想辦法�，F(xiàn)在先帶我到鋪子里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熟悉一下環(huán)境，再把賬本給我看看。”

    周榮要去整理賬冊，許曼只好煩悶的領著王城南在鋪子前后轉(zhuǎn)悠。

    為了店里的職工將來都能得到優(yōu)待，許曼緩解下心情后，主動向向王城南介紹鋪子情況，還把職工一一引薦給他認識。

    大家做什么工作，平日表現(xiàn)怎么樣，做了多少年，許曼都詳細介紹。

    到二樓辦公室時，許曼說：“這里就一間辦公室，我使用習慣了，不想搬。王經(jīng)理要是不介意，我把旁邊的貴賓區(qū)隔出一個小間，給王經(jīng)理辦公。”

    王城南淡淡的說：“這樣太勞民傷財了，不必那么麻煩，你這辦公室挺大的，加張桌子就行，以后你就是黨員了，要發(fā)揮艱苦樸素的作風�！�

    許曼：“......”

    周榮將鋪子的規(guī)章制度、賬冊，及提前整理好的進貨清單，一起給到王城南。

    王城南煞有其事的翻開賬冊，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還有那些從沒見過的會計名詞，看得他頭昏腦漲。

    許曼見王城南頻頻蹙眉，打趣道：“王經(jīng)理，這賬本是我們周經(jīng)理重新設計過的，所有賬目一目了然，我們也沒有偷稅漏稅，只要懂行的，都能看明白，你半天都沒翻頁，是看不懂？”

    王城南：“......我在戰(zhàn)場多年，沒接觸過這些，確實看不懂，麻煩許同志講解一二�！�

    一聽王城南是從戰(zhàn)場上回來的，許曼多了幾分敬佩，收斂起自已的小性子，耐心為他講解每條目錄代表的意思。

    王城南聽罷，夸贊道：“許同志果然學識淵博，懂得多，在下受教了，以后還請許同志多多關照，配合工作�！�

    許曼詫異的看了一眼王城南，似沒想到他外表冷冰冰的，能說出這種客氣話。

    人家尊重她，她自然不能得寸進尺，態(tài)度再次軟和，輕聲說：“都是同事，相互幫忙是應該的，只要你不給我們添堵，一切好說�！�

    王城南：“我不懂經(jīng)商，是組織將我派來的，你們只要不做違法事情，積極擁護組織的路線方針、政策，合法經(jīng)營店鋪，我不會過多干預�！�

    得到承諾，許曼郁悶的心情終于好轉(zhuǎn)，笑道：“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王城南伸出沒受傷的左手，說：“合作愉快。”

    許曼與他握手，好奇的問：“你的右手是在戰(zhàn)場上傷的嗎？”

    王城南：“嗯，被炮彈擊中，傷了筋骨，不能拿槍了，只好轉(zhuǎn)業(yè)�！�

    許曼安慰道：“轉(zhuǎn)業(yè)也挺好的，可以陪在家人身邊，免得他們擔心。”

    王城南：“我沒有成家，父母早忙，目前孤身一人�！�

    許曼一頓：“那你就把鋪子當做家吧，我們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王城南：“嗯�！�

    第144章

    新幣

    正月22，“東風公私合營布店”、“東風公私合營服裝店”，在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中盛大開業(yè)。

    街道黨工委書記、街道辦事處主任都參加了開業(yè)典禮。

    主任當眾給許曼頒發(fā)了一個榮譽獎狀，并宣布她黨員的身份，記者還采訪了她。

    昨天就有街道辦干事通知了許曼，今天要發(fā)言，可能還有記者采訪，讓她做好準備。

    擔心許曼說錯話，那名干事還為她寫了演講稿，讓她背熟。

    許曼看著足足五頁紙，類似工作匯報的演講稿，有點頭暈。

    周榮見許曼背的吃力，將演講稿看了一遍，覺得不夠接地氣，幫她改了內(nèi)容，并對許曼培訓一番，告訴她核心要點是什么。

    采訪時，許曼按照周榮教她的說辭，感謝各級領導后，說公私合營是國家實現(xiàn)工業(yè)化的必要之舉，是大勢所趨，是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

    她熱愛國家，熱愛人民，想為國家的工業(yè)化盡綿薄之力，也希望更多的私營企業(yè)主，積極向組織靠攏，加入到國家建設的大軍中。

    黨工委書記和主任聽了她的慷慨之言，極為贊賞的點點頭，帶頭鼓掌。

    圍觀的群眾也被許曼的一番話振奮到了，掌聲經(jīng)久不息。

    之后的幾天，許曼的采訪內(nèi)容，幾乎占據(jù)了報紙的絕大版面。

    一些看清形勢的私營企業(yè)主，不想遭殃，陸續(xù)向政府提交公私合營材料......

    55年2月21日（農(nóng)歷正月廿九），報紙上刊登了一篇報道，國家將發(fā)行新幣，回收舊幣。

    由人民銀行從3月1日（農(nóng)歷二月初八）起，在全國開始實行。

    新幣1元等于舊幣1萬元，且舊幣在5月10日開始，停止流通。

    新幣面額，主幣分為1元、2元、3元、5元、10元（10元面額實際是在57年12月1日開始發(fā)行，即大黑十）5種。

    （第二套錢幣）

    輔幣分為1分、2分、5分、1角、2角、5角6種。

    每種券別版面均印有漢、藏、蒙、維吾爾4種文字。

    從3月1日起，新幣將成為社會上一切貨幣收付、交易計價、契約、合同、單據(jù)、憑證、賬簿記載及國際間的清算等唯一計算單位。

    期間，人民銀行會把新錢幣，運送到遍及全國廣大城鄉(xiāng)的分支機構(gòu)。

    各地人民銀行在廣大城鄉(xiāng)負責發(fā)行新幣的機構(gòu)，除原有的一萬九千多個單位外，還委托一部分供銷合作社、信用合作社和國營企業(yè)辦理兌換。

    沒有銀行和代兌機構(gòu)的偏僻農(nóng)村，銀行將派出流動兌換小組。

    這幾天內(nèi)，各地人民銀行遵照國務院關于發(fā)行新錢幣和收回現(xiàn)行錢幣的命令，已按照新舊幣一比一萬的法定比價，把所有存款、儲蓄、放款的舊幣數(shù)目折成了新幣。

    并向各公私企業(yè)、國家機關、團體或城市內(nèi)使用支票的存款戶，按新舊幣比率折算開出了對賬單......

    報道一出，很多人就在家里清算自家的錢財，核算能換多少新幣，生怕工作人員給他們算錯了。

    周榮下班回家后，發(fā)現(xiàn)周母在自已房間反復數(shù)錢，還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娘，你在干嘛呢？”

    “街坊鄰居都在傳，國家要印新幣了，這些舊幣要回收，一萬元只能換一元的新幣，我得好好算一算，咱家能換多少錢�！�

    周榮笑道：“這有什么好算的，人家工作人員都是經(jīng)過訓練的，你把錢給他，他們會很快幫你核算好�！�

    周母：“人少的時候，當然不會出錯，但咱們整個國家，那么多人，到時一窩蜂的擠到銀行，全在那嚷嚷著要換錢，再清醒的腦子也給吵迷糊了，還是在家算明白比較好，省得出錯�！�

    周榮：“那我?guī)湍���。�?br />
    周母將一堆小額幣種推給周榮：“這些錢，面值小，一元五元的有不少，我數(shù)了半天，總是出錯，你腦子好使，幫我算算�！�

    周榮將每個面值分門別類的放在一起，不同面值的錢幣數(shù)完后，在本子上登記好，然后將所有數(shù)字相加。

    周母看后，夸贊道：“還是你聰明，娘最近繡圖樣，都快繡傻了。”

    那幅百壽圖，周母已經(jīng)繡完了，宋紫蘭很滿意，爽快付錢，她看好周母的繡工和效率，又給了一個“錦繡山河”的任務，要求一年內(nèi)繡完，工錢為新幣160元，交貨時付款。

    （錦繡山河圖）

    周母為了盡快完工，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坐在繡架前。

    周榮不想她那么辛苦，勸解道：“久坐傷身，家里人都有工作，不缺你那點錢，那個‘錦繡山河’要不別繡了，到時身體熬壞了，多不值當��！”

    周母：“不會的，你們不必擔心，五彩那丫頭盯我盯的可嚴了，每隔一個小時就拉著我在院子里走動，還會幫我繡幾針，我一點都不累。

    我喜歡用勞動換取酬勞，感覺自已不是吃閑飯的，你知道嗎，我每次把繡品賣出去，特別是賣出高價，特有成就感！”

    周榮聞言，不再勸說。

    “娘，我之前和你說的，換點牧馬券在手上，你換了嗎？”

    周母湊近周榮的耳邊，悄聲說：“換了5張，就在你床底下的那個箱子里，娘只告訴你，你別告訴別人。”

    周榮笑道：“嗯，我會守口如瓶的，也會幫娘看好箱子，不讓別人動它�！�

    周母：“在這個家里，你是娘最可信的人，比你爹還靠譜�！�

    目前宰殺生豬，全是手工操作，用最大的鐵鍋燒開水，手工放血、刨毛、剖腹，取內(nèi)臟、劈邊等。

    周父在屠宰車間上班，為了能在天亮前將生豬宰殺出來，交到商販及各單位手上，他每天凌晨一點就要趕往肉聯(lián)廠，八點左右回來休息。

    睡了一天，周父上樓喊周母吃晚飯，剛好聽到了她在說自已，忙問：“你們在說我什么？”

    周母頭也不抬的說：“說你靠譜，嘴巴嚴�！�

    周父嘿嘿一笑：“那還用說，我辦事你放一百個心，家里的孩子都隨我，聰明著呢！”

    周母小聲嘀咕道：“要是真像你，咱家早完了，孩子們的聰明勁，明明像我�！�

    周榮：“......”

    第145章

    不在意，就不會傷心了

    3月1日早上，銀行及各代兌機構(gòu)剛開門，大家就紛紛涌進，將出入口堵的水泄不通。

    周榮沒有去“擠肉餅”，布店和服裝店開了新戶頭，每天的營收都需要存入銀行，方便組織查賬及繳稅。

    新幣發(fā)行的報道一出來，周榮就讓王城南去街道辦協(xié)商，為布店和服裝店單獨弄個通道，兌換新幣。

    街道辦主任答應了，找銀行經(jīng)理配合，還說只要是公私合營企業(yè)，都可以優(yōu)先兌換新幣。

    周家華、周家富去年上交的工資，賣繡品的收入，及家里原有的存款，周母手里共有600多萬的舊幣。

    周榮說有便捷通道可以快速兌錢，周母便把所有錢給到她，幫自已去換新幣......

    周榮忙完公事后，就和兌換錢幣的工作人員套近乎，說想幫街坊鄰居換點新幣，她和周母的舊幣，很快換好。

    除了留作升值的部分舊幣及囤物資的花費，周榮換了3萬元的新幣。

    每個面額換了一部分，3元、5元的面額各要了上千張。

    所有錢幣，周榮都請工作人員幫她換成連號的，實在沒有就算了。

    第二套錢幣，其實在53年就開始印制了，只是今年3月1日才開始發(fā)行。

    由于目前國內(nèi)印鈔生產(chǎn)能力不足，又缺少高檔專用印鈔紙，因此面額3元、5元、10元的錢幣由國內(nèi)設計繪樣，然后委托蘇聯(lián)代印。

    因此“綠叁元”、“紅五元”、“大黑拾”被稱為蘇三版。

    （綠叁元）

    其中的三元紙幣，是僅有的，以后再也沒有發(fā)行過三元面額的錢幣。

    （紅五元）

    后因中蘇關系破裂，這三個面額的錢幣，在64年被回收，所以它們在錢幣收藏市場也是香餑餑的存在。

    周榮尋了個空檔，進入空間，將換到手的新幣，一一放入復制臺詢價。

    叁元和伍元券因是全新的，品相好，系統(tǒng)報價在5萬元左右。

    如果是幾張連號的一起放入復制臺，報價會翻3倍。

    其他面額的錢幣，也都在500-9000元不等，連號的，同樣翻倍。

    據(jù)周榮前世所了解的信息，大黑十的價格在30萬左右，且55年開始，會發(fā)行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