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會兒的隨軍要求是連級或者從軍15年，向立華就沒告訴他娘了。

    張及第不太懂隨軍要求，可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然那么多當兵的為啥不把老婆孩子接過去，是不想嗎？

    她只能戳兒子腦袋：“你就認死理吧，我啥時候才能等到你成家立業(yè)？”

    “這不是還有麗麗嘛，就比我小3分鐘，娘你給她相看去，我不急，不過妹夫要等我回來看看再決定哈，我看看他抗不抗揍�！�

    向立華說著說著，還揮舞起拳頭，仿佛妹夫已經(jīng)在他眼前了。

    手上面的老繭很顯眼。

    張及第看見了，只能嘆息：“你就知道轉移話題，麗麗哪里用我操心，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向立華傻笑兩聲。

    張及第對傻兒子無奈：“綿綿年底也畢業(yè)考試了，她要是考上中專我再給你報喜，這兩個妹妹你都不用操心，我盯著呢�！�

    向立華點頭，安慰她：“娘我知道了，隊伍里有女兵、醫(yī)生，還有文藝兵，放心好了，你兒子指定有對象~”

    張及第越想越氣：“你們?nèi)龔男【蜎]讓我放心過，你也是，翻戶口本去參軍我還沒說你呢！”

    這小子，從來只干大事，也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開鎖。

    向立華縮了縮肩膀：“娘你怎么還翻舊賬，這事不都過去了嗎，我也好好的回來探親，就別追究了唄？”

    張及第看著兒子裝樣子逗她，也氣不起來，用手戳他額頭：“你啊，就知道裝乖，惹了禍就只會這一招�！�

    被戳著額頭的向立華瞳孔一縮，意識到處境安全才放松了身上的肌肉，跟著傻笑：“娘疼我，這招才有用啊~”

    母子倆說了些貼心話，張及第起身要走，開門的時候她側身回頭，揭穿了向立華的掩飾：

    “把你毛巾擰起來吧，水都涼了還泡腳，腳上全是繭子當我沒看見呢？”

    向立華沒再說話，尷尬擰起毛巾。

    他一直努力表現(xiàn)出軍隊的好處、優(yōu)點，可其中訓練的苦楚難以遮掩，方方面面都有痕跡。

    訓練太苦，他也有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是戰(zhàn)友們一遍遍鼓勵，再想想家里人會因為逃兵對他百般嫌棄，周圍人指指點點。

    再想想自己努力得到的榮譽，想到這向立華只能咬牙硬撐，漸漸的習慣了。

    第109章

    回家探親（3）

    向立華回來的第二天是工作日，大家都上班去了。

    屋外陽光高照。

    向綿綿哈欠連天走出房門的時候，向立華都已經(jīng)鍛煉回來，速度很快的洗了個澡，還換了身衣服。

    “幺妹，飯在鍋里熱著，我給你盛~”

    向立華本來在擦頭發(fā)，看見幺妹從房里出來，立馬放下手中的毛巾，竄進廚房給她端飯。

    向綿綿惡寒，往飯桌前坐好，一邊搓胳膊：“我的天，好好說話，你惡不惡心，嗓子被門夾了？”

    向立華完全沒被妹妹的話打擊到，低眉順眼給她端上紅薯粥和小菜，笑嘻嘻的也坐在向綿綿身邊。

    他滿臉委屈地說：“幺妹咋這么說我，好久不見給你一點哥哥的溫暖還不成？”

    表情真誠，可惜兩人這么熟，還不知道對方是個什么德行？

    向綿綿拿起筷子吃小菜，左手撐住他湊過來的腦門：“有話說有屁放，你少在這瞎咧咧�！�

    兄妹倆小時候還為了粥、零食打架呢，什么哥哥的溫暖，有這玩意兒嗎？

    向立華控制好自己的身體反應，也不管額頭上妹妹的手指，臉色沉穩(wěn)，聲音壓低：“你那個望遠鏡，還有沒有？”

    這玩意兒屬實好用，軍隊里多的是人眼饞，他回來都是帶了任務的。

    向綿綿收回手，專心扶住碗喝粥：“有，你要幾個？”

    “一個排不嫌少，一個連不嫌多�！�

    向綿綿冷笑，這人異想天開呢：“你在想桃子……你在想屁吃，一百多個我去哪給你變出來？”

    開什么國際玩笑，一百多個望遠鏡，她要是當場掏出來，只怕眼前這哥第一個大義滅親，送她去清查敵特的地方。

    當她軍火商呢？還一個連一個排的，可真能暢想。

    向立華咳嗽兩聲，眼神飄忽，語氣真誠：“那一個班總有吧，我就要十二個，一點也不多�！�

    漫天要價落地還錢，他最少也要一個班的望遠鏡啊。

    向綿綿給他幾個白眼，快速干掉飯菜：“這還差不多，給我?guī)滋鞎r間，我去問問那些人�！�

    她有系統(tǒng)商城，其實買東西挺方便，但是哪能一下掏出來。

    自然是拖幾天時間，假裝從黑市好容易收過來。

    系統(tǒng)商城也不是什么都有的，它只會出現(xiàn)當前社會有的東西，不會出現(xiàn)一些后現(xiàn)代的東西，絕大多數(shù)武器也禁售。

    而且向綿綿沒成年，很難解釋這些東西從哪里來的，黑市能做借口，但是也難以掩蓋太多。

    所以她一般盡量少用系統(tǒng)商城，等以后時機成熟了才會動用。

    向立華聽了，很是高興：“幺妹你再幫我看下有沒有武器，什么三棱刀，什么地雷，什么zhà彈……”

    向綿綿翻了個白眼，給他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簡直無語了：

    “停停停，大白天呢少做夢，你妹就一普通小女孩，不是有求必應的菩薩，有望遠鏡就不錯了，你別把我當聚寶盆行不？”

    向立華摸摸頭：“哎呀，你要是看見什么有威懾性的，就一起帶回來嘛，我出錢行不？”

    向綿綿語氣里滿滿的驚訝：“當然是你出錢，你還想白嫖呢？”

    “額，出，哥出，還給你買禮物，你記得一定幫我看看��！”

    向綿綿吃飽了，換了布鞋踏出家門，沒理身后大呼小叫的四哥。

    她真是服了，這哥哥看起來不是很靠譜的樣子啊。

    徒留向立華在家反應過來：“靠，我還得給她洗碗。”

    他只能無奈收拾。

    向立華回來探親，也不止看望家人、找望遠鏡，他還要去幫著隊友詢問下家人情況，收拾好就出發(fā)了。

    這八天里，向立華把附近縣城幾個戰(zhàn)友的家都探訪了一遍，雖說通信，但是總要看到人心里才踏實。

    向綿綿則早出晚歸，等最后一天去給向立華買了車票，晚上的時候才偷偷摸摸把東西交給他。

    “明兒早上六點的火車，給你票。”向綿綿把買的火車票給他。

    票什么時候都能看，向立華顧不上這個，早已經(jīng)迫不及待解開向綿綿帶來的包袱，看到里頭的黝黑望遠鏡。

    “咋才七個？！也太少了吧。”

    向綿綿癟嘴，假裝要拿回來：“愛要不要，我都把他們幾個煩死了，這才收到七個，你少廢話�！�

    向立華趕緊攔住她的手，生怕到手的望遠鏡飛了：“算了，能有用的就行，對了這是啥？”

    他拿起一個手掌心長度的小噴瓶，只有手指粗細。

    向綿綿拔開一頭的蓋子，拉起他的手教他按的位置：“辣椒水，按這個可以噴出去一米遠，保證辣得人睜不開眼�！�

    向立華擺弄了下小玩意，很快失去興趣：“這近戰(zhàn)�。扛杏X沒啥用�！�

    他習慣了遠程射擊，近戰(zhàn)雖然也練，但是總覺得沒有遠程保險。

    向綿綿沒管他的吐槽，又拿起另一樣東西：“這是萬能工具刀，說是什么瑞士的，十幾種功能你自己慢慢研究吧�！�

    她說完手一攤，勾了兩下：“一共300元，趕緊給錢！”

    她這次難得沒有中間商賺差價，是商城的價格，順帶把一些自己認為的有用的東西買了，雖然不知道會不會起效果。

    向立華完全不敢看妹妹的眼睛，摸了摸頭尷尬道：“額，這個，其實我……”

    “你不會想賴賬吧？！”

    向立華呵呵傻笑：“哪能賴賬呢，親愛的幺妹，就是先欠著，欠著�！�

    向綿綿可不管，上去就掏兜：“欠個屁！我要給他們錢的好吧？”

    上一次給向立華望遠鏡，那是出于兄妹情，送個離別禮物，這一回明顯是買一個班的，給他隊友用，那必須收錢！

    雖然向立華一身本事，可他怕傷到幺妹，只能到處躲藏，可惜向綿綿鐵了心非要拿回自己的本錢。

    兩人一頓糾纏，向綿綿從他身上只得手了五十多塊。

    向立華面對氣得不行的妹妹，只能高舉雙手投降：“我真沒那么多錢，等我回隊伍里，保證給你湊夠，行不？”

    他以為幺妹好運撞上一個望遠鏡就差不多了，誰知道一下買了這么多……

    但是回軍中就不同了，十幾個戰(zhàn)友湊一湊，區(qū)區(qū)望遠鏡，那不是輕松拿下。

    第110章

    回家探親（4）

    向綿綿冷哼一聲，拿著手里皺在一起的錢撫平，一張張數(shù)清楚。

    “52塊6，你可真窮，我這些一共欠了人300元，你少給我打馬虎眼，什么時候給錢？”

    她的臉色比向立華的膚色還要黑。

    向立華被掏空口袋，人也躺平了，求情道：“沒了小姑奶奶，我回去明天就給你湊錢過來行不？”

    “郵寄起碼十來天，我都被人追殺到家了，我不管，你去找娘墊錢�！�

    向立華聽了這話，看來今天不給錢走不了，無奈起身：“成，我去找娘，你等我把這些先裝進背包。”

    他把望遠鏡小心裝進背包里，這些夠他一個班用了，反正狙擊手只用單鏡頭。

    萬能工具和辣椒水就隨便塞個角落，感覺沒啥用。

    在向綿綿的催促下，向立華只能當晚找張及第要錢，先給她墊上，后續(xù)湊到錢再給張及第匯款。

    第二天一大早，向立華怕離別的時候那種悲傷的氛圍，想提早摸黑出門，卻發(fā)現(xiàn)張及第已經(jīng)給他煮好了粥和饃饃。

    可以說一夜沒睡的張及第青淤了眼眶，黯然坐在桌子旁，看著兒子吃飽飯。

    “再吃個饃饃，別路上餓了。”張及第給兒子拿起最后一個饃饃。

    吃了六個大饃饃，撐到喉嚨口的向立華拍了拍胸口，梗住了：“娘我吃不下了，你別操心我，隊伍里啥都有，真的。”

    張及第給他遞了杯水，仔細用眼神描繪著兒子的樣子，似乎想把向立華的樣子印在心里：

    “兒行千里母擔憂，你姐跟我說的這個話我一直記到現(xiàn)在，你現(xiàn)在這情況不也一樣嗎？”

    向立華沉默了。

    他有自己的理想，想奮力奔跑，身后卻是娘擔憂的目光。

    張及第繼續(xù)碎碎念：“我只想你好好的，這回去了保重你自個兒就行，其他的升官、加工資我都不要，行嗎？”

    她看著背好行囊的兒子，目光祈求，已經(jīng)斑白的鬢角刺痛人眼。

    面對不到四十歲就蒼老了的母親，向立華垂下眼睫，只能沉默。

    他能說什么呢？

    保證的事情做不到，那還不如不說。

    等著兒子開口的張及第眼神黯淡下來，側過身拿起一袋饃饃：“你把它帶路上吃吧，里面還夾了肉醬，今天吃完別餿了�！�

    她眼里是向立華從沒見過的哀求，曾經(jīng)兒時記憶里無所不能的母親，現(xiàn)在卻也有做不到的事。

    向立華顫抖著手去接過。

    張及第擦了擦眼角，幫著提起兒子的行囊：“我送你去車站，昨天讓你三哥把自行車留下了，你小子想一下落東西了沒�！�

    兩人一同出了屋子，去把行李放上自行車，用麻繩捆好。

    座位放了背包，后面的座位和前面橫杠綁了行李，向立華推著車和張及第一路走去火車站。

    走得遠了，張及第才落下淚：“那買東西的錢不讓你還，家里這點錢還是有的，你別為這些操心�！�

    她不想在家說這話，怕家里人聽見心里有矛盾。

    畢竟兩百多的支出，兩個兒媳婦各有各的小心思，兩個在家的女兒萬一聽見了說漏嘴，又是一番波瀾。

    別看一些小矛盾好像無所謂，累加起來就會爆發(fā)。

    向立華心下柔軟，對著張及第神色飛揚的說：

    “娘，你放心好了，錢還是要找戰(zhàn)友們出的，到時候寄錢回來。我多雞賊，自己能保護好自己，爭取明年也回來探親看你�！�

    他不敢保證，只能爭取。

    雖然軍隊里沒下命令，但是已經(jīng)有隱約的風聲了。

    他敏銳的感覺到邊境不平靜，他們遲早有一天要上戰(zhàn)場的，向立華不怕受傷，只是擔心娘受不了這個消息的刺激。

    而且戰(zhàn)場是很慘烈的，搞不好就不是受傷，而是馬革裹尸。

    張及第抹抹眼淚，一雙眼睛通紅：“都說了錢你收著，好好給我說個兒媳婦，家里人都在等你回家�！�

    “娘，這時候了你還催婚呢？”

    向立華滿眼無奈，只覺好笑，娘可真是對兒媳婦愛的深沉。

    到底誰才是親生的，怎么娘對兒媳婦念念不忘？

    張及第沒理他的抱怨：“你少做這副鬼樣子，從軍也不耽誤你娶媳婦，下次回來你提前捎信來，我給你找?guī)讉�好的相親，兒媳婦不能隨軍就留家里，我給你照顧。”

    她去打聽過，大多數(shù)軍嫂不能隨軍，都是在父母面前盡孝，這也行啊。

    可惜這幾天太倉促，找不到好人家。

    向立華是真無奈了，媳婦在父母身邊，他不知道是給誰娶媳婦，只能細細解釋：

    “娘，你別這樣，一時半會結不了婚，還要打報告政審呢，再說讓人家姑娘一年半載看不到丈夫，多難�！�

    他去看望的幾個戰(zhàn)友家里，大多就是嫂子帶孩子在家，一個女人拉扯幾個孩子，還要照顧老人，太難了。

    要是能隨軍，他就結婚，讓父母和媳婦過好日子。

    張及第可不管，她只想看到兒子娶媳婦：“你少跟我說這些借口，你下次來穿齊整點就對了。”

    她打定主意要給向立華下次探親娶個媳婦，哪怕條件差點也行。

    對于娘的安排，向立華也沒法插手，只能勸：“娘，讓她擔驚受怕做什么呢，還是等我能隨軍吧�！�

    “你只知道你媳婦擔驚受怕��？你去當兵的時候咋沒想想我呢？”

    張及第立刻翻臉，用力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

    向立華語塞，歉疚的心思油然而生。

    他知道，他不悔。

    對這個倔兒子沒法子，張及第把心里的火壓下去：“你好好訓練，聽領導的話，家里事別操心了，記得給我寫信。”

    不提媳婦，向立華立馬乖巧的點了點頭：“嗯，聽娘的�！�

    兩人摸黑出來的，一路走來，到火車站的時候天漸漸亮了。

    送到檢票口，張及第給兒子背上行囊，又幫他正了正領口，聲音里止不住的顫抖：“你遇事別逞能，好好的就行�！�

    她只有這個愿望。

    向立華說不出什么保證，免得到時候讓人失望，只能給了娘一個熊抱。

    然后就檢票上車了。

    張及第一直站在那看著，清晨的風吹亂鬢發(fā)，看見向立華擠上火車去找座位，才蹲下哭出聲來。