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過了一會,他跳過這個話題,說:「媽的喪事我來操辦,我會……」
「不用了。」
實在不想看他裝模作樣,我直接打斷了他。
從桌下取出一份早就準備好的合同,推到他面前。
我還沒開口說話,江聿就猛地站了起來,失聲道:「阿顏!」
他眼眶都紅了,身軀難以抑制地顫抖,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單膝跪在我面前。
語氣幾乎是乞求:「不可以,我不同意,老婆,我絕不答應離婚……」
我把手一點一點,從他掌心里抽出來。
在江聿瀕臨發(fā)瘋前,我示意桌上的合同:「你先看清楚再說�!�
江聿愣了下,隨即拿起桌上那份合同。
眼看不是離婚協(xié)議,他松了口氣。
但是很快,他慢慢看下去,眉宇深深地蹙了起來。
他捏著紙張的手開始攥緊,呼吸越發(fā)急促,一頁頁用力往下翻。
等看到最后一頁結(jié)尾,有我筆跡青澀的簽名時。
江聿雙眸猩紅,幾乎是咬牙切齒:「交易?
「當年你來到我身邊,陪著我,愛我,都只是……為了報答奶奶恩情的一個,交易?」
他手里拿的這份,正是當年江聿奶奶和我簽訂的交易合同。
上面很明確地寫了,我這些年為江聿所做的一切。
不是自愿,僅僅只是一條條明碼標價的條例要求。
江聿盯著那些白紙黑字許久,表情都是空白的。
而我在這時,笑著給了他最后的錐心一擊。
「江聿,怎么不問問我——愛不愛你了?」
10
江聿摔門而出。
剩下個小聲啜泣的江聞,捏著自己的衣角不肯離開。
他不是很能明白爸爸媽媽之間的爭執(zhí),什么合同什么交易的。
但是他聽懂了一件事。
媽媽要跟爸爸離婚,要和他們分開了。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滿是淚水的小臉上終于不再是欠揍的挑釁和霸道。
他眼神流露出惶恐不安,忐忑地握住了我的手指,哽咽說:「媽媽,對不起……」
真是久違的一聲,媽媽。
但是現(xiàn)在,我看著江聞,聽著他叫我媽媽。
只會不斷回想起那個大雨天,他把我和我媽媽關在門外的那個傍晚。
我沒辦法再對他心軟,甚至看著他,我只覺得心里燃燒起一股顫抖的憤怒。
我懷胎十月將他生下,本該是母子連心,可他的心,卻只跟江聿連在了一塊。
他瞧不上我的媽媽,瞧不上我的出身。
覺得只有爸爸是頂頂厲害的人物,哪怕爸爸忙碌,鮮少陪他。
偶爾想起來去給他開一次家長會,他都會高興得不得了,驕傲自豪地將爸爸介紹給所有同學。
我卻永遠沒有這個待遇。
我甩開他的手,冷笑著對他說:「什么媽媽?我只是你的保姆,不是嗎?只不過王保姆李保姆你生氣了可以趕走,我卻趕不走,所以你討厭我,一直欺負我想讓我離開,不是嗎?
「現(xiàn)在我成全你了�!�
江聞拼命搖頭,裝傻來抱我:「不要,你是我的媽媽……」
我推開他,抓著他的肩膀讓他站好,然后說:
「江聞,你已經(jīng)不是三歲小孩了,你總說自己是男子漢,那么你做過的事,也要自己承擔起責任來。」
我打了個電話給一直照顧江聞的保鏢,然后把他趕出家門。
在關門前,我想起那天他在對講機里和被雨淋成落湯雞的我說的話。
隨后我笑了下,輕聲對他說:「你媽媽不要你了,江聞。」
大門緊閉。
江聞?chuàng)渖蟻碓议T,哭嚎聲響徹整個樓道。
但是沒有人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